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辛毗问计
辛毗进了宫门，看到左右两侧都在破土动工，还以为曹叡要大兴土木，有些不喜。
不动声色的问道：“两边宫墙之下看着好热闹，是在忙什么呢？”
卫士回答道：“公子见宫内空旷，命我等在大殿左侧修建一个校场，用作每日操练弓马。”
辛毗捏了捏颌下的山羊胡，追问道：“那右边宫墙呢？”
“公子正带着婢仆等人在那边起垄挖畦，准备来年种些瓜果菜蔬。”
“哦？公子也在那边？”
侍卫伸手一指：“喏，公子就在那？”
辛毗顺着卫士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在那边挥着锄头锄地的曹叡。
辛毗径直走到曹叡身后，说道：“公子真是好雅兴。”
曹叡往身后一看，见是辛毗，怒视着卫士道：“怎么办事的？让你带辛侍中去大殿等候，你怎么把辛侍中带到这里来了？”
“不关卫士的事，是毗自己要过来的，还请公子不要怪罪于卫士。”
“既是侍中为你求情，这几棍暂且记下，若再有下次，一并处罚。”
看来自己还是太宽容了，以至于卫士都不记得自己的本分是什么。
身为护卫，勇力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忠心，不然上位者如何放心将自己的安危托付他？
许褚深受曹操曹丕父子的信任，就是因为他足够忠心，哪怕是碰见宗室大将曹仁，也能不假颜色，主动避嫌。
以至于许褚没能从祀曹操太祖庙庭，裴松之都为其发声鸣不平。
曹叡将辛毗请到了大殿中，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邀请辛毗入座。“初次挥锄，还有些生疏，身上沾了不少尘土，让辛侍中见笑了。”
“公子言重，毗以前也常常自耕自作，弄得衣服上满是尘土，以至于拙荆替毗洗衣服时，都要捶打很久。”
曹叡跟辛毗不是很熟，不了解他的往事，只知道他和兄长辛评都曾在袁绍麾下效力过。
听辛毗说以前也亲自劳作过，有点不太相信。不过很快就释然了，辛毗没必要在这方面欺骗他。
而且以袁本初的作态，接受出身贫寒的辛评兄弟投效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毕竟袁本初隐居于洛阳期间，最喜欢的就是养名和结交宾客。面对前来拜访的士人，不论其身份贵贱，袁绍都以与自己平等的礼仪相待。
四世三公的嫡长，能如此折节下交，在那个黑暗时代，无异于黎明前的一道曙光。
只是袁绍能聚人而不能用人，宽而不断，好谋而少决，虽能至一时强盛，终究不能成就大业。
“原来还有这等往事。”
寒暄过后，曹叡问起了辛毗的来意。
二人以前没有过任何往来，而辛毗初次登门竟然没带礼物，曹叡猜测多半是为了公事。自己刚到洛阳，能算得上公事的，恐怕也就印刷术一事了。
到了辛毗这个级别，若为私事或者只是登门拜访，按礼当怀抱一只大雁。
见曹叡问起，辛毗也把来意说了一遍。“昨日毗有幸拜读公子所刊印之书籍，一时惊为天人。此书之便利，若能推广于天下，当是士人之福。”
“毗有幸被陛下委以重任，奉诏推行公子所印之书，所以特来向公子请教，还请公子不吝赐教。”
辛毗说完，额头伏在地上，给曹叡拜了一拜。
推广印刷书籍一事，千头万绪，所以辛毗来找曹叡这个源头来问计。
整个天下，或许只有曹叡最熟悉其中的门道，来问问总不会有错。
顺便还可以观察一下曹叡这位长公子的言行，永安宫可不是一般的宫殿。从刚才的接触来看，这位公子或许真的能承东宫之重。
“侍中快起，原来是为了此事。雕版印刷术的确相当便利，如果能得到推广，确实是天下人之福。”
士人和天下人，曹叡和辛毗的着眼点，高下立判。
不过先不管士人还是天下人，先把雕版印刷术推广出去再说。只要能广泛传播开来，普通百姓多少也能吃到些红利。
“此事叡确实有些想法，既是侍中问起，叡且试言之。”
“毗洗耳恭听。”
“雕版和印刷用墨的技艺，叡已全部记录在册，今天就不赘述了。叡窃以为，侍中的重心或许可以放在纸上。”
辛毗问道：“纸？”
“不错。”曹叡点头答道。
蔡伦发明的“蔡侯纸”，以树皮、破鱼网、破布、麻头等为原料。虽然价格比绢帛便宜很多，也很适合书写，但是原料不足，制约着其发展。
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就这种情况，你去哪找那么多破布、麻头来造纸。
“纸每年就那么多产量，刚够公文所用，哪还有余力用于印刷书籍？既然破布，麻头能够造出纸来，竹子、藤条或许也行，侍中大可以找些工匠尝试下。”
竹子肯定能造纸，甚至占据了造纸原料的大半壁江山。直接将竹子点出来，也好让辛毗少走些弯路。
辛毗闻言一愣，不由得佩服起曹叡来，真是奇思妙想。若是真能以竹子造出纸张，那还真的不用再担心纸张不够用了。
天南地北都有竹子生长，而且生长极快，完全不用担心原料不足。
“毗记下了。”辛毗说道。
“商贾往来于四方，等侍中将纸的问题解决以后，或许可以借助商贾的力量，推行印刷之术。”
辛毗眉头紧皱，说道：“公子，商贾，大者积贮倍息，小者坐列贩卖。操其奇赢，日游都市，乘上之急，所卖必倍。”
“圣人之言，如何能让此等重利忘义之徒玷污？”
重农抑商已成了传统，作为士人的辛毗轻视商人，完全在曹叡的意料当中。
曹叡说道：“侍中且听叡一言，今以捕鼠为喻。若是宅中硕鼠为患，叡可以命婢仆去捕捉，也可以饲养狸猫捕食。”
“只要能将宅中硕鼠捕尽，还我一个清净的宅邸，我又何必去管是人抓的，白猫抓的，黑猫抓的，甚至是狗拿的呢？”
“推广书籍亦然，侍中的目的是将印刷书籍推行于天下，可命刺史、太守推行，也可假于商贾之手。”
“只要最终能将书籍推广出去，又何必在乎推广书籍的人是谁呢？”
用商贾只是手段，推广书籍才是目的。
“毗谨受教。”
不动声色的问道：“两边宫墙之下看着好热闹，是在忙什么呢？”
卫士回答道：“公子见宫内空旷，命我等在大殿左侧修建一个校场，用作每日操练弓马。”
辛毗捏了捏颌下的山羊胡，追问道：“那右边宫墙呢？”
“公子正带着婢仆等人在那边起垄挖畦，准备来年种些瓜果菜蔬。”
“哦？公子也在那边？”
侍卫伸手一指：“喏，公子就在那？”
辛毗顺着卫士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在那边挥着锄头锄地的曹叡。
辛毗径直走到曹叡身后，说道：“公子真是好雅兴。”
曹叡往身后一看，见是辛毗，怒视着卫士道：“怎么办事的？让你带辛侍中去大殿等候，你怎么把辛侍中带到这里来了？”
“不关卫士的事，是毗自己要过来的，还请公子不要怪罪于卫士。”
“既是侍中为你求情，这几棍暂且记下，若再有下次，一并处罚。”
看来自己还是太宽容了，以至于卫士都不记得自己的本分是什么。
身为护卫，勇力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忠心，不然上位者如何放心将自己的安危托付他？
许褚深受曹操曹丕父子的信任，就是因为他足够忠心，哪怕是碰见宗室大将曹仁，也能不假颜色，主动避嫌。
以至于许褚没能从祀曹操太祖庙庭，裴松之都为其发声鸣不平。
曹叡将辛毗请到了大殿中，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邀请辛毗入座。“初次挥锄，还有些生疏，身上沾了不少尘土，让辛侍中见笑了。”
“公子言重，毗以前也常常自耕自作，弄得衣服上满是尘土，以至于拙荆替毗洗衣服时，都要捶打很久。”
曹叡跟辛毗不是很熟，不了解他的往事，只知道他和兄长辛评都曾在袁绍麾下效力过。
听辛毗说以前也亲自劳作过，有点不太相信。不过很快就释然了，辛毗没必要在这方面欺骗他。
而且以袁本初的作态，接受出身贫寒的辛评兄弟投效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毕竟袁本初隐居于洛阳期间，最喜欢的就是养名和结交宾客。面对前来拜访的士人，不论其身份贵贱，袁绍都以与自己平等的礼仪相待。
四世三公的嫡长，能如此折节下交，在那个黑暗时代，无异于黎明前的一道曙光。
只是袁绍能聚人而不能用人，宽而不断，好谋而少决，虽能至一时强盛，终究不能成就大业。
“原来还有这等往事。”
寒暄过后，曹叡问起了辛毗的来意。
二人以前没有过任何往来，而辛毗初次登门竟然没带礼物，曹叡猜测多半是为了公事。自己刚到洛阳，能算得上公事的，恐怕也就印刷术一事了。
到了辛毗这个级别，若为私事或者只是登门拜访，按礼当怀抱一只大雁。
见曹叡问起，辛毗也把来意说了一遍。“昨日毗有幸拜读公子所刊印之书籍，一时惊为天人。此书之便利，若能推广于天下，当是士人之福。”
“毗有幸被陛下委以重任，奉诏推行公子所印之书，所以特来向公子请教，还请公子不吝赐教。”
辛毗说完，额头伏在地上，给曹叡拜了一拜。
推广印刷书籍一事，千头万绪，所以辛毗来找曹叡这个源头来问计。
整个天下，或许只有曹叡最熟悉其中的门道，来问问总不会有错。
顺便还可以观察一下曹叡这位长公子的言行，永安宫可不是一般的宫殿。从刚才的接触来看，这位公子或许真的能承东宫之重。
“侍中快起，原来是为了此事。雕版印刷术的确相当便利，如果能得到推广，确实是天下人之福。”
士人和天下人，曹叡和辛毗的着眼点，高下立判。
不过先不管士人还是天下人，先把雕版印刷术推广出去再说。只要能广泛传播开来，普通百姓多少也能吃到些红利。
“此事叡确实有些想法，既是侍中问起，叡且试言之。”
“毗洗耳恭听。”
“雕版和印刷用墨的技艺，叡已全部记录在册，今天就不赘述了。叡窃以为，侍中的重心或许可以放在纸上。”
辛毗问道：“纸？”
“不错。”曹叡点头答道。
蔡伦发明的“蔡侯纸”，以树皮、破鱼网、破布、麻头等为原料。虽然价格比绢帛便宜很多，也很适合书写，但是原料不足，制约着其发展。
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就这种情况，你去哪找那么多破布、麻头来造纸。
“纸每年就那么多产量，刚够公文所用，哪还有余力用于印刷书籍？既然破布，麻头能够造出纸来，竹子、藤条或许也行，侍中大可以找些工匠尝试下。”
竹子肯定能造纸，甚至占据了造纸原料的大半壁江山。直接将竹子点出来，也好让辛毗少走些弯路。
辛毗闻言一愣，不由得佩服起曹叡来，真是奇思妙想。若是真能以竹子造出纸张，那还真的不用再担心纸张不够用了。
天南地北都有竹子生长，而且生长极快，完全不用担心原料不足。
“毗记下了。”辛毗说道。
“商贾往来于四方，等侍中将纸的问题解决以后，或许可以借助商贾的力量，推行印刷之术。”
辛毗眉头紧皱，说道：“公子，商贾，大者积贮倍息，小者坐列贩卖。操其奇赢，日游都市，乘上之急，所卖必倍。”
“圣人之言，如何能让此等重利忘义之徒玷污？”
重农抑商已成了传统，作为士人的辛毗轻视商人，完全在曹叡的意料当中。
曹叡说道：“侍中且听叡一言，今以捕鼠为喻。若是宅中硕鼠为患，叡可以命婢仆去捕捉，也可以饲养狸猫捕食。”
“只要能将宅中硕鼠捕尽，还我一个清净的宅邸，我又何必去管是人抓的，白猫抓的，黑猫抓的，甚至是狗拿的呢？”
“推广书籍亦然，侍中的目的是将印刷书籍推行于天下，可命刺史、太守推行，也可假于商贾之手。”
“只要最终能将书籍推广出去，又何必在乎推广书籍的人是谁呢？”
用商贾只是手段，推广书籍才是目的。
“毗谨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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