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媛媛之死

    啸海把情报发了出去,任务就算完成了。战场是他们也力所不能及的,几个人把精力又转回解救慰安妇的计划上来。

    按照谢强给出的说法,现在把姑娘从花街转向慰安所,再从慰安所转向前线,这条路暂时中断了。没有了齐思明这个“中间人”,所以现在他们的“生意”已经停了一段时间,前线的日军已经非常不满了,要求天津尽快送姑娘过去。

    啸海在中岛成子那里也听到了类似的说法。

    从日本本土到中国战场的增兵们,从天津口岸入境之后立即向长官要求“花姑娘”,所以这段时间到天津港的日本兵都被安排到东车站的慰安所消遣一番,然后分配任务奔赴战场。

    日本本土的兵源渐渐枯竭,后期到港的大部分都是朝鲜兵和台湾兵。这些人倒不像日本兵那样提出许多要求,可是中岛成子和茂川秀禾为了让他们更加誓死效忠,也会安排他们去慰安所消遣。

    现在慰安所里的姑娘们,每人每天要接待上几十个士兵,日子较往常更加悲惨。

    有的时候慰安所忙不过来,中岛成子就会安排整队的日本兵开到花街,让他们在花街玩个尽兴,再赴战场。

    一时间,整个天津城乌烟瘴气,老百姓家中女儿人人自危。

    啸海看此情景,实在是不像话,立即给华北军区递交了一份加急情报,把自己的营救计划做了详细的汇报和解释。

    很快,谢传火传回了消息,华北军区非常赞成啸海的想法,让他盯紧天津驻军参谋部的动向,让他们找机会首先把林媛媛救出来。

    救林媛媛,是华北军区仔细商议后的结果。首先,林媛媛年纪小,如果在那环境继续下去,她很快就会支撑不住,甚至丢掉性命;其次,林媛媛的父亲是天津警察局的副局长,拥有一定的社会地位,或许可以借这件事争取到他的支持;另外,林媛媛是一个读过书的女孩子,能够说明她们的遭遇和处境,或许在未来作证的时候,她能讲述得更加清楚明白。

    啸海接到上级的命令之后,心里一下踏实了。他制定的计划虽然非常合理,但也十分冒险,他需要得到组织上的肯定。

    然而,不久之后,东车站的慰安所发生了一件震惊全天津的事情,让反日的情绪再次掀起了高潮。

    林媛媛死了!

    一天早晨,一队日本兵开到东车站的慰安所,准备消遣。却不想,刚打开门,一具女尸悬挂在大门里侧,把这队日本兵吓了一跳,纷纷端起枪来,对着尸体连开数枪。

    尸体被打得像是蚂蜂窝,枪声也惊动了周围的百姓。

    在慰安所的日本浪人们听到枪声也跑了出来,把这具女尸从房梁上放下来之后,发现竟是那小女孩林媛媛!

    她是怎么死的?她怎么躲过浪人们的看管,从慰安室里逃了出来?又怎么把自己吊在房梁上,这一切就像是一个谜一样!

    这件事又被《天津时报》的记者逮了个正着,很快便发表在报纸上,引得天津市政府及日本军方既尴尬又愤怒。

    啸海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赶忙请假到《天津时报》报社,准备和铭生碰头,

    铭生当时正在和老板蒋中清说话,

    蒋中清的情绪非常激动,脸色涨得通红,对着铭生想发火却又发不出来。他看见了啸海,压住火气,“张先生,希望您能和铭生谈一谈,不要再给我惹麻烦了,我实在是无力处理这些问题!”

    此时,距离林媛媛去世不过两天时间。由于《天津时报》的报道,这件事已经传到了北京。而报道这则消息的记者,不是别人,正是铭生。蒋中清也是因为此事而大发雷霆。

    “蒋老板,我正是因此事准备和铭生谈一谈,希望您能给他片刻时间,让我们说说话。”啸海递上一包糕点,礼多人不怪。

    蒋中清抬手拒绝,“倒也不必。你们就在这里谈吧,我先出去!”说罢,摔门而去,

    啸海走到沙发上,不请自坐,看着铭生,“这个报道是你写的?”

    铭生刚刚和蒋中清据理力争,现在看见啸海的态度,心里也是误会了,没好气儿地说:“当然是我写的!”难不成你也不支持我,也认为我写的有问题?

    啸海摇了摇头,“没问题,但是少了照片,让这报道的力度有些减弱了。”

    铭生听他这么说,心里放下了大半,“当时我就在那附近……其实我本来就是去慰安所附近踩点。听见枪声之后,我是在第一时间赶过去,想要照几张照片。可是日本兵抢过我的相机,就给砸烂了……我亲眼看见他们向媛媛的尸体开枪,我亲眼看见媛媛穿着一身白衣挂在房梁上,眼睛都没有闭上,死死地盯着这群想要糟蹋她、蹂躏她的日本兵……”

    他说不下去了,双手捂脸,痛哭不已。

    啸海没有劝他。这个场景,他可以想象;铭生的崩溃,他也是能理解的。

    这样一个花季女孩用死亡向世人宣告了这项罪恶,可她的死因却变成了永远的谜。

    等铭生的哭声弱了一些,啸海问道:“你的相机呢?”

    铭生指了指门外自己的座位,“在抽屉里,摔坏了,也不知道能不能修好。蒋老板也很心疼,不过他更生气的是我擅自报道了这件事。”

    啸海心里略微有些遗憾。蒋中清曾经也是一腔热血投入到反日抗日的工作中,可是现在慢慢地,他也怕了,也灰心了,也不愿再惹祸上身了。能让啸海在《天津日报》刊登广告,让铭生继续工作,应该已经是他对抗日工作最后的支持了,实在不能强求什么。

    啸海站起身,拉起坐在椅子上抹眼泪的铭生,“咱们想办法能不能修好你的照相机。如果能把照片洗出来,那就更好了!《天津时报》如果不敢刊登,我们就找其他的左翼报纸,想办法刊登这件事。这一桩罪恶不能这样被掩盖住!”

    铭生站起身,抹了抹眼泪,点了点头,“媛媛没了,那我们怎么完成上级的任务?”

    “这件事我会向组织上汇报,现在我更担心的是林媛媛家人的态度。”啸海神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