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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杀鬼少年

    “小娃娃!年纪不大,气性倒是挺大呀!”

    说话的枯槁的残躯,那深红色的肉团开始围绕残躯缓缓旋转,泊然注意到,一些细弱发丝的血丝自深红肉团中流出,不断的渗入残躯,残躯获得滋润慢慢有了些肉色光泽,将灰白的头颅抬起,那如幽暗深洞一般的眼神看向姬子由。

    “累了吧、困了吧,过来、快过来啊!在这里,没人可以伤害你!”残躯漂浮半空,向姬子由招了招手。

    那声音如穿越恒古,看破尘世,直击姬子由心神。姬子由目光呆滞,木然而行,一步步向残躯靠拢而去。

    此刻泊然眼中的景象与现实赫然对立,泊然正身处一处豪华地宫,而地宫之上,一个面容慈祥的老人手拿浮尘微笑着看着他,这老人白衣白眉,气质出尘,似不食人间烟火的老神仙。

    “告诉我你的名字!”

    “王泊然!不,我现在叫姬子由。”

    老者扶鬚一笑:“一身俩名,前身九死一生、后世逆天改命,终日与刀剑为伴,头颅系沙场于腰间,何必何苦。”

    老者话锋一转,正色道:“不若归依我身,以我道行命脉,助你得道,可斩妖除魔,青史留名,可好!”

    姬子由睫毛微颤:“你要用我的身体?”

    老者紧盯着姬子由的脸孔,显然,即使在催眠中,那眼中的困惑与戒备也未卸下防备。

    “用你之身,融我血脉,亦是你身。修道之人理应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身体发肤也是身外之物;我辈中人杀妻弃子一心问道者多如夜空繁星;为求证天道,自决血脉、屠灭满门者亦有呼。沉溺于尘世虚幻,怎能求得大道。”

    老者循循善诱:“你想得道?你可知千百年来入道院者不计其数,真正能结丹得道的又有多少,怕是七层修者死于非命,二层修者止步于金丹,最后那天资卓越有那大气运修者步入天道又能如何,有几人成就神佛、位列仙班。本道乃这一方世界得道真仙,若不是与你有缘,又岂会便宜你这初入茅庐的小修士。你若肯融合,本道可给予你百年自由身,百年之内,我之荣光,汝尽享之。百年内,就算你在人间界立国纳妃、毁天灭地,也无人奈何于你,我之信徒,供你驱使,可否!”

    姬子由心跳加速。

    老者嘿嘿一笑,似乎看透姬子由的意动,再道:“以我道行,可穿行于平行世界,可推演修者命数。修道者不驯化于自然,不服生老病死,行的是逆天道,受的天之罚,道者命硬克亲朋,孤老终生。想必你已领悟,你若愿意,我可为你截断你那方世界时间洪流,让你永远在停驻在30岁前,时间长河循环往复,你可永享青春;为你死去的家眷、恋人找齐魂魄,重塑肉身,你,愿否。”

    现实世界,房间阴暗,暗红肉块伸展无数细丝缓缓缠绕姬子由与残缺的身体,将两具身体拉近,残躯面现贪婪之色已迫不及待的张开怀抱。

    幻境中,老者手持一卷血书交给姬子由,一脸冷漠道:“既然愿意,就在这血书之上画押即可,从今以后,你之身躯,我之道行,共享之。”

    姬子由伸出手臂,两人指尖触碰,恍然间,老者眼前画面一变,似穿越恒古,眼前的姬子由形神骤变,一面缠黑纱虎背蜂腰的刺客,张开双眸,眼若利剑寒芒,与之对视,刺客施展人间无上身法,举臂来刺,那面相轮廓与竟与姬子由无异。

    老者轻“哼”一声,刺客眨眼间消散。场景变换,又一地方巨富抬首轻呡茶水,与皇亲国戚、地方豪杰谈笑风生,侧首与之对视,含笑连连,仿若嘲讽对方伎俩;再见一气度不凡身着官袍年轻俊杰冲他微笑摇头;还有手持染血利剑,手提敌首,一脸萧杀之气的将军与之直视。

    老者皆不费吹灰之力,以大修为力破之。

    困入轮回的老者越发烦躁不安,施展道法裂空而出,却来到一断壁古寺,见一盘膝于佛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老和尚眉宇见似曾相识。和尚白衣银钵,手握佛珠,咏佛无声,头顶似有佛光普照。老者大怒,与之对视,和尚缓缓张眼,仿若鸿毛,眼眸似看破世间万象,看穿老者心神。老者一声大喝,寺庙塌陷,和尚道火焚身,却眸间含笑,浑然不觉,老者沉思。和尚身后石佛流泪,寺外突然大雨滂沱,雷声滚滚,似有天怒。老者无惧,伸手指天,抓天雷于掌间,吐天火而熄滂雨,拨乌云而见日。只有那和尚咏经声仿佛穿越万千世界,经久不灭,老者怒视却无可奈何。

    经过刚才的一番轮回,残躯有些疲惫,暗红肉块伸展出的血丝竟少了许多。残躯暗暗生疑,他施展的是夺舍大法,看似简单,却凶险无比,修者夺舍之人只能是修者,且越是道行高深的修者,要寻一具适合的肉身更是千难万难,姬子由在他看来就是一幅千年一遇的好肉身,虽未经道法锤炼,但残躯发现姬子由的肉身竟是天生道法通透,一些极难施展,耗费心神的道术经过姬子由的身体,竟然毫无阻隔,就像一块通电性能良好导体,让老者赞叹不已。可夺舍大法最难的一关就是灭绝修者意识,越是身躯强健的修者,意识越发强大,这一点他很清楚,好在吸收了残躯的记忆和功法,让他拥有法门可以进入躯体意识进行抹杀,只有完成这一步,才能成功夺舍。千百年来,他已经将残躯的道印缓缓吸尽,如果不是需要御敌,需要残躯施法,他早已将残躯吃干抹净。没错,这地宫里的确有真仙,但真仙不是他,而是残躯,老天有眼,就在残躯已经无法支持他生存的时候,姬子由来了,只要融合了姬子由的身体……他有朝一日毕将重塑残躯辉煌,将那一位的荣光再现世间。

    肉块上的血丝如手术刀般在姬子由的胸口切开一丝破口,一滴血液缓缓滑落,血丝贪婪的卷起血滴,送往肉块,那肉块表皮张开一个血口,吞入血珠。肉块咀嚼片刻,猛然浑身一震,为什么?为什么又一次进入了这个小修者的前世轮回,他到底有几世修为。姬子由气息越发沉重,老者来到一苍茫大地,站立在人群正中,遥望城头,一身着黑水龙袍、头系通天帝王冠的威严大帝缓缓转身,眼眸淡漠的看向老者,大帝身前千万士卒、百万将领,亿万子民伏地叩首山呼万岁,冲天血煞气挟天命之威汇集于大帝身躯,老者面色煞白,踉跄后退三步。老者手握道法,在这人间界却觉得无法可依,在这人间轮回,帝法才是真正的王法,众法皆服,道法不能抗。

    老者面色惨白,千百年等待,却迎来一位不速之客,九世轮回、天命所归,竟是天命之人!

    哼!天命又如何,焉知此人莫不是我的天命,只要吃掉他,对,只要能融合他,说不定是一场天大的机缘,只要做的漂亮,骗过那些长生不死的老怪物,我黄鹤取而代之,以我之能,领军万界,又有何难。老者面色怪异,嘿嘿一笑,猛然咬破手腕脉搏,鲜血喷溅,现实地宫废墟中,那暗红肉块唇间露齿,竟疯狂的咬向自己,吞咽血肉后张口吐出大片金色血液,那血如有灵智般全部汇集于老者指尖。

    老者自袖间甩出十张金符,以血为墨,十指连弹,虚空画符。

    地宫金光大盛,驱走黑暗,十张大符气势逼人,围绕姬子由呈八仪四象旋转,远处竟有锣鼓轰鸣、天兽嘶吼之声,不一会,符幻化出十尊天神,自天儿降,将姬子由围绕其间,十尊天神仪态不一,每具约莫十丈来高,威严雄壮,如同天宫门神。

    老者须发怒张,喝道:“众生皆苦,唯有自渡,天术——十方世界,神魂封绝!”

    “咚!”

    地宫震颤,十天神如十根天宫砥柱,擒住整座地宫,鸟兽禁绝。

    术成,老者低头弓腰,几近虚脱,猛然再咳一口宝血,老者脸色紫红,身躯有消散迹象,咬咬牙,忙颤颠颠的抽出小半根金色骨头吞进腹中,三个时辰后,终于缓过气来。

    老者再看眼睛姬子由,对方表情呆滞,深陷术中。老者狡黠一笑,十方世界乃天术一种,可天术道法是顶阶道术,需有天大机缘才可获得,就算获得,十有八九也学不会,天术讲传承,哪有这么好学,老者揣摩百年也只习得皮毛,模拟出十方世界的幻境罢了,幻术也是他的强项,虽然只是模拟的天术,但他相信以姬子由的道行无法破解,必将永远沉沦其中,幻术最怕绝情决意唯我独尊之人,只要经历过内心伤痛、没有练就绝情求道之人是过不了这一关的,然后么,就是潜入他的意识海,慢慢吞噬,最后取而代之,我黄鹤,必将是这一代天命……

    黄鹤轻笑一声,化作一缕黑烟钻入姬子由身躯。

    “咦!此人魂魄怎会如此冷冽?”

    老者四周张望,猛然看见天空之中闪烁二十八星宿,西宫,一对蓝眸铜铃眼俯视老者良久,那眸中星空倒转、有时空轮回,蓝眸周围星星点点,如绚烂的烟火般慢慢引燃直至显现蓝眸之主,那是一具庞大生灵,纯白毛色、腰身黑煞缠身,额上生王,生灵俯视苍生,漠然而视。

    老者浑身战栗,几近失语,只敢窥视一眼,便大口咳血,

    “不……不可能!绝不可能!”

    “自血境之战后,这世间再无圣兽,小畜生,你敢诓我。”

    “嗷!”

    星空之上,一声响彻天地的虎啸充沛地宫,凶煞冷冽威压瞬间震散老者术式,十天神如冰雪遇烈阳直接消散,老者遭术式反噬,身躯业火焚身,哀嚎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