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面冷心热的好人
车队出了山，山外是正经的寒冬之景，寒风簌簌，大雪盖地，四面白茫茫的萧瑟，空中又飘起了细雪，周小云在飞雪中冻地脸颊通红，身子僵硬。
她的马车除去驾车的蚊子，挤着跳蚤甲鱼还有老张婆和她的孙子小满，实在没有空余。元毅的马车虽然宽阔，却因为那架子大的三殿下不得入内。眼下除了受冻，也没有别的办法。
周小云才知道东暻居然比北岐还要冷。
北岐的冷是铁骨铮铮的冷，寒而不毒，东暻的冷是侵肌入骨的冷，潮湿阴凉。
她搓着手，捂在唇边呵气，这还没上路呢，要是上路了，还要更加冷。
烈火营的将士换成了守卫王宫的御林卫，车队整体的气压都低了几分。
又等了许久，元礼掀起帘子对周小云说：“你，上车。”
周小云顾不了这么多，僵硬地矮身上车，车舆里暖若五月里的春。
她哆嗦着去拎茶灶上的提梁壶想给自己斟杯热茶。元毅先伸手按在她的后脊，温暖的炁从他的掌心渡过来，涂满她的全身，顷刻驱掉了她身上的寒气，周小云在寒与暖之间调转，发出一声呻叹。
元礼似瞧到一出好戏，呵地笑起来。
在御林卫的护送下，车队畅行无阻，过衢州，往玉州，路过老张婆所在的村庄时，却发现村庄空无人烟，还似有野兽入侵的迹象，老张婆四处寻了一圈，没有找到人，便问周小云能不能随她们去华京，周小云瞧着那泥地里一尺长的爪痕印记，也知道这个村庄是不能住人了，欣然同意。
老张婆欢喜地道谢，携孙儿回家收拾。
等待的功夫里，周小云随处逛，凭着村子里留下的痕迹，在脑海中拼凑出入侵野兽的大致形状——那大约不是普通的野兽，它长有六条腿，狼一样的爪子，每只爪子都有一尺长，估摸着大约整体身高有一层楼的高度。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周小云走进一间平房，泥地上是一大片触目惊心的红，空气中弥茫着铁锈一般的味道，再看过去，她的心内遽然一跳。
尸体！
院子被扫出一块空地，来堆垛尸体！
有些尸体被掏出肠子，有些尸体已经血肉模糊，四处，还散落着断手，断脚……
她好像一不留神，进了野兽的窝点。
周小云只觉血液倒流，屏息不敢发出任何声音，谁知道那未知的野兽在不在家呢，她蹑手蹑脚往外撤离，轻轻合上门，丝毫不敢耽搁，转身便跑。
蚊子跳蚤和甲鱼正四处瞧瞧有什么能用的东西，而老张婆带着孙子回家，老天保佑，他们可千万不要碰上那未知的怪物！
车舆内，元礼撩着车窗帘子往外看，他有些不耐烦，问元毅：“到底还要等多久？”
元毅并不理他，只是垂眼读书。
元礼无趣地挖了一勺面前的甜羹来吃，浓香在舌尖化开，充盈整个口腔，端的是甜而不腻，回味无穷：“这可比宫里的御厨做的还好，那婆子貌不起扬，却有点本事。”他掀起眼皮看元毅，元毅翻了一页书：“你的话太多了。”
元礼趋近他：“你是不是故意的，半个月的路程走了两个月，说什么领略真实的民生风光，其实就是有意想错过祖奶奶的寿诞吧！”
元毅合上书，问：“谁让你来的？”
元礼道：“王祖母。她说了寿诞那日必须要见到她最疼爱的孙子。”
元毅瞅着元礼，发出一声叹息。
元礼啧了一声：“你就知足吧，我们巴巴地讨好王祖母，她都懒得多瞧我们一眼。你就懂事一些，早点回去，让她老人家高兴。”
元毅没说话，元礼语气揶揄：“我知道你讨厌这种场合，咱们身为皇室中人，从小锦衣玉食，该装的时候就得装，再累也得装。你瞧瞧你这死脾气，目中无人，同龄段的五陵年少，富贵纨绔里，不是已经成婚就是娃都会跑了，最差也定了亲，就你还形单影只，王祖母惦记的很，她心疼你没娘给你张罗……”
元毅射了元礼一眼，元礼自知口误，不再说下去，忽然听车窗下有娇声喊世子。
元毅抬眼，回应车窗下的周小云：“怎么了？”
元礼面露不悦。
周小云道：“村子里有未知野兽。”她将那可能的外貌描述了一番，又平房内的见闻说了说：“咱们得快点离开，我已经把他们找回来，但小满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元礼道：“那还等什么，赶紧启程。”
周小云看了他一眼，说：“世子，这里太危险，你带他们先走，我再去找找小满。”
“不行。”元毅沉声道：“你已经与山灵断开联系，太危险。”
元礼微微抬起眉，先是看看周小云，又回头审视元毅。
“没关系，我快去快回！马上就赶上你们。”周小云并不是在征求元毅的意见，说完转身便走，元毅猛地抬起下颌，欲说，她已跑远。
他蹙眉嗫嚅：“六足，狼爪，一层楼高，吃人……到底是什么东西？”
元礼抬了抬眉毛：“你管那是什么东西，咱们快走吧。”
元毅不语，也不下令启程。
元礼更加笃定心中的想法，模仿元毅的语气揶揄：“不行，太危险。元毅，你叫人换了魂吗？若是叫京里头知道，该多么震惊！天呀，这还是冷面冷心冷肚肠的宗瀚亲王世子么！不，他是毫无人性的，你究竟是谁！”他乐地嘎嘎笑起来。
元毅又将他盯了一阵，才对窗外的以左以右道：“你们去陪周娘子一起。”
以左以右去后，元毅又思忖了片刻，忽然又说：“元礼。”
“嗯？”
“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
“你们一点都不了解。”元毅凝视元礼的眼，一本正经地说道：“吾，其实是个面冷心热的好人。”
元礼：“……”
“你不信是吗？”
“这种鬼话，谁会相信！”
“那就让吾证明给你看，吾要拿你引那怪，这样周娘子她们便安全了。”
元礼不信，他乃东暻三殿下，居然说什么拿尊贵的他当诱饵，只是为了保证那群贱民的安全，真可笑。但元毅始终盯着他，渐渐叫他盯地背脊发毛……慢慢便笑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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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岐王宫内的涿鹿林。
玉面小官宇文绍辉与萧古摩一同矗立在帐下，看元太后策马射猎。
宇文绍辉年纪不大，二十刚刚出头，成为北岐国第三横帐，大定府襄王宇文嘉荣的世子，已经第三个年头。
他这样的亲王世子顶穿了天，也不过是继承父王的爵位，封地，一眼能望到头的前程。
大定府贫瘠，他父王手里也不过几千兵马，甚至没有对面，只隔了一条海，东暻分路都监手头宽裕。
不过，幸运的是，宇文从云死了，宇文元吉也紧接着死了。
北岐狼主之位悬置，元太后要从族中选出一位继任新狼主。
他便有了机会。
她的马车除去驾车的蚊子，挤着跳蚤甲鱼还有老张婆和她的孙子小满，实在没有空余。元毅的马车虽然宽阔，却因为那架子大的三殿下不得入内。眼下除了受冻，也没有别的办法。
周小云才知道东暻居然比北岐还要冷。
北岐的冷是铁骨铮铮的冷，寒而不毒，东暻的冷是侵肌入骨的冷，潮湿阴凉。
她搓着手，捂在唇边呵气，这还没上路呢，要是上路了，还要更加冷。
烈火营的将士换成了守卫王宫的御林卫，车队整体的气压都低了几分。
又等了许久，元礼掀起帘子对周小云说：“你，上车。”
周小云顾不了这么多，僵硬地矮身上车，车舆里暖若五月里的春。
她哆嗦着去拎茶灶上的提梁壶想给自己斟杯热茶。元毅先伸手按在她的后脊，温暖的炁从他的掌心渡过来，涂满她的全身，顷刻驱掉了她身上的寒气，周小云在寒与暖之间调转，发出一声呻叹。
元礼似瞧到一出好戏，呵地笑起来。
在御林卫的护送下，车队畅行无阻，过衢州，往玉州，路过老张婆所在的村庄时，却发现村庄空无人烟，还似有野兽入侵的迹象，老张婆四处寻了一圈，没有找到人，便问周小云能不能随她们去华京，周小云瞧着那泥地里一尺长的爪痕印记，也知道这个村庄是不能住人了，欣然同意。
老张婆欢喜地道谢，携孙儿回家收拾。
等待的功夫里，周小云随处逛，凭着村子里留下的痕迹，在脑海中拼凑出入侵野兽的大致形状——那大约不是普通的野兽，它长有六条腿，狼一样的爪子，每只爪子都有一尺长，估摸着大约整体身高有一层楼的高度。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周小云走进一间平房，泥地上是一大片触目惊心的红，空气中弥茫着铁锈一般的味道，再看过去，她的心内遽然一跳。
尸体！
院子被扫出一块空地，来堆垛尸体！
有些尸体被掏出肠子，有些尸体已经血肉模糊，四处，还散落着断手，断脚……
她好像一不留神，进了野兽的窝点。
周小云只觉血液倒流，屏息不敢发出任何声音，谁知道那未知的野兽在不在家呢，她蹑手蹑脚往外撤离，轻轻合上门，丝毫不敢耽搁，转身便跑。
蚊子跳蚤和甲鱼正四处瞧瞧有什么能用的东西，而老张婆带着孙子回家，老天保佑，他们可千万不要碰上那未知的怪物！
车舆内，元礼撩着车窗帘子往外看，他有些不耐烦，问元毅：“到底还要等多久？”
元毅并不理他，只是垂眼读书。
元礼无趣地挖了一勺面前的甜羹来吃，浓香在舌尖化开，充盈整个口腔，端的是甜而不腻，回味无穷：“这可比宫里的御厨做的还好，那婆子貌不起扬，却有点本事。”他掀起眼皮看元毅，元毅翻了一页书：“你的话太多了。”
元礼趋近他：“你是不是故意的，半个月的路程走了两个月，说什么领略真实的民生风光，其实就是有意想错过祖奶奶的寿诞吧！”
元毅合上书，问：“谁让你来的？”
元礼道：“王祖母。她说了寿诞那日必须要见到她最疼爱的孙子。”
元毅瞅着元礼，发出一声叹息。
元礼啧了一声：“你就知足吧，我们巴巴地讨好王祖母，她都懒得多瞧我们一眼。你就懂事一些，早点回去，让她老人家高兴。”
元毅没说话，元礼语气揶揄：“我知道你讨厌这种场合，咱们身为皇室中人，从小锦衣玉食，该装的时候就得装，再累也得装。你瞧瞧你这死脾气，目中无人，同龄段的五陵年少，富贵纨绔里，不是已经成婚就是娃都会跑了，最差也定了亲，就你还形单影只，王祖母惦记的很，她心疼你没娘给你张罗……”
元毅射了元礼一眼，元礼自知口误，不再说下去，忽然听车窗下有娇声喊世子。
元毅抬眼，回应车窗下的周小云：“怎么了？”
元礼面露不悦。
周小云道：“村子里有未知野兽。”她将那可能的外貌描述了一番，又平房内的见闻说了说：“咱们得快点离开，我已经把他们找回来，但小满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元礼道：“那还等什么，赶紧启程。”
周小云看了他一眼，说：“世子，这里太危险，你带他们先走，我再去找找小满。”
“不行。”元毅沉声道：“你已经与山灵断开联系，太危险。”
元礼微微抬起眉，先是看看周小云，又回头审视元毅。
“没关系，我快去快回！马上就赶上你们。”周小云并不是在征求元毅的意见，说完转身便走，元毅猛地抬起下颌，欲说，她已跑远。
他蹙眉嗫嚅：“六足，狼爪，一层楼高，吃人……到底是什么东西？”
元礼抬了抬眉毛：“你管那是什么东西，咱们快走吧。”
元毅不语，也不下令启程。
元礼更加笃定心中的想法，模仿元毅的语气揶揄：“不行，太危险。元毅，你叫人换了魂吗？若是叫京里头知道，该多么震惊！天呀，这还是冷面冷心冷肚肠的宗瀚亲王世子么！不，他是毫无人性的，你究竟是谁！”他乐地嘎嘎笑起来。
元毅又将他盯了一阵，才对窗外的以左以右道：“你们去陪周娘子一起。”
以左以右去后，元毅又思忖了片刻，忽然又说：“元礼。”
“嗯？”
“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
“你们一点都不了解。”元毅凝视元礼的眼，一本正经地说道：“吾，其实是个面冷心热的好人。”
元礼：“……”
“你不信是吗？”
“这种鬼话，谁会相信！”
“那就让吾证明给你看，吾要拿你引那怪，这样周娘子她们便安全了。”
元礼不信，他乃东暻三殿下，居然说什么拿尊贵的他当诱饵，只是为了保证那群贱民的安全，真可笑。但元毅始终盯着他，渐渐叫他盯地背脊发毛……慢慢便笑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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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岐王宫内的涿鹿林。
玉面小官宇文绍辉与萧古摩一同矗立在帐下，看元太后策马射猎。
宇文绍辉年纪不大，二十刚刚出头，成为北岐国第三横帐，大定府襄王宇文嘉荣的世子，已经第三个年头。
他这样的亲王世子顶穿了天，也不过是继承父王的爵位，封地，一眼能望到头的前程。
大定府贫瘠，他父王手里也不过几千兵马，甚至没有对面，只隔了一条海，东暻分路都监手头宽裕。
不过，幸运的是，宇文从云死了，宇文元吉也紧接着死了。
北岐狼主之位悬置，元太后要从族中选出一位继任新狼主。
他便有了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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