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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山寨

    “郎君的意思是,你的身份尊贵,即使我们什么都不做,也会有人上赶着来救你?”

    “是的。”

    周小云顿时生出一种他似乎并不领情,反而认为她做的越多,错的越多,他有计划,不要给他裹乱。

    她好歹也是做了近十年国主的人,高居在那个位置上,任何人对她都是毕恭毕敬,狼主英明睿智之类的话不绝于耳,哪怕知道大多都是阿谀奉承,又哪怕她只是个傀儡,也不至于被这般轻视。

    车马徐徐进入山寨子里,大庆掀开车帘朝里头喊:“姐姐,姐夫,咱家到了!”

    车舆内的两个人正在对视,空气中似乎还飘着雷木交触后的一丝焦味。

    周小云矮身从钻出来,跳下车,拍掉衣服上的褶皱,说:“走吧。”

    大庆看着她往前走,又回头看仍然在车舆里坐着的颜毅,周小云回头对他说:“你姐夫腿脚不好,不爱动,就让他在车里待着吧。”

    “啊?”

    大庆兴想,这小两口是吵架了吗?

    又看颜毅蹙着眉,一副不解的样子,心里顿时就明白过来,女人嘛。

    女人的心情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别的不说,就是吃饭前和吃饭后的心情都天差地别,更何况姐姐从小脾气就不好。

    姐夫可真可怜,一边想着,一边偷偷吩咐弟兄扶颜毅回屋,然后紧着脚步跟上周小云。

    大庆这一座寨子是不知道哪个朝代的旧城改建过来,到处都是残垣断壁,一阵风吹过来,石墙墙皮上簌簌剥落一层砂石,但仍然能见当年的峥嵘。建城的人一定是个营造的天才,都城地势险要,城里还有水有田,可以自给自足,哪怕遭到围城,也能把城外的敌人先行熬死。

    虽然不知为何荒废掉了,还落在大庆这等大老粗的手里,倒也不是全无拯救的余地。

    被抢夺来的粮食和百姓都被押去了城中央的广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全部分拨站好,男的充当劳力,被抽打着劈柴挑担,生火煮水,女的和老的去后厨或者浆洗,至于小的嘛,瞧着健壮的跟着男人,实在太小的跟去找老人和女人。

    虽然没有杀戮,仍然一片戚戚的哭声,马贼们无一呼喝和叫骂,这让周小云心内有些不是滋味,假国主做久了,多少有些悲天悯人,见不得苍生受苦,想着自己逃了不够,连他们一起救了才好。

    本来今日不打算宰羊的,但大庆心里高兴,吆喝着让兄弟们宰鸡宰羊,烧鸡,炙羊,再把上回抢来的成年美酒从地下老窖中搬出来,他要大肆庆祝一番。寨子上下一片欢腾,忙忙碌碌进入深夜,夜幕低垂,压不过冲天的篝火,大冬日里喧声鼎沸,号丧似的歌声只推云上。

    周小云被劝了一轮又一轮的酒,酒劲上了头,直说不能再喝了,不能再喝了,寨子里的弟兄却不依不饶,叫嚣姐姐的酒量是海水不可斗量,不喝就是不给面子,再磨蹭都要醒酒了。周小云没办法,踩着桌子和他们划拳,喝趴下了一个又一个,一时再无人敢上前来。

    热血倒流回去,周小云也两眼星饧,找不着东南西北,一屁股坐回位置上,扶着脑袋喘粗气,大庆忽然吆喝着让人担上来好些东西。

    有衣裳布料,有珠宝首饰,光绣鞋都有两大箱。

    “姐,小时候穷,大娘又穷抠搜,有好吃好穿的都紧着她家人,我知道你喜欢这些,每回上街都要在那些店门口站一站,看看,摸摸,被那些该死的小二伙计讥讽了就生气,说等以后有钱,一定拿钱砸死这些同样是穷鬼,还瞧不起穷鬼的穷鬼。”

    大庆也喝得多了,嘴皮子打着突突:“你看看,我都记得,都给你攒着呢。”

    周小云想起了她的外祖母,只要周小云爱吃爱玩的,她都会珍藏起来,等到她和母亲下次回门时拿出来哄她开心。在北岐当了这么久的傀儡,她都忘了自己曾经也是有人惦记,有人疼爱的孩子。

    “姐,你怎么不高兴的样子?”

    “嗯,没有啊,只是喝多了有些头晕。”

    大庆咧嘴笑:“我看你是惦记姐夫吧。”

    周小云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忙说:“他呀……他……”

    “放心放心,我懂得,夫妻俩哪有不吵架的,床头吵架床尾和嘛,我怕姐夫饿着,还叫人往房里送了吃的,你只管放宽心吃喝。”

    周小云想想也没必要解释,便用手支着下颌,借着酒劲问大庆:“大庆,你怎么做了马贼?”

    大庆微微挺起腰板:“做马贼不行吗?”

    “倒不是不行……”周小云微微眯着眼,掂量着说:“那我不是更希望你当读书人嘛,总比打家劫舍好。”

    她这话说的并不是全无考量,元家老祖宗本是国主家的武臣,手握重兵那一种,后来篡位为王,自己做了国主之后,就特别忌惮武将,全力推举科考,更是重文轻武,大肆宣扬想要改变命运,那就好好读书的思想。

    在东暻,但凡是个男人都得读书。

    周小云虽然不了解大庆的姐姐,不知道家里具体情况,但指望他成为读书人是一定的。

    大庆果然如她所料的变了脸:“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实在不是读书那块料。

    家里又不许我去当兵,说没出息……你被马贼抓走了之后,我就更加读不进去了,大娘说你已经活不成,找回来也没用,大伯,爷爷都听她的,我若闹,大娘就打我,有一回打的我躺了一个多月,可我不死心啊,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一定要把你找到,结果找了那么多年,从平头百姓找成了马贼,又从马贼找成了马贼老大,就是找不着你……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真的死了……我都觉得活着没意思了……”

    大庆嚎啕大哭起来。

    周小云心里跟着一起酸楚,她何尝不了解盼望着能找回自己亲人的感觉,也正这个信念支撑着她无论在何等逆境中都坚持活下去。

    活下去,回家。

    她拍着大庆的肩膀安慰他。

    如果说,母亲是她的信念,那么大庆的姐姐就是大庆的信念……不如不要解开这‘蔽明香’的引子好了,大庆的姐姐若是真的死了,就由她来做大庆的姐姐,让她成为她的信念。

    大庆抹了一把鼻涕,又笑起来:“总算是老天开眼,我把你给找回来了。姐姐,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