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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夜谈

    夜色安宁,后院一角,吴腾波正独自就着月色,苦巴巴地啃着手中的一袋冷馒头。

    回想起郭大韶开饭前没叫自己,反而说道:“家里开饭,忘了喊你了,不过没关系,哥哥我给你留了馒头。”

    这番看似玩笑的举动,实则是基于对吴腾波与赵霜衣关系的误解,故意给他们制造了一出啼笑皆非的“离别戏码”。

    吴腾波咬着馒头,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心想:“这老郭是真会找乐子,亏他能想出这样的方法来‘送行’,不过也就是他这样的性子,才会有这样的做法。”

    月光照耀下,吴腾波肩看了看长剑“四十”,磨损已经太多,该丢弃了,那把黝黑的铁剑在月光下折射出幽冷的光芒。他并未因此懊恼,反而有种“笑对江湖”的洒脱,剑会成为过去,同行的人自然也是随时溜走的。

    不由诗兴大发,他拾起身边的一截枯枝,在庭院的黄土地上一笔一划地书写起来,将当前的窘境描绘出来。

    【月下啃馒头,滋味淡如水,好友促膝处,饭菜却缺席。笑谈江湖事,心宽肚皮饥,情谊如斯深,岂在一餐炊。】

    郭大韶从旁走来,看了看地面,不禁抚掌大笑,随即也提笔疾书,以诗作答:

    【一夜风干馒头凉,友人心中酒热汤。笑谑填腹不胜饱,诗篇飞鸿传深情。月色洒落空碗里,朝阳照亮待行路。无妨今宵无盛宴,但凭诗酒话江湖。】

    二人相视而笑,郭大韶更是凑了过去,抓了个冷馒头坐在一起塞着牙,鼓囊道:“诗中酒,酒中诗,江湖情义何处寻?月明星稀,朝阳再升,便是天涯路遥了。”

    郭大韶更是用手肘轻轻戳了戳吴腾波,眼神里带着几分调侃与真诚,边嚼着馒头边说起:“我说腾波兄弟,有时候啊,人家在意你,你也不能像个木头似的,该回应就得回应。想当年,我对大管家就是一门心思,她对我回应了,那才叫一个高兴。你说,要是我喜欢她,她对我毫无感觉,那这日子还能过得有滋有味吗?”

    ‘你是怕赵霜衣过得没滋没味啊?于是现在和我一起吃馒头。’吴腾波料定,这家夫妻确实想多了点,哪有这可能呢,江湖之路曲折坎坷,没有人能陪伴一生,每个人都需学会独自行走,面对风雨,尤其是他。

    实质上,赵霜衣虽未表现出过分的不舍,但面对吴腾波即将启程赴会的现实,她的心底泛起一丝微妙的涟漪。这份情感并非出于儿女私情,更多的是一种江湖同伴即将分散的怅惘,以及对未知挑战的担忧。她的眼中没有多余的情愫,却有不易察觉的暗涌,正如她手中剑上的冰霜,看似冷漠,实则藏着可贵的澄澈。

    郭大韶放下手中的馒头,目光炯炯地看着吴腾波,他笑了笑,那种笑如同江湖浪子阅尽风霜后的豁达,他继续道:“腾波兄弟,你想想,咱们江湖人,行走四方,遇见心仪之人,就跟看见心仪的剑一样。你若是对那剑动了心,总得去握上一握,试试它的重量和手感,才知是否适合自己。我对谈冼华有意,我自然要追求她,她回应了我,这就是所谓‘剑我相宜’的道理。反过来讲,如果你对着赵霜衣那柄冰清玉洁的剑动了心,不去试着握住剑柄,怎么知道能否驾驭得了那股寒气呢?世间情爱,好比买卖交易,双方都要有来有往,你给我一个笑脸,我还你一个拥抱,这买卖才算成立。”

    吴腾波继续无言以对:‘这是认定了啊,处于江湖这个高流动典型社会,一生可以见到多少人,一生可以遇到多少剑,如果对一把剑动心,江湖何其拘束?’但他没有明说,而是想起了一首剑道名偈子。

    他朗诵道:“一眼可载几多剑,一手能握几多剑。一心可爱几多剑,人生到头终为剑,剑剑爱怨憎;挣得一生痴剑名,挣得一身痴剑形,名形俱坏剑长存,生来死去伴剑行。”

    竟是如此,郭大韶听懂了:这就是个大尾巴狼,想当江湖浪荡子,但脸还不如我呢,不过,当年的我是如何转变的呢,竟连自己都忘了,管它呢,接着劝。

    但郭大韶不死心,看了看手里的馒头,心思又起:“嘿,腾波兄弟,我再打个比方,你就当我这馒头是别人的关心。有人亲手蒸了馒头给你,你不吃,也不说声谢谢,那人心里难免失落。江湖人讲究个情义二字,你若真对赵霜衣妹子有意思,这心意得让她知晓,甭管结果如何,至少对她是一种尊重,对己也是一种释放。”

    吴腾波却摇头否认,他咬了一口馒头,仿佛在咀嚼未来的岁月:“韶兄,你所说的确有道理,但我并非完全不识趣,只是在思考情感的意义所在。感情就像这馒头,虽能饱腹,但如果只是为了填饱肚子而吃,却忽略了品尝过程中的滋味,那就失去了吃馒头的乐趣。我对赵霜衣,还未找到那种能够细细品味的情感,我能明白的东西,便不能让她不明白。”

    怕郭大韶无法理解,他继续说道:“就像武学,得慢慢揣摩,才能悟出真谛,你没弄明白就修炼,反而有害无益。世上有的事情是边做边明白,有的事情一开始就是明白的,韶兄你当年自然是看明白了,所以一改风范,感情之事江湖传芳。而我,自然是看不明白的。”

    郭大韶听得思绪顿起:原来,看到她的时候,我就已经明白了,自由意志没有牺牲过,自由是一直在让我去热爱的,自由的感觉,就是杨柳春风。

    他闭目回味着叶青对他们武艺的点评,以及吴腾波刚才有关情感与自由意志的阐述。他回想自己对谈冼华的感情,那就像杨柳春风般自然流淌,无需强迫,亦无需压抑,一切都是心之所向,情之所系。

    他领悟到,武学的奥义与情感的表达其实并无本质区别,全部在追求一种随心所欲而不逾矩的状态,纯粹和自由,因纯粹而自由,因自由而纯粹。

    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但他并不是很高兴,起码样子上要装的不高兴。

    他抓起馒头,丢给吴腾波,笑骂道:“你小子,别等到馒头彻底冷硬,才发现自己错过了。”而后大摇大摆回去睡觉去了。

    ……

    第二天凌晨,吴腾波走了,没有告别。

    马车磨损的厉害,留给郭大韶修理后买菜备用,‘四十’磨损的也很厉害,也留在后院当桩子。

    也许,算是一个纪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