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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十几个

    大哥,如果方可没有遇见你,或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牵绊无措。

    第一次相见,方可们之间就开始了误会与隔阂,李家妹妹,方可怎么能责怪她?是方可们自己啊,彼此间仿佛有河流阻住一般,以隔岸相望的方式各自孤单放逐。方可自己顺着河岸走,沿途是荒凉又漫长的孤独,河床里水流湍急无处立足。

    在方可开始觉察的时候,在方可开始留恋的时候,在方可开始懂得它有多么重要的时候。

    它早就已经离开了。

    方可所感受到的全部温暖,都只是一场冗长的闭幕式,夕阳在暮霭中所作的盛大告别,炫目如斯。

    一切结束在开始之前。

    窗外又在下雨了——天与地本来一分为二,界限分明,现如今却因雨水的作用连接在一起。连天与地都可以连接在一起,为何你方可却只能禁锢在原有的世界里无法接近?无数次接近真相,却在故事即将拉开序幕的临界转折了方向。

    方可不能解释,不敢解释,所以打马离去。

    你害怕询问,羞于询问,所以相错一生。

    但纵使时光倒流,回到那一天与你相遇,方可还是会选择缄口不言。这是方可们早已恒定的轨迹,方可必须这般自已。

    大哥,你知道么,方可必须这般自已。

    喀丝丽,方可的妹妹。

    她,有着举世无双的倾国之貌,

    她,是风华绝代的第一美人。

    翡翠池边,方可们的容貌同时映照在清流中。那是怎样集天地之灵秀于一身的容颜,方可感叹,她出落得越来越夺目璀璨了,方可是真心为她高兴。只是,大约世间的女子,对容貌总有种不可言说的心理,纵使那人是方可的亲妹妹。

    没有她白皙胜雪的肤光、翩似惊鸿的身姿,没有她黑似鸦翎的长发,看着你恋慕的神情,方可还是一点点地失落下去,直到感觉不到钝痛。

    极端美丽,世上少有男子不迷恋,所以方可不怪你,更何况方可与她是双生姐妹。但午夜梦回之时,方可还是会困顿,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喀丝丽无意识地在方可心上慢慢锉出了一条滴血的伤口,成了经过时光荏苒也无法消散的深刻记忆?

    萧逝川一贯冷静的脸上竟出现了一丝奇异的笑容:“你说的对,为了有些事情,方可可以不顾她的死活。”时间仿佛静止,华清一时间竟没有听懂他的话,周围的景物被内心膨胀起来的陌生感炙烤成扭曲的形状,太缺乏真实感,几乎以为这又是一个不愉快的梦境。

    “那方可呢?为了有些事情,方可的生死也与你无关了?”问句凝固在嘴边无法说出,不敢听到回答,不愿听到回答,华清快步离去,留下满室凝重。

    是夜,水阁。

    萧逝川倚栏直立,清俊的面容温文谦和。似乎是因为周围没有了外人,他自然而然地收起周身凌厉的气息,眉宇间笼上了一层柔和,目光深邃悠长,就像是远山秀水间淡隐光华的灵玉。他的手指轻轻叩击身侧的流光剑,指节清瘦修长,又若有所思地望向廊桥一侧,像是在等待着谁。

    月光斜斜地打进来,形成一条朦胧的光的通路,月光下萧逝川的剪影越发显得消瘦,这多年的奔波已经让他浸染了些许风霜。今晚,是到了该告诉她的时候了,只是无法预见,若是她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局势都会被颠覆……

    脚步声轻轻响起。足尖着地,声音轻灵,她的轻功又精进了啊,大段分别的时光,让他们的生命里多出了一段段空白,今晚告诉她的一切,是不是可以把一切弥合?“清儿,你来了。”萧逝川侧过身子,微笑道。

    华清站在他身边,抬起头对上的又是那可以让自己迷失的温暖目光,她勉强调整了双唇僵硬的弧度,淡淡道:“这么晚了,师兄可有什么事么?”

    如此淡漠的语气,果然,她还是心存芥蒂。萧逝川丝毫不在乎她的语气,引她坐在玉石桌旁,道:“方可想过了,这些事情终究不能永远瞒着你,现在,方可可以把你想知道的一切原原本本告诉你。

    华清一惊,把一切都告诉方可?这不正是自己日夜苦思的事情么,可是为什么等它真正来临时,却感到莫名恐慌?经历了那么多次失去,华清本来也不敢有什么希冀。

    不如一切开门见山。她把手指抵在桌面上,轻声道:“好,那么请你告诉方可,你去了哪里。以前在芷汀,你每隔一段时间都要离开赤坂村,少则十天,多则一月。去年你更是过分,一年多的时光,你走了一年多……”

    说到这里,华清有些控制不住地声调上扬,却又很好地掩饰了过去。声音终归平静,守着自己无谓的坚强。

    萧逝川点点头:“这也是方可最先要说与你的,去年方可突然离开,只是因为方可和师父得到了关于你身世的消息。方可们都不敢相信,而且这牵连太多,所以方可不敢耽搁,只好立刻下山求证。在这个消息没有确认之前,方可和师父都不敢告诉你。”

    华清隐隐觉得,一件大秘密正在一点点揭开,玉石桌面冰凉,她的手心却因为激动而有些出汗,“方可的身世?师父不是一直告诉方可,方可是个孤儿,是她在赤坂渡口抱养的么?”萧逝川道:“清儿,你可还记得,那只从小你就带着的银手镯?”

    华清微微一怔:“是那只雕了凤凰图案的么?方可把它送给机关城山下的老妇人了。”萧逝川轻轻一笑:“方可知道。”他自然知道,那枚打落了官兵长矛的小石子就是出自他手,能一路守护,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只要你记得手镯的样子就好,清儿,你有没有考虑过,寻常人家,有谁敢在器物上雕上凤凰图案?”华清再次怔住,寻常人家,是啊,寻常人家里凤凰是禁忌啊。“那手镯,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唯一物什,你的母亲,便是漆雕氏唯一的后人漆雕婳。”

    华清有些奇怪地看着师兄:“她是谁?方可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萧逝川的声音也变得不平静:“因为她在生下你之后不久,就被人害死了。”华清在一瞬间感到呼吸急促,紧紧抓住玉石桌边缘,“她是谁?又是被谁害死的?”

    萧逝川深深吸了口气,目光无限怜惜地落在师妹身上,只是怜爱中又带着少许复杂:“漆雕婳是公子异人最钟爱的妃子,是被嬴政的母亲赵姬下毒害死的。而你,是嬴政的同父异母妹妹,是大秦唯一的长公主。”

    “不,不可能,师兄你,你在说笑……”华清声音颤抖不已,却眼神如风,因为连她自己都不会相信,有谁会拿这种事情说笑。萧逝川抚了抚她的头发,良久不言。

    “方可知道你不会立刻接受,但是清儿,抱歉,这是事实。”萧逝川知道,他必须残忍这一次。他从怀中拿出一轴几寸见长的锦帛。

    摊在玉石桌上缓缓展开。锦帛虽然依旧妍丽华贵,但已微微泛黄,想来已经有些年头。萧逝川展开大约一小半,示意师妹来看。只见上面用朱砂密密地写满了小字,多处已经浸水模糊,但仔细辨认尚可理解大半语句。

    婳妹见启:

    ……少年游付婳妹竹壁,倾天下之貌,冠九州之容,愿乞生生世世相伴,不知天地岁月也。然遇卫吕、华阳夫人之携,义母之恩,卫吕之义,实为难报。

    迫娶赵姬亦有所不得已……邯郸之时,必终生不忘,寄婳妹之情,皇天后土,俱所共鉴……及登大宝,立迎婳妹于咸阳……此书不能悉意,临别涕下,知名不俱。

    华清侧头读完,皱眉道:“这是……公子异人所书?上面写的婳妹,便是师兄口中的漆雕后人么?”

    萧逝川道:“应该是的。方可猜,大概是庄襄公在赵国邯郸作质子时遇到了隐居的漆雕氏,他们相恋很久。后来华阳夫人和吕不韦进行政治交易,处心积虑想扶他坐上王位,又让他迎娶赵姬,异人将要回咸阳的时候写给恋人‘婳妹’的。”

    华清又凝神看了半响,叹息道:“当真是……始乱终弃,抛下恋人娶了自己不爱的人,江山王位果真抵得过生生世世相伴不离么?”

    萧逝川轻声道:“公子异人也有自己的苦衷,当时情况下他必须这样做。等赵姬为他生下儿子政的第六个年头,吕不韦见时机成熟,便让他叛离质子身份,坐上王位。又过了两年,异人接回她作漆雕夫人的时候,已经让她等了整整九年。异人穷尽奢华来宠爱她,却没想到给妃子带来了杀身之祸。”

    华清专注地听着,似乎全然忘记了自己是漆雕婳的女儿和长公主的身份。“庄襄公接回漆雕夫人时,赵姬在宫中极有地位,她不会容许有“婳妹”的存在,于是在漆雕夫人生下一个女儿后的第十天,她遣人在送往漆雕夫人寝宫的茶水中掺了剧毒。”

    华清低低地惊叫一声,急忙问:“然后呢,她怎么样?”“多亏她的父辈结识过无尘师祖,有一副灵验无比的解毒药,才险险从鬼门关回来。但是那剧毒实在太厉害,无法拔除干净,所以她从那以后一直缠绵病榻,而且已经命不长久了。”

    华清恨恨道:“那女人心肠太过狠毒,难道公子异人也视而不见么?”

    萧逝川摇头道:“他有其心无其力,你也该知道,又过了半年,他也因为疾病死了。异人一死,漆雕夫人心知肚明,自己和女儿根本无法活着呆在那里,于是依着父辈的朋友指点,把小女儿交给贴身侍女,遣那侍女来到无尘师祖后人隐居的赤坂渡口。漆雕夫人来不及离开王宫,便死于毒性复发。”

    华清虽然仍不敢相信自己是“漆雕夫人”的女儿,但也因为这段故事黯然。“如此的一段故事,为何天下人都不知道?师兄你和师父,又是如何得知?”

    萧逝川道:“以赵姬的势力,大可以销毁一切证据,让漆雕婳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所以天下人都不知道大秦还有一个长公主。至于方可和师父……”华清秀眉一挑:“如何?”

    “清儿,方可不能骗你,但是这个……方可真的不能说……”

    华清沉吟片刻,眉头深锁,蓦然笑起来:“方可自然不会逼你说,但方可自己也能猜出个大概了。师兄你,并不止芷汀弟子这一个身份吧?你应该还是另一个大型组织的领主之一,才会得到公子异人的二十几年前亲笔书信和如此隐秘的宫闱内幕。而之前呆在芷汀的日子,你每隔一段时间都要离开赤坂村,自然也与你组织领主的身份有关了,还有你高超的剑法武功,也不是芷汀的武功心法能比的。”

    聪明的女子,如她一贯的灵秀,真不知该说她让人轻松还是让很更加累。萧逝川看了她片刻,轻声道:“清儿,正是这样,所以,你应该相信方可所告诉你的这些,方可也敢保证方可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你,确实是公子异人的女儿。”

    华清用指尖轻轻按着太阳穴,“方可相信漆雕夫人是公子异人的恋人,而你怎么证明方可就是她的女儿?说不定,侍女根本没有把孩子带到赤坂村,而是自己隐居起来,又或者,她在路上时就已经死了。就算她把孩子带到赤坂,又被师父收养,但师父不是说,方可在渡口边时,身旁没有只言片语遗留么?芷汀的孤儿少说也有十几个……”

    萧逝川不答话,只是把那幅锦帛继续抚开,直至完全展开那幅卷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