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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6 章 谈笑之间

    乾阳殿门前。

    一位身着明黄色常服的老人,在跪倒两侧的宫人迎接中背手走来。

    其身后还跟着两名面净无须的老少宦官。

    老宦官鬓角与吊梢眉斑白,三角眼混浊发灰。不苟言笑,冷面无情。

    青年宦官却面上挂喜,一双招风耳、厚嘴唇。

    见弘帝到来,满座宾客同时起身拜道。

    “臣等~拜见陛下!”

    “众爱卿快快平身。”

    弘帝笑呵呵的抬起手。

    “即逢佳节宫内冷清,邀诸位前来只当陪寡人热闹热闹。不必拘谨,呵呵。”

    “臣等谢陛下隆恩!!”

    陛下语气温和,说得也真诚。但底下人却不敢真的应。

    地位在那放这。谁敢调笑那就是蹬鼻子上脸。

    示意官员们先坐下后,弘帝这才一一看向候在一侧的皇子们。

    “嗯?怎么不见世儿、晟儿还有小幺儿?”

    没有了他们,在场年纪最大的是三皇子,李明平。

    “回父——”

    他正要向前回话,却见弘帝已经问向了李明治。

    “治儿向来与手足交好,你来说说。”

    “是,父皇。”

    这话在其他皇子耳中未免有些讽刺了。

    李明治未被封为太子前,可以说是最不受人待见的皇子。

    不说完全无权无势,却也差不多。

    生母娘家,仅是管辖接壤西土几州的大都督。

    那寒酸地方能有什么油水?

    啃石头吗?

    结果,就是这么一个没什么根基的‘废皇子’因为走狗屎运寻到真人,现如今地位一路飙升!

    还兄友弟恭?

    呸!

    他们恨不得生嚼了这家伙!

    李明治自然不知道其他皇子们内心的碎碎念,看过去时一个个还笑的相当温和。

    抱手向父皇回道:

    “九弟顽疾发作,只能卧床休息。特意托儿臣向父皇告罪。至于大哥与二哥…治,已有些时日未见了。”

    “哎~小幺儿这病啊…”

    弘帝叹了一声,面上流露着忧色。

    这一刻,他真如一个普普通通的父亲,在为孩子的身体健康担忧。

    九皇子作为最小的,也是众皇子中最受宠的。

    生来便被顽疾缠身,苦不堪言。

    “等宴席结束,寡人去看看幺儿。”

    弘帝让皇子们都入座,在经过五皇子坐席前。

    他苍老的眼眸猛地锐利无比,紧锁其身后的斟酒侍女身上。

    威严的视线犹沉甸甸的实感。

    疼痛到泪眼朦胧的侍女紧咬嘴唇后退半步。这一退,恰好将肿胀变形的手腕露了出来。

    人老成精。更何况是久在高位的弘帝?

    结合他对皇子们的了解,扫一眼便猜出发生了什么。

    刮了五皇子一眼,冷哼道:

    “老五,你可真是出息啊!”

    而五皇子听到自己被念时身体吓得顿时绷直。正满脑门冷汗思索如何辩解,却见父皇已经走远。

    缓了片刻,他咬紧牙不耐烦的朝后挥手:“下去下去,真是晦气!”

    …

    端午宴名义上是家宴,可无论是座位的安排还是态度。

    弘帝看上去还是对诸大臣更重视些。

    先前对葛玄与李明治爱答不理的老头子们,在见到弘帝后即恭敬起身。一拍衣袖就要下跪做稽首。

    “臣,叩拜陛下——”

    “爱卿莫要行此大礼!”

    弘帝故作惊慌,快步向前虚扶起几人。拉过李太师的手,不满’嗔怪道。

    “今日来得都是自家人,可不兴这些!。”

    几个老头子也惯会演戏。

    听弘帝这么一夸,那是各个面色红润。一句话好似胜过灵丹妙药,腰不驼了,腿不痛了,眼中都有了光泽。

    “谢陛下圣恩!”

    早在弘帝入殿,葛玄与公羊二人对视一眼便站起身。

    只是没像皇子群臣那般行大礼。

    来到台上。

    弘帝拍了拍公羊宰相肩膀。

    “宰相寻常不饮酒也就罢了。今日权当陪寡人了,可要多喝几杯。若是醉了在宫中住下便是。”

    “臣...谢过陛下。”

    公羊宰相苦着个脸,捧起衣袖拱了拱手。

    而后弘帝才满脸喜色的向葛玄,上下打量过后笑的极为开怀。

    “哈哈哈,自那日一别,可是有段日子没见到先生了。寡人可是思念的紧嘞。”

    葛玄在心底暗道一句‘这老皇帝真会作戏’。

    却在面上挂笑,作揖一拜:

    “承蒙陛下挂念,葛某不胜荣幸!”

    “坐!先生快请坐。”

    “陛下也请。”

    相互奉承着入了座。

    不同于台下摆设的燕几需盘坐在地,三人所用的高桌宽椅上还铺有柔软兽皮。

    嗜好烈酒的弘帝先饮了一杯润润嗓子,咧着嘴呲起牙。待腹中有一股热意后,他才闲聊般问向葛玄。

    “听闻先生此次外出是为访友?却不知我大同境内,除先生外还有何等高人?”

    或许是弘帝已经起了疑心。

    毕竟葛玄那日下了朝便扯借口逃跑,被质疑很正常,此番宴席少不了试探。

    葛玄轻声一叹,随口扯谎道:

    “葛某此行并未找到老友。于林中深修多年,在入世已是物是人非。哎~变化之大,着实令人唏嘘啊。”

    “是嘛?那一会可要同寡人好好说说!”

    弘帝向身后那名年轻宦官招手示意。

    “开宴吧。”

    “喏~”

    宦官向前一步高呼:“宴舞开始~~~”

    随其一声令下,从侧殿中飘出数十名裹缠红纱的妙曼女子。

    婀娜身姿踩着鼓点翩翩起舞,纤薄裙摆撩起飘荡如采下漫天红霞。

    红霞微遮雪白娇躯。偶然间春光乍露,露出的一抹羊脂玉白格外诱人。

    那名美姬提袖遮面,似是羞红了眼脸。可一双水润润撩人美眸欲拒还羞,仿佛在诉说着只有情人间才能说的温热耳语。

    钟鼓声暧昧诱人,隐隐透出洞房花烛夜的肉欲横流。

    忽地,鼓点加速密集。变得铿锵有力!

    美姬玉足点地轻旋,脚踝上金铃恰好应和鼓点。

    霎时间,靡靡之音化作破阵杀敌之声!

    长袖一展一落!抽出一抹锃亮的寒光闪烁!

    刀光,瞬间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坐席间有人高呼出声:

    “这才得劲!”

    武人出身的孙太保饮尽杯中酒,一抹胡须酒渍酣畅大笑。恨不能借把剑上去同舞一曲。

    “孙大人倒是会奉承。”

    向来与他不对付的王司徒借机阴阳怪气两句:“您老身子骨不必当初,可别再扯住髋了!看些柔弱的合适。”

    “你懂个板子!那娘们唧唧的东西只有软蛋才看!”

    “呵,不解风情的莽夫!”

    …

    几个加起来顶大同半边天的人。却因一点审美小事险些打起来。

    若是换做寻常,弘帝必要好好治这群老儿。

    但今天是节日嘛,就该热热闹闹的才好。

    侧过正欲闲谈,却见葛玄正沉醉观舞。不由笑道:

    “寡人本以为先生是餐霞饮露之辈,脱离红尘之人。却没想到有如此性情的一面啊。”

    葛玄这才收回视线,没做解释。

    属实讲,他确实有被惊艳到。

    在他看来,前半段平平无奇。也只有青楼常客会喜爱。

    可鼓点加剧后转换为的剑舞,将女子独有的娇柔美感,与刀光剑影的瑟杀完美相融!

    锋锐有度,又不失柔和。

    也难怪史上会有那么多沉迷权色的昏君。

    这番光景,对意志不坚定之辈确实是个考验。

    不过...葛玄还是觉得有些遗憾。

    舞蹈极美,但起舞的女子却是美中不足。

    倒不是说她们不美。美则美矣,却少了些气质。

    若换为苏霈,必能将妩媚与飒爽两种气质完美相融。那样一来,此舞真能当的上‘只应天上有’。

    想罢,葛玄忽地怔了一下,轻笑出声。

    “怎么有种拿自家孩子同外人对比的荒唐感?”

    没注意到葛先生短暂的失态,弘帝欣赏一阵后,又端起酒杯敬去。

    “不知此次宴席,可令先生满意否?”

    葛玄自然端起酒杯,恭维道。

    “葛某一介山野村夫,能见此光景多承蒙陛下之恩。”

    “哈哈哈哈,先生太客气了。来!饮酒饮酒!今日不醉不归!”

    场面话嘛,谁不会说。出门在外面子都是互相给的。

    就算心底别有打算,面上至少要过得去。

    实际上,葛玄之所以一直注视台下。

    最主要的原因,是这些美姬均怀有一身不俗的气血。

    不!不仅是美姬。一些小太监小宫女,实力也不不可小觑。

    在加上稍早经过集会时所见。

    葛玄越发意识到此次宴席绝不简单。

    必有大事发生!

    ...

    酒过三巡之后多了些醉意,也拉进些距离。台上三章桌子拉的极近方便说话。

    右手侧的公羊宰相轻拍桌子附和音律,不时捏起一块糕点细嚼品味。

    他虽不怎么喝酒,却偏爱糕点。

    弘帝是知晓他口味的,特命人去御膳房吩咐要做精致些。

    而葛玄桌上…依旧是各种瓜果。

    这老皇帝对修行之人的认知,未免太刻板了些!

    “先生,可有兴趣讲讲此行?”

    葛玄放下酒杯,回忆起这段日子的所见所闻,只能用一句‘世事无常’来概括。

    仅出门两个月,却遇到那么多事,着实令人费解。

    要么,他葛某人是天煞孤星转世,到哪儿哪儿出事。

    要么,便是世间各地早已种下祸根,他只是个诱因。

    葛玄绝不承认前一种可能。

    若说大同境内早有祸根,弘帝应该早已察觉并做了手段。

    一开始葛玄随商队进入陵安县时,遇到的那群方姓之人便很可能便是朝廷之人。

    回想起来,他还欠那名叫方司的官爷一顿饭,不知还有没有还的机会...

    见葛玄面色沉重几分。

    弘帝与公羊宰相也暂时放下手中事,静静的等他开口。

    “陛下,您对方外人士,如今做何态度?”

    听葛玄如此问道,弘帝将险些脱口而出的‘杀’字吞回牙关。

    在他看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方外人士也不该例外。

    不服从大同管束的,都该杀!

    然而...

    明明各处都存在修士的踪迹。可无论是通缉还是重赏。怎么也寻不来一名真修!

    似乎,真正的方外人士都在有意躲避官府视线。

    可若说他们低调,那更是胡扯。邪修犯下的累累罪行罄竹难书!

    食婴、淹妇、皮肉庙宇骸骨山...

    每每回想起,弘帝便会心痛。

    那可全都是大同的子民啊!却被人如猪狗般肆意虐杀。

    当初下口诏,将寻得真修的皇子立为太子。又开大朝会要百官入朝共同见证。

    这一切,均是弘帝为造势扯的幌子!

    既用来敲打屡搞小动作的皇子与群臣。

    又能掩人耳目,为另一项布局数年的谋划做收尾。

    此外...更是对修士的一次试探!

    若‘国师’一位能寻来一位修士相助,就算给予其封地又何妨?

    这点魄力,弘帝还是有的。

    然而,没有!众皇子所寻均为骗子、神棍。

    这令弘帝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感到略微失落。

    他本打算当众处死所有修士,向天下宣告朝廷的态度。

    却没想到!

    居然真寻到一名真修‘葛先生’!

    弘帝当即决定必须留住他。

    ‘朕...决不能让大同赴了南国的后尘!’

    睁开爬上血丝的双眸,弘帝同葛玄对视良久这才给出答案。

    一字一顿道:

    “非先生者,均杀!”

    话语中的戾气杀意之浓,令葛玄轻挑眉头后仰些,微微颔首客气道:

    “葛某谢过陛下信任。只是,愚以为此事当从长计议。”

    弘帝眼中一亮:“哦?不知何时可议?”

    “陛下,宴席还长着呢。”

    双方对视一笑,心照不宣的达成了共识。

    和聪明人说话有时候是相当简单的。

    领悟到葛玄的隐意后,弘帝更是开怀。招侍女斟酒时一把将其搂过,看对方惊慌不定的样子哈哈大笑。

    公羊宰相别过眼,开始数殿内有几根梁柱。

    弘帝嗜酒好美色这事人尽皆知,他更是见怪不怪。甚至不时还会偷瞥一眼。

    别说,到了陛下的年纪还能有这般精力,当真让他这个老头子羡慕的不行。

    ...

    在弘帝未登基前,他二人便是好友。

    年轻那会一同在江湖上闯荡过,与三教九流都打过教导。

    后来公羊拜入一名大儒门下,弘帝则是去了边疆厮杀。

    再次相遇已是弘帝登基。

    仍保留着一份武人的直爽。更是知人善任。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没因公羊家族势大而疏远打压,反而进行了一次豪赌。

    二人强强联手,共治天下。

    而公羊宰相,则继兄弟、君臣后,又变成弘帝的小舅子。

    朝上,二人君是君,臣是臣。

    私下,偶尔还会像这般露出年少心性。

    ...

    ...

    挥开红晕娇容的侍女,弘帝清了清嗓子直白说道:

    “先生,大同的‘国师’一位,寡人随时给你留着。”

    不管弘帝内心打的什么主意,单就明面上这份信任感。换个人来都要被感动到稀里哗啦的。

    但葛玄可不吃这套。

    他轻笑一声:“是吗陛下?可葛某在外,怎么听说大同已经有国师了呢?”

    要紧事已经谈完无需继续试探,便略带调侃道。

    “因为这事,葛某可是险些被人当神棍讨一顿打哩~”

    闻声,公羊宰相抬眼望了下皇帝,又默不作声的扯袖拾筷。一口茶一口酥点,吃的不亦乐乎。

    他想置身事外,弘帝却偏偏不如他意。

    摊了摊手,无辜叹道:“哎~!先生,这便是你误会寡人了。寡人怎么记得,是公羊宰相负责这事来着?”

    “嗯?咳咳咳!!咳咳咳——!!”

    公羊掐着嗓子直咳嗽,对视到老皇帝撇过来的视线。知道该轮到他背锅了。

    他能怎么办?

    只能认了!

    呛到泪都流出来了,公羊宰相用巾帛无奈的擦了擦眼口。又接过侍女递来的茶水,顺了口气,这才朝葛玄一拜。

    “葛先生,此事确实为老夫所为。没料到给先生带来不便。”

    “哈哈,公羊大人言重了。葛某只是略作感慨,并无不满。”

    每每回想到当初差点因‘自己’而被莽夫暴打一顿,葛玄就觉得乌龙。

    “哎~~先生此言差矣!做错了就该罚。待他日老夫定登门谢罪!”

    既然帮陛下背这个锅了,公羊干脆背到底,顺便借此机会给自己谋个拉进距离的机会。

    “如此说来,先生可是愿了?”

    葛玄没直接回答。

    虽说对方的邀请与他的计划不谋而合。

    但就这么在宴席上三言两语定下。‘国师’一位未免显得太掉价!

    今后说不定还会背上‘妖师祸国’的罪名。

    既然做出了决定,他就没有藏拙的打算。

    势必要搞出一场石破天惊的大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