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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黄嫦(一)

    黄嫦醒来时只觉得浑身像散架了一样疼痛,她睁眼望去,映入眼帘的是破碎的瓦片,上面沾着尘土、稻草、蛛网……

    “这是在在哪?”

    她本能地想抬起胳膊,只抬起左臂,右肩传来一阵刺痛。

    有些颓然地放下胳膊,她已接受断去右臂的结局。

    不过侥幸逃得一命,如此已算万幸。

    她叹息着挣扎起身,下意识想以右臂支撑起自己,结果半边身子一软从床榻上跌下。

    屋外王风雷听到声音走了进来:“黄道友重伤未愈,还是老实歇会吧。”

    黄嫦摇摇头,“这是哪里?”

    “乱石林曾家,这世家里修为最高者不过描箓,道友可安心养伤。”

    她抿起嘴,再度以左臂勉力将自己撑起,盘坐起来:

    “王道友……”

    她想起自己于洞府中对他下的阴手,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王风雷知晓齐元生想要收服此人,虽心中有些微词还是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都已过去,不必介怀。”

    黄嫦摇摇头,有些事没有亲历是不会将这事放在心上的,但一旦自己受过一遍,了解其中心境、遭遇,已不能一句“不必介怀”轻描淡写扫去。

    “道友若有阵法上事宜,尽情吩咐,在下定全力相助。”

    “道友若想回报不应落在我身上,另有其人才对。”

    黄嫦一愣,想起那个突然出现的神秘修士:“那位……?”

    “那人自称削颅剑客,你我都是被他援救……”王风雷说到这时故意停顿一会,又演起戏来。

    “怎么了?”

    “虽说削颅道友救我一命,无论什么条件都该答应他才对,只是他要我发下道誓为其效忠实是有些强人所难,此等挟恩图报行径,未免太过小人。”

    “如此也就算了,他还想要我将宗里资源兑换给他用以修行,他难道不晓得坏人道途与杀人父母无异吗?”

    王风雷说这话,极其激动的样子,还在扮演那个暴躁易怒的王博威。

    抓着难得的机会,他尽情骂了会,然后对黄嫦说道:

    “不若你我二人先逃了这再说,以后有机会寻些东西给他就是。”

    黄嫦摇摇头,她此时重伤未愈,王风雷逃得出去自己哪里有什么机会,说不定还要成了王风雷一路垫背的可怜虫。

    不过眼下是自己有错在先,也不对这话有所回应,反而转移话题:

    “洞府里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你可知晓?”

    “削颅道友与我说是什么豹胎族修士,意图附在娄南强身上重生复辟,也不知是用了什么邪魔法子,出了差错,失了理智。”

    “他在我身上施了道幻术诀法,让那豹胎误以为我也是同族,方才逃得一命。”

    黄嫦点点头,不提洞府中有何机缘,继续问道:

    “那位削颅道友呢?怎么没见着他?”

    “他想在这曾家附近设立大阵,眼下正在四处考察地情。”

    “他是曾家修士?”

    “他自称是这曾家少主师傅,并不是曾家修士,至于这话有几分可信,便要道友自行决断了。”

    说完这话王风雷瞧着黄嫦脸色,有些奇怪。

    齐元生特意将黄娥尸体收敛了交给自己,就是让自己循着机会挑动黄嫦心绪,好让齐元生趁虚而入。

    可瞧黄嫦一直顾左言他,看这样子好像完全不在意黄娥生死似的。

    想到这王风雷自储物袋中掏出一副棺材,“黄娥道友在这里面,道友还请节哀。”

    他叹息一口,然后微低下头露出一副物伤其类的表情,实则偷偷瞄着黄嫦。

    黄嫦手掌轻轻抚上棺材,有些呆滞,她还记得昏死前彻骨的悲伤,那种每呼吸一口气都与心头相连的感觉她至今都忘不了。

    可眼下心里却空空的,半点伤悲也无。

    王风雷见黄嫦轻描淡写将尸体收了回去,彻底不会了,这姐妹之前不是情深义重吗,眼下看来却是个冷心冷血的?

    想到这他觉得齐元生所做决断并不正确,将这人收于麾下,就算有道誓钳制,也不能让其归心,不过强求。

    如此一来,日后黄嫦要死了,说不得要做出不利之事来。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大可能,按齐元生性子,此人多半还是死在他手里,应无太多机会这样做。

    一个合格的下属要主动为主家排忧解难,王风雷并未意识到这一点,却是实实在在这么做了。

    王风雷还想说些什么,耳边传来齐元生传音,告辞出去。

    又过了会,齐元生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道友可曾歇息好?”

    黄嫦点点头,“此前不明事理胡乱对道友出手,还望削颅道友谅解。”

    “无妨,这些都是小事。”

    “我听闻道友想在周围布下大阵,可要我帮忙?”

    齐元生此时不急着提出道誓,也不怕黄嫦脱逃,自是带着她一同出了曾家转转。

    此时正是寅时,晨曦初照,金光万道,将这些石林照得如同蒙上金黄色调的参天巨剑。

    此地又无走兽飞鸟,格外静谧,黄嫦一时呆住,有些呆愣地杵在那。

    她现在所能想起来的都是在那甬道里暗无天日的厮杀、奔逃,此刻出门见了阳光洒落,觉得心里好受许多、好似重活了一次。

    齐元生见他那样子,也不催促,只是等在一边。

    “道友可知我出身何地?”

    齐元生哪里能知道黄氏姐妹出身在哪,不过他清楚眼下黄嫦只是想着倾诉,也没指望自己回答,故此安静听着。

    “我与妹妹出生于巨剑仙城边的小镇上,名叫帆阳,不过想来道友没有听说过。”

    “不过道友应该晓得巨剑仙城?”

    见齐元生点头,黄嫦继续说着,

    “仙城坐落于巨剑山上,后来仙城下山招收弟子,我因先天一炁粗壮、又有阵道天赋,就被收去城里。”

    “当时年纪尚小,哪里知道什么仙城不仙城的,我对那仙城官吏说,若要我跟着去仙城,需得将我妹妹一并带上,那官吏不允,我就指着她鼻子骂。”

    “无知者无畏嘛,不过现在想想那日,仍然要后脊生出冷汗来,所幸那官吏是个良善之人,虽惩戒了我一番最后还是应允了。”

    “我还记得那天,我与妹妹一起驾乘灵舟到仙城门口时的情景。”

    黄嫦说着这话,左臂遥指最高的那座石柱:

    “就像是它一样,我原先以为它叫巨剑山只是因为形似宝剑,待到近处瞧得,才晓得所谓巨剑山原原本本就是一柄金灿灿的巨大灵剑。”

    “它太……大、太高,单纯叫它剑已不足以说明,故此人们给其冠上‘山’字。”

    “我与妹妹见了都很激动,她跳起来说她以后定要做个威风的女剑仙,我虽没说什么,但与她抱着一样的心思。”

    说罢,她停顿会,又感叹道:“真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