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夜雨

    现在来写这样的文字，大抵我的心情是落寞的。原本，天刚黑时就有些想睡，于是就去床上躺着，然而却久久未能入眠。似乎，我累了，然而我却这么精神。窗外的雨，仍时而敲打着不知谁家的雨棚，在夜幕不知名的深处叮咚作响。我终未曾料到，想睡也居然这么难。

    或许，我的骨子深处，终是不愿过早地睡掉那可贵的时日的，因为我把自己身边这白驹过隙的光阴看得极紧。似乎我并不为过去经历的美好而大肆惋惜，未来，才是更需要思考和把握的。然而，此时此刻，这细雨飘飞的夜的未来又会是什么呢？我茫然。

    记得昨日，还曾和人说起秋季的意味，除了收获就是萧瑟。有时，两种意境和情调也会相互交融，暖凉自知。或许，单纯地愉悦或是忧伤并不是人生，而只是暖凉参杂着，于矛盾与彷徨中挣扎着生存才是人生的真谛。我知道，过于单调的作品不会有着什么读者，因为这将脱离现实生活的气味而让人难以产生共鸣。于是，我想起了曾经对朋友们说过的一句话：人生，便是在矛盾的夹缝中寻求生存的过程。现在想起来，那话似乎仍是颇有哲理，深具寓味。

    我不敢说，说这话时心情里没有矛盾，也不敢说已然忘却现实与理想的距离，但却无比真实地感受到是在无形的世俗下苟延残喘。在这时，我并没有不食周粟的清高，也没有背水一战的豪迈。有的或许只有风萧萧兮易水寒那不为人知的凄楚心境。

    很多时候，我很希望就是那无畏的勇士，然而那世俗的看不见的敌人，却并不给我那近身一搏的机会。没有搏斗，然而我却不是胜利者。这时，我便深深地笑了，呲着“胜利者”的嘴脸，却让人分明地感觉到阿Q的复活。阿Q？不就是那个头上插着筷子的“革命者”吗？也不曾知道他终究为那样无知的所谓理想是否感到过遗憾。因为，似乎并没有人来告诉过他什么是革命。我似乎记得，包括那个窃书而沽的穿着破坏长衫的孔乙己，也未曾对他有过明示。似乎这样看来，他或许更应该是深处愚昧，然而能够这样地孤守却怎么能够说不是一种幸运？所以，但愿天下所有的人都不要去追求成为无所不知的智者，因为那样太累，太过孤寂，而即便是为世人之幸而心力交瘁，却又几人能知？不要说感激，能少喷你几口唾沫星子已经算是万幸。于是，我便不再想去做那所谓的智者，因为这样的念头似乎于事于理来说，都难脱“现时代的愚昧”的阴影。

    似乎，我一边听着这夜地里的雨声，一边想到要怎样才能变得更为“聪慧”。似乎，这就是雨来而避之的千真万确的理。事实上，我也正暗自躲在房间里，未曾被淋却发着如同身受的愤忿。

    说到这里，我想起了张承志。如果说这一生中最大的幸事，我想莫过于不识此君。在他犀利而傲然的言辞间，似乎没有一个是能被他所赞赏的人，他面前有着的，更多的只是悬挂待煎的蛙雀。煎好了，便顺手拎过一瓶酒来。一边肆意的扯啃着饮，一边叽里咕噜地骂着蛙雀们的愚昧：早知势必为人所食，何不早日自煎了前来！来便来了，怎么能够不去带上一壶好酒？

    想到这里，我忽然觉得了历史的公平与命运的慈悲。那未曾让我淋着的夜雨，终究也只是一种孤寂的生命，既无碍于我便何需去为之而愤忿？即便是它的未来，又会与我有着什么关系？毕竟，我还未曾想过要去成为那所谓的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