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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棋高一着坐收渔利 四面楚歌见风使舵

    正是初春的天气,冰雪开始消融。枯黄的草叶上那一团溶溶的积雪如同月光堆积,兵马过处,细小的霰雪丝丝缕缕地扬起来,在清粼粼的日头底下泛着七彩的光。

    还未到达谷河,远远便听得有刀兵之声。一行人赶紧打马催促。向着鏖战爆发的方向疾驰。他们到达谷河不久就迅速投入了战斗,武山城的驻兵也赶了过来,那队人马被前后夹击,围堵在谷河的中上游。

    张沣源也和曹坤汇合,行礼之后便勒马跟在曹坤身便,嘴唇紧抿着,认真地观看着这场激烈的战斗。

    谁都知道这场仗必胜无疑,人数上的绝对碾压让战争看起来是如此的残酷。

    兵将们有条不紊地向着敌人聚拢形成一个包围圈,随着战争的进程,包围圈徐徐地缩小,再缩小......圈内尖厉的惨叫声传来,可圈外驻足观望的人无动于衷。

    那层层包裹的圈子还在不急不缓地向中心聚拢坍缩,里面倒下的,是活生生的血肉之躯。惨叫声不断传来,倒下的敌人越来越多,包围圈也在不断地缩小。

    “莫要全杀干净,留活口!”曹坤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

    此刻的战斗已经如火如荼了,谁也没有在意这个威风凛凛的大人物的命令。前方的冲锋小队带着刀枪近战厮杀,后方的援军不断地缩小包围圈,那些敌军如困兽般极尽全力想要从包围圈中冲出去,无奈寡不敌众。包围圈还在不断地缩小,这台精密的杀人机型铿锵有力的转动着。血水从包围圈中潺潺流出,越来越浓,浸染了谷河薄脆的冰面,封存了一个冬天的冰雪轰然断裂。衰草枯黄、积雪苍苍,都随着澶湲的流水,滚滚而逝。

    包围圈内只剩最后一人时,众兵士都不敢贸然上前,怕激怒了这最后一只惊弓之鸟。

    曹坤坐在马背上,着急地探身向前。

    包围圈中的那人无力地嘶吼“俺只是个农民!有人花......”王友德见势不妙,便要开枪,但急乱之中,子弹打出去落在那人脚边,激起一阵尘土。

    对面那人受惊,不再申辩,举起枪对着前面的曹坤,怒声喊道“你不让俺活!那就一起死吧!”说着便开枪。

    张沣源上前便挡,一颗子弹狠狠地打穿了他的手臂,他痛苦地哀嚎一声,鲜血如注。

    身后的卫兵举枪射杀,枪声此起彼伏,子弹密密麻麻地打满了他的前胸后背,还未想明白前因后果,那人就已经直挺挺地倒在了河边。新鲜的血液蜿蜒着流入了谷河,和刚刚的鲜血交融,温热的血液融化了河面上最后的冰层,湍急的河水翻起雪白绵密的泡沫,舔舐着岸上浓黑的血浆,天边腾起了灰黑色的积云,呼啸着卷席了过来,黄沙又一次吞没了大地,长风当哭。

    曹坤下马搀扶着张沣源,忙令自己的随行的医师为诊治。张沣源疼的龇牙咧嘴,满头大汗,苍白着脸握着曹坤的手“大帅,我......”

    曹坤在看到张沣源的时候便知谋划已宣布失败。刚想留活口也是见那些人战斗的模样不像是练家子,想探查背后是否有张沣源的安排以此翻盘。但现在此人已死,刚刚回来的孙副官上报荀胤也被张沣源解决,武山已全部落入张沣源掌控,此刻若是轻举妄动,再露杀心,怕自己也会断送在此地。便握了握张沣源的手安慰道“你先忍一忍,林医生医术高超。”

    “张副将,此地不宜久留。”孙副官看出了曹坤的心思,便催促赶紧撤退“我们往定西城去吧?”

    那军医麻利地取出了子弹,并为张沣源上好了药。

    张沣源才虚弱地抬头,看着一旁地曹坤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勉强挤出一个宽慰的笑来“那......大帅,我们去武山吧?”他试探着问道。

    “武山?”曹坤低头沉吟了一阵,摇摇头说“不好。定西城守将刚死,局势不稳,我得亲去处理!”

    张沣源微微欠身“大帅,是我考虑不周了!我护送您去定西城!”

    “张副将这伤......”曹坤手足无措地看着张沣源刚刚包扎好的伤口,想要推脱。

    张沣源注意到了曹坤对他的称呼上细微的变化,便知曹坤对他心有防备。况且定西城的荀纫也不是忠义之辈,要是突然倒戈也不无可能。便坚持要带人马与他同去定西“还有一段路程,定西城的事情疑点重重,荀胤死的不明不白……还算让属下随大帅同去吧,以防万一......”

    曹坤实在没法推迟,只好带着张沣源上路。

    一路上二人一言不发,默声向西。

    天刚刚擦黑,一队人马簇拥着曹坤进到了定西城。远远的就看见了一张清秀白净的脸上堆满了笑意“曹大帅,您可算来了!我还一直担心呢!”

    曹坤斜眼睨着这个主动为他牵马的年轻人,只觉得面生,于是转头去看了看孙副官。

    这孙副官眼睛一转,便猜了个七八分“大帅,这就是荀胤的弟弟,荀纫。”

    “你就是荀纫?”坐在马上的曹大帅威风凛凛,满脸的厌恶,甚至不愿意再看一眼这在马下立定的人。

    “是!”荀纫并没有看出曹坤的心思,堆着笑谄媚地说道“我哥哥......”

    “大帅,这位便是荀胤的弟弟荀纫。”还未等荀纫解释,张沣源便上前打断他“此次杀荀胤夺定西,全是他的功劳!”说完便赞许地看向了马下的荀纫。

    “大帅,大丈夫当以国事为先,舍小家为国家!”荀纫信誓旦旦地抬头仰望着马上的两位大人,心里觉得很是不舒服,但身在屋檐下,只好委屈自己再忍耐一时。

    “哦?”曹坤脸色微变,夹了夹马肚子,便继续向前,并不理会一旁的荀纫。

    见马突行,吓得荀纫赶忙侧身让出路来。其余人马也跟着曹坤继续向前,路过荀纫时纷纷投来鄙夷的目光。

    张沣源搓动着手指,紧随其后,换了话题继续试探开口“大帅,去年渭水一役,全军覆没,属下......”

    “去年渭水兵败,我得到的消息是——你已经以身殉国了!”曹坤不客气的说道。

    “哎!怪属下不好。识人不明,错用了人!”张沣源皱着眉头,痛心疾首“去年一战已经十拿九稳了,不曾想这荀胤早已和闫熙暗勾结,出卖了我们的军师布局,致使兵败。”

    “啊!原来如此,亏得张副将福大命大!”孙副官赶紧上前接话,给一脸愠怒的曹坤递了个眼色后继续道“大帅一听您以身殉国,气急攻心,晕过去好几次呢。这身体刚好些便要亲自来西北为您举办丧葬事宜......哎!幸亏有惊无险,您安然无恙,要不这让曹大帅怎么办呀!”

    “大帅!”张沣源翻身下马,顾不得伤痛跪在了冰冷的长街上“我张某人不过一介布衣,承蒙您不弃,事事委重!去年大战失利已是羞愧难当,要不是定西飘摇,恐您身陷险境......本打算从此隐退,不问世事......”情真意切,字字珠玑。

    曹坤低头看着他这位患难与共的战友,久久说不出话来,阖然仰天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