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女频频道 » 再逢君时风雨来 » (二十四)这个世界终于发疯了

(二十四)这个世界终于发疯了

    从空间说,局部是整体的缩影。从时间说,瞬间是永恒的缩影。理解这两句话方能懂易经的占卜、中医的诊断和预判性,才能懂过去、当下和未来是同时存在,任“玄者”截取。

    回家后非非在床上昏睡了一天一夜,长时间未进食让本就瘦弱的她虚得心慌难受,于是爬起来去找吃的,她嚼着饼干晃悠悠走到窗前,黑幽幽的颜色压抑着整个夜空,对面楼上一扇亮着橘黄灯光的窗户显得与周围格格不入,她盯着那扇窗觉得越发诡异,脑子里开始回忆着以前似乎有一阵也是会在半夜看到这扇亮着橘黄色灯光的窗户,好像好久都没见过了,是什么时候来着……非非手一抖饼干掉到了地上,她猛然想起那年有段时间她每晚都睡不着,在窗边徘徊抽烟时总能看到对面楼上那扇诡异的橘黄色灯光的窗户。而每个凌晨四点的夜晚,她总能在准时醒来后便会听到像是寺庙的撞钟声“咚……咚……咚……”那声音听起来深远幽长但又好似近在窗外般一声声敲打着她的心。

    她想起来了,是的!就是这扇窗户!她曾关注过这扇窗不知究竟是什么时候亮起的,位置似乎与白天她看到的任何一扇窗户也都对不上号。后来因为到处的奔波、忙碌的工作让她不知何时再没能听到凌晨四点的钟声,也慢慢忘记了深夜的那扇窗,想到这里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不知不觉非非已站到那幢楼下,她抬头看看那扇窗户,用手指着从一层往上数了好几遍也数不出来到底是12层、13层还是14层,她握了握拳头,进了电梯直接按下12层。她走出电梯,看到左右两边是两户不出意外的入户门,然后她又走进了安全消防通道,从安全消防通道上去了一层,发现毫无异常,然后她又向下走了两层楼,都是黑呼呼的样子,她稍微咳嗽了一下,感应灯随之亮起,是白色的灯光。于是她转身进了电梯出了单元门,站在楼下仰头看到貌似12层的样子依旧亮着诡异的橘黄色的灯光。于是他又从安全消防通道爬上去,一楼二楼三楼……她爬到十一层的时候看到上面一层隐隐约约晃着黄色的光亮,她喘着粗气,镇静的深呼吸一口气然后慢慢的走上去,那橘黄色的灯光渐渐充满她的视线。那应该是介于12层和13层的中间,暗黄色灯光充斥着整个楼道,灯泡竟然是老式的钨丝灯泡在微微忽闪忽闪着,几只大的小的飞虫在周围飞舞着。非非觉得周围异常安静竟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不是那种深夜时分的幽静,那些大点的蛾子扑闪着翅膀撞向灯泡时本该有的微弱又让人心惊的“邦邦”声,还有灯泡闪烁时本会有电流的“丝丝”声都听不到。非非此时手心和脚心已经湿透,她按亮手机看到此时是十一点七分。她把手机放进兜里,因为手上的汗液已经让她无法攥紧手机了,她愣了一下,不对!刚刚……哪里不对!她又拿出手机看到左上角的信号是一个叉……

    她从那单元门出来后觉得一切都没有变,但好像一切又都不一样,于是她决定去到街道看看。她刚一出小区大门就跌坐在地上张大嘴巴左顾右盼着,街道竟然……竟然不见了,确切的说不是不见了,而是……非非看到现在的小区对面是还没拆迁改造的城中村,她错愕间拿出手机,是2023年没错啊,可……可是不对,时间还停留在23点7分,是手机坏了吗,左上角依然是个叉。她在原地呆坐了许久然后拿起手机拨了110。当然没有接通,这似乎是她意料之中的事但又有些害怕。她甚至原地打坐大声念起了金光咒,在念了三遍以后她将紧闭的眼睛慢慢撑开一条缝,眼前的世界依旧是原来的样子,于是她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向家里跑去。

    好在家里的锁很久没有换过,她兜里的钥匙依然可以打面前的这扇门,在开门的时候她瞥了一眼贴在门框一侧的对联,上面写着“蛇行瑞气增春色”。她轻轻关上门,来回扫视着,眼前的样子还是自己的家,可,一切又都不一样,头顶的是最早搬进来时她挑的八卦灯,后来坏了之后便换成当时流行的极简风;壁纸是灰色的,装修的时候爸爸挑的颜色,几年后重新装修时全家觉得这颜色显得很暗,非非便撕下来在白墙上画些了显得明亮的画;餐桌还是原来那张,再后来也没有变过;那个博古架上现在还没有放置很多摆件,显得空荡荡的……非非眼睛逐渐湿润起来,她牙齿开始打颤,为了不让它们咔咔作响,她咬紧了嘴唇,控制着自己慢慢走到阳台,却没有看到那橘黄色的光,对面大楼只有两扇窗户亮着,一扇很暗是映在墙上的光不时的晃着变着各种颜色,是电视的光照在墙上的样子,一扇是白色窗帘后透出来的窗前的台灯。非非已经控制不住全身在抖了,她扶着周围任何可以扶住的东西一点点移动到自己房间开始到处翻找,可是在找什么呢,她自己也不知道,直到把房间里整个翻了个底朝天。她呆坐在一堆衣服和杂物中,仿佛是个流浪者,这里没有任何属于她的地方,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证明她正存在着这个世界。突然她又想起了什么一样,起身飞奔到书房,书桌上那台老式电脑还在,她按下开机键,电脑屏幕的蓝光照着她着急的眉头。她打开QQ点开一个对话框在键盘上敲着:“三姐?”可手指颤抖着在回车键上空停了半晌迟迟没有发送,她盯着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像座雕塑一动不动,一滴汗珠从她的额头顺着脸颊迅速滑下又倏地停在下巴上,她咬紧牙随着那滴汗珠的掉落使劲敲下了回车键。只是敲了一下键盘而已非非却像跑了个800米一样,她抱紧双腿靠在椅背上喘着粗气但瞳孔却一直盯着屏幕,对话框里那句刚刚发出的话上面显示着发送时间。也许是因为之前的高度紧张,非非在等待时眼皮开始打架,她抱着腿在屏幕前开始点头又猛地抬起头来看向屏幕晃晃鼠标然后慢慢的低下头又忽的抬起头,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熟悉的滴滴声响起,非非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她像是看着中彩票的数字一样瞪大眼睛看着对话框里的回复:“怎么还没睡啊?小妖”。非非跌坐地上捂着嘴颤抖着哭泣起来,她不敢大声哭喊,因为此时此地对她来说是一个曾经那么熟悉又完全陌生的世界;她双手紧捂着大张的嘴坐在地上呜咽着直到鼻涕泪水糊得满脸都是才去拿纸巾,可腿软得根本站不起来,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她用袖子囫囵的擦了擦脸用双手撑着爬回座椅上开始敲击键盘,因为手抖得剧烈,所以她敲了删删了敲,半天才发送出一句话:“你还在边城吗?”

    电脑右下角显示那天是2013年8月6日是立秋的前一天,距离七夕还有5天。

    非非这个时候,哦,不,是那个时候和她关系亲近的人都叫她小妖,那个时候她像是个小精灵一样无忧无虑,每天蹦蹦跳跳和朋友们说说笑笑,在大家还沉浸在刚毕业的迷茫时她就已经一个人几乎游遍全国了,她旅行路上穷游的省钱绝招,做义工时发生的故事是大家茶余饭后所津津乐道之事。她还调侃自己是个修炼成形的妖精,小妖的外号就是这么来的。此时,现在的她嘴里边念叨着“来得及!来得及!”边在网上订票,因为她已如芒在背根本顾不上想那么多了,就算这只是一个梦,那老天爷也是眷顾她的,让她在梦里成全了遗憾也是好的。

    第二天天刚擦亮非非便已经收拾好行李在火车站等车了,她看着临时身份证呆愣了一会,又对着手机屏幕瞅了瞅自己,屏幕里明明还是十年后的那张脸,她伸出手指朝还没换身份证上的照片里那张稚嫩的脸庞弹了一下。因为事发突然,她又匆忙赶路,在家中时没能找到当时用的手机,随身携带的手机也无法使用,所以她翻出了最早用的旧手机在火车站外买了张电话卡,她上了火车后给母亲打电话想解释一下出远门是因为要出差,结果非非刚编了两句妈妈就疑惑的说:“我知道你出差啊,你前天临出发前才给我和你爸说的,你爸还生气了呢,你这会不是应该准备开会了吗?”非非听到呆愣了住,此时“她”已经在外地出差了?这时母亲接着说:“哎,不跟你说了哦,咱家昨晚遭贼了,别的都好好的,就你房间被翻了个遍……”这时电话里传来非非父亲的声音在不远处喊着:“给你说别给非儿说嘛,又没丢什么东西别耽搁孩子工作。”非非母亲接着悄悄地说:“那我先挂了啊,你照顾好自己。”她举着电话半天没有动弹,听着“嘟嘟”的忙音看着窗外景色哗哗地向身后飞去由繁华的城镇渐渐褪去到乡间农田,然后就是重重的山峦叠嶂……

    边城是落在湘西边的一颗沧海遗珠,是某个大作家的乡愁,也是一位大名鼎鼎的艺术家的“后院”,为了打造旅游产业吸引游客,不知什么时候它被宣传做“偶遇之城”,沿着沱江两边的吊脚楼也不知什么时候都变成了一家家灯红酒绿大同小异的酒吧。这一天一夜的路程小妖在卧铺上几乎一直躺着,她好累好累,甚至都不想爬起来吃东西,但躺下又睡不着,她看看手机又看看车票听着隔壁的几个大叔聊着奥巴马,她躲进被窝想狠狠掐自己一下,放在脸上的手又放了下去,她掀开被子看着车顶,她害怕,万一真掐醒了发现自己躺在家里或者医院的床上那可就不好玩了,就算是个梦也得做完才行。下了火车她便直奔长途车站坐上了的大巴车,等到了这座旖旎的小城已是第三天的深夜了,街上人流渐渐散去,小的商铺早已打烊,大的商铺也收拾着摊子准备锁门了,非非背着包在高低不平的青石板路上小跑着,像一个小点在幽幽月色下的古城里跳跃着。虽然她之前每年都来,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她下错了站,从一个不太熟悉的街道蹿了进去,在跑到一个岔路口时她瞅了下左边的路似乎是向上延伸去的,而她要去的江边应该往下走,于是伸腿朝右边迈去,突然只见天地颠倒,她大叫一声被路边一块插遮阳伞的地墩绊倒在地,她仰躺在地上看着天还在旋转着,路边的一位苗家阿婆咿咿吖吖的小跑来想将她扶起,她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边对阿婆说着谢谢边往前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