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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战斗

    无夜手执云生剑扶摇九霄而上,梼杌随其而来,两人身影在云层中来回穿梭,剑与链在半空闪出无数火花,两人厮杀眨眼已是数十回合。

    梼杌自以为要杀这小子不过喘口气的事,可如今眼前的无夜似乎换了一人,一身气机涌动不绝,更有一股极为熟悉的煞气在其周边围绕,自己六成功力之下竟是丝毫占不得上风。

    “这小子能驱使云生剑,如今怕是借那云生剑之威让自己法力大增,哼,我倒要看看你撑到什么时候。”梼杌嘴角划过一丝残忍,紧接着下一秒身影化作漫天黑气滚滚,向着无夜笼罩而去。

    黑气未至,一股刺鼻腥味已是扑面而来,在云层下方的半空之中,有些许误入黑气当中的异鸟,一个眨眼便化为白骨灰飞烟灭。

    无夜冷眼望去,只见他挥剑猛冲而进,不消一会已是不见身影。

    “哈哈哈哈,就让你在我这鬼骨云里化为灰烬吧。”梼杌大笑。

    天际云层开始变的昏沉黑暗,无数云烟缓缓盘旋汇成一股漩涡向着下方坠去,羽涅站在不远方看去,有些不解为何无夜突然变得如此陌生。

    来不及多想,却见上方天际仿佛要塌陷一般,一道青光冲破黑烟而出,直捣那云层漩涡中心,继而无数青光化作闪电般四处游走。乍眼一看,那鬼骨云表面如同布满无数裂纹,一声争鸣在苍穹天地之间响起,云生剑此刻已有近百丈之长,撼天动地极为壮观。

    底下有一人执剑而上,鬼骨云顷刻化为雾气,烟消云散。

    梼杌心中一阵惊异,此刻执剑在手的无夜整个气势浑然天成,速度之快比之前不知强悍了多少。人未至,一道罡风迎面而来,梼杌周遭黑气在其身前瞬间凝结层层围墙,只是那罡风一个照面削铁如泥一般将所有气墙尽数绞碎,剑尖锋芒,寒光毕现。

    “哼,不识好歹。”梼杌双指捏决,竟是毫不畏惧向那剑尖指去。

    峰顶疾风成海,呼啸撕裂,不时发出阵阵炸裂之响。无夜双目漆黑,不带一丝感情看向眼前梼杌,嘴角一丝弧度翘起,道“哦?那便让你看看我的不识好歹,如何?”

    梼杌脸色阴沉,双指与那剑尖相碰触点,一道道气浪翻滚荡向身外,青黑两色之光仿佛一体却又水火不容。

    两人僵持约莫半刻,无夜左手并掌而下,举力推向剑端,云生剑青光大盛,眨眼又向着前推进半分。梼杌脸色一阵青白,正欲施力顽抗之时,只觉心中一阵恍惚,大脑更是一阵眩晕之感来袭。

    两者相接断点口,那云生剑剑口之处有玄青色光芒涌动,仔细看去,竟是蔓延出无数丝刃,丝刃如那倒刺一般向着梼杌指尖延伸,悄无声息划破其指尖,一滴鲜血落下。

    无人可见被那气体丝刃缓缓渗透吸收,紧随又有更多的鲜血流出,如先前一般尽数被剑口吸入。

    梼杌胸闷,一阵恶心之感在喉间徘徊,而对面无夜此刻正桀骜望向自己,不知是否错觉,那漆黑的眸底似乎有一丝血色蔓延。

    “我倒要看看你没了这云生剑还能威风到何时。”梼杌大喝,本欲退身而走,却是惊讶发现自己这一臂似乎被一股极为强悍的引力吸住一般,竟是抽离不得。

    多年生死经验告诉自己绝不能再耗下去,不再犹豫,梼杌另一手执起那深紫色锁链猛杀而来。

    锁链表身隐有雷电,在梼杌驱使下更是飓风缭绕,无夜口中微微有词,一手打出一手太极图迎向铁链而去。然而在梼杌动怒之下不过是螳臂挡车,太极图瞬间消失,紫链飞舞盘旋,如游蛇蜿蜒,一圈圈将无夜围绕束缚在中。

    “把剑松开!”梼杌咆哮,此刻自己竟是无法感知自己手臂的知觉,除此之外,更有一丝心慌之感,那股牵引之力在向自己身体内扩张而去。

    无夜脸色苍白而又狰狞,那铁链死死缠绕,随着自己每一次呼吸都会向内缩小一分。似乎是察觉到主人的异样,云生剑有意停止此刻动静,那方梼杌感知异样,欲抽手而去,下一秒又是一股更为强悍的吸引牢牢拴住自己五指。

    “你也怕死么,大不了同归于尽!”无夜嘴角轻蔑,好似那游走在全身的紫电丝毫不能给他带来半分痛苦。

    可眼下他已是皮开肉绽,伤痕可见白骨。

    梼杌权衡利弊,目光隐晦冰冷,不在含糊,道“三数之后,你我同时松开,我劝你莫要耍什么花样。”

    无夜垂头不语,此刻心海波涛翻滚,尽是血海滔天,在血气朦胧之中,无夜隐约看见一袭劲装黑衣之人独自站在血浪高处,仰头望向苍穹,手中握有一剑,正是那云生剑无疑。

    无夜极力想要看清那人模样,越是努力只觉头脑越是昏沉,那扑鼻而来的血腥味好似已经占据自己整个大脑,一声蛊惑来自深渊,在心中动荡,在耳边徘徊。

    眸底血色悄然浮上,灵台最后一丝清明告诫自己将手松开,可无夜已是有心无力,仿佛与那云生剑心脉相连,落地生根一般。

    一丝危机在梼杌心中落下,身前那人犹如恶魔在注视自己,梼杌后脊一震,那一双猩红之眼印象里似曾相似。下一刻,数千年都少有恐惧之色的梼杌心肝胆颤,仿佛见到什么可怕的存在。

    无夜极力排斥心海中那股占有之力,似乎看出端倪,梼杌深知眼下已是生死攸关,再顾不得其他,只得狠狠一咬牙,紫链浑身气焰暴涨,一身痛呼从无夜口中传出,凄厉无比。

    无夜浑身关节骨头滋滋作响,不知碎了多少,那梼杌竟是想一鼓作气勒死无夜。

    去而复返的羽涅隐蔽在某处悄然观察,此刻见无夜危在旦夕再也顾不得其他,纵身跃出,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把羽扇,凌空挥袖扫去,霎时,在空地之上无端生出一股衔接天地的龙卷风奔向梼杌。

    “好家伙,这就送你上西天”羽涅心神俱到,在那一股疾风而去之后,紧接着又接连在四面八方竖起三道飓风,东南西北夹角之势向梼杌包围。

    此刻梼杌被云生剑莫名的引力定在原地动弹不得,本想一心置无夜于死地却发现徒劳无功。那九龙琉璃玉传来的抗力在缓缓销蚀自己紫链上的雷霆之法,不论自己如何驱力,效果微乎其微。

    梼杌有苦难言,这明明一个刚踏进修道没多久的混小子,为何一身如此难缠。

    梼杌裹身在四道龙卷风之内,风如刀割,所幸自己肉身强悍坚韧,还能抗之一二。既然眼下这小子似乎遇到什么麻烦,自己又离不开此地,只得先将心神放在这眼下狂风之内,梼杌一心三用,只是脸色极为铁青。

    羽涅趁势来到无夜身旁,正欲伸手探查几番,只听耳边响起无夜微弱的喘息“别碰我,小心你也被我吸附。”

    “你这是怎么了?”羽涅蹙眉问道。

    无夜艰难摇了摇头,先前只觉有一股神秘之力涌进心海,无夜方才有一战之力和那梼杌战斗。随着那股神秘之力渐渐涌动且越来越顺畅,无夜愕然发现那股神秘之力似乎在有意剥夺自己的心海。

    无夜不敢想象一旦整个体内被这股神秘之力占据,自己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可即便眼下已是查出端倪,自己除去靠着意志与那神秘之力顽抗相斗,并未有任何办法将其驱逐。

    “我怕是坚持不住了,等会情况不对你就先行离开,莫要管我。”无夜咬紧牙关深切道。

    那股气机神力正是从云生剑当中涌进,他想要松开手,却半分不由己。

    羽涅不疑有假,望着无夜极为痛苦的模样,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在一旁干着急。

    忽而羽涅似乎想起什么,紧接着在无夜耳边悄悄呢喃几声,下一秒羽涅身影已是出现在百米之外。

    “记住,我最多只能坚持数秒,你可要把握好。”羽涅大喊道。说完,羽涅浑身光华倾泻,如那月光晕染,白光柔和似那淡水波澜。

    这一刻,天地无声,仿佛所有都被静止一般,唯独场中无夜还能有所动作,只是眨眼之间,一切又恢复如初。

    羽涅瞥了一眼便双目一黑,倒地不省人事。

    梼杌心中大喜,那云生剑不知何时已是恢复成原来模样掉落在地,自己也得偿所愿将手抽出。细眼望去,梼杌脸色震惊,此时自己的整条右臂毫无血色,苍白冰冷,透明可见白骨在中。

    “好强的吸食之力,难怪那股气息如此熟悉,原来也是煞物。”梼杌舔了舔嘴唇,一手直接震散身边狂风,贪婪向着无夜杀去。

    此时紫链牢牢束缚着无夜,放开云生剑的那刻起,无夜已是渐渐恢复神智,然而眼下却又陷入另一番生死局面,不论自己如何施力都无法挣脱。

    “难道今天真要死在这了么”无夜一阵恍惚,看着近在咫尺的梼杌,有些不甘缓缓闭上眼。

    忽然在他脑中猛然闪过一道剑光,无夜望去,正是先前在心海中见到的那位黑衣人。此刻他手握云生剑,在江河之上,天地之间,日月之里纵横挥舞,剑光九天,那是一片剑气滔天的世界。

    “剑非万人敌,文窃四海声,吾辈练剑,出剑,悟剑,化剑,所谓是何?我寻云生,云生伴我,痴到绝处便是魔么...”

    无夜浑然忘记身在何方,即便那人面对自己轻言喃喃也不曾注意他的容颜。无夜所有心神皆在那心海之上的剑气之中,那里不仅剑招璀璨,更有剑道在前。

    黑衣人负手站在苍穹之巅,负手淡笑,回眸望了一眼无夜,自顾道“还真是被时光算准了啊,既然不相见,那便随风去。”

    黑衣人这一缕神魄飞身而起,唯余一声幽幽嗟叹“愿将腰下剑,寸寸断愁肠,至此,天上人间再无剑.....”

    他苦笑自嘲,不知该说是那剑神还是剑魔,原来到最后还是不曾解脱过。

    流光莹莹,悄无声息洞穿梼杌心口,而后光芒遣散,天地星光寥寥,仿佛从未发生过什么。

    梼杌脸色狰狞,更多是抑制不住的得色快感,先前积郁一扫而空。许是一心都放在那倒地不醒的无夜身上,丝毫未曾察觉到周边刹那风轻云淡,天地寂寥。

    胸口一丝血迹缓缓渗透,梼杌身形一顿,猛然坠落倒地,前方,是和自己一般匍匐在地的无夜。梼杌大口大口喘气,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一颗心脏半边早已绞碎,胸膛一个窟窿口,此时鲜血大片大片流出,任凭他如何疗伤闭气都无法阻止胸口的创伤。

    梼杌愕然发现,自己一身气机正随着那窟窿心口处尽数倾泻而去,更可怕的是自己大妖的修为一并流逝。

    “你!你究竟使了什么邪门手段,快住手!”梼杌惊慌失措,不论如何都没办法让伤口止住流血的趋势。

    无夜在梼杌异样之时已是苏醒,望向他突然之间的样子亦是不明所以,此时依旧被其紫链牢牢捆绑在地,无夜略作犹豫,冷冷说道“你先放开我。”

    梼杌没有多言,深吸一口气挥袖将紫链撤回,下一刻无夜已是身影暴退向着羽涅昏倒之处掠去。仔细探查几番,见其无碍方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当下不再含糊,径直盘腿曲坐在地。除去需要短暂恢复些许伤势,更多是先前心海之中那位前辈所遗留的剑法,无夜此刻脑中挥之不去,需沉稳整理。

    梼杌见状,龇牙裂嘴怒火充斥,道“混账,你敢骗我?”

    无夜不予理会,撇下梼杌让其在地不停咆哮嘶竭。

    已至深夜,之前几番苦战已是让周边破败不已,到处深壑剑痕。梼杌不知何时拱起后背,脸朝大地,身体不时在颤抖抽搐,胸前,鲜血依旧,只是有些凅干的迹象。

    风拂面而来,却给人一种冷到骨子里的刺痛之感,羽涅也渐渐醒了过来,二人细眼向着梼杌看去,眼神晦暗,更多是戒备盯防。

    “之前他还是威风八面的,怎的靠近你之后就变的这番模样了?”羽涅缓缓问道。

    无夜摇头同样不清楚是何原因,既然眼下梼杌重伤在身,又无法动弹,正是自己二人下手的好时机。似乎心有灵犀,两人眼神交换的一瞬间下一刻就像着梼杌杀去。

    与此同时,在右后方同样有一人踉跄奔跑而来,那人泪流满面,双眼空洞,口中却是不停重复着一句“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正是那风烛残年的老妇。

    羽涅执扇再次挥舞,扇中无数羽箭奔刺朝梼杌锥去。后方,无夜却并未再将云生剑握在手中,此刻拳风刚烈,俯冲朝梼杌心口重砸而下,两人俨然一副趁你病要你命的姿态。

    两人身影未至,瞬间被弹射抛飞,借着后力两人回首朝下看去,一时双目惊愣。

    此刻趴倒在地的梼杌身边有着八条如蛇身的黑气游走在侧,八道黑气蛇身肆意缭绕盘旋,在梼杌方圆数丈之内所有草木树丛皆化为虚无粉末,凋零枯萎。

    那老妇紧随其后,本就垂危的她此刻依旧高举着一张黄符,在她一声催法之后,黄符飘飘欲坠朝梼杌身上落去。

    无夜大喊阻止老人行径,可早已为时已晚,一道黑气奔涌而来,洞穿老人腹部,一个眨眼间,老人犹如一具干尸一般静静垂挂在上。似乎极为不满到手的食物体内竟是毫无生机,那如蛇一般的黑气卷起身躯将老妇弹射出去。无夜两人飞速赶去,在接住的那一刻望去,两人心如死灰,更多是不敢直视。

    老人气机已无半分,却是因一切速度太快,她灵台意识还以为自己在驱符施法,不知是否错觉,两人看到老人眼中有一丝解脱和决然。

    周边荒芜枯萎范围越来越大,延绵不断扩张而来,无夜二人只得继续向后退去,不解望向场中。

    “梼杌身侧这八道黑气怎会有如此恐怖的吸食之力,你看这方圆数里的生机都被他蚕食殆尽。”无夜神色动容说道。

    “不管如何,此地不宜久留,趁他还未恢复你我先行离开这。”羽涅紧接说道,如今这局面想要一举杀死梼杌已是毫无希望了。

    “跑?你们跑的了么,毁我大道,废我修为!今日就要拿你们的命来偿还。”一声阴笑低喘在两人耳边响起。

    无夜二人朝声音来源方向看去,在那八道飞舞缭绕的黑气之下,有一团极为浓郁的黑色液体在缓缓鼓动,而那八道黑气正是从其表面衍生而出,乍一眼看去,更像是这团液体之上的几条尾巴。

    那液体渐渐变的畸形怪状,有手足四肢在中缓缓伸出,在其后更是一张人脸巨头从当中浮现,虎口大张,巨齿獠牙毕现,身躯如那猛虎一般撼天动地。

    一声响彻天际的咆哮猛然袭来,疾风呼啸,两人如那大海之上的一叶扁舟摇晃不止,那八道黑气朝二人奔赴追来。

    “快走!这畜生显现本体了。”羽涅大喊一声,二人稳住身影,奋力向着后方退去。

    那八道黑气涌动不绝,气焰腾腾,彼此争锋前后向二人缠绕而去。

    梼杌紧追不舍,不时嘶吼毁去身前无数丛林,前方两人狼狈不堪,跌跌撞撞,在梼杌化作本体之下根本力不从心。

    “分开走。”羽涅大喊,两人瞬间朝不同方向掠去。

    然而那梼杌仿佛早已预料一般,虎躯身形一分为二,又出现另一只和本体一模一样的怪兽追随而去。无夜疾行飞奔,一道黑尾由上而落,重重砸在其肩头,无夜失去平衡冲倒翻滚砸地,拉出一条长长的痕迹,一口鲜血夺口而出。

    无夜挣扎坐起,只见眼前有两团玄青色的幽光紧紧逼近自己,暗处有黑影步步踏来,此刻数十丈之高的梼杌居高临下望着脚下的无夜,凶神恶煞。

    “啧啧,已经快有一千年不曾有过了,你真是好大本事,竟然都能逼迫我现出原形。”梼杌语气冰冷,一张本就狰狞的面容此时越发扭曲。

    无夜心中震惊颤抖,看着梼杌一副凶兽之态,当下不断思考如何逃离,只是看了一会,无夜便不再抱有希望。四方气机都已被梼杌锁定,自己如何能逃?抬头向上望去,无夜瞳孔一缩,在梼杌腹部之下仍有少许血液在缓缓滴落,似乎有迹可循。

    “梼杌,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一开始就对我不依不饶?”无夜大声质问道。

    梼杌嗤之以鼻笑道“还真是天真的紧呐,难道你不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嘛,事到如今不会还和我在这兜圈子吧。”

    无夜心中一紧,先前梼杌所言就已经知晓自己根底,可至今自己从未离开大荒,知道自己秘密的不过区区几人,而他们断然是没有可能会和梼杌知会的,那梼杌又究竟是从何得知?

    无夜脸色阴沉,如今自己修为不仅浅薄,更是让数位修为深不可测之人清楚自己的底细,如此一来麻烦不断。

    眼下又是危在旦夕,无夜心中积郁愤愤不平,似乎有所感应,远方传来一声争鸣,一道流光划破天际,如那星辰坠落朝这方飞来。

    梼杌心跳加速,先前那柄剑本就煞气浓重,更有一些古怪莫名的异能,此刻见其竟是无端护主而来,当下有些犹豫不敢上前。

    无夜失神怔怔望着身前那柄质朴古剑,云生剑静静悬浮在上,剑柄青光幽幽,一圈圈荡开,似乎在催促自己的主人将自己握住。可无夜举起的手终是缓缓放下,并未再次拿起选云生剑,比起被云生剑当中的戾气侵蚀,无夜更愿自己果决和那梼杌一战。

    察觉到无夜心境,云生剑剑身一颤,毫无征兆掉落在地,光芒敛去,如废铁一般静躺在前。

    梼杌不明所以,却是见那无夜居然放弃这把剑不去用,有意和自己正面对决?心中一喜,不敢再耽搁片刻,身影暴动而上,虎口喷张,对着无夜当头咬去。

    无夜强行镇定心神,即便手中无剑可自己一身黄庭经如今也是小有所成。见梼杌纵身跃来,无夜双手交叠结印,嘴唇轻齿,胸前兀然亮起一道极为刺眼的太极图,无夜双手并掌,将那一轮如圆月的太极图托举在上,继而一手并拳狠狠朝底下砸去。

    太极图飞旋而起朝梼杌杀去,方向正是梼杌之前受伤的那个窟窿口。

    四蹄生火,更是煞气云云,梼杌见无夜有意从自己伤口下手,更是怒火攻心。两条黑尾从后向着无夜包抄而来,无夜不做耽搁,在一手挥出去之后,身影即刻又再次向后方掠去,只是这会其脸色越发苍白,神情恍惚。

    疾行过程中,无夜入眼可见,身前方有一白衣同样朝自己奔来。白衣血迹斑斑,身上更是皮开肉绽,比起自己有过之无不及。

    “那分身已被我打碎,你快走,我来拖住他。”赶来的羽涅朝无夜说道。

    无夜只一眼便看穿羽涅也是强弩之末,自己又岂会丢下他不管,无夜缓缓摇头,道“要么你走,要么一起死。”

    羽涅苦涩艰难笑了笑,脸色故作轻松,道“什么死不死的,当然是一起活下去了。”

    无夜大笑,两人回身迂回,彼此身形朝梼杌纠缠而去,心中早已笃定不论如何也要护住羽涅性命,哪怕再次拿起云生剑,哪怕丧失心智。

    同为天涯陌路之人,有幸相遇,羽涅可不顾一切奋身而来,自己又岂能有半分胆怯。

    梼杌真身之下的八道黑尾天魔缭乱,这一方天地早已昏天暗地,两人借着身法游走上下,得以时机便向梼杌袭杀而去。可落在他的身上却无关痛痒,在梼杌厌倦不耐烦之色下,两人齐齐被梼杌双爪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凭你们也想从我手中活命?两个跳梁小丑而已。”梼杌嗤笑,身后八道黑尾缓缓竖起,怨气铺面,两人挣扎不得,被死死禁锢。

    “先吸干你们的精血,在吃了这小子,九龙脉纹就是我的了,哈哈哈哈哈。”大如盘柱的黑尾同时朝底下而来,猛锥落下。

    无夜侧首看向一旁羽涅,心中恼恨无比,那云生剑此刻竟是无法感应,忽然其脑中一道白光闪过,无夜本能一手捏成剑指,屈指一弯,有一剑光从其指尖射去,目标正是朝羽涅杀去的那道黑尾。

    这番凌厉招式,正是先前那黑衣人在无夜心海中所演化的剑招,想不到无夜竟是能在生死紧要关头使出。羽涅瞪大眼睛看着身前被削去一节的黑尾,心有余悸望向身旁无夜,眼里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而是充满恐慌。

    梼杌一爪死死扼制无夜喉咙,朝地底泥囊深陷而去,背后数道黑尾当头举起,针尖锋芒,齐齐朝无夜胸口落去。

    羽涅嘶哑,使劲呐喊,然而无夜心神憔悴,那一剑自己已是拼尽所有气力为之,如今连喘口气都十分吃力。

    无夜浅笑朝羽涅摇了摇头,脑中一时闪过无数画面,仿佛一场草草轮回,尽在眼帘。

    五条黑尾落在其上,只是并未有想象那般直接洞穿无夜身躯,而是停在无夜胸前微微隆起的一处,再难刺下一分半寸。

    一丝危机在梼杌心底发芽,弥漫。

    下一刻,一道赤色火光在无夜胸膛前闪烁绽放。

    羽涅起身向无夜缓缓走来,看着一身是血的无夜脸色是难得的落寞和愧疚。

    “先前若不是我执意要来此地,也不会连累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还差点丢了性命。”羽涅僵硬着身子歉意道。

    微微喘了喘气,无夜咧嘴朝羽涅摇头笑了笑,道“即便不来,只要身在这大荒总有一天这梼杌会找上门来的,他深知我的底细,又如何会放过我。”

    羽涅蹙眉道“他究竟是如何知晓这一切的,按你所说来这大荒数月,如今不过是第二次和他照面,他就要对你赶尽杀绝。”

    无夜沉吟,梼杌即知自己身怀九龙脉纹,这当中曲折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只是眼下一时又无从头绪。

    看着无夜神态萎靡,脸色苍白,羽涅顺势扶起无夜,缓缓道“趁梼杌还未苏醒,我们还是先行离开吧,我找个安全的地方替你疗伤。”

    无夜沉沉点了点头,先前片刻,九龙琉璃玉传来热意已是稳住自己体内多数经脉,虽未痊愈,却也恢复不少气力。

    一道白光围着两人周遭旋转不停,无夜和羽涅相视,脸色难得带有笑意。

    “这家伙真是好大的力气,以前时常见你胸口微微凸起,但又只有一边,我还以为你是发育不良,有什么畸形,原来是当中藏了这么个宝贝。”羽涅哈气笑道。

    无夜嘴角抽了抽,这话听的怎么这么像骂人。无夜好奇伸出手指轻轻向着身旁飞舞的小家伙触碰而去,那小家伙似乎有所害怕,往后窜了窜,又瞪着眼睛望向无夜。

    无夜浅浅一笑,低声说道“别怕,我叫无夜。”

    不知为何,无夜看着眼前这个小家伙总觉它好像有些无力,这身体似乎透明的太过清晰,连基本的五脏六腑都看不见。

    最后一道月华落在了密林当中,天边泛白,红日在云海中缓缓升起,小家伙那四色双翅随着它每一次的煽动仿佛都有流萤在侧,芬芳溢洒。它学着无夜那般轻轻伸出一个小指,缓缓向着无夜指尖靠去,两者专心致志,心有灵犀。

    黑影划破夜幕,羽涅双目颤抖,原来一开始那梼杌就借机故意装死,此刻趁几人放松警惕瞬间偷袭而来,目标直指居中的无夜。

    “去死吧!”桀骜之声犹如地狱恶魔,阴狠毒辣。

    无夜正沉浸心神与那小家伙碰撞当中,只是还未接触,眼前小家伙便被梼杌疾飞而来的利爪捏在掌心。身后而来的是梼杌不顾一切的倾力一击,无夜风雨飘摇,任凭羽涅拽着自己向后飞速退去。

    无夜目光死死看着梼杌的手中,心底默然一阵心慌痉挛。

    云生剑争鸣而起,破光袭风卷来,只是这一次并非无夜有意操控,乃是云生剑本能感知无夜心境变化而疾速掠来。

    梼杌这一击无夜两人根本无处可躲,即便云生剑通灵护主亦是为时已晚。

    “雪,救我!”风云变色,万籁俱静,那本欲杀向无夜的梼杌此刻身影猛然一顿,如同被人禁锢定身了一般,其最后一声便是发出那一道惊恐的呼救。

    梼杌本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缩小,在他掌心之中似乎有着一个极为烫手之物。那被他捏在掌心的小家伙其身后双翅插入梼杌皮肉之中,而它则闭目沉睡,任凭梼杌挥舞拍打,始终甩开不得。

    云层纷纷向着四周滚去,天际仿佛出现一个天洞,有一轮弯月飘荡在中,刚漫出的日色尽数被遮掩没落。一阵奇异花香兀然传来,紧接着在那天洞之内有月光倾洒而出,道道月光倾泻落在梼杌身影之上,这才让梼杌急剧缩小的身形稍有缓势。

    “放肆!竟敢蚀我月魄。”天际之上一声怒意传来,紧接一圈圈乳白色光晕渲染重叠而下,化作巨山向着下方镇压而来。

    一道坚实厚重的身影踏风迎向那层层月晕叠加的大山,那人大头方脸,满嘴胡髯,也不见他有任何耀眼的招式,手中仅是握着一根长棍,奋然跃向其上。

    又有一位身材矮小的女子站在水花浪头之上,一路扶摇攀升,那沧海大水竟是被她引上大荒,大水化作海龙,冲天而起,目标正是朝那月华大山破去。

    胡髯大汉一棍碎山,地动山摇。下一刻又有矮小女子携沧海大水笼罩,继而朝天洞之内激荡而去。

    “还给你。”矮小女子拍手大喊。

    一座月华凝结的大山眨眼就被两人破碎,那大水奔向天洞,只是两人似乎早已预料结果,并未再次出手强求。大水在洞口就早已化作雾气蒸发,有七色虹光成桥,星光点点。

    大汉和矮小女子同时抬首望向天幕,前者脸色柔和迷恋,后者一副鄙夷厌弃之色。

    本应是大白天的好时光,此刻烟轻风淡,如夜色撩人,如梦如幻。

    居中有一弯月从中飘出,在月牙底部,有一绯色华袍端坐其上,身姿摇曳婀娜,面虽覆淡蓝色薄纱,可依旧让人看的惊心动魄。那人青丝如瀑飞扬倾泻,一圆光华在脑后生辉相映,仿佛是那九天仙子降临人间一般。

    “真美啊,不娶回家做媳妇真是可惜了。”羽涅痴痴赞叹说道。

    上方几人同时望来,眼神皆是不同,羽涅看着几人不像是好说话的主,讪讪笑了笑,道“我就心底想想,真要娶回家我可看不住。”

    几人怔怔无言,矮小女子朝其竖起大拇指,脸色满是欣赏。

    无夜收敛思绪,即刻赶到小家伙身边,此刻梼杌已是恢复人形,一身气机如大江东流而去,浑身苍白无力。梼杌看着到来的无夜本欲张口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半个音节。

    无夜撇过头看向其掌心处,只见那小家伙依旧在酣眠甘睡,双翅死死插入在梼杌手心皮肉当中。唯一让无夜心中吃惊的是小家伙身体依旧雪白晶莹,但却不再那么透明了,眉间金红色朱砂越发实质。

    一丝奇异之感在无夜心中升腾,这小家伙好像比之前扎实多了。

    月色似水,涓涓而流,悬坐月牙上的女子漂浮在半空,其眉黛如山,肤凝若脂,望着自己身前的胡髯大汉温柔浅笑,道“穷奇,好久不见。”

    如巍巍大山一般的身影有些失神,听着她那一句好久不见,千年不曾泛滥的心湖又一次荡起涟漪,穷奇想要张口说些什么,可最后说出的也仅仅是那一句“好久不见。”穷奇默然垂首,不再言语。

    在他不远处的矮小女子正是饕餮,此刻讥讽哼了一声,不屑一顾。

    “你们与梼杌同为大荒四大凶兽,数千年来尽管你们争锋相斗,恩怨不断,可如今梼杌有难,也不至于这般落井下石,非但不救,还要阻我出手?就为了一个刚到大荒不久的人界小子?”女子蹙眉冷声说道。

    “我们乐意,你管得着么,什么四大凶兽不四大的,在我眼里你们都是孙子辈的,可别趁机占我便宜啊,小心姑奶奶我一拳锤爆你。”饕餮双手环胸轻蔑笑道。

    “你!”女子横眉冷对,脸色冰寒,道“饕餮莫要以为我怕你,你若是执意如此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哎呦,你这般威风还真是让我害怕的紧,你未经允许,私闯大荒,别说我还没找你算账,我倒要看看这几百年不见,你这一身雪水月的本事可有长进。”饕餮拉开阵势,明摆着一副随时干架的姿态。

    传闻数万年前天上本有两轮明月,其中一圆因贪恋人世浮华便舍身坠月而落。经千年修行悟道,在妖界化作人形修炼,便是如今眼前这位女子。女子名为雪,一身月意堪至化境,乃是妖界三派中的水月阁,雪正是阁主。

    雪冷哼一声,继而朝穷奇方向看去,虽未言,但众人皆知当中含意。

    穷奇仿佛不曾察觉,始终岿然不动,许久,方才将手中长棍架在肩膀上,徐徐说道“你怎知这人从人界而来,为何一开始梼杌就对此人怀有必杀之心,梼杌在大荒所为莫不是受你指示,你们究竟在图谋些什么?”

    饕餮目光奇亮望向穷奇,心中大呼快哉,这石头人虽是话少,可每次开口都很能说到点上啊。唯一遗憾的就是不知道他脑子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喜欢眼前这个蛇蝎之妇。

    雪眼神晦暗,目光扫过梼杌,此时的他依旧在垂死挣扎,在耗下去怕是就要被其掌心之物吸个精光了。

    目光游离,继而在无夜身上来回扫视,似有察觉,无夜同样抬首望来,两者对视,无夜心中一愣,此女子看自己的神态竟和当初梼杌看自己的样子不相上下,如今这人更是不掩丝毫赤裸,更为明显。

    “呵,又是一个知晓自己来历的大妖么,就为自己身上的九龙脉纹?”无夜心中凄凉,更多是愤恨怒火。

    这些人凭什么自以为是?就因道法高深,修为通天?

    雪虽不惧眼前两人,可若这两人执意要与自己缠斗,自己不仅难以救出梼杌,更别说生擒无夜。

    既已知晓当下局势,雪心中便不再顾忌,冷声道“鸿蒙山传来征兆,此人身怀九龙脉纹,携封印之物从人界穿越而来,至于我为了什么,事到如今不用我说你们也明白了吧。”

    穷奇愕然,下一刻本能望向无夜,不可思议看去,即是如此,那么一切自然水落石出。难怪梼杌一心想夺取无夜的性命,雪会舍去半数月魄直接降临大荒,原来是为了这人身上的九龙脉纹。

    “九龙脉纹不是早在三千年随她一起覆灭了么,怎会如今出现在这人身上?”穷奇不解问道。

    “其中曲折我也尚不得知,既然是鸿蒙山那边传来的消息定然不会有错,如今仙界六派大张旗鼓向我族欺压而来。昔年龙神尚在,我们还能与仙界一较高低,如今仙界势大,已是不顾当年契约,为了种族利益,不断侵犯我族,既然这小子身怀九龙脉纹出现在这,我们妖界要想一举扳倒仙界,眼下就是最好的机会。”雪循循渐进说道。

    饕餮脸色一寒,目光看了看雪几眼又向着穷奇看去。

    “妖界什么样与我又有何关系,我们天生不祥,世人自古便唤我们为四大凶兽,受于天道我们被关押在此数千年,外面的事情已经和我无关了。”穷奇沙哑说道。

    雪不悦,一张俏脸顷刻沉了下来,双手紧紧握在衣袖之中,冷冷说道“你何必自甘沦陷,昔年不过是仙界那群道貌岸然之辈有意为之,我们妖族天生强悍,如你们这般更是应运天地而生,本就身怀天道所在。仙界无非是担心我们妖族日益强大,会危及到他们的利益,这才用些下三滥的手段逼迫天下苍生联合讨之,将你们关押在此。依我所见,世人愚昧,道理都是要用拳头讲出来的。”

    饕餮此刻难得有些正眼看了看雪,早在很多年前她们就已相识,那时雪初来妖界,两人有过不少恩怨。

    穷奇不为所动,沉默许久才幽幽说道“梼杌可以让你救,那人你带不走。”

    雪气急反笑,道“好,既然你要与我撕破脸皮,那就修怪我不讲昔年情面,你莫要以为饕餮在这我就怕了你们,今日就算付出多大代价我也要杀了那小子,夺了他身上的九龙脉纹!”

    穷奇微微张口,只见雪已是托起身后那轮圆月,一身华袍化作花雨流淌在前,滚滚向着月中笼去。

    就在雪倾力欲为之际,在她身旁空间泛起一道涟漪,一玄衣蟒袍之人缓缓出现在她身边。

    来人脸色温和,只是目光有些瞠怪,只见他轻轻举起手,将雪从月中拉到身旁,浅浅笑道“雪儿,原来一直是你在胡闹呢。”

    山顶有蒙蒙雾气,林间有嘤嘤鸟啼,日月在上,此刻交融生辉。雪恍惚,眼眶突的泛红,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厌七...”雪如痴如醉,原来也是位痴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