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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世事难料

    齐元生躲在一边,并不晓得黄娥在洞穴中的背刺之举。

    “只有此人出来,黄嫦几人应是死了,那王风雷呢?”

    他心中暗叹,不过自己已尽全力,别无他法。

    “也不见豹胎修士出来,难道真被几人拼死了?若当真如此的话,此人于自己并无太多用处,还是杀了好。”

    他下定心思,掏出修持剑,决定结果此人。

    黄娥此时已一连走出半里路,一路滴滴答答的血水也躺了一路,走路颠动下,连肚肠都流出两尺。

    她左右想按住伤口,却发现怎么挤压也不管用,那些疗伤丹丸大口大口塞入嘴中却并不管用。

    浑身冰凉又疲惫,每一丝的温度流逝都要带走一分气力,她渐渐觉得双手双脚都要不听使唤了。

    “我要死了…”

    她轻声出口,也不知在向谁说话,眼前黑压压的一片,周遭一切十分虚幻,像是在梦中。

    死亡的阴影已再度缠绕上来。

    “我害死了姐姐,现在我也要死了。”

    说完这句话她停在原地,想要扭头回望洞口,双手一下离开腰腹,一副鲜红肚肠脾肺统统流出,淋落一地。

    黏答答的响声惊醒她,腹中空空的异样时刻也在提醒着她,这种感觉并不是虚妄。

    到底也算是在洞中死过一次,她眼下只觉得浑身疲惫、疼痛,但心底并无太多惊恐。

    腿肚子有些发软,她跌倒在地,呆滞地望向天空,想张嘴说点什么,却连半点声音也发不出。

    耳边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她心中有些激动,想要哀求出声,却发现不知该说些什么。

    求什么呢?

    求求救自己一命?

    不不不……

    在眼前的黯淡的前一刻,她想再开口却已经晚了,只能在脑子里不断想着,若此人能将自己与姐姐葬在一起就好了。

    ……

    齐元生持剑走到黄娥尸体身边,皱着眉检查,确定黄娥不是诈死才放下心来。

    他本还准备杀了此人,眼下这人却自己死了,不过也好,省却自己些力气。

    将此人尸体收入储物袋中,他又沿途处理血迹,方才慢慢摸到洞口。

    向下看去,黑黢黢一片,空气中夹杂着浓重的腥臭味,却没有半点动静。

    他此前一直在远处守着此地,除非洞中有其他出口,又或者豹胎修士死了,不然不该见不到才是。

    “难道真死了?”

    确保身上穿着宝甲内衣,又持着修持剑,他跃入洞中,见得遍地血痕,可见双方曾搏杀得如何惨烈。

    遮蔽气息往甬道里走去,大概走出了三四十步,不过并未见得豹胎修士的尸体,只见得娄南强与黄嫦。

    齐元生自是知道豹胎修士为娄南强所变,眼下出现此人也算说得过去。

    黄嫦此时一整只胳膊已经插入娄南强颅脑中,手腕将娄南强喉咙撑起,五指自他嘴里伸出,眼见着是绝对活不成了。

    先是将娄南强脖颈切开,确保万无一失,他又看向黄嫦。

    抬手摸上去,脖颈尚有余温,胸口也有起伏,还留了半条命。

    他觉得有些奇怪,娄南强所变豹胎修士不应该是黄嫦几人能杀得了的才对,不然自己也不必躲避出去。

    眼下黄嫦怎么拼死了对方,自己还能留得一命的呢?

    虽心有疑虑,但他此时并未痛下杀手,反是心中思忖:

    “黄娥于自己无用,黄嫦是个阵师却是有用的,自己要不要将其收于麾下呢?”

    “虽说自己打算杀了她妹妹,但黄娥是自己死的,与自己毫无关系,应当是有机会让这人归心才是。”

    手中修持剑攥紧又放下,见过齐高文凭借阵法独斗刘家两个筑基的情景,他自是知道一个阵法关键时刻能起到多大用处。

    正巧此时黄嫦悠悠醒转,她微睁开眼瞧得眼前齐元生,不及多想,一只手就要抓住钢针往他刺去。

    只是这只手上坠着娄南强脑袋,行动不便,刚想抬起又被拉下。

    “我救道友一命,道友就是如此报答的?”齐元生轻巧躲开,发声问道。

    黄嫦此时也不言语,虽全身瘫软,但还是从娄南强口中点射出钢针,直往齐元生面门而去。

    齐元生持着灵剑磕飞钢针,不费吹灰之力。

    “道友侥幸留得性命,还是省些力气为妙。”

    黄嫦见法器不达成效,身上已无余力,终于死心,“你不杀我,所求为何?”

    他继续以和煦声音答道:“我只是好心路过,谈不上求些什么。”

    黄嫦瞧得齐元生藏头遮面,哪里相信,只是自己无力反抗,一身阵盘也被那怪东西打碎,生死已在眼前这人一念之间。

    若能得生,谁又想着死呢?

    想到这,她猛然想到黄娥,虚弱的眼神一下锐利瞪向他:

    “阁下来时可见得一受伤女修?”

    齐元生早料到有此一问,将黄娥尸体自储物袋中拿出放到黄嫦面前,“道友所说可是这位?”

    黄嫦甩开娄南强脑袋,艰难爬了过去,见得黄娥苍白面庞,难以接受。

    自己竭尽全力救下的妹妹就这么死了?那个背叛自己的妹妹就这么死了?!

    尚算完好的那一只胳膊顺着伤口往里摸去,只摸得尚且带着余温的半片肺叶,以及停滞跳动的心脏。

    她自是看得出来黄娥之死源自腰腹那一道大豁口,知晓黄娥那时也不过是借着临死前的一股劲施展法诀打向自己,随即在洞外就死了。

    描箓修士又如何,失去大半内脏又怎么活得下来呢?

    她心中觉得伤悲又滑稽,想大哭出声,反而嘴角控制不住上扬。

    自己舍命相救了什么?

    黄娥那道法诀打向自己时,又是否预料到自己在不久后就会死去呢?

    她更想不明白,为何一心求生的妹妹死去了,而一心求死的自己却活下来了?

    笑着笑着,泪水不自觉间流下,她抬手擦去,抹得满脸血痕,眉毛、头发统统糊在一起。

    世事难料,独留这样吊轨的结局。

    齐元生一旁看着黄嫦如此癫狂,有些犹豫,不知是否该将储物袋中那一副血淋淋的肝肠腑脏拿出来。

    黄嫦看样子已经是要疯了,自己再刺激之下,非彻底疯了不可。

    自己要一个疯子又有什么用。

    他轻咳出声:“道友还请节哀,修士修行,生离死别总是避不开的。”

    黄嫦也不知听到这话没,嚎啕大哭起来。

    不过三两声痛苦,喉咙已经喑哑,她干呕一声,背过气去,又晕死倒地。

    见这样子,齐元生有些嫌弃地拿起一片娄南强身上的破烂布条。

    此时正是落人情的好时候,他准备将黄嫦脸上先擦洗一下再说。

    刚擦没两下,他听得一阵脚步声,扭头望去,瞧得一个浑身兽毛的怪异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