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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 禁止早恋

    “姜耀武,电话。”

    “男的还是女的?”

    “美女!”

    估计又是木铃,有段时间没来电话。

    “喂,只有三分钟。啥事?”

    “记住,不能早恋。早恋我就来学校找领导休学带你回家。”

    腿软,老妈!

    “老妈,终于听到你的声音。您放心,绝对没有早恋。绝对不早恋。”

    电话里一片哽咽。

    “耀武啊!十年寒窗不容易,你辛苦,我更辛苦。外公把一辈子积蓄都拿出来。中榜请客,姜家堡那些村民,送米送鱼。不好好读书,报效国家,对得起大家吗?”

    妈妈干脆嚎啕大哭。

    呆立电话边,鼻子有点酸,心有点乱。

    “妈,一定认真读书。您放心,请外公放心,坚决不早恋。”

    掷地有声。

    十几年母子缠斗,誓言已成条件反射。

    没错,谁敢说他不认真读书?

    高数,英语,哪一科老师不表扬?政治是有点松,可也努力了。

    至于早恋,爱慕不是恋爱,女同学不是女朋友,女性朋友也不是女朋友。

    “儿啊!”妈妈断断续续的哽咽:“咱们这就是一个小县城。我们都是老师,你爸的学生到处都是。上街几分钟随便碰见十几个熟人。考到重点大学,大家都知道。被退学回家,更会全县疯传。到了那个时候,你爸还有脸做校长?我还能在一中教书?我宁可去死!”

    旁边同学提醒:“这位同学,过三分钟了,我们也要接电话。”

    后面还排着几位。

    都是和亲友约好时间来电。

    “妈!一定听你的。坚决不早恋。早恋就休学回家。”

    “叫你不要早恋就不要早恋!怎么早恋就休学回家?休学回家就体面?”

    “是。我就说不早恋嘛!后面同学催我了。挂电话了啊!”

    “禁止早恋!”

    “好的,妈妈,再见。”

    晕坨坨回到宿舍钻进被窝。

    闭上眼睛一片黑暗,一片混沌。

    回忆起儿童时代,挺喜欢钻进被窝,享受黑乎乎的安全感。

    被窝里有爸爸的臭脚味,妈妈的汗味。

    鼻子好酸啊!

    少年时曾经钻进被窝里号啕大哭。没有理由,没有原因。

    只是觉得心里憋屈,没来由的忧愁。必须哭一场,引起老妈的注意。

    “耀武,耀武。怎么了?上课了。该出发去接她们了。”

    “不舒服,请假。帮我应到。”

    宿舍静悄悄,呆在被窝里流泪,沉沉睡去。

    梦里回到故乡。

    狭窄柏油马路边尽是亲戚朋友。指指点点,幸灾乐祸,鄙夷不屑。

    妈妈在家里哭得死去活来。

    爸爸呆在姜家堡不肯回家。

    妹妹没饭吃饿得哇哇大哭。

    奶奶举起竹杖追着他打。

    外公唉声叹气拒绝他的探视。

    被子被掀开,阳光透过眼皮刺痛心窝。

    “怎么了嘛?哪里不舒服呀?”

    温柔小手摸摸额头。

    “没有发烧呢!怎么不说话呀?急死人了。”

    唐朝站在床架上心急火燎。

    侧身抱成一团面对墙壁。

    “怎么啦?饭打来了,吃饭呀!”

    站软了,只好下来坐在书桌旁。

    吴必和咚咚床板:“怎么回事?下来吃饭。不然凉了。生病送你去校医院。”

    “是不是气我啦!好啦,好啦!不逼你买羽绒服,可以了吧!”

    “你放心,不是气你。谁不想买羽绒服?你送几件我都要。中午接了个电话就焉了。莫名其妙不上课。早上起得比谁早,跑了三千米回来我们还在被窝里。他感冒生病都靠跑步来医治。这种铁人,怎么扛不住一个电话?”

    “谁打来的电话呀?”

    “美女!”赖皮心直口快。全班年龄最小,大家都叫他小弟弟。

    “胡说,你见着?”吴必和瞪他一眼。

    贾通璇一个劲的眨眼。

    “是美女。传电话的同学说的。”陈子欢大声作证。

    心成冰。

    “哪来的美女啊?怎么这么恐怖哦!把你打成,打成这个样子啊。”

    哽咽。

    陈子欢和赖皮一听,不妙。

    “不是女的。从来没有女的打电话。”赖皮大声纠正。

    “不一定是美女啦!传话的同学谁都有,很喜欢开玩笑也有啦!”

    “是美女!是我妈。我妈就是美女!谁说不是!”

    从床上直起身,爬下床。

    拍拍香肩:“别哭没事!我妈的电话。”

    破涕为笑:“还说没事呢?眼睛又红又肿!”

    “想家!”开始扒饭。

    “就是嘛!都说不是女的。”赖皮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妈不是女的?”贾通璇。

    “妈就是妈,不是女的!”赖皮。

    “不是女的怎么能生你?”

    “你妈不把你生下来?”

    “我妈是女的!”

    “我妈是妈,不是女的。”

    两个人开始抬杠。他们经常这样锻炼口才和辩论能力。

    挺无聊。

    逗得她哈哈大笑。

    “走,图书馆。”前后脚走出宿舍。

    “常来啊!刚才的鸡腿真香!”赖皮砸吧着嘴。

    “好呀!明天再来!”

    身后掌声一片。附近宿舍纷纷探出头。

    巢湖路边一棵大榕树垂下一条条胡须,用力扯下几根,揉碎。

    转向通往丁颖教授故居的小路上,脑袋还是一团乱麻。

    “不去图书馆!”

    “好的!”前后无人:“妈妈说啥了?”

    “无非就是那一套,好好读书,报效国家。不要浪费时间,浪费青春。考试不及格被劝退是很丢脸的事。十年寒窗,毁于一旦。”

    “告诉妈妈呀!咱们读书都还不错的呀!老师说了,看我的习题答案,考试进前三一点问题没有呢!你是学习委员,成绩不好做不了的。”

    “唉!”前后左右看看,确定无人。

    拉住小手。

    她的心安定很多。

    心乱,不知该不该说。

    “把高老师的电话告诉妈妈呀!可以打电话问的!班主任肯定了解你的学习情况才会定你学习委员呢!”

    “有的时候,不是一两句解释得清楚。妈妈就是那样,经常没来由的怀疑这个那个。尤其是我的事,整天往坏的地方揣测。一点都没有根据就把我想成一个大坏蛋。”

    “妈妈是担心你,关心你。离家这么久,肯定想死你啦呀!”

    “我知道。又怎会不知道。唉,她在电话里哭,我在这里难受。哭能改变现状?她不可能来这里陪读。我不可能回家耕田。”

    小路尽头就是珠江路,当心有人,放开小手。

    有点诧异。往昔这个路段这个时段,是可以拉手的。

    已放学,晚自习还未开始。同学们不是在饭堂就是在运动场亦或是宿舍。

    期末考还早,这么早晚自习的人也不多。

    三三两两的男女同学散步也不算大庭广众。

    当然,如果在宿舍区,三角市,饭堂,操场球场,或者是巢湖路这些主干道上,就是大庭广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