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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入井底,定计斩毒蛟

    子时,夜寒如水,疏星冻霜。

    窗外月色细碎,好似银河里泛起的粼粼波光。屋内灯烛已息,几缕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床铺上。

    忽的,一个女郎俏生生的出现在林澜床榻前,手持罗扇半遮脸庞,低头行了一礼:“郎君安好~”

    林澜睁开双眼,翻身起来看向女郎,心想早料到你这鬼魅会寻上门来,乃公等你许久了。

    只见这女郎倚着窗台,一身天碧轻衣,六幅罗裙窣地,微行曳碧波。

    金钗玉坠,丛梳百叶髻。晕眉淡目,脸着桃花妆。二八花钿,胸前如雪脸如莲。

    一双俏眼水波流转,好像氤氲着烟气,含情脉脉看着林澜,只是每次眼神与林澜一个交错,女子都羞涩的眼眸低垂,倩脸微红,脸上华美的桃花妆容也遮不住她娇艳的红晕。

    “郎君,奴…”女郎盈盈向前,面带羞意正欲开口。

    “摄!”林澜指诀一掐,一记摄魂术的青光直取女子的六阳魁首。青光似缓实快,旋即已经到这女子面前。女郎大惊失色,只能抬手举扇想要护住头部。

    只是青光一闪,径直穿过女郎头颅,击打在对面的墙壁上,无声消散而去。这女郎身形依旧,宛然如初,并未受到摄魂术的伤害。

    女郎护着头,泫然欲泣的说:“奴初初面见郎君,言语未及两句。为何郎君就手发青光打将过来?奴看郎君清俊亭立,为何做这鲁男子?”

    林澜见之,心中惊疑:为何摄魂青光打在她身上无用,难道她不是鬼魅之流?不,哪家的良家女郎会夜入陌生男子住所,还妆颜华丽,服饰俨然。而且屋舍里门窗深锁,她是怎么进来的?见我施展法术,也不惊咤,只是装模作样的哭泣,纵然不是鬼魅也是妖邪。

    “,你这鬼魅!藏匿井中害了数十人性命,现在还敢巧言令色迷惑我,让我看看你的原形。”林澜双指往眼睛一抹,一缕淡淡黑光萦绕眼眸,正是洞幽之术。

    只见眼中所见女郎,身影模糊,好似水中倒影,镜中幻人。

    “去!”林澜手上变幻指诀,点点火光汇聚,幻化成一只火鸦,挟风卷起一道火痕冲飞过去。女郎见到火鸦,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急忙张口欲言,但是火鸦速度极快,转瞬就击中女郎胸腹,然后化做一簇火光激射开来,女郎遭逢重击,周身上下如同皲裂的镜面,衣袂面容片片碎落。

    女郎朱唇微张,断断续续的说道:“郎君,奴不是鬼魅妖邪,是被妖物胁迫害人,愿郎君救奴出井。如能脱难,愿与郎君一生奉义,世间之事,无所不致。”说毕,身影掉落的碎片‘蓬’的一声炸开,化作粉尘散入月色中。

    林澜敛息收诀,心中明白看这女郎刚刚化作碎片消散的样子,自己那只火鸦并未真正灭杀了她,应该只是打散了一个幻影。同时脑中回想着女郎最后说的求助话语,这女郎所言与白日里坊正说的矛盾参差之处颇多,不过,不管害人的是不是这女郎,自己本来就要进井巡查蛇躯禁制,正好两者一起解决。

    林澜推开窗户,小心的爬了出去,窗外夜色正深,只有狗吠声偶尔响起。他今夜借宿在和井泉坊相邻的赛月亭坊的旅舍,过去七穿井倒是很近,只是要翻过两处坊墙,让林澜略感吃力。

    拂了拂衣袍上沾染的泥土,眼前的七穿井上压着个铁制井盖,周边寂静无声,原先住在井边的人家也都早已搬离,只剩下废弃的屋舍,黑洞洞的更显幽深。

    林澜不禁再次叹息,这受箓之后,身体也没有像志怪传奇中所写变的强健有力。【明箓法】里也没有飞腾神行的法术,爬几道墙,走几里路,都得费自己不少体力也。

    林澜上前去用力搬动铁井盖,只听嘎吱艰涩的井盖与井口的摩擦声,井盖移开露出了大半个井口。林澜喘着气探头往井里看去,一股阴寒气息直扑面门,井壁青苔累累,井底泉眼已经干涸,只有几块卵石杂乱。

    井深有七八丈,林澜估摸着自己要是学志怪传奇里的神仙人物,潇洒一跃入井,恐怕不是腿折,就是腰断,而环顾井附近也没有绳索或长梯帮自己下井。林澜在井边徘徊几步,忽然灵机一动,唤出了两只火鸦,两手抓住火鸦爪子,然后心念控制火鸦展翅向上飞腾,果然,火鸦腾空之力带着林澜缓缓升起。

    “好鸦,好鸦,飞过去些。”火鸦带着林澜飞到井口上方。

    “低些,低些...”两只火鸦如有灵智,低头俯冲,长翅微震,带着林澜从井口盘旋飞下。

    待飞到井深五丈左右,林澜感觉周身穿过了一层屏障,再看井底竟变作了一片宽广的水域,水色纯碧,雾气盈盈升起,原来先前看到的井底不过是障眼幻术。

    水域不远处有碧光闪耀,林澜催动火鸦前行。不多时就看到一处瑰丽的宫殿,大殿当中,左右各两个偏殿。整处宫室漂浮于水面上,晶光璀璨,瑞气盈门,宫殿四周有百十根大石柱,石柱直插水底,柱上缠绕着金鳞耀目的龙蛇,宫殿正前处立一座玉牌楼,牌楼上挂着个匾额,上书【水晶宫】三字。

    宫殿大门敞开,能瞧见里面摆着几张长桌,长桌上堆满明珠异宝,正自熠熠放光。

    林澜正自惊疑不定,只听说四海内有水晶宫,这井里如何也有?忽然一个身影躲在宫门后,冲着林澜频频招手,正是之前出现在旅舍的女郎。

    “郎君果然是信人,那妖物正在沉眠,郎君速来救奴脱难。”那女郎压低声音,急促的向着林澜呼喊。

    林澜飞至宫殿前,缓缓落地,松开双手,让两只火鸦停在自己左右肩膀上。对那女郎问道:“你究竟是何妖魅,语焉不详,神出鬼没?”

    女郎喟叹道:“郎君容禀,奴乃一枚铜镜所生精灵,因为本体被这井中毒蛟所控,不得不帮它迷惑路人,供它血食。”

    “前番你来我房舍,也是要迷魂我心魄,让我自己投井罢?只是你还没施展迷魂勾魄之术,就被我法术击碎。”

    女郎面露尴尬无奈之色:“郎君所言甚是,但是奴也无可奈何。奴本体在毒蛟之手,只能听命于它。”

    “你声称我能救你脱难,此言何意?”

    “那毒蛟贪吃,奴家已经诱它吃下茱萸醉倒在偏殿,郎君且趁它醉酒,拿了奴家本体铜镜,悄悄离去便可。”那女郎听得林澜询问,伸出手指指向右边偏殿。

    林澜本来就是意气少年郎,加上受了丹霞遗命,来巡查这三处镇压,如今得知毒蛟脱出禁制,又怎么肯这样放任毒蛟自由,脸露不豫之色。

    “井中禁制虽然生了漏洞,不过是能让毒蛟在井底来回,禁制仍然堵住出口,压制毒蛟无法出井。如今郎君取了铜镜而去,毒蛟就没有办法迷惑凡人投井,也无法加害井边百姓了。”女郎看林澜神色,猜出他的想法,急忙解释道。

    “取了铜镜不过是救你一人而已,这毒蛟不灭,在井底蛰伏,终究是大患。”林澜思索了一会,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来历肯定不止自己所言那么简单,可还有其他方法能消弭这毒蛟妖患?”林澜盯着女郎说道。

    “要诛杀这只毒蛟,只有两种法子。一是用大法力直接斩杀,二是用井底的闾山禁制镇压。奴先前在旅舍见郎君施法,一为摄魂,一为控火。控火之术虽然精妙,但是郎君所控之火还是凡火,这两种法术对付寻常鬼魅自然可以,但是这毒蛟由千年蛇躯化生,肉身坚韧,凭这两种法术是奈何不了它的。”女郎轻摇螓首:“为今之计,只能催动大阵禁制,才能镇压毒蛟。”

    林澜微微沉吟,他从女郎刚刚的话中听出了关键之处,她知晓这只毒蛟的由来,并懂得井中闾山禁制,恐怕不是普通镜灵,应该大有来头。

    “这闾山禁制要如何催动?你有办法?”林澜按住心中疑虑,出口问道。

    “禁制法阵是因为无人主持,自行运转才生出漏洞,若想催动主持法阵,需要先取得铜镜,还要身怀闾山符箓。”说罢,女郎目光灼灼看向林澜,似乎已经看出他的根底。

    “铜镜与禁制法阵有何关联?”

    “铜镜是当初陈娘娘用来布置法阵的中枢法器。”

    “难怪你懂得这么多,原来你就出自闾山。”

    “郎君又何尝不是与闾山关联颇多呢?”女郎暧昧一笑,笑中含义就是你我都差不多,何必再遮遮掩掩。

    “既然你出身闾山,为何还要帮毒蛟作恶!?”林澜口气硬邦邦的问道。他差点死于九使蛇妖的大祭当中,心中自然对妖魔鬼魅愤恨之极。

    女郎轻叹一口气:“身陷妖手,奴又何尝想要加害世人。但是毒蛟催动奴本体,奴只能听命啊。莫看奴现在幻身似人,说到底奴不过一法器罢了。如果郎君要追究奴的罪过,待灭了毒蛟之后,郎君一剑消了奴这灵智也可。”

    林澜揉了揉眉心,思虑了半响才道:“我也不知道能否算的上与闾山有关系,我只是得丹霞大圣垂青,传授天庭神箓一张,并嘱咐我巡查镇压九使蛇躯的地方。并无什么闾山符箓。”说着就唤动灵台内的神箓,一股红光从眉间透出,龙走笔蛇,勾勒出一张细小而精微的符箓熠熠生辉。

    “确是丹霞当初得赐的火部神箓...”女郎仔细盯着这张符箓,片刻就认出了神箓:“无碍,这张神箓来自闾山许天师。丹霞既然让你来巡查,自然说明这护法符箓也可以催动禁制。”

    女郎正色面向林澜,脸上没有之前的娇媚柔弱,而是端重肃穆:“奴先传禁制法阵催动法诀给你,你需谨记。而后如何取镜,催动禁制,奴早有谋划。”

    女郎此刻的神色有几分威严,几分自矜,几分郑重,和之前娇弱模样完全迥异,反倒流露出仙家高门大派的气势。林澜虽然对这前后神情变幻略感别扭,但是他性格本就沉静,之前就未有被女郎娇媚颜色引诱,此刻自然也不会被她气势震慑。他自忖自己没有什么斗法经验,要在这千年修行的毒蛟前火中取栗,还是按女郎吩咐行事为好。

    女郎点点头,轻声将禁制法阵控制法诀并之后如何行事件件条理分明说与林澜听,林澜听得眼中惊色连连。

    两人定计完毕,女郎催促道:“不知茱萸能迷醉毒蛟多久时间,得抓紧时机了。谨记,重要的是取镜,不是打杀毒蛟。”

    林澜点了点头,女郎依计藏在殿外,自己闭目定了定神走进右边偏殿。

    只见殿内一条长约十丈的蛟蛇盘卧在地上,通体乌青色,鳞甲片片有碗口大小覆在身上,森森然倒映着寒光,额头上生有一颗拳头大小的肉瘤,黝黑透亮。毒蛟面部陀红,正闭眼沉睡,嘴巴张合间留下的口涎,把地面腐蚀出一口大洞,可见毒性甚烈。

    一枚八角铜镜正压在毒蛟身躯之下。

    林澜抖动双肩,两只火鸦足蹬激射而去,一只直奔毒蛟张合的嘴巴,一只直奔头上肉瘤。只听见两声火焰炸开的声音,毒蛟唇齿额首一片乌黑,还有火焰点点残留灼烧。毒蛟吃痛下,从沉醉中恢复些许神智,不禁的抬头咆哮,声波浪动,震开身前案榻酒具等物事。

    毒蛟本能的身躯扭动,一条长尾卷着风声抽向林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