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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夺旗

    李傕、郭汜将黄盖擒下后,率领着两万西凉铁骑向江东军追来。孙坚统领着一众败军朝着联军所在的孟津方向撤退。一路上,孙坚心中充满了忧虑。他回首望去,只见远处扬起的尘土中,西凉铁骑的轮廓渐渐清晰,他们如同一股无法阻挡的洪流,紧紧追击着自己的军队。

    孙坚暗自思忖,如今敌众我寡,将士们兵无战心,若不尽快摆脱追兵,恐怕会全军覆没。他一边催促士兵加快行军速度,一边观察着周围的地形,寻找着可以防御的据点。然而,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平坦开阔的荒原,毫无遮蔽之物。对于西凉铁骑来说,再也没有比这更为合适的战场了。

    正当孙坚忧心忡忡之际,前方赫然出现了一支军队,这支军队数量不多,只有两千余人,并且全都是步卒。孙坚认出是公孙瓒的幽州军,便冲他们喊道:“是公孙将军吗?”

    刘备远远听见孙坚问话,连忙回道:“公孙将军领兵去了酸枣,临行前特派在下来援助孙将军。”

    一转眼,刘备已领军走到跟前,上前对孙坚施礼问道:“孙将军,战况怎么样了?”

    孙坚见到刘备,心里稍稍松了口气。然而,当他见到对方所率的兵马寥寥无几时,心中不禁有些失望。

    他勉强振作起精神,道:“李傕、郭汜的西凉铁骑凶猛异常,我们在汜水关被打败,所以败退至此。”他瞧着刘备,问道:“你是何人?”

    刘备忙道:“在下刘备,身旁二位是我义弟关羽张飞。”

    孙坚微微皱眉,道:“没听说过。”他并不认识刘备,对这位突然出现的援军主将心中满是疑虑。

    张飞见孙坚态度轻蔑,顿时怒目圆睁,大声奚落道:“你倒是很有名气,号称‘江东猛虎’,依我看来不过是一只仓皇逃窜的老鼠而已!”

    “你!”孙坚顿时怒火中烧,他怒视着眼前这个豹头环眼的莽汉,身边程普等诸将纷纷亮出兵器,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三弟不可胡言乱语!”刘备当即呵斥张飞下去,向孙坚作揖道歉,“我这兄弟性格鲁莽,还望将军不要见怪。”

    孙坚的脸色稍微和缓了一些,想到自己兵败,长子如今也生死未卜,当即自嘲道:“你这兄弟说得不错,我孙文台如今的确是败军之将。告辞了!”说罢,挥手示意手下收起兵器,下令继续向孟津撤退。

    刘备目送着孙坚离去的身影,拱手道:“刘备在此处替将军断后。”说罢,便吩咐关羽张飞让部队停止前进,在原地列阵迎敌。

    张飞闷闷不乐道:“哼,人家不领情还要替他断后,大哥行事真让人郁闷!”

    刘备白了他一眼,威胁道:“你再多嘴,一会儿不叫你打头阵。”

    “什么,大哥要让俺打头阵?”张飞顿时闷气全消,满心欢喜的按刘备安排组织列阵去了。

    约么过了半炷香时间,张飞骑在马上等得不耐烦,不住地往汜水关方向瞧去。忽然,他瞧见远远有人骑马飞奔过来,急忙大声喊道:“有人过来了!咦,怎么只有一个人?”他话音刚落,感到脚下的大地似乎在微微颤动。他立即跳下马去,俯身将耳朵贴在地面上,只觉得从远处的地面上传来隆隆的响声。

    “他们来了,大哥!”张飞站起身来,对刘备报告道。

    刘备双手紧紧握住宝剑,点了点头,他的目光坚定而沉着,默默地注视着前方。

    张飞重新上马,取过蛇矛,对关羽笑道:“二哥,又有仗要打了!”

    关羽手握长刀,捋须笑道:“三弟,你可要当心点。”

    远处那一人单骑模样愈来愈清晰,马蹄声和喊叫声也渐渐传来。此时,脚下大地颤抖得愈来愈剧烈,转眼间,远处莽原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众黑压压的骑兵大军。这只骑兵大军队伍浩浩荡荡、接天蔽日,声势极为浩大,仿佛要将整个大地都踏碎。

    “我的天呀!好大一支队伍!”张飞惊得下巴都快要掉到地面上去了。

    “怎么三弟,你害怕了?要不要我去请求大哥让我打头阵?”关羽端坐在马上,神态自若地调侃道。

    张飞一听二哥要来跟自己抢功,顿时一脸不乐意道:“二哥,这次你就别和我抢了。”

    孙策身骑白马飞奔在前,身后一众西凉军骑兵紧追不舍,他瞧见远处忽然出现一支队伍,心中顿时燃起一线希望,策马狂奔过去。

    “阁下是何人?”张飞声如洪钟,孙策距离百丈之外仍能听得清清楚楚。

    他策马狂奔,一边用力挥手,一边大声呼道:“江东孙策!”

    刘备听到他的名字后,对张飞道:“他是孙坚的长子,放他进来。”

    张飞一摆手,让两队士兵放其奔入阵中,孙策一口气跑到刘备面前,大叫道:“水!水!水!”

    刘备解下腰间的水囊递给他,孙策接过水囊,仰起脖子,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一直到把水囊里的水全部饮光。他抬起袖子,擦去嘴角的水渍,向刘备问道:“可曾见到我的父亲孙坚?”

    刘备指了指身后的方向,道:“他们刚离开半个时辰,你现在去可以追得上他们。我让士兵们给你取些水和干粮。”说着便吩咐士卒去取水和食物。

    孙策问道:“那你们呢?你们不走吗?”

    刘备道:“我们留下来,替你们挡住他们。”

    孙策看了一眼刘备的兵马,质疑道:“就你们这点人马够么?我们数万大军都败了。”

    刘备微微一笑,神色平淡地说道:“不试试怎么会知道呢?更何况总有人需要留下来挡住他们,为联军争取时间。”他接过士卒刚刚准备好的干粮,递给孙策道:“你快去吧。”

    孙策接过包裹,取出干粮,当着刘备的面大口咀嚼起来。吃到一半,他突然把包袱扔在地上,一脸傲气地看着刘备。

    张飞望着散落一地的干粮,怒不可遏地盯着孙策。刘备不知何意,问道:“少将军这是何故?”

    孙策握紧手中亮银枪,神色昂然道:“我跟你们一起并肩作战!”

    刘备一脸吃惊地望着眼前这个英姿勃发的少年,心中涌起一股敬佩之情。张飞则将头转过去,心中暗自嘀咕:“这小子倒有几分义气。”

    片刻间,李傕郭汜率领着两万西凉铁骑追了上来。他们在距离刘备军百步外扎下阵脚,李傕手持双锤,提马向前,大声质问道:“你们是谁的部众?就带这点人马胆敢拦挡我的大军?”

    张飞骑着一匹黑马出阵,来到李傕面前,朗声道:“我大哥是刘备,汉室后裔。”

    “刘备?一个从来没听说过的名字,”李傕一脸蔑视地看着他,嘲讽道,“汉室已经衰落了,如今是董相国的天下!”

    张飞哈哈大笑道:“那就先杀了你,再杀董卓。”他声如惊雷,在广阔无垠的战场上回荡。

    “好狂妄的家伙,不知道你有没有杀我的本事!”李傕一脸冷笑着直冲过来,丝毫没将眼前这个黑脸大汉放在眼里。

    飞马骤至,李傕双锤直取张飞面门,誓要将这个狂妄已极的家伙砸得面目全非不可。张飞眼见李傕亮出杀招,心中丝毫不慌,身后的孙策却大声提醒道:“小心,这个家伙不简单。”

    张飞嘴角一笑,待他双锤将至,一矛直搠向他胸口。李傕初时见张飞并不躲闪,便以为他本事平平,正得意间,忽见张飞猛地一矛刺来,这种搏命的打法闻所未闻,急忙闪身勉强躲过。

    张飞哈哈笑道:“小子,害怕了吧!”他舞动手中蛇矛,出招灵动如电,不给李傕丝毫喘息的机会。李傕心中暗自惊讶,这黑脸大汉的武艺竟然如此精湛,而且所使的兵器也十分古怪,让自己防不胜防。

    李傕冷哼一声,心道这黑脸汉子果然有些本事,便问道:“环眼汉子,你叫什么名字?”

    张飞大叫道:“爷爷姓张!”一柄丈八蛇矛猛地直搠过来。

    李傕运使双锤勉强封住对方攻势,矛轻锤重,他双手虎口处却被震得隐隐作痛,意识到眼前之人绝非等闲之辈。听闻中原姓张之人名声最响者乃是“北地枪王”,莫非眼前正是此人,于是问道:“你莫不是张绣?”

    张飞怒“哼”一声,叫道:“什么张绣不张绣的,你爷爷乃是张飞张翼德!”

    张飞?李傕从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不待他来得及思索,张飞快矛如电,影影绰绰般向他点来,李傕面对对方雨点般的攻势一时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击之力。他不敢相信自己面对一个无名之辈竟然会如此狼狈不堪!一分心,左手锤已被张飞挑落,又一矛搠来,李傕只好双手同时握住仅剩的另一只锤挡住。

    只听“铮”的一声,李傕只觉得自己虎口被震得失去知觉,耳畔嗡嗡作响,手中银锤已经不知飞到何处去了。张飞“嘿”得一声,欺身向前,就要把李傕生擒过来。

    孙策远远瞧见张飞要生擒李傕,在后面高声提醒道:“小心,这家伙有古怪!”

    张飞不屑道:“能有什么古怪?”一手抓起李傕后背,便要将他挟过来。

    李傕这时忽然歪起脖子朝他微微一笑,张飞一愣神,蓦地一个人头从李傕的身体里钻了出来,顷刻间便钻出大半个身子。那人手持一把利刃,带着一脸阴粲粲的笑容挥刀向张飞脖颈处划去。这一切变数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令人猝不及防,刘备等人远远瞧见这一幕发生,却来不及上前救援。

    郭汜脸上露出一丝阴鸷的微笑,手持匕首向张飞要害处刺去,心道:终究不过是无名之辈罢了。张飞没有料到会有这般古怪的事情发生,自己此时一手正抓着李傕后背,一手握着马缰,丝毫没有做出任何防备。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只能勉强侧身闪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羽箭破空而至,射中了郭汜持刀的手腕。郭汜手腕处一痛,动作陡然变形,贴着张飞的脖颈划过去,在他脖颈上留下一道血痕。

    张飞猛地睁开眼睛,郭汜骤然一惊,只见他神目如电,张开大口,状如狮吼。郭汜使尽力气向他咽喉刺去,张飞猛地一吼,震得李傕郭汜二人头昏脑涨。声浪滚滚,将二人身体卷出数十丈之远,对面的上万铁骑也被这声浪席卷,原本严整有序的阵型出现被扰乱的迹象。

    张飞回过头来,见孙策手持弓箭,正对着敌人怒目而视,当下感激道:“多谢!”

    “张将军小心应对,此人甚是狡猾。”孙策高声喊道。

    “三弟,你没事吧?”刘备眼见张飞受伤,急忙关心问道。

    张飞拍拍胸脯,回道:“没事。”

    李傕、郭汜二人毕竟是久经沙场的猛将,张飞这一吼虽然将其震飞出去,却并没有给二人造成致命伤害,他俩甫一落地立刻收摄住心神,一齐纵上马背。

    刘备见对方阵势已乱,抓住张飞创造的绝佳战机,立即下令全军冲杀过去。刘备、关羽、张飞和孙策四人一马当先,西凉军抵挡不住,阵型被冲得七零八落。李傕见情势不妙,急忙下令全军撤退。

    刘备军趁势追杀,大获全胜。清点战场后,斩首敌方三千余人,自己这边也伤亡了接近六七百人。刘备心知对方军力强大,这一战虽侥幸得胜,但终究不是对方大军敌手,于是号令兵马朝着孟津撤离。

    张飞在回程的路上兴致高涨,洋洋自得地说道:“大哥二哥,你们觉得俺张飞这一战怎么样?”

    刘备脸上丝毫不见喜悦,“三弟,以后在战场之上千万不可莽撞,今日若不是孙少将军,你还有命在吗?”

    张飞回想起来,登时心有余悸,对孙策抱拳感谢道:“少将军,今日多亏有你相助,否则俺老张姓名难保。”

    孙策笑道:“张将军客气了,战场之上大家皆是兄弟。此战张将军立了首功,等回联军大营,袁盟主定然会重加赏赐。”

    张飞在马背上摇头道:“俺张飞不稀罕那什么袁绍的赏赐。”

    关羽捋须道:“三弟,要是那袁绍赏赐你宝甲名驹呢?”

    张飞嘻嘻笑道:“那还是要的,俺这身甲胄实在太破旧了,马也忒羸弱,骑上半日就泄力了。哎!”

    孙策在一旁安慰道:“英雄怎么会没有甲胄和宝马呢?等我回去禀报父亲,给三位各送上一副上好的甲胄和好马。”

    张飞对他笑咪咪道:“孙兄弟,还是你够意思!俺老张就愿意和你这样的人做朋友。”

    刘备拱手相谢道:“那就有劳孙少将军了。”

    孙策摆摆手,笑道:“诶,若不是三位相救,孙策哪还有命啊!”

    关羽见孙策行事磊落,称赞道:“孙少将军年少英雄,将来一定大有可为!”

    孙策眨眨眼睛,有些难为情道:“刘大哥、关大哥、张大哥,你们别叫我什么孙少将军了,听得我怪别扭的,就叫我伯符吧。”

    刘备关羽张飞三人同时开怀大笑起来,一齐道:“伯符老弟,久仰久仰。”

    孙策坐在马背上挠挠头,抱拳笑道:“三位老兄,久仰了。”

    贾诩站在汜水关一处城垛上,望着远处尘烟起处李傕郭汜大败而回的人马,微微敛起那双神色诡谲的眼眸。他戴上斗篷,默默走下城去。李傕郭汜带领一众败军怒气汹汹的回到城内,大步朝着被绑在马桩上的黄盖走去。黄盖全身赤裸,浑身上下伤痕累累,此时已经只剩下半条命了。

    李傕从马夫手里取过一条马鞭,在半空甩了几个鞭花,来到黄盖面前冷笑道:“你叫黄盖?”

    黄盖奋力睁开眼睛,沙哑着嗓子道:“不错,老夫就是黄盖。”

    李傕讥讽道:“听说你们江东人骨头很硬呢?”

    黄盖咧开满是胡须的嘴,呵呵笑道:“江东子弟,没有一个是软骨头!”

    李傕猝然一鞭朝他身上甩去,继续讥讽道:“硬的东西,就得用软的来治!”霎时间,黄盖身上多了一条血痕,他强忍住身上剧痛,咬牙道:“李傕,你是在给老夫挠痒痒吗?哈哈哈......”

    李傕手握鞭子,愤恨地问道:“说,张飞是什么人?”

    黄盖摇摇头,大声笑道:“我虽然不知道张飞是谁,但是能叫你吃瘪的人,一定是个了不起的家伙!”

    李傕气得满脸通红,举起鞭子,朝着黄盖身上“刷刷刷”又是一连数鞭。黄盖身受数鞭之苦,却始终高昂着头颅,丝毫不向对方作出任何屈服的态度。

    一旁的郭汜劝道:“大哥,算了。看来这个老家伙并不认识张飞,也许他原本就是一个无名之辈。”

    李傕简直要气得浑身冒烟,转身指着自己对郭汜喊道:“无名之辈,一个籍籍无名之辈就能让你我两兄弟遭受如此耻辱?”

    绑在马厩上的黄盖此时也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两个,脸上露出一丝讥笑:“我倒是对这个叫张飞的很感兴趣,不如你们说来听听?”

    李傕恶狠狠地瞪了黄盖一眼,愤怒地将鞭子扔在地上,转头大步离去。郭汜跟在他身后,边追边大声道:“大哥,你等等我。”

    两人走进大帐,发现一人早已在帐内等候。只见那人身着一身黑色斗篷,全身上下只有一双诡谲的眼睛露在外面。

    “你是什么人?”李傕郭汜一同拔剑喝问道。

    那人诡谲一笑,语气平淡道:“在下贾诩,是李儒先生请我来的。”

    “李儒?”李傕微微一惊,继续道,“他让你来干什么?”

    贾诩伸手摘下斗篷,露出一张面无表情的面孔,继续说道:“来帮助二位将军守城。”

    “守城?”李傕郭汜二人哈哈大笑起来,郭汜道,“我手里可是有五万人马,这么多人还守不住汜水关吗?”

    贾诩毫不在意对方嘲弄般的眼神,平淡道:“几天前的一个晚上,我也是在这座帐内见了一位正在喝酒的大人,他没有听取我的意见,所以他现在再也不能听到任何声音了。”

    李傕心头一震,问道:“你说的是......胡轸?”

    贾诩点点头,继续道:“据我所知,你们现在只剩下不到四万人了。攻城时损失了七八千人,刚刚又损失了三四千人。我说的没错吧。”李傕郭汜两人一脸愠怒地看着贾诩,而贾诩却对此毫不在意,接着说道:“而且,根据董太师的性格,说不定还要从你们这里抽调人手......”

    话音刚落,一名军士从帐外进来禀报:“报,二位将军,董太师有令,命于校尉率军一万回守洛阳,以防京师生变。”李傕郭汜两个人皆满脸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个有些捉摸不透的年轻人,李傕一抬手,对军士吩咐道:“照太师命令去办。”

    待军士走后,李傕仍面带惊讶的盯着贾诩,将信将疑道:“莫非你真的能料事如神?”

    贾诩继续道:“十日后将有大军来攻汜水关,到时对方兵力将超过至少我们十倍。”

    郭汜笑道:“不算太师调走的一万人,我们仍有三万人马,莫非对方有三十万人马......”

    贾诩无情地打断了他的话,平淡道:“我敢打赌,十日之内汜水关将会再调走一半人马。”

    “怎么可能?”郭汜质疑道。

    “早做准备,以免到时后悔莫及。”他不等李傕郭汜二人回话,便带上斗篷出帐而去。

    “大哥,你说他的话可不可信?”郭汜向李傕问道。

    李傕思索片刻,道:“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不能掉以轻心。你跟我现在一起去视察关隘,修葺城墙,制定守城部署。”郭汜点点头,两人一同走出大帐。

    联军自进驻孟津以来,在袁绍、曹操等人的部署下稳步向洛阳进发,沿途各郡县闻风而降,一路上几乎没有遇到太多抵抗,一直抵达至虎牢关前。与此同时,董卓十五万大军从洛阳出发,浩浩荡荡的进驻虎牢关。两支大军相距虎牢关,厉兵秣马,一场空前的大战即将爆发。

    虎牢关内,董卓高坐在帅府上首,正在读着一名侍卫呈上来的战报。只见他嘴角微微翕动,眼神逐渐绽放出喜悦之色,下面站着的一众将领神色也跟着缓和下来。忽然,董卓猛地一拍桌案,大笑道:“李傕、郭汜果然没让老夫失望,咱家果然没看错他们。哼,孙坚,世人都夸你是‘江东猛虎’,还没等老夫亲自动手,你就已经败了。江东孙坚,不过如此!”

    李儒赶紧附和道:“相国天威,孙坚岂是相国大人的对手!”

    董卓轻蔑一笑,故意叹道:“只可惜这次让他逃了。”

    吕布拱手道:“义父不必担忧,来日孩儿定将那孙坚擒于义父帐前。”

    董卓满意地点点头,对吕布道:“有我儿奉先在此,老夫定然无忧。”他沉默了片刻,又向李儒问道:“李儒,你向我提起的那个叫贾诩的家伙在什么地方?”

    李儒答道:“回相国,微臣已经将他派去汜水关了。”

    董卓微微点头,又问:“他真如你所言有如此能耐?”

    李儒提到贾诩,似乎比提到自己更有信心,“文和他轻易不会献策,因为......”

    “因为什么?”吕布也有些好奇地问道。

    “因为......”李儒故意停顿了一下,语气转而阴沉下来继续道,“因为他的计策伤人伤己,一旦发起必定让中计之人不死不休,是天下间最毒的毒策!”

    “毒士么,我喜欢毒士,”董卓敛起眸子,用欣赏的目光注视着李儒,“李儒,你总是会给我带来惊喜。”

    李儒微微含笑,拱手道:“承蒙相国大人夸奖,李儒愧不敢当。”

    “毒士。”吕布用一种不可捉摸的语气道。

    董卓肥硕的身子忽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脸霸气的看着吕布道:“奉先,明日一早我便要领兵与十七路诸侯出关决战,今夜我教你前往敌军大营中将帅旗夺来,你敢吗?”

    吕布望着董卓,犹如鹰隼般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森然道:“不敢就不是吕布。”

    “好!”董卓熊豸般的目光回望着他,眼神中满是欣赏与期许。

    当夜,联军帅营中灯火通明,袁绍、曹操、袁术等一众诸侯一齐聚在帐内,商议作战方略。刚刚返回大营的孙坚身心俱疲,愤怒的目光一直盯着袁术。袁术做贼心虚,不敢和他正眼对视,在案前正襟危坐,默不作声。

    袁绍看出了孙坚对袁术的不满,他有意在众位诸侯面前让自己这位弟弟难堪,于是漓酒一杯,起身向孙坚敬酒道:“文台兄,你为我联军先锋大将勇不可当,亲率麾下江东军一夜攻下汜水关,令我联军士气高涨。虽然偶遇小挫,但此番将军仍是功不可没!”

    孙坚冷哼一声,满脸怒容道:“要不是我军缺乏补给,汜水关现在未必姓董!”

    “哦,还有这等事,”他转过身来问袁术道,“公路,粮草补给是你所管,为何没有将补给及时送到?”

    “这......”袁术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方才想好理由解释道,“只因向各营派出的运粮队伍尚未回来,手中运粮兵力甚少,我怕被董卓半路将粮草夺去,所以才晚了些许时日发粮。”

    “你这是贻误战机呀!”袁绍叹息了口气,又对各路诸侯道,“诸位,孙将军身为我大军先锋一路冲锋陷阵,劳苦功高,我打算将以后所有粮草补给都优先考虑发给孙坚的江东军,你们觉得如何?”

    其他各路诸侯均觉袁术此事做得十分不妥,见袁绍处理得当,纷纷表示同意。

    袁绍见各路诸侯纷纷表态,又对孙坚道:“孙将军,我再补充你三千兵马,你觉得如何?”

    孙坚双手抱拳,强忍住怒火道:“盟主既然发话了,孙坚自当遵命。我连日作战,有些疲惫,先回营休息了。”

    袁绍笑道:“既然如此,那孙将军就请先回营休息。”

    孙坚向袁绍及各路诸侯告辞,冷冷的瞧了一眼袁术,转身大步离帐。袁术神色尴尬的坐在原地,心中又羞又愤。

    袁绍在孙坚走后,对众诸侯笑道:“来,我们再继续商议明日作战部署。”

    袁术斜眼打量着各路诸侯,只见目光到处,众诸侯纷纷面露不屑之色,一时羞愤难当。此时他脑中已经乱成一片,没想到自己的一番小小算计竟会自食其果,更被袁绍这个虚伪的家伙利用,让自己孤立于各路诸侯之外。他心中又恨又怒,只觉得此处坐立难安,便欲起身离帐。

    身穿一袭白衣的谋士阎象站在袁术身后,早已洞悉他的心思,俯身轻声道:“主公,此时若走,岂非要被众诸侯取笑?如今唯有装作若无其事,方可挽回在众诸侯心中的人望。”

    袁术点点头,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但此时他耳中袁绍在众人面前所说的每一句话,此刻在他耳边都仿佛是嘲讽和羞辱,而其他各路诸侯的笑声更是令他如坐针毡。终于,他再也忍受不住了,猛地起身,踉踉跄跄走出大帐。阎象急忙跟在他身后,身后传来一众诸侯的大笑之声。

    袁术双手捂着耳朵,茫然向前走去,阎象走了一段距离才追上来,扯下他捂住耳朵的双手,一脸无奈道:“主公,你怎能像个孩童般行事?”

    袁术羞愤道:“袁绍分明是在借故羞辱我,我如何还能留在那里?”

    阎象一脸无奈,反问道:“主公,方才大家正商议讨董的作战方略,你身为联军副盟主,一声不吭便离开军帐,岂不是让人笑话吗?”

    袁术冷静下来,过了一会儿,问道:“那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阎象想了想,道:“主公,你回到帐中,就说自己身体刚才突然不适,方才匆匆赶去如厕。”

    袁术一脸不情愿地摇头道:“说什么我也不回去了。”他拉起阎象的手,一脸欢笑道:“走,去我帐中喝酒去。”

    “主公...你!哎!”阎象被袁术拉扯着,只能甩开他的手无奈道,“主公,要去你自己去吧。阎象告退。”

    “你这人真没意思,走啦。”袁术摊了摊手,转身回自己大帐去了。

    阎象望着袁术远去的背影,叹息道:“主公,你什么时候才能听进劝告呢?”

    袁绍等众诸侯继续商议着作战部署,忽然帐外一名小卒神色慌张的闯进来,结结巴巴道:“大......人,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袁绍兴致正浓,被他突然打搅,十分不满地问道。

    “有人夜夺帅旗,方悦将军与他交战......”小卒惊恐道。

    王匡一听是自己的部将方悦,顿时大笑道:“盟主放心,有我河内名将方悦在,一定将那夺旗之人斩于马下。”

    “方悦......方悦将军他......”小卒颤抖着手指向帐外帅旗的方向。

    “他怎么了?”王匡急忙问道。

    小卒叹息道:“他被斩了,首级被挂在旗杆上。”

    “什么?”十七路诸侯一齐起身惊呼道。方悦的名号向来响亮,被誉为“河内第一名将”,王匡正是凭借着他的武力才能跻身十七路诸侯之列,与其他各路诸侯平起平坐。

    众诸侯一齐奔出帐外,来到帅旗所悬之处,抬头望去,原本悬挂的帅旗早已不翼而飞,只剩下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悬挂在空荡荡的旗杆上。

    旗杆旁不远处的空地上赫然躺着一具身着甲胄的无头尸身,那尸身除了颈部断口外,其他部位并没有任何伤痕,由此推断是被人干净利落的一击致命。众诸侯皆大惊失色,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任谁也不会相信这样一个武力不凡的名将竟然在联军大营之中被人所杀,首级还被挂在旗杆上。

    如此赤裸裸的挑衅,如此难以置信的武力,只有鬼神之力才能做到!此人莫非是神魔?

    “大战在即,帅旗被人夺走,乃是不祥之兆啊!”随众诸侯跟来的其中一位百夫长惊慌道。

    袁绍转过头来,眼神凌厉地盯着那名百夫长,手起剑落,将那人首级斩下,随即对众人喝道:“再有胡言乱语者,此人便是榜样!”他擦干净剑身上的血迹,高擎佩剑,大声道:“明日天亮,与董卓决战虎牢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