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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祸起萧墙

    明军对全州志在必得,但何腾蛟厚此薄彼,安排焦琏等“旁系”野战,拦阻清军永州方向的援军,安排滇师、楚师等“嫡系”攻城。

    诸军心不齐,进攻全州并不顺遂。直到五月十五日,何腾蛟始督率诸军,合攻全州。十九日,何腾蛟力主使用排栅法攻城。

    排栅攻城是一种古老的攻城战术,应用极广。攻城一方可在城池外围设立排栅,以避矢石,以防守军逃窜,以截断守军与援军的联系。再集中兵力,从不设排栅的地方进攻城池。

    明军在全州西、北两个方向设立排栅,专攻东、南两门。守排栅者为楚师,也是何腾蛟最嫡系的部队,却如同儿戏。清军破栅而出,各军惊骇,差点溃败。

    何腾蛟亲自督阵,焦琏断清军退路,胡一青与清军力战,才稳住局势。

    五月二十四日,永州清军大举来犯,试图增援全州守军。守军亦派出钯手,试图与援军取得联系。焦琏用丹初之计,用连枷棒大败清军钯手。

    清广西巡抚李懋祖束手无策,把兵马全部收缩进全州城内。

    二十六日,何腾蛟督率滇师、楚师,在宜章伯卢鼎、保昌侯曹志建的增援下,经“八战五攻”,终于攻破全州,生擒李懋祖,总兵尤世忠率十三个骑兵侥幸逃往永州。

    何腾蛟下令斩杀李懋祖,将其首级传送桂林、南宁。

    尤世忠退守永州,派人威胁何腾蛟不得进攻永州,否则将“辱妻戮子、挖掘亲尸”。

    原来,何腾蛟是贵州五开卫人,出身军户。五开卫与黎平同城,故世人也认为他是黎平人。

    南明安国公刘承胤,绰号“刘铁棍”,与何腾蛟是儿女亲家。刘承胤投降满清后,清廷对他颇为猜忌,逼迫刘承胤袭取黎平,擒何腾蛟家属以便要挟。

    何腾蛟作书回应:“为天下者不顾其家,为名节者不顾其身,且腾蛟负性硁拙,各奉其事,各为其主,各存其体耳”、“欲挟吾顺不能也。”

    攻下全州后,何腾蛟踌躇满志,积极排兵布阵,准备进攻永州。

    不久,明军内部生变。

    这天,丹初正在营中与方以智议事,商量筹粮之策。从永安至全州,辗转七八百里,粮草转运非常困难。出征之前,丹初预想的是,此战最多持续两个月。没想到,至今已经足足三个多月。

    一将无能,累死千军。何腾蛟驭下无能,遇事犹豫,组织反攻不力。诸军不和,反攻全州、永州进展缓慢。

    这也给明军造成了沉重的后勤负担。丹初地位不高,对此亦无办法,暂时还得跟着何腾蛟煎熬。

    军中乏食,难以支撑永州之战。丹初与方以智商量,打算在全州附近买粮,另外发兵打击山贼,以解燃眉之急。

    忽然,后勤参谋曹煜骑快马闯入标营,见到丹初又气又恨,脸涨得通红,说道:“大帅,请屏去左右,我有大事报告。”

    曹煜是老三队的哨长,陕北老卒,为人老成持重,会计算钱粮,被丹初委以重任,负责军中后勤工作。

    丹初一惊,屏去左右,却笑道:“老曹,什么事这么急?”

    曹煜气急败坏地说道:“冯之骥带兵抢劫我军粮食,辎重队上前阻拦,一名伍长、两名辎重兵被杀,另有十二名民夫被杀。”

    “什么?”丹初怒不可逷,起身问道:“丢了多少粮草?”

    “二十车,米大概有八十石,黑豆大概有一百二十石,煤炭约四十石。”

    明朝一石约为一百五十斤,八十石就是一万两千斤,够永安军三日之食了。黑豆更不必说,为战马所必需。

    永安军本就缺粮,这次进攻全州,本指望能缴获些粮食。没想到,何腾蛟压根就没让焦琏参与攻城。滇师、楚师战斗力不如桂师,抢战利品却毫不含糊,不肯拿出丁点儿分润友军。

    冯之骥抢了粮食,永安军粮食更加紧缺,消息传出去,必将动摇军心。

    “他娘的,”丹初破口大骂,说道:“欺负到老子头上了。传我的令,全军戒备,标营立即集合!”

    “大帅不可!”方以智连忙制止道:“大帅集合标营,可是要向冯之骥兴师问罪?”

    “自然是的。”

    祸起萧墙,方以智连忙说道:“冯之骥本就桀骜不驯,又想改换门庭,正与督师走得亲近。大帅不看僧面看佛面,不可鲁莽行军,更不可轻动兵戈!”

    每临大事有静气!忍!丹初心中默念片刻,还是压不住心头的怒火。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焦琏如此仇视郝永忠?还不是因为郝永忠、冯之骥此辈桀骜不驯?他们平时就敢抢同袍的粮食,敢杀同袍的士卒,战时还能指望他们为你两肋插刀?

    丹初强忍怒气,问道:“密之兄,依你看,我们该怎么办?”

    方以智毕竟快四十了,经历坎坷,老成持重许多,说道:“大帅应该去找新兴侯,请新兴侯主持公道。此外,不妨在这件事上大做文章,借机返回永安。”

    丹初看了下曹煜,曹煜亦点了点头。他只好作罢,骑马求见焦琏。

    “嗯,”焦琏闻报,却是一脸的无所谓,说道:“这事我听说了。”

    丹初上前一步,说道:“爵帅,我军缺粮,冯之骥抢劫粮食,杀我士卒民夫十五人,必须严惩不贷。”

    焦琏从虎皮大椅上站了起来,目光如炬,透露出不可质疑的神情,说道:“此事你不必放在心上,我自有处置之法。”

    丹初不甘,看焦琏无动于衷,略一酝酿,说道:“冯之骥桀骜不驯,又有改换门庭之意。他今日敢劫我的辎重,明日就敢劫爵帅的辎重,今日敢杀我的兵,明日就敢杀爵帅的兵……”

    “不要说了,”焦琏面露怒气,说道:“什么你的兵,我的兵的,都是我的兵。你本就与冯之骥不和,但他资历比你老,颇有战功,你不可借题发挥,更不可兴师问罪。你先回去,安抚好部众。此事由我处理,你不得再与冯之骥接触,更不可寻衅滋事。”

    丹初不服,说道:“爵帅,如今军粮实在紧缺,冯之骥此举,悖逆军纪,实在欺人太甚……”

    “不要说了,”焦琏真的动怒了,说道:“不止你永安军被劫了,连我的督标右协都被冯之骥劫了。我尚不急,你急什么!”

    丹初一惊,说道:“冯之骥他活得不耐烦了,竟敢劫爵帅的亲军!”

    “你放心,”焦琏压低声音,说道:“我已有处置之法。你静悄悄的回去,假装没事一样,派个辎重小官到冯之骥营中理论,不可大肆声张,不可打草惊蛇。”

    丹初凛然一惊,看来,焦琏要动手处置冯之骥了。只是,冯之骥也算是员骁将,在几次桂林之战中表现勇猛,最近又傍上了何腾蛟。

    对付这种毒蛇,不可掉以轻心。否则,若一不小心,反被他毒到,可就不妙了。

    丹初倒生出了许多期待感,想看看焦琏能用什么法子制服冯之骥。身为武将,若是不能驾驭属下,还统什么军,打什么仗?

    还是要加强学习啊,还是要尽快掌握驭下之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