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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蓦然回首

    没有灯火的起龙街夜黑得那么彻底,伸手不见五指,脚下更是不分东西,杨慧忽然很后悔不该独自一人出门。

    今晚的夜同以往没什么差别,她依旧是身处人群的孤独客,不同于以往,今天她只觉得分外委屈,眼看众人都还在忙于自己的生活而忽略了自己,她再也忍受不了,一个人走出了207沙沙的房间,走出了赵老太太的院子,走进了黑黢黢的起龙街。

    与外面的灯红酒绿不同,住在这里的人似乎都习惯了早睡,他们也应该都深谙不扫他人瓦上霜的处事之道,只要自己回了家就全部关门闭户,连灯也不留一盏,就连那一排排的门面也是如此,杨慧看了看手机,不禁气愤的吐槽道:“才晚上十一点多么,睡这么早干什么。”只可惜回应她的只有寂寞。

    “唉。”杨慧长长的叹了口气,明明是出来散心的,这下却更糟心了,“一会儿要碰上什么缺胳膊少腿儿的就更有意思了。”嘀咕完这句话,她却又开始不由自主的胡思乱想,往日里网上看过的所有不干净的东西都不受控制的浮现在眼前,甚至连一些没看过的也强行凑了进去。

    杨慧越来越害怕,故作镇定的脚步也越来越急促,她努力寻找回去的路,但被黑暗蒙住的眼睛此刻早已经东西不辨,南北不分,往日里自诩闭着眼睛都能找到的地方此时分明睁着眼睛却怎么都找不到。

    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她居然什么都没有遇到,连那只总能找到她的黑猫此刻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杨慧越走越心焦,越急脚越快,终于在拐角处冷不防撞到了什么黑乎乎的东西,她被双方的力量撞得直往后倒去,无助的双手四处挥舞,就仿佛溺水的人在找那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却不想一只大手蓦然从黑暗中伸了出来,在她即将倒下的一瞬间抓住了她的衣领将她拉了起来。

    在那一刻,杨慧也不管对方是谁,一把便抱住了对方,毕竟在这个年代还可能伸手拉你一把的,就算他是个妖怪那你也不应该放手。

    对方似乎也被杨慧的举动吓了一跳,他呆立了半晌,小心翼翼的拍了怕杨慧的肩膀说道:“美女,大半夜的这不合适吧。”

    反应过来的杨慧也闹了个大红脸,慌忙松开了对方后退了两步,嘴里更是忙不迭的说着对不起,但转念一想又改成了谢谢您,一时间她也不知道重点是哪一句,居然闹了个手足无措,语无伦次。

    对方笑了:“别那么客气,是我不小心撞上了你,另外……好久不见,杨慧。”

    这一句话如冬日里的一抹阳光瞬间温暖了杨慧慌乱的心,一张充满了恐惧的脸立马恢复了平静,她认得这个声音。

    那个人看了看四周,随即挽起了杨慧的手拉着她向另一个方向走去,依旧用那温暖平和的声音说道:“周围没有别人,我拉着你走。”杨慧丝毫没有抗拒,听话的就像个孩子,漆黑的夜里她什么都看不到,却在对方的牵引下走得平平稳稳。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一直就这样走着,杨慧能感受到对方的警惕,也能感受到他的细心,此刻她已经被幸福包围,真如那句话所说: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直到又转过一个弯,前面才出现了微弱的亮光,杨慧明显感觉那个人似乎放松了许多,连牵着她的手都不再那么用力,却也始终没有松开,他一面走一面说道:“最近这里很不太平,夜里最好不要一个人出来。”杨慧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心里却希望这条路永远不要有尽头,两个人可以就这样走下去。

    然而不论是怎样的路终归都是有尽头的,特别是让你感到喜欢的那条路,会显得更短一些,在杨慧还在感受着这份温暖的时候,黑猫如流星一般突然从天而降,嘶吼着便扑向了那个人,显然在它看来这个人对杨慧是有微信的,杨慧急忙喝止,但哪里还来得及,那个人却是不慌不忙的用另一只手精准的捏住了黑猫的后脖颈,接着松开杨慧恋恋不舍的手在猫头上轻轻的扣了一下,接着笑骂道:“小家伙,又去睡觉偷懒了吧?”黑猫还想反抗,却被轻轻的放在了杨慧怀里,他摆摆手说道:“你带着她先回去,我去买点东西。”说着便向那点灯光走去。

    杨慧的耳朵听到了,双腿却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今天就算天要塌了她也不会离开这个男人,她怀中的黑猫不安分的扭动着身体,喵呜喵呜的反抗着,但杨慧不为所动,黑猫挣脱了她的怀抱跳到地上,不断的示意和它走,杨慧依旧目光坚定的跟在那个人身后,那个人似乎也察觉了什么,他回头看了看一前一后的一人一猫,无奈的笑了:“好吧好吧,愿意就一起来吧。”

    这一次杨慧清楚的看到了他的脸,也看到了他的全貌,他依旧穿着一身黑,头上还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整个人看起来就和那天那穿着黑斗篷的女人一模一样,但这个念头也就是一闪而过,当看清楚那个人的脸时,杨慧的鼻子没来由的一酸。

    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阳光帅气的翩翩少年了,岁月的艰辛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不少的很久,鬓角也早早的多了一些白发,就连曾经那双纯洁无暇的眼睛此刻也如同充满了腐水的枯井一般深不见底,岁月对于普通人来说下手太重了。

    那个人显然感觉到了她情绪的变化,一边往商店走一边笑道:“吓了一跳吧,我居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杨慧摇摇头,没有做声,眼泪却不争气的留了下来,那个人虽然看不到,却仿佛什么都知道,他拿了一包香烟,随手拿出一把零钱交给对方,尔后转身又扶着杨慧的肩膀一起往家走,看到杨慧的眼泪,他笑着说道:“何必在意那么多呢?世人皆苦,只是苦的方式不同,有人劳心有人劳力,生活而已,别那么在意。”

    过了半晌看杨慧还是不说话,他又说道:“我早知道你们来了,但说实话实在不好意思和你们相见,我也知道你曾经找过我,谢谢你的用心,不过眼下我手头有些事情要处理,等忙完了咱们再说以后好么?”这一次杨慧听懂了,她赶紧点点头,可当再次看到对方的眼睛时,她却转过了头不忍再看,那双眼睛里写满了孤独和忧伤,画满了失落和绝望,她实在受不了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看,她心中暗暗发誓,剩下的时间里不论发生了什么,她都会用自己的全部去治愈这双死水一般的眼睛,让它们重新恢复年轻时的纯洁无暇。

    很快她们便回到了起龙街,刚进街口,耳边就传来了沙沙几人声嘶力竭的呼喊,仔细一听呼唤声中全是自己,那个人听到这声音又笑了:“呵呵呵呵,是沙沙这个小胖子吧?也不知道她现在什么样。快去吧,咱们的朋友来找你了,别让大家太着急。”

    杨慧突然有了一种强烈的占有欲,她一把拉住那个人的手问道:“你不去见见大家么?大家也很想你的。”

    那个人拉了拉身上破破旧旧的衣服淡淡的说道:“等有机会吧。”杨慧瞬间懂了他的意思,但她并不在乎这些,可那个人却笑着说道:“好了,我的事情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以后的时间多的是,你快回去吧,记住,晚上不要再出门了。”说罢松开了杨慧的手。

    杨慧只能失望的点点头,但转瞬间又高兴了起来,对啊,他的事只有自己知道,这个何必要和别人分享呢?想到这里她又重重的点了点头便向里面跑去,紧跟着她的黑猫见状也急忙叫着冲向杨慧,却被那个人一把又提了起来,望着前面与朋友们汇合的杨慧,那个人温柔的将黑猫放在了地上,愉快的打了个呼哨然后拿出一支香烟抽了起来,巷子里顿时只留下了杨慧几人的喧闹声和黑猫因为愤怒而发出的嘶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