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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月光与尘埃

    月华如练,倾泻在一曲低吟浅唱的琴箫声中,使得这清冷的夜晚多了几分温润与雅致。

    吴腾波从容不迫地踏着月光,一步步迈向清香楼。

    行走在这样一个无声的江湖棋局中,每一步都暗藏机锋,步步为营。

    吴腾波驻足楼前,眼光流转扫视,并未立刻步入,而是站立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之外,以犀利目光细细打量着过往的每一个人,今夜是狂欢的,有比斗有下注,就有一个又一个的赢家诞生,赢家自然想要多吃点,陪着赢家的人也想继续吃,此时的清香楼可谓是绘满了市井百姓的喜怒哀乐与人生百态。

    丝竹轻乐的绕梁,与脂粉香共同交织而成的朦胧意境,在这醉人的音乐和撩人的香气中,吴腾波发现了他的任务,他率先离开院子,他选择对付简单角色杨绲,并安排柳大富为莫别欢带路,寻找机会直捣黄龙。

    嘴角勾勒出一抹讥诮的微笑,他想到了很不错的主意。

    吴腾波踏入清香楼内,随着沉重的步履声借着酒意在人群中摇摆,他融入这光影交错的酒楼之内,身影也在灯红酒绿中若隐若现。

    此刻,他接近了欢笑在美色与酒香一角的杨绲,田家的外戚,自然是有身份的,正在众人的簇拥下,满脸春风得意,清香楼的胡大姑想必会安排不少女子供其玩乐。

    寻常暗劲自然是没机会和清香楼的姑娘们如此谈笑风生的,毕竟聊得深了就是‘肉体凡胎受不住,客官多担待,给您弹个曲儿’——这话吴腾波前些日子听的够多了,不过今天自己打败了赵霜衣,可谓是技惊四座,今晚他若是表态,胡大姑就绝不会让他失望。

    吴腾波饶有酒意地靠近杨绲,言语混乱:“嘿,杨,杨管事,你在这啊,大家都是习武的,瞧你这佳人环绕,我这姓吴的却是没人搭理,这算什么事啊?”

    话音甫落,还没等杨绲看清来人是谁,只见一只酒杯犹如脱弦之箭,精准而迅猛地朝他面门疾飞而来,随酒杯而来的还有一句话:“老子打死你个‘贵客’。”

    杨绲面对这突如其来而又极具杀伤力的瓷碟,脸色陡然一变,瞳孔收缩,愤怒与愕然交织,酒杯犹如破空的流星划过眼前,逼得他不得不迅速做出反应,急促弹闪后退,撞散了佳人,惊开了宾客,扯翻了杯盘。

    “怎么了,又有人喝多了争风吃醋开大了?!”一旁的客人看到这幕,不觉太突兀,酒色财气具足的销金窟,争姑娘打架很正常的。

    “估计没那么简单呢,好像是暗劲高手,还都是田家的人,一个是这两天擂台上大爆的“撕衣兽”吴腾波,另一个是田家外戚杨绲老爷。”另一个看客搭了腔,说出二人身份,并继续揣测,“看起来是田家内部纠纷,今晚被酒色点着火了。”

    吴腾波此举,自然是试探杨绲,至于打杀对方,他是没有这个打算的。首先,公开场所,杀人太显眼了,要杀也该选回家路上;其次,田玉娥的指令已经不可靠,他选择磨洋工,等莫别欢那边主线结束即可。

    ……

    同样皎洁的月华,洒在崎岖的街巷上,柳大富与莫别欢的身影在轻轻接近。

    柳大富如今心事重重,脚步虽快,但心里总觉得缺点依靠,吴腾波没来,和他行动的是个名字都没告诉他的英俊青年。

    柳大富无疑是懂的——在江湖上,别人不告诉你名字,你最好别问,甚至别记得自己见过他,因为谁也不能保证对方是神是鬼,生命也许就在提问时丢失。

    他深知与莫别欢的交情尚浅,顾虑万一遭遇生死之战时,莫别欢是否会在关键时刻伸出援手。

    这份担忧如阴霾笼罩心头,让柳大富不得不预先筹谋。

    在接近田府的时候,柳大富鼓足勇气打破沉默,低声对莫别欢说道:“大侠,此番行动恐多凶险,万一对手手段阴险,我们两个很难对付。”看了看沉默的莫别欢,继续说到,“我想我们应该先制造混乱,然后再寻找机会,事不可为还可以全身而退。”

    莫别欢闻言,面色平静如止水,柳大富估摸不出,继续说道:“此事关乎我们家主安危,我得先进去召集人手,点火佯攻,你先在这等着。”

    莫别欢更加沉默,他隐约知道是眼前武者对他的不放心,而且,目前还算是这家的家事,自己的杀力太强,一出手就会要人命,与人合作的确不妥。

    趁此间隙,柳大富不动声色地跃过高墙,如同一只敏捷的狸猫消失在田府深处,留下莫别欢独立在夜色之下,静观其变。

    莫别欢眸光深沉,宛如古潭映月,他想起了上一次的犹豫,也是很平静的夜晚,他没有回家。

    ……

    灯火阑珊,吴腾波抓起一碗新酒,独酌在众人的环伺中,身影摇曳,似乎已然醉入骨髓。

    他忽地挑眉看向杨绲,笑声浑浊却藏着一丝犀利:“杨管事,我再敬你一杯,敢不敢接?”言罢,手中的酒碗竟似无意地朝杨绲泼洒而去。

    杨绲脸色微变,身边的喽啰们立即群情激愤,纷纷指责吴腾波的失礼之举。

    吴腾波装作满脸醉红,眼神迷离,却又在眼角闪过一抹狡黠的光芒。他故意踉跄几步,引得众人欺身而上,好似欲将其擒下。

    “好你个吴腾波,喝多了也敢在我杨某人面前放肆!”杨绲厉声喝斥,示意拥趸们将吴腾波团团围困。

    吴腾波假意抵抗,不断推推搡搡,却显得无力且狼狈,最终趁乱冲出包围,‘丢人的’闯入附近一条阴暗狭长的小巷,身后清香楼再次洋溢着欢快的气息。

    冷硬的青石板路上,映照出一道模糊的身影紧随其后。

    吴腾波的脚步戛然而止,背靠墙角,酒意仿佛瞬间蒸发,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摄人心魄的清醒与决然。

    他察觉到背后潜伏已久的杀手终于现出真容,他停下了脚步,迎接对方悄无声息地靠近。

    “来了,便是时候了。”吴腾波低声自语,语气平静却蕴含震慑力。他侧首斜睨,捕捉到杀手的身影在月色下逐渐清晰,那杀气腾腾的眼神仿佛化为实质,直射而来。

    “你知道我要来?你知道我是谁?”杀手的声音冷酷无情,他的武功却不是,是炽热的火息,他是李炎,是擂台夺冠的热门,当然了,在吴腾波击败赵霜衣之前是,现在不是了。

    吴腾波压根不在意来的人是谁,是哪个势力。李炎也许是为了明天的决战来的,也许刘小昌的失踪让他身为靠山觉得不妥,也许,他也是夜合教的下线。

    玩火的男人欲望总是要强一些,有让女子当薪柴的机会,这无疑是很难拒绝的,起码吴腾波不会拒绝,但他目前没有修炼这种武功。

    吴腾波并不在意,不在意李炎的复杂,他有他的简单。

    看到一只蟑螂,蟑螂早已满屋,现在有一只蟑螂袭击你,自然是要打死的,吴腾波出手了。

    仍旧是“萧萧木下”的身法,仍旧是回山掌劲,不同于擂台上的留手,这回是六百千瓦的使能,沉重的掌击回响在这阴暗的小巷。

    李炎无疑是个天才,兼修《焦木连根》《焚息决》《五擒五滅连云掌》都能有所成就,田家家主的赘婿早已他的威势下折服,更被夜合教的外事长老挑中,新学了《食心补》,在未来一两年内,吃不了赵霜衣,好歹也能先吃了赵木萧。

    李炎无疑是倒霉的,他的武功超出寻常的暗劲一截,蓄力功率也能达到骇人的三百千瓦,他才暗劲没多久,还可以再进步一些,却遭受到了碾压的劲力冲破浑身内息,猛烈的力道贯彻全身。

    钻心透体,打碎岩石的颚式破碎摆也就一百五的功率而已,他胸口被剩余的三百轰碎,体液传递着强大的压强,血液胀破了皮肤,碎骨搅烂了肌肉,原本自信的脸已经扭曲成肉饼,脊骨已然炸裂,分成小截砖石上弹跳,接下来是暗劲的爆发,骨肉成泥,血液喷雾而散,飘落到地面的尘埃里。

    即使如此,李炎有好的地方,他的脚还站在原地,虽然腰部以上不见了,希望下辈子还叫李火。

    ……

    话说这头,莫别欢在门外等着。

    柳大富办事也很快,他点了火,喊了一堆弟兄:“我看到纵火犯好像跑家主那边去了,不能让他伤到家主,大家快和我上啊!”

    有年轻的,爱慕田玉娥的人自然不少,现在新茂城谁都知道,田玉娥是给机会的。

    于是乎,一堆热血的家人们去了,现在地上躺了不少冰冷的尸体。

    柳大富躲在竹丛后面瑟瑟发抖,心中大骂:那小白脸怎么还不来啊,救命啊。

    一个半赤身体的老汉,一只铁烟杆,一个被揪着头发的可怜女子。

    女子是田玉娥,面色苍白,眼中透露着恐惧与绝望,衣衫破败不堪,隐约可见斑驳的伤痕,那是她无数次抗争与屈辱的见证。

    老汉杀完一部分人,吓得剩下的人不敢动弹,他的脸上沟壑纵横,岁月并未磨去他的凶残本性,反而增添了几分狡猾与狠辣。

    “安叔,我是你亲戚啊。”一位已经崩溃的青年跪倒在地,哭诉呐喊,妄求饶命。

    老汉拽着田玉娥走了几步,他越接近,青年们越恐惧,老汉越兴奋,他继而哈哈大笑:“等我玩遍了这府里的女人,你们都是我孙子,哈哈——”

    没人敢反驳,甚至于,柳大富正在挣扎要不要去叫爷爷,但他知道现在谁出声谁就先死,他已经害怕到不敢呼吸了。

    “我又错了,我不应该让你自行处理的。”在柳大富的身后,是云烟遮掩了部分的清朗的月,在清朗的月光下,是一道惨白的影。

    柳大富不禁流下了感动的泪水,感谢莫别欢没那么老实一直等门外,一听到有人被虐杀的声音,他进场了。

    没有再看柳大富,莫别欢平常地走了几步,距离阴暗恐怖的老者更近了。

    老者看得出来人绝对不简单,那沧桑的气度,那悲悯的神情,那绝不是弱者的眼神。

    “你是夜合教?”见老头没有说话,莫别欢简单询问。

    老头没说话,铁烟杆握紧了几分,二人还相差十几步的距离,声音不需要太大他也听得清,但他摸不清对方的底细。

    见老头还是没有说话,莫别欢又问道:“你会改吗?”

    这回不只是老头茫然了,柳大富简直惊呆了,痛苦沉默的田玉娥也是一时呆滞,这样的恶魔,他说会改你就能原谅他吗?

    老头还是没有答话,烟杆握得更紧,内息一丝不苟的凝聚着,是绝对高明的武功,隐藏着绝对凶险的攻击。

    莫别欢见此,轻轻哀叹一声:“哎,你应该说上几句话的,能说话是件很好的事,就如能看这星月的天空,你没有哑也没有瞎,可你的心是黑的。”莫别欢抬起了右手。

    他的手上捏着一块铁片,也许是铜片,反正在月光下,它是白的。如果现场还有人能仔细观摩的话,会发现这是大门上装饰的铜片,被人撕下来了。

    “你……”老头摆好了架势,他这回想出声了,但当人想起来做某件事的时候往往已经太迟了。

    天上清朗的月好似突然暗淡了一些,这不是老头一人的感觉,不论身前还是身后,不论站立还是跪伏,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道光亮,如同冷月的光辉划过。

    划过充斥着恐惧与冤杀的庭院,划过自我与他者的牵连,划破无常的命途,也划开了漆黑暗淡的心田。

    老头倒地了,枯朽的身体带起一阵尘埃,似要将他埋葬,口齿间带着混杂不清的言语:“冷——月——”

    “妖术,妖术——”柳大富被震惊地口不择言,但当他看到莫别欢转身,立马改了口:“仙术,是仙术啊,大……”也不知道该喊大哥、大侠还是大仙了。

    “是武功~”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如他离开那般。

    身后是田玉娥的痛哭与释放,今夜,她得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