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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长亭送别

    徐渭在西市草草吃了些饭菜又喝了几壶闷酒,路上见到有卖乐器的店铺,又买了根上品的长箫,便径直回到了李园。此时天色已晚,老吴却一直在等他,并细心地为他留了饭菜,惹得徐渭心中又是一阵感动。

    老吴道:“刚刚李先生过来寻公子,让我转告公子,明日我们便启程前往成都。”

    徐渭昨日方知道,虞允文的车夫兼护卫姓李,本是江湖中人,因机缘巧合为虞允文所救,便立誓跟在虞允文左右做了仆人。

    徐渭向老吴微微点头,也不说话,他今日心中思念妻子,本就悲苦不已,此时酒意上头,心中更是萧索,与老吴胡乱说了几句便回到了自己的房内。

    夜色如水,月光如幕,徐渭打开窗子,伴着皎洁的明月又饮了壶酒,不多时已经微醉。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徐渭望着桌上的长箫,心有所思地念道。

    突然,他流转真气,纵身一跃跳上了屋顶。随后,一曲《秋风词》便在夜空中幽幽响起,箫声中尽是悲凉凄苦之意。他无意间将内息用于箫声之上,更是将哀怨的箫声传至半个南城。

    李园东阁之内,一名妙龄少女手握书卷依窗而立。

    “是受了什么样的情伤,才能吹奏出如此哀怨的曲子?”她此刻手中握的竟是徐渭抄录的《二程粹言》中的《论道篇》。

    在南街最大的酒楼千帆楼中,李钧正设宴为虞允文饯行,楼内更有邛州知州、通判等亲自作陪。众人流觞曲水兴致正高之时,传来的箫声竟是打断了正酣的酒宴。众人都是学富五车之士,哪能听不出这箫声中的意境。李钧母亲三年之期刚满,听到箫声不由得悲从中来,众人亦心有所思,沉默不语。

    徐渭一曲奏罢,更是意兴阑珊,回到房中便搂着碧游剑沉沉地睡下了。

    第二日清晨,众人整装出发,此时李钧携家中妻小前来送别。李钧是知道徐渭的,也知道徐渭代笔抄录经书的事,当然也对他的字很感兴趣。

    老吴驾车,三人同乘出了李园,李家家眷的马车则紧跟其后。此时徐渭却不见李护卫的踪影。他正要问虞允文,奈何虞李二人交谈甚密,自己也无从插话,便打消了念头。

    两辆马车出城,一路来到了十里长亭。

    这古人送别,尤其是文人送别就讲究个仪式感。不送到十里长亭怎么能算是送别呢。到了长亭后众人纷纷下车,李家仆人早就在长亭内备好了美酒点心。两人又是一阵真情流露,一时间引经据典,诗词歌赋,一会聊到送别一会又聊到天下大势。

    徐渭却是索然无味,立在虞允文身后。这时一个少女缓缓下了马车,她刚刚在马车上通过车窗看到了徐渭,她见这名男子身材修长,身着一袭青衫,脸色白皙、鬓若刀裁、眉如墨画,俊美非常。又见他腰间左侧挂着一柄文士长剑,剑饰古朴清雅,右侧插着一支长箫显加得更加潇洒俊逸。

    这少女便是李钧的爱女,名叫李若希。李若希极为聪慧,她见到徐渭腰间插着长箫,料想昨夜那首《秋风词》应是此人所奏。想到此处,她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

    李若希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她轻莲步移,走到了虞允文面前,只听她芳唇轻启,缓缓地道:“虞叔叔与家父相交莫逆,然经此一别,天南地北不知何年何日才能相见,可惜孩儿瑶琴并未携带,不然可以为叔叔与父亲奏一曲《高山流水》以助雅兴,叔叔与父亲互赠诗词留下墨宝,岂不是千古佳话?”

    李钧素来溺爱这个聪慧的女儿,知道女儿说的在理,此时无雅乐相伴倒是一大憾事。说着,他瞥见到徐渭腰间插着的长箫,便想到昨日吹箫之人应该就是这位少年。

    徐渭也是聪明人,哪能不知道这小姑娘打的什么心思。便道:“在下亦粗通音律,今日长箫在手,两位先生如若不弃便由在下吹奏一曲,以助两位高贤雅兴。”

    李钧与虞允文皆兴致极高,一起道:“故所愿也,不敢请耳。”说罢便吩咐家中仆人备上笔墨纸砚。

    徐渭则稳心凝神抽出长箫,他见远方山色如黛,南河之水碧波粼粼,长亭中两位名仕纵谈古今,又有一名少女清丽无双,绝世独立,当真是如诗如画。想到这里,他内息微动,一曲《送别》缓缓便传开。这《送别》是现代人李叔同所做,是前世脍炙人口的名曲,众人虽未听过,但只觉此曲悲慨凄婉,正和离别之意。

    虞允文和李钧俱是听得是心神大动,二人皆有所悟,便立即吩咐仆人铺好纸笔,开始创作。众人见此情形皆不敢再多言语,生怕打扰了这两位名仕。不一会两人分别住笔,虞允文与李钧各做了一首小令,两人各自用印后,便在亭中细细品读。这时那少女却向徐渭缓缓走来,她向徐渭微微施了一礼,道:“公子刚刚所奏之曲意境颇高,只是奴家孤陋寡闻却是从未听过,敢问公子此曲名何?”

    徐渭回了一礼,道:“此曲名曰《送别》,是在下以往闲暇时所做,今日乃是首次在外人面前演奏,词曲粗陋,怕是污了两位高贤和李小娘子的耳朵。”

    徐渭心知,这少女必定是像乃父一般博学多才精通音律,自己先前又道明自己祖籍应天,家乡民谣的把戏怕是唬不住她,只得捏着鼻子承认自己所作。

    只听李若希道:“公子过谦了,不知可有词谱?”

    徐渭道:“词倒是有,只是这曲谱却未曾谱下。”

    李若希道:“无妨,曲子奴家刚刚已经记下,不知公子可否留下词句?”

    徐渭骑虎难下,只得答道:“如此,在下就献丑了。”

    说罢,李若希就喊过仆人伺候笔墨纸砚。话说亭内虞允文和李钧二人见这边有动静,纷纷腾开石桌。徐渭向两人施了一礼,便提笔挥毫写了起来。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他也不知该用什么词牌名,就草草落了款。不过虞允文和李钧却是大喜,因为徐渭落款写到:绍兴二十一年季春(三月),赠虞黎州别黄州李通判,临安徐渭。

    那少女也是兴高采烈,竟直接将这首词收了起来,众人一惊,这个时期虽然理学还未对妇女造成严重的束缚,但毕竟是男女有别。只见那少女脸色一红,道:“待奴家将曲谱填上,再托人送予虞叔叔。”

    虞允文微微一笑,心道自己又不是不懂乐理,只不过却不点破,道:“无妨,这首词便送给贤侄女。子游,你不介意吧?”

    徐渭赶忙道:“李小娘子精通文采音律,不输男儿,在下岂有介意之理。”

    说罢,宾主尽欢继续饮酒,随后李钧在河畔折柳赠予虞允文,此时的送别过程却是勉强走完了。徐渭第一次经历古人的送别场景,只感觉古人的智慧实在是太强大了,一场送别就能搞成郊游加野炊,实实在在地耽误了大半天时间,怪不得一大早就要出发。两人依依惜别后,虞允文的马车就驶入了前往成都的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