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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 林麓幽深识字妙,再相逢

    那猢狲离开后,又钻入桃林摘了几枚果。

    也奇怪,它才刚从鬼门关前走过一遭,身形仍枯槁无力。每一步看上去摇摇晃晃,随时会倒下。落脚时却总能踩到实处。仿佛有什么在旁守护。

    吃饱后回些神,心下越发茫然。

    要想修复草庐平息那位的怒火,就只能跟着人去学。

    可猢狲自山里出生长大,又哪知人居何处?只能随着感觉,继续向山下走去。

    却没注意林麓幽深,曲径通幽。

    不知过了多久,累到不得不休息时。忽见一手持镰刀,背着竹筐的山客从一侧闯过。

    猢狲支棱起耳朵,忙沿山客开辟的道路追去。

    继续往深处走,草色便越浓郁青葱,越长越高。几乎能将它整只猴儿覆盖吞没。

    提起一口气向前一冲,景色豁然开朗。

    竟追入一处地势平坦的山村中!

    山村不大,约仅有一二十口人。多以篱笆在屋前围起小院,种菜养鸡。

    几个妇女在拉长的网上给干菜翻面,不远处有人在吆喝打笑。

    宁和的山村中鸡犬相闻,孩童嬉闹打闹。

    好一世外之地!

    猢狲满心好奇地到处打量。

    它虽是个猴大王,却也未下过山。自然不知山中竟有这么一处地方。

    头一次进入人类村落,险些看花了眼。

    进入村庄时并没有引起他人注意。有意避开他人视线,挨家挨户打量。突然在一户人家的院子里,看到几身翻过面晾晒的衣裳。

    花花绿绿,有大有小,样式丑陋。

    猢狲看了看村人,摸了把自己的毛手。又想到那位也是一身长袍。

    若是穿上这些,是不是能更近那位一步?

    初习人礼的它心底升起几分渴望。

    在猴群里还不觉得。可此地人人都穿着衣裳唯独它没有。

    人有我无,心底总是不好受的。

    猴群中,它是最稳重的猴王。来到人类村子后,却仅是个少不知事的孩子。

    好奇,渴望,想要得到...

    种种情绪驱使它向那处院子走去,但在路过街口时,被几头从未见过的长毛畜生发现。呲着牙冲它汪汪怪叫。

    猢狲也不甘示弱。咧起尖牙曲起手臂,妆成𡤫虎。拉细嗓子‘赫赫’怪叫几声,将那几匹畜生吓退。

    而后拖着尾巴,学着人样走入院子。

    见院子树荫下斜躺着一个汉子在纳凉,以笠遮面睡得正酣。

    猢狲便放轻动作,骨碌着眼在绳子上挑挑拣拣。选中一身最小的,比划一下应该正合身。

    伸着胳膊正要去勾,忽听身后一声叫唤。

    “咄!哪来的毛猴,敢来你爷爷家偷抢?!”

    那汉子‘腾’的站起,抡起身旁锄头朝这边夯来。

    猢狲吓得一跳惊险躲过,见那地面被锄得碎石崩飞,后知后觉感到恐惧。

    它也不敢偷衣服了,捧起手连连告罪。

    “吱吱嘎嘎!吱吱嘎嘎!”

    可那汉子非但不领情,反而大着嗓门怒喊叫人。

    “速来速来!俺这有只成了精的猴儿,速来抓住!”

    一声之后,忽围起一圈人。猢狲转身去拜,却见迎来一块石头贴脸飞过,砸在地上‘当当’作响。

    幸好准头不够没砸中,否则必要皮开肉绽!

    “抓住它!莫让这猴精跑了!”

    “赫——!!”

    屡被逼迫,猢狲也怒上心头带起野性,咧着尖牙吓唬人。趁众人被震住之时,急忙四肢并地向林子跑去。

    那群村人呆了片刻,反应过来后拿叉,持棍,抗锄,握镰。不依不饶,追着猢狲进了深山跟了数里地,实在找不到了这才作罢。

    为首汉子怒骂了句:“晦气!万一这猴精成了‘妖’咱们都要遭殃。”

    有人点点头应和道:“等明个向官府告一声,就是劈了这山也得追它出来剥皮抽筋!”

    当他们走后好一阵,猢狲才敢从树后探出个脑袋,眼中闪过思索之色。

    ‘妖’。

    这是它第二次听到这个字。

    而这群人,与那位对‘妖’的态度却截然不同。

    也是这一刻它才知道,原来人对异类的态度是抗拒乃至厌恶的,不会因习了他们的礼仪而消去。

    猢狲内心迷茫。

    那位说,只有炼化‘横骨’吐人言才能成妖。可习得人言的门路,以及修复草庐的方法,又在排斥它的山村之中。

    求不得,也抢不得。

    若这里不接纳,又该去哪里呢?

    正茫然彷徨,不知走向何处时,忽远远听到一阵浩然朗声随风飘来。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

    紧接着又是一阵幼童的朗读声,跟着诵了一遍。

    在山谷中反复回荡。

    猢狲被那声音吸引了心智,甚至一时忘记了对山庄的恐惧。

    循着声音追去,居然在这深山老林里寻到一座竹林中的书庐!

    朗朗的读书声清脆悦耳,伴着竹叶清香,可平静百般焦躁。不远处,几只无智的野兔野狐匍匐在地,竖着耳朵偷听书庐中的读书声。

    那书庐无门无窗,像是为了方便人偷学。仅有四根竹子撑起草庐,简简单单支起一个棚子,庐中更没有桌椅也没有课本。

    十二个小娃娃盘坐在地,闭着眼摇头晃脑,一遍遍重复着夫子的教导。

    那名随和的夫子满意地连连点头,待小娃娃重复后,他在一块黑底板子上将背诵的内容书写一遍。

    “天地玄黄,意思是天为玄色,地为黄色…”

    夫子语速极慢,生怕学生们听不清。又侧过身,将每个字一笔一划的公整写下。

    猢狲从痴迷中缓过神,忙找来一块尖锐石头。

    双手吃力握住,在地上跟着一笔一划的刻下。

    终究是猴性,尝试几次写的都是一团乱。对比夫子那飘逸的板书,宛如云泥之别。

    换做常人见这落差或许会气馁,乃至自暴自弃。

    可猢狲却不急也不躁。仔仔细细观察夫子所书,再不厌其烦地修改一遍又一遍。

    好在书庐中的‘学生’痴愚,反反复复向夫子提问问题。给足了猢狲临摹与吸收的时间。

    如此一来,直到日落西山之时。它总算将这十六个字尽数习得。不仅能知其意,更能写出个模样来!

    这时,书庐也下课了。

    夫子移开了板书:“明日申时,再次开课。”

    小娃娃一同站起,抱手在前躬身做弟子礼。

    “送别先生!”

    竹林中,猢狲也是一惊。赶紧拍掉身上灰尘。也学着朝那夫子作揖送别。

    “吱吱嘎嘎~!”

    它听懂了那人所言,明日还会开课。又看了眼还未搭建完的书庐,一跑一跳冲入林中,兴奋的荡在树间穿梭。

    机缘!机缘!

    能习人言,又可学搭建草庐!

    “吱嘎嘎嘎~~”它兴奋的吼叫,不知惊起多少林间野鸟。

    声音远去,群鸟又飞回。

    月色下的竹林中阴影扭动,缓步走出一道白衫人影。

    他来到猢狲写字的地方,挨个字打量了一遍。

    字迹从抽象的线条,到歪歪扭扭却有形状的文字,进步肉眼可见!

    “好,好,好!这小猴子果真悟性非凡。”

    葛玄望着猢狲离去的方向哈哈笑道。

    “不枉葛某花了大力气做这一场戏呵。”

    无论是村庄,还是这书庐。乃至猢狲能来此地,都是葛玄在后引导。

    村庄为假,追杀为假,书庐为假,夫子为假…

    可只要猢狲信了,那便是真!

    “欺人,骗己,假成真!”

    这是葛玄给‘迷障’初步定下的三重境界。

    如今,他已能简单做到前两重。

    第一重,欺人。

    迷障无主时,只会显现障目之人所想,混沌无序。

    第二重,骗己。

    作为‘源头’的葛玄可以操纵并修改迷障。前提是,他要自己相信。

    至于第三重,还仅是猜想,想要达成遥遥无期。

    他骗自己此处会有山庄村人,此处便出现山庄与村人。而村人与夫子的认知与学识,均受限葛玄。

    若是葛玄就这么离去,此地幻象也将会散去。

    但在猢狲入‘障’后葛玄再离去,打造的山村幻象便不会消散。

    除非猢狲自己看破,或是迷障自行消散。

    “机会且给你,能不能学成全凭自身本事。”

    “葛某的仙缘可不简单,你要学的可多着哩~”

    葛玄嘿嘿一笑,身形缓缓融入月色。

    …

    上京城共计一百零八坊,分为上街坊与下街坊。二者以‘真武街’为界,划分出天堑般的地位之分。

    在上街坊中,有一处名为‘金玉坊’,坊中所居非富即贵。其中一处于闹市中取静的住宅,一直无名。

    直到一个多月前,才挂上匾额。

    ——“如意居”。

    今夜,如意居内人虽不多,却灯火辉煌。

    正厅之中,侍女们端上饭菜后候在门外,室内仅余三人。

    苏霈与小环都稍显拘谨地坐着,没敢动筷子。

    而桌子的主座空着,左手旁坐着一剑眉星目的和善青年,连向二人招呼。

    “苏小姐咱们先吃,若是葛先生回来了,治吩咐东厨再做。”

    “是,太…李少爷。”

    葛玄离开后没多久,李明治果真上山拜访。

    对过身份后,李明治虽有些惊讶,却还是和善地将二人邀来这间,专门为葛玄准备的小宅中。

    说是小宅,‘如意居’也有近十亩大。约5200多平的宅邸,有一个主院两个侧院。厅房卧室、东厨、倒座房、园林假山一应俱全。

    在寸土寸金的上京,还是金玉坊这地方,价格高到不敢想象。可以说,为了置办这处房产,几乎用上李明治近十年的俸银!

    简单吃过饭,吩咐下人收走残羹剩饭,又端上清茶与糕点。

    李明治亲手为苏霈添了杯茶,迫不及待地问道:

    “苏小姐,可否同治讲讲你们与葛先生一路的经历?”

    “谢谢太…公子。”

    自从不小心听到守城尊其为太子后,苏霈到现在脑袋都晕乎乎的。

    以前曾听阿父讲,本朝皇子为一蛇一蝎一狼虎,以及一朽木。

    蛇蝎指的是谁阿父没多说,只是与兄长一同骂过二皇子。

    言其心胸狭隘,手段阴狠毒辣。却又能极能容忍,有枭雄之姿,狼虎之相。

    至于朽木…提的便是这位六皇子。

    毕竟能把夫子与武人均气到郁结于胸,叫嚷着不堪造就的。

    自大同开国以来,仅此一例!

    却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人成了太子!更是与葛先生交好!

    或许是都认识葛先生的缘故,苏霈调整了一番后,心情也缓和下来。

    端起茶盏轻呷一口,些许犹豫。

    “葛先生未许,小女子也不敢多言。既然公子好奇,那便讲讲我二人与先生的相遇吧?”

    “治,洗耳恭听。”

    “那还要从小女子带家仆外出游玩,遇到山匪说起…”

    …

    谈论许久,直到旁听的小丫鬟连连坠脑袋时,李明治敛起兴奋。告罪两声,交代下人准备好热水便要离去。

    这里虽是他购置,但已是葛先生的住宅。

    更何况还有女眷,没得到主人允许他不好多留。

    留下几名年轻貌美的奴仆,李明治先带着其他人尽数离开了,表明翌日再来拜访。

    受家风熏陶,苏霈自幼不习惯下人服侍。

    简单同小环沐浴,让人留下两盏灯后便吩咐她们退下休息了。

    虽然李明治命人收拾出两间客房,可小丫鬟还是撒着娇挤入苏霈房中。

    闭起眼仍能感觉到火烛摇曳,迷迷糊糊的嘟囔一声:“小姐快睡觉嘛~”

    两盏青铜灯台将整张圆桌照得很亮,苏小姐挑着灯撑着美腮,着迷的又翻过一页,看完后才想起回复。

    “好哦,我看完这页就…已经睡着了啊。”

    身后响起轻鼾声,回眸看去见小丫鬟已经抱着被子睡得四仰八叉。

    苏霈莞尔一笑,过去给小家伙盖好被子,又捏了捏蒸热粉红的脸蛋。

    名义上二人虽是主仆。可她买来小环时小丫头才六岁。对苏霈而言,其与妹妹无异。

    回到桌前熄了盏蜡烛,又披上件衣裳,继续追读那本《醉梦化蝶》。

    夜深,人静。

    唯火烛摇曳,与‘沙沙’书声。

    …

    “哈~~欠!!”

    熬夜看书的结果便是哈欠连天。苏霈晃了晃头,感觉今天的脑袋格外沉重。

    “砰~”

    小丫鬟轻推开门,叽叽喳喳的像只百灵鸟。

    “小姐来洗漱啦~呀!小姐…你的眼睛——”

    落坐在妆台前。铜镜里,苏霈一双眼圈微微发黑。左看右看,白嫩皮肤衬显得格外明显。

    “我,我再也不熬夜啦!”

    苏霈嘟着嘴,发出了小狗的叫声。

    一边懊悔黑眼圈,一边又回味着昨夜品读的故事。

    匆匆洗漱过后,苏霈捂着脸出门,想向奴仆借来水粉遮一遮丑。

    却在进入主院时,看到院角假山处的桌椅处,有一道熟悉的白衫人影正与李明治饮茶聊天。

    揉了揉眼还以为自己没睡醒呢,下一刻就听身后的小环惊讶地喊了一声。

    “葛先生您回来了!”

    早在她们跨过月洞门时,葛玄便发现了二人。

    此刻才转过头,放下茶盏微笑道:“昨日真是抱歉。葛某临时有些要紧事,让二位在山顶呆了一阵。”

    “不会不会!”苏霈连连摇头,甚至一时忘记遮面。

    “小女子二人并未久等,太…公子很快便来接我二人了。”

    这一放下,葛玄也看到了她的黑眼圈。

    逗趣道:“看来葛某留下的书颇和苏小姐的胃口。”

    “是的…啊!”

    迟迟才反应过来,苏霈连忙捂住羞红的脸。

    见此,葛玄也不再逗她。朝一旁傻笑的李明治相邀:“人都齐了,咱们用餐吧?”

    “全听先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