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帝命
云天仔细查看云玦的身体状况，吃惊地发现此刻的云玦，全身鲜血流失殆尽，身体里的生机，就像是冬日寒夜里的烛火摇摇欲坠，随时都有被寒风吹灭的可能！
白皙的肌肤，失去鲜血的充盈，变得几如透明。
整个人就像是一尊白玉雕刻而成的人偶，虽然几近真实，却无魂无魄。
“为我，你何至若此……”
“值得吗？”
云天的声音涩哑痛楚。
眼角的泪水止不住地落下，如果可以，云天情愿以身代之，也不想看到云玦承受此种痛苦。
“你我兄弟，不用说这些……”
云玦用尽全身力气，也只能轻轻地摇头。
“这十年来，你扶保我坐上皇位，高官厚禄，封地赏赐，你全都不要。那么我也问你一句，值得吗？”
云玦虚弱地转头，似是想要再看云天一眼。
四目相对，云玦往昔黑如点漆，威慑群臣的双眸，已然没有丝毫光彩。
此刻的云玦，已经失去视物的能力了……
“咳咳……”
云玦剧烈咳嗽起来，胸膛起伏。他伸出右手，向上举起，好像要握住什么……
云天见状，赶紧握住他的手。
云玦牵动嘴角，却连一个简单的笑容都做不到，左手撑住地面，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纵然即将不久于人世，云玦也不希望以如此落魄的样子，去面对九泉之下的云氏先祖。
其实以云玦的功绩，即便是面对云中的开国之主，也足以并驾齐驱，难分轩轾！
云天扶住云玦，后者虚弱无力的右手，像是失去牵引一般，垂下的过程中，轻轻碰到了云天的袖口。
云天瞬间回忆起来，在离开西疆之前，惜若曾亲手交给自己一颗丹药，说自己一定能用得上。
他赶紧伸手入袖，一只普普通通的手雕木盒里，放着一颗金灿灿的丹丸。
云玦无法视物，嗅觉也大不如前，可是云玦还是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无他，只因这枚丹药，当年曾经在紧要关头，延续过他父皇的生命。
云玦脸上露出沉缅于过去的微笑，虚弱地道：“没想到，第二次闻到这个味道，已经是十多年后了……”
“当年，如果不是你以命拼死担保，这献药之人，早就被群情激愤的群臣推出宫门外斩首了。”
“是啊……”云天痛苦地点了点头。
云玦吞下丹丸，精纯的药力具化四肢百骸，如玉透明的脸庞，浮现出病态的嫣红。
远离皇宫，靠近云都城门的位置，一个算命摊前端坐着一位相貌儒雅风流的道袍先生。
算命先生抬头看向云宫西北，那里正是栖凤阁所在的方位。
皇宫上方，即将消散的云彩，慢慢被浓重乌云所覆盖，算命先生只能无奈摇头叹息。
“帝命已失，药石无灵……”
云玦深深呼吸，丹丸的强大效力，竟然短暂恢复了他的部分五感。
恍惚中他似乎看到了一道伟岸身影，如同顶天立地的巨人！
伟岸身影撑住了云中的万里江山，也撑起了云玦矢志报国，鞠躬尽瘁的信仰。
云玦似是梦呓一般，喃喃地道：“父皇，十年戎马，不曾入梦……”
“而今，您终于愿意来看儿臣了吗……”
云玦伸出手，想要触碰远处模糊的身影，动作大了些，牵扯到伤势。
他艰难地捂住胸口，痛苦逐渐由刺骨变得麻木，往昔过往如同幻影，在他的眼前一一划过。
云玦自嘲地笑道：“十载干戈，将兵百万，终成幻梦场……”
云玦虚弱地转头看向云天，昔日生死与共的兄弟，而今入目只剩一片模糊。
“唯将军不死，永镇楼头，佑我云中万代辉煌！”
“云天，剩下的都交给你了……”
苍白的手臂，无力垂落……
“陛下！”
云宫外的算命先生，摇头叹息许久。
冥冥之中，似是感觉到了云帝逝世，他缓缓振衣起身，慢慢躬腰施礼道：“君惜若，恭送云帝！”
征和十年初春，后世谥号“圣帝”的云玦阖然长逝，举国同悲。
从境安二十年以太子之位，行皇帝之事的云玦，在登基之初便与世长辞。
后世史书虽然记载云玦帝命有十载，可是在当时的云中百姓看来，云玦分明刚刚即位，便英年早逝。
朗晴的天空，朵朵乌云渐次密布。
这一日，明明是万物开始复苏的春日，可是冰冷刺骨如同深冬的寒天。
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皇王身死的那一日。
晴朗的天空，瞬间乌云弥漫！
刑狱司主殿，威严端肃。
其后的书房，简朴素雅，这是神策平时处理政务与读书的地方。
书房正北的位置只摆了一张书桌和一把椅子，桌椅之外，除了靠墙的一面书架，再无其他。
当年云霆刚登基的前几年，经常往返于皇宫与刑狱司之间，与神策商讨大大小小的国政。
神策一生恪守律法，礼法更是律法的重要组成部分。
神策每每想要君坐臣站，以全君臣之仪。
可是，云霆却总是坚持先生居上，弟子侍立的敬师礼仪。
神策拗不过云霆，只好如坐针毡地看着对面的云帝，站着与自己商讨国家大事。
偶尔几次，几位皇子与心腹大臣有幸参与到这对君臣的奏对之中，都被眼前的一幕，彻底惊呆了！
渐渐地，云中大小臣工之间，开始悄然流传这样一句话。
不见云帝，不知诸国，尚有如此敬师者。
得见司狱，方知古今，何为荣宠冠绝臣！
二十五岁，以一篇“法论”，一介布衣的神策，被云霆的父亲，也就是云孝宗云景，尊为“一法之师”，授刑狱主事之职。
次年，升为参狱政事。
同年，授“太傅”荣衔。
孝宗朝议之外，言必称先生，并将两位最出众的皇子交给神策教导。
这样的荣宠，放眼诸国，并不多见。
要知道，以“帝师”之名响彻云中的神策，时年不过二十六岁！
纵然天之骄子，区区四字，也难以概括神策当时的殊遇。
荣宠冠绝三朝的神策，此时却落寞地站在窗边。
他静静地看着窗下远处的砖缝间，几株枯萎的杂草，正在随着微风摆动。
神策凄楚的目光，凝注在杂草之上，心下却在深深叹息。
心同此草，杂芜丛生，孑然单影，苟活至今……
端坐在书桌后的云容，绷着小脸，正在一丝不苟地抄写前人典籍。
好不容易抄好一篇千字文章，云容先前严肃紧绷的小脸，瞬间如同春日花绽一般，兴高采烈地抬头看向窗边的神策。
小手举起抄写好的文章，献宝似的喊道：“先生，你看，你看！”
“先生？”
云容喊了好几声先生，神策都没有回头。
小小的人儿，不由得有些泄气，闷闷不乐地坐回椅子。
云容嘟起嫩红的嘴唇，拾起笔，加重力道饱蘸浓墨，重新打起精神，准备继续抄写下一篇文章。
就在此时，云容忽然心生感应。
他抬起头，看到从门口走来一个全身发着光的人影。
璀璨的光芒，充溢在人影的身边，让他的面容看不真切。
但是，云容清楚地知道，他一定认识这个人！
因为这个发光的人影，给他的感觉，是那么的熟悉。
白皙的肌肤，失去鲜血的充盈，变得几如透明。
整个人就像是一尊白玉雕刻而成的人偶，虽然几近真实，却无魂无魄。
“为我，你何至若此……”
“值得吗？”
云天的声音涩哑痛楚。
眼角的泪水止不住地落下，如果可以，云天情愿以身代之，也不想看到云玦承受此种痛苦。
“你我兄弟，不用说这些……”
云玦用尽全身力气，也只能轻轻地摇头。
“这十年来，你扶保我坐上皇位，高官厚禄，封地赏赐，你全都不要。那么我也问你一句，值得吗？”
云玦虚弱地转头，似是想要再看云天一眼。
四目相对，云玦往昔黑如点漆，威慑群臣的双眸，已然没有丝毫光彩。
此刻的云玦，已经失去视物的能力了……
“咳咳……”
云玦剧烈咳嗽起来，胸膛起伏。他伸出右手，向上举起，好像要握住什么……
云天见状，赶紧握住他的手。
云玦牵动嘴角，却连一个简单的笑容都做不到，左手撑住地面，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纵然即将不久于人世，云玦也不希望以如此落魄的样子，去面对九泉之下的云氏先祖。
其实以云玦的功绩，即便是面对云中的开国之主，也足以并驾齐驱，难分轩轾！
云天扶住云玦，后者虚弱无力的右手，像是失去牵引一般，垂下的过程中，轻轻碰到了云天的袖口。
云天瞬间回忆起来，在离开西疆之前，惜若曾亲手交给自己一颗丹药，说自己一定能用得上。
他赶紧伸手入袖，一只普普通通的手雕木盒里，放着一颗金灿灿的丹丸。
云玦无法视物，嗅觉也大不如前，可是云玦还是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无他，只因这枚丹药，当年曾经在紧要关头，延续过他父皇的生命。
云玦脸上露出沉缅于过去的微笑，虚弱地道：“没想到，第二次闻到这个味道，已经是十多年后了……”
“当年，如果不是你以命拼死担保，这献药之人，早就被群情激愤的群臣推出宫门外斩首了。”
“是啊……”云天痛苦地点了点头。
云玦吞下丹丸，精纯的药力具化四肢百骸，如玉透明的脸庞，浮现出病态的嫣红。
远离皇宫，靠近云都城门的位置，一个算命摊前端坐着一位相貌儒雅风流的道袍先生。
算命先生抬头看向云宫西北，那里正是栖凤阁所在的方位。
皇宫上方，即将消散的云彩，慢慢被浓重乌云所覆盖，算命先生只能无奈摇头叹息。
“帝命已失，药石无灵……”
云玦深深呼吸，丹丸的强大效力，竟然短暂恢复了他的部分五感。
恍惚中他似乎看到了一道伟岸身影，如同顶天立地的巨人！
伟岸身影撑住了云中的万里江山，也撑起了云玦矢志报国，鞠躬尽瘁的信仰。
云玦似是梦呓一般，喃喃地道：“父皇，十年戎马，不曾入梦……”
“而今，您终于愿意来看儿臣了吗……”
云玦伸出手，想要触碰远处模糊的身影，动作大了些，牵扯到伤势。
他艰难地捂住胸口，痛苦逐渐由刺骨变得麻木，往昔过往如同幻影，在他的眼前一一划过。
云玦自嘲地笑道：“十载干戈，将兵百万，终成幻梦场……”
云玦虚弱地转头看向云天，昔日生死与共的兄弟，而今入目只剩一片模糊。
“唯将军不死，永镇楼头，佑我云中万代辉煌！”
“云天，剩下的都交给你了……”
苍白的手臂，无力垂落……
“陛下！”
云宫外的算命先生，摇头叹息许久。
冥冥之中，似是感觉到了云帝逝世，他缓缓振衣起身，慢慢躬腰施礼道：“君惜若，恭送云帝！”
征和十年初春，后世谥号“圣帝”的云玦阖然长逝，举国同悲。
从境安二十年以太子之位，行皇帝之事的云玦，在登基之初便与世长辞。
后世史书虽然记载云玦帝命有十载，可是在当时的云中百姓看来，云玦分明刚刚即位，便英年早逝。
朗晴的天空，朵朵乌云渐次密布。
这一日，明明是万物开始复苏的春日，可是冰冷刺骨如同深冬的寒天。
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皇王身死的那一日。
晴朗的天空，瞬间乌云弥漫！
刑狱司主殿，威严端肃。
其后的书房，简朴素雅，这是神策平时处理政务与读书的地方。
书房正北的位置只摆了一张书桌和一把椅子，桌椅之外，除了靠墙的一面书架，再无其他。
当年云霆刚登基的前几年，经常往返于皇宫与刑狱司之间，与神策商讨大大小小的国政。
神策一生恪守律法，礼法更是律法的重要组成部分。
神策每每想要君坐臣站，以全君臣之仪。
可是，云霆却总是坚持先生居上，弟子侍立的敬师礼仪。
神策拗不过云霆，只好如坐针毡地看着对面的云帝，站着与自己商讨国家大事。
偶尔几次，几位皇子与心腹大臣有幸参与到这对君臣的奏对之中，都被眼前的一幕，彻底惊呆了！
渐渐地，云中大小臣工之间，开始悄然流传这样一句话。
不见云帝，不知诸国，尚有如此敬师者。
得见司狱，方知古今，何为荣宠冠绝臣！
二十五岁，以一篇“法论”，一介布衣的神策，被云霆的父亲，也就是云孝宗云景，尊为“一法之师”，授刑狱主事之职。
次年，升为参狱政事。
同年，授“太傅”荣衔。
孝宗朝议之外，言必称先生，并将两位最出众的皇子交给神策教导。
这样的荣宠，放眼诸国，并不多见。
要知道，以“帝师”之名响彻云中的神策，时年不过二十六岁！
纵然天之骄子，区区四字，也难以概括神策当时的殊遇。
荣宠冠绝三朝的神策，此时却落寞地站在窗边。
他静静地看着窗下远处的砖缝间，几株枯萎的杂草，正在随着微风摆动。
神策凄楚的目光，凝注在杂草之上，心下却在深深叹息。
心同此草，杂芜丛生，孑然单影，苟活至今……
端坐在书桌后的云容，绷着小脸，正在一丝不苟地抄写前人典籍。
好不容易抄好一篇千字文章，云容先前严肃紧绷的小脸，瞬间如同春日花绽一般，兴高采烈地抬头看向窗边的神策。
小手举起抄写好的文章，献宝似的喊道：“先生，你看，你看！”
“先生？”
云容喊了好几声先生，神策都没有回头。
小小的人儿，不由得有些泄气，闷闷不乐地坐回椅子。
云容嘟起嫩红的嘴唇，拾起笔，加重力道饱蘸浓墨，重新打起精神，准备继续抄写下一篇文章。
就在此时，云容忽然心生感应。
他抬起头，看到从门口走来一个全身发着光的人影。
璀璨的光芒，充溢在人影的身边，让他的面容看不真切。
但是，云容清楚地知道，他一定认识这个人！
因为这个发光的人影，给他的感觉，是那么的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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