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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话:指引

    听她这么说,莫染摇了摇头。

    “我们不是好友吗?你心情不好,我自然是要为你排解。更何况之前我情绪失控,你也一直陪着我。”

    莫染又沏了杯茶,递到她面前。

    “而且……我现在连记忆都还被锁着,你又要顾虑我,又要执行任务,那么多情绪压着也不好受。”

    “嗯……你最好了。”

    阿雅笑着看她,接过了茶。

    看着外面的天色已晚,阿雅暗叫不好,放下茶杯跑到书卷旁之前她最后看到的位置,又看了一眼书卷的末端,放下了心来。

    “幸好,还差最后一小截就看完了。”

    莫染见状,快速地将书卷收到了阿雅看到的地方。

    对上阿雅错愕且疑惑的表情,她不紧不慢的解释道:“地上凉,到书案上看去。”

    “哦,好。”

    两人坐到了书案前,继续阅读着书卷。

    “你不是累了吗?去休息罢。”

    莫染摇了摇头,说:“我已经不累了。”

    阿雅也不再说什么,继续和她一起阅读。

    周围又恢复了寂静。

    窗外晚风吹过树梢,烛灯微暗,这本来让人感到平静的一幕,却让落星更加心烦。

    她这几日将自己埋进书堆里,阅读了历代神女留下的千千万万条规章法例,头脑昏胀,心烦意躁,总结分析也写了一大堆,却仍然找不到任何能帮她修法典的信息。

    她知道继续这样下去是修不成法典的,可她也不知道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她毕竟还小,又没人教过她该怎么做,两个姐姐为她打理事务,她又跟姨母不是很熟,而且一想到姨母那张严厉的脸,她就害怕。

    就在她苦恼之际,落云来了。

    落云是想来看看修法典的进展如何,但一进门就看到了正苦闷心烦的落星,她知道,修法典的进度是一点没动过。

    “星儿,你在做什么?”

    落星听到落云来了,连忙从书堆中站起身来,整理好微乱的衣衿发髻,向落云问了声好。

    “姨母,我在看往届神女留下的法典,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对修法典有用的信息。”

    落云听着,俯身捡起地上的一张纸,那是落星写的其中一部分分析。她看后,便将它放到书案上。

    落云看着她,叹了口气,道:“星儿,你确实天资聪颖,在悟性上,你真的比霞儿絮儿她们好。你们三个啊,好像真的只有你适合担任神女。”

    落星略微诧异地看着落云,心想:姨母怎么突然夸我了?

    落云没有理会她诧异的眼神,而是伸手替她整理好额前的碎发,继续说着:“霞儿她修炼资质好,可她性子过于冲动,甚至能说得上是意气用事,不过有絮儿在她身边就好些。絮儿呢,看事看得全面、有远见,她冷静聪慧,可惜她不够决断,只适合在背后出谋划策。”

    “而你,星儿,你光看这些规制,就能分析出它带来的影响,并能结合现在的情况判断它是否可行,这已经很好了。你只不过是差了阅历和眼界,不然,你也会像你姐姐们那样优秀。”

    说到此处,落云顿了一下。

    看着落星稍显稚嫩的脸,她有点恍惚。

    “如果当年……罢了,都过去了。”她低声自语道。

    落星并未注意到她这一句,满脑子都在回荡那句“你也像你姐姐们那样优秀”。

    “姨母……”

    落星感动得热泪盈眶。从小到大,连母亲都没这么夸过她,最多就是一句“等你长大了就好了”的宽慰。没想到在这位严厉的姨母这里得到了她最想要的肯定。

    “姨母,求您指教星儿一番吧!星儿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落云擦去落星眼角的泪水,欣慰一笑。

    “走,姨母带你去个地方。”

    她牵上落星的手,带着她往外走。

    “姨母?”

    在离房门还差一步时,落星顿住了脚步。

    似是看出她心中忧虑,落云安抚她道:“不怕,现下无人。”

    走出房门,两人一起走向藏书楼。

    路上,一阵风吹过,将夜露的凉意传到了落星身上,这让她打了个寒颤。

    落云见状,在落星身上施了个灵术,顿时,一股暖意将她包裹。

    “……多谢姨母。”

    “不必道谢。可看会了?”

    “什么?”

    “刚才施在你身上的灵术。”

    “……没有……”

    “那就再看一遍。”

    说着,落云停下脚步,收了灵术,接着放慢了动作给落星演示了一遍。

    这次,落星看得很认真。

    施完灵术后,落云再次收了回去,对落星说:“你自己试试。”

    落星按照刚才所看到的做了一遍,结果一遍就成功了。

    “哎?我成功了?”

    “嗯,很不错。”落云毫不吝啬地夸奖道。

    “继续走吧,不然到天亮都给不了你看了。”

    “嗯,好!”

    落星刚受到了夸奖,非常开心。

    落云再次牵起她的手,像带孩子一样走着。

    在微凉的月色下,那掌心的温度让人感到心安。那是与母亲一样温暖,却又与母亲全然不同的温柔。自母亲去世后,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了这种与姐妹之间,或是母女之间截然不同的爱。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照顾,也是亲人之间的关怀。

    她突然觉得,姨母其实也没有很严厉。也突然明白,两位姐姐敬重姨母的原因不是因为她严厉,而是因为她总能找到适合的方式引导她们进步,同时又能让她们打开心扉,将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出来,并教她们如何把它变强。

    严格也只不过是让她们变得更好的一种方式而已。

    她很少跟姨母接触,并不像两位姐姐一样,能经常去姨母那里。因此,她从小对于姨母的印象就只有传闻中和初见时的严厉。

    直到母亲去世,再次见到这位姨母时,才看到她脆弱的一面。要不是后来她缓过来了,落星真就以为自己记忆错乱了。自姨母过来后,她每见到姨母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到现在这一刻,她才看到了姨母这温柔的一面。也许这才是姨母真正的样子吧。她这样想着。

    此时,藏书楼到了。

    藏书楼是主域里最重要的地方,里面有大量的古籍,大致分为医典、法典、教典、史典四大类,还有一些杂记等。楼体结构为外方内圆,连着地面有四层楼,楼门被施了阵法,只有神女后族族人可破。但没有神女允许,其他人都不能进去。

    “姨母,我们来这里做什么?”落星疑惑地问道。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落云带她走进楼内。只见楼内十分宽敞,摆放着十几个书架,书架上满满当当地塞着书卷。

    在这第一层中央是一张长长的书案和一排椅子。

    两人走到书案前的最末端的椅子旁。

    “看好了,星儿。”

    落云转动起这张木椅,椅角与地板摩擦产生的刺耳的声音回荡在整座楼内。转了三圈后,落星身后的书架纷纷开始转动,让出了一条布满尘埃的直路。路的尽头打开了一道暗门,里面有一个大书架。这个大书架足足有两个普通书架的大小,上面放着的书卷更是数不胜数。

    “这是历代神女留下的,她们所有实行过的规章制度的结果。这些都是她们亲手写下的,包括你母亲。这是为了给后代神女修法典作参考。这个书架的位置,是历代神女口口相传的,只有神女才能使用。”

    落云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对落星说道。

    落星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撼,望着大书架愣了神。

    落云并没有理会她错愕的神情,而是走向了大书架,继续说着。

    “所以修法典,并不是只有现在才修的,是每代神女都在做的。因为管治人们的法则啊,是不会有完美的,只有不断地修改、完善,才能持久。凡人如此,仙魔域亦是如此。”

    “这也是每一任神女的职责之一……即使到后来,神女已经成为了一种统治工具……”

    说到此处,落云的眼神暗淡了下来。

    这时,落星也跟了上来。

    落云走到大书架前,挑了几卷给落星。

    “这些或许会对你有用。把这些看完后,你再回来拿罢。”

    落星一卷又一卷地接着。

    “好……不过姨母,第一次真的要拿这么多吗?”

    落云回头一看,落星的脸已经被书卷挡住了,只能看到一点发髻。

    “那就先拿这么多吧。”

    落星将这堆书卷放在书案上,揉了揉酸痛的胳膊。

    “记得每次在这看完后都要放回去,还原好一切。关闭书架的方式就是逆向转动椅子三圈。”

    “好,星儿记住了!”

    落星向落云笑了笑,便坐下开始埋头苦读了。

    看到她这样努力的样子,落云心里很不是滋味。

    “……星儿……”她轻唤一声。

    “嗯?”落星抬头望着她。

    “……没事。不要太累了。”

    “好,我知道了。”落星再次回之一笑。

    不知过了多久,落星终于感到困了,打了个哈欠,却发现落云早就离开了。

    她没想那么多,收拾好一切后便回去休息了。

    之后几天,落星处理好日常事务后都去藏书楼那里,一待就是一整天。

    直到神庭会议那日终于到来。

    这天是所有人最忙碌的一天,因为这个月的神庭会议撞上了三件大事——考职和神女换任再加神使上任。

    这么多年来,这四件事同时发生的情况是从未有过的。所以这个时候的人们真是太“幸运”了!

    这天,莫染和阿雅要比神女们更早起,因为她们不仅要为会议作准备,还要为自己的上任议式作准备。当然,考虑到会议的时长问题,这些仪式一切从简。

    莫染穿了一身蓝衣白裙,冰绫搭在臂间,头发低盘,一如刚来时的模样。只是她发髻上多了支玉簪,腰间多了组玉佩,袖口也改小了。

    阿雅穿的是浅紫色的上衣,浅蓝色的下裙,头发盘着,戴了支木钗,垂下的裙带上有珠子装饰。

    穿戴好后,她们便到神庭里准备了。神庭在另一座山上,像是一座巨大的凉亭,三面透风,后面靠墙,中间是一张非常大的书案。神女坐主位,神使坐在神女右手边的第一个位置,辅手坐在神使旁边,其他人按神职职位高低坐。

    当她们来到时,已经有十几个仙娥在这里打扫。

    而两人也开始整理神职名单、汇报顺序和他们的主要汇报内容。

    两人从天没亮一直忙到日出,终于准备好了一切。

    神庭会议于辰时举行,所以她们要先回到神殿辅助神女,在神殿里等到辰时。

    这个时候是神女们起床的时候,她们本来要着神女正装去神庭议会,但因为时间有三位神女,因此她们只在自己的圣女服上做了整改,便当作是神女服了。

    落霞的圣女服是由黑与红两种颜色组成,外黑内红,外衣上面绣有红莲。

    她用灵术在背部绣了一只精卫鸟,红色的绣鞋上再绣些金色祥云纹和几朵绽放的红莲,鞋头缝颗珠子,袖口边上绣了红色的枝叶。

    穿好后,她在高高束起的头发上簪了一支金簪,又戴了一串红石碧玉珠在手上,又佩戴了一组玉佩便算准备好了。

    落絮的圣女服,整体比较素雅,里衣为黑色,外衣以白色为主色,上面绣有金色花纹。

    她在两个袖面上各加了一只青鸟,衣襟和黑色的腰带上又绣上一些祥云图案,鞋头上加颗珠子,青色的鞋面上绣了一些蒹葭。

    她将头发低盘,戴上一些银饰,腰间挂一组玉佩,便完成了。

    至于落星,她的圣女服是月白色的,上面绣有金色云纹,里衣为浅紫色。

    她在上面绣了几只鹤,裙边绣上青山,袖口也绣了展翅翱翔的鹤,背部留空。蓝色的鞋面上绣着山峦和云纹,同样的,她也在鞋头上加了颗珠子。

    她把头发盘起,戴了几支珠钗,腰上挂串红绿相间的珠串,就穿戴完毕了。

    神女是要最后才到达的,因为神女的时间很宝贵,不能用来等人。因此,她们可以在刚好辰时的时候才出发去神庭。

    落霞、落絮、落星三人在神殿门前碰面,然后一起进神殿。

    一进殿门,莫染和阿雅已经在里面候着了。

    “莫染参见各位神女。”

    “阿雅参见各位神女。”

    两人向她们行礼。

    “免。”落絮轻声道。

    “不错啊,都很准时。”落霞说道。

    “那我们现在开始处理些日常事务吧!”落星说。

    “是。”

    莫染、阿雅齐声应道。

    三人开始处理事务,莫染和阿雅负责看时间。

    等到时间差不多了,莫染上前道:“禀告神女,时辰要到了。”

    落霞伸了个腰,松了松脖子和肩膀,说:“嗯……那就走吧。”

    五人一起前往神庭。

    这时候,辰时已到,神庭里已经坐满了人。

    当五人到达时,阿雅和莫染高声喊道:“神女到!”

    众人纷纷起身,向她们行礼。

    “参见神女!”

    “免。”三人齐声道。

    待神女们落座,众人也还不能坐下,因为接下来,是正式宣布神使和神使辅手任职。

    “神使莫染,见过各位大人,往后还望各位多多指教。”

    说着,莫染向众人行了个礼。

    众人亦回礼,道:“见过神使大人!”

    “辅手阿雅,见过各位大人,亦望各位往后多多指教。”

    说罢,阿雅也向众人行了一礼。

    众人也向她回礼,道:“见过辅手大人!”

    这下,众人才纷纷落座。

    待周围都安静下来时,落星对莫染道:“好了,开始罢。”

    “是。”莫染应道。

    “任职仪式结束!承神女之谕,本月神庭议会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