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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第一个周末

    果然如之前约好的,上次给自己领路的管家送来了楼下的门禁卡,以后下班王云飞总算不用等别人为自己开门。他找机会与合租的室友们打了照面,以后出了类似的情况也好互相关照,不过和他们成为朋友似乎就暂时不大可能,毕竟大家更宁愿独自寂寞。

    刚工作两天就迎来入职的第一个周末,尽管之前购买的工作指南还没有看完,但对王云飞而言,从来都是看一页纸不如直接上手。人们常说了解自己,可是王云飞至今没搞明白,究竟是应当克服自己的缺点,还是干脆绕过它,与它和解。不过自己都已经二十多岁了,能不能战胜它心里还没点数?点开电子书教程翻了几页,不久同事发来消息,邀请他上号一起玩《热血英豪》,除了大家都想见识见识他“准职业”级别的实力之外,深入了解公司的竞品也算日常工作之一。

    拉王云飞加入线上排位赛之后,只要他玩的是核心位置,锁定胜局的几率十拿九稳,几场下来,其他人的总战绩数据也跟着好看不少。不过有新人物被簇拥到聚光灯下,就有旧人被挤得踉跄离场。同为同事的林宗其扬言要和王云飞一较高下,其他好事者围观,不嫌事大,在一旁煽风点火。刚刚王云飞带领大伙取胜,得意之余禁不住放了几句狂言,如今全被拿来用作激怒林宗其的佐料,一时间竟把他的脾气都惹了出来。王云飞看出他水平不差,但作为一个刚入职两天的新人,当然不敢抢了前辈的风头,自知刚才言语有失,就赶紧说了几句恭谦的场面话,其他人还来不及反应,他就找了个借口溜掉了。

    现在没人陪自己,本来还可以找万辉玩玩,自从他加入战队之后,社交账号从来都是24小时在线,只是账号状态一般都切到忙碌,也不知道“笑傲江胡”的下一次公开亮相是什么时候。王云飞很清楚自己每一次打开社交软件真正为了什么,他的心无时无刻不被这个自己一直试图忽视的引力所牵住,通讯列表划到黎婷婷那行,还是那个熟悉的头像。自己之前从她的手机上看到过,她的社交账号一直都是隐身的状态,因而王云飞时常会因为想到女友专为自己设为可见而沾沾自喜。如今她迷人的微笑依旧为自己点亮,只是看看聊天记录,一个很明显的模式是,她会响应自己,却不再会像从前那样主动找自己聊天了,王云飞想到这就被心中的冲动与痛苦折磨。

    放下手机,再回望一下这个狭窄的房间,线上看房时自己一直忽视了室内的采光条件,拉开照片上紧闭的窗帘,房间唯一的窗户被封闭在楼栋内陷的凹口,此刻还不到正午却需要开灯照明。他感到一种无法逃避的窒息。王云飞打趣的想到幽闭恐惧症是否就是这种感觉。正好B市对自己而言是座崭新而未知的城市,他决定下午出门逛逛。

    B市有很多家喻户晓的地标建筑,只是如今大都市的体量都庞大无比,王云飞随便在手机上搜搜,乘地铁去目的地都动辄要花一两小时。不过隔壁同居的情侣此刻倒像是在催促自己似的,他们愉悦的脚步声路过自己门前,穿过长廊,最后“砰”的一声把自己的好奇关在屋内。

    吃过午饭,王云飞决定出门。即使气温炎热,他也无法在那个破房间继续呆下去。出来之后,忍着烈日下到地铁站,那种窒息封闭的情绪如影随形。

    等过七八站地铁,再换乘一趟,被困在地底一个多小时以后,王云飞站上扶梯,终于重见天日。路上来往的行人也没有因为气温丧失闲逛的兴头,他们坚定前进的步伐就像探索者一样鼓舞着王云飞,他们来去的匆忙也仿佛海底的鱼群搅得他眼花缭乱。在这条繁忙的商业街,痛苦的回忆终于被分散了注意力。

    王云飞出门闲逛有个习惯,就和自己玩游戏一样,看到有趣、漂亮的地方都一定要自拍合影,尽管摄影技术不怎么样,但他知道那些网红就是这么干的。因为不愿意把时间都花在地铁赶路上,顺着这条商业街走到尽头之后,他就决定一路向西,随意漫游。虽然眼前的建筑更加奢华高大,街道更加干净整洁,没了那些坑坑洼洼的积水,不再老旧残破以及扒了青苔,但他突然很怀疑这里是否还有空间和契机让他重新编织回忆。终究在这座城市生长,在这些街道上跑跑跳跳的不是他的童年,也不是他的青年和学生生涯。

    扭头向一个路口拐角望去,居然是那所拒绝了黎婷婷的B市大学,这个决定性的事件或许就此改变了他们两人的一生。上次去是深秋时节,道上铺满落叶,即使身着秋衣依旧有些冷瑟,如今早来了三个月,倒又是另一番景象,唯一不变的还是门口络绎不绝,进出繁忙的学生。王云飞这一回没什么心情进去,不过为了弥补上一次的过失,这回他没忘在大门前留下一张合影。

    再向西走已没什么值得一看,繁华正随着脚步一步步衰减,王云飞一时恍惚之间还以为自己回到了A市,不过这倒没有勾起他的乡愁,见天色不早,回去还要耗时,就跟着导航再次钻进地铁站。因为心情有所改善,他一时忍不住又把自己一路拍过的照片发给黎婷婷,末了附上一句:“你说过的,拍下好看的照片可都没忘了发给你。”

    一直到家,满怀期待的心都没有等来黎婷婷的回复,再回到这个狭窄阴暗的房间,王云飞甚至觉得现在的状况要比自己出来散心之前更糟。吃过晚饭,不久后接到了家里人来的电话,在絮絮叨叨、嘘寒问暖之后,他们也终于关心起了王云飞的终身大事,毕竟即使在大学期间这都是从来没有谈过的,某次长假向他们提起的黎婷婷如今倒还记得,问起两人的状况,王云飞不知为何,突然感觉自己的忍耐已经到达极限,赌气的说了句已经分手,对面似乎察觉到了情绪的变化,一声“哦”之后,沉默良久,之后只是继续嘱托,叫他别忘了在意这回事。王云飞气恼的想,不知道自己要顺着他们的意思活到什么时候。而关于自己租房吃过的亏,入职时短暂的不知所措,当然也不必告知了,对于生活停滞的他们,除了徒增烦恼之外,已再帮不上什么忙,可能还会惹起他们的惊惶反过来干扰本就在困境中的自己,结果两头不顾,所以他打定主意,以后就报喜不报忧了。

    突然手机发来通知,黎婷婷回复说自己一直在赶导师分配的课题,然后逐一为自己喜欢的照片点了爱心和竖大拇指,最后看到王云飞和B市大学的合照,装作生气的说:“你为什么要戳我还没愈合的伤口?”一个大哭的表情之后,用来结束的是一句感谢:“谢谢你让我看到它夏天时的模样,我的梦中情校。”看完这句玩笑王云飞扬起嘴角,他的心重新被温情填满。

    因为头一晚熬夜玩了《古老画卷12》,周日的上午王云飞一直睡到正午才醒。显然他的同事们没打算放过他,从昨天开始,公司的群组里就有好多条@他的消息,王云飞匆忙回复一句:“昨天在B市观光。”然后发过几张合影,企图堵住他们的嘴。不久就有两位“B市通”开始给他介绍一些鲜为人知的“独家冷门景点”,还有人提议下次团建就去这些地方。林宗其显然没打算放过他,依旧不忘下《热血英豪》的单挑战贴。王云飞还是想岔开话题,谈到昨晚自己在玩《古老画卷12》,然后试探性的问了句:“在公司群批判12代,算政治不正确吗?”突然铺天盖地的表情包涌了过来,当中不乏翻白眼和呕吐的,还有人把SP过的黄振等领导、上司甚至公司创始人的语录当截图发过来,看样子在公司内部大家对自家的作品也并不宽容,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而且从一些历史记录来看,如果全部属实的话,在这部作品上市之前,它可是把测试部门的大伙给好好折磨了一顿。王云飞在群里亮过相之后,他颇为满意的是自己在一个看起来社交环境很健康的群组工作,只是还有那唯一一个“矛盾”在等待自己解决。

    吃过午饭,打开电脑,手机又收到公司消息,原来是前两天自己上班时提交的一个小bug刚刚被修复了,现在通知自己去复验。王云飞感慨,果然IT公司即使在周末也有人加班。不过估摸着并不紧急,他打算等到明天再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