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姜国帝师
云纬犹豫不决，状似尴尬地四处打量。
“这……”
忽然，云纬看到那名羽林卫尽管低着头，但一副竖起耳朵不肯走的样子，顿时喝道：“你还不退下？”
“是，是……属下告退！”
“等等……今天的事，不许告诉任何人，否则军法处置！”
云纬像是想起了什么，大声叮嘱道。
“是叫您老二……还是密信的事？”
羽林卫小心翼翼地斟酌着措辞。
云纬恼声道：“都是！”
羽林卫诺诺连声，赶紧躬身后退。
“这下可以告诉我了吧？”
云经看着羽林卫远去的背影，一脸好奇地问道。
“尤小六那混小子擅离职守，仗着立了点小功，竟然跑去红袖坊！”
“宿夜不归也就罢了，回来充其量也就是一顿打。谁成想，这小子第二天回军营，不知道是不是裤腰带松了，顺带连脑子也松了。竟敢当着云天军一帮兄弟的面，大大咧咧地对我说，说我八成还是个雏，改天带我去见见世面！”
云纬越说越气愤！
“若不是看在叔父的面子上，我非得当场抽死这个王八蛋！”
“尤小六这小子喝花酒的时候，不会是拿自己脑子下的酒吧？”
云经笑着摇头。
像是害怕丢脸似的，云纬已经尽量压低了说话的声音。
却不想，远处磨磨蹭蹭，走两步退一步的羽林卫，还是浑身抖动了一下。
云纬电闪抬头，恼羞成怒地道：“这个也不许说！”
“哎，哎！属下明白，属下啥都没听到！”
羽林卫不敢回头看，弓腰垂脑袋，跑得比兔子都快！
嗖！
羽林卫的身后，突然有一阵声音袭来！
一个硬物重重敲在他的脑袋上，从头顶划过一道弧度，落在羽林卫的面前。
羽林卫赶紧伸手接住，原来是一块品相极高的螭龙玉佩！
“报信有功，本王赏你的！”
云纬的声音，从身后远远地传来。
“给钱多实在！给这东西一不能用，二不能卖的，我回家不得跟伺候祖宗似的，找个地方给贡起来啊。”
羽林卫小声嘀咕。
不过，他还是小心翼翼地将玉佩放进怀里。并且，十分宝贝地轻轻拍了一下。然后，开心地撒开大脚丫子，就往宫门外跑。
老子没去过西疆战场，依然能得到战王殿下亲自给的赏，这样的好事，找谁说理去？哈哈！
嘿嘿，这要是让宫门外站岗的那帮老兔崽子瞅见，不得羡慕地眼珠子瞪出来！
云帝二子云纬，以战为名，功勋卓著！
每有战，必身先士卒；每有功，必尽归下属。
这样的皇子，岂会不受军旅中人爱戴？
正当云经、云纬两兄弟还在犹豫，要不要偷偷去栖凤阁瞅两眼的时候，新帝已经带着云天，走进了禁宫内人迹罕至的最深处。
郁草青青，回廊曲折。
云玦身后跟着云天，推开了封存多年的栖凤阁，同时也打开了一段尘封多年的过去……
阁内陈设，一如十多年前，云玦第一次进入那样，丝毫未变。
那一日，是在皇王云雳自刎栖凤阁之后的第二天正午。
“玦儿，查清楚了吗？”
云帝云霆轻抚火梨木打造的书桌，桌子上有一片深深浅浅的划痕。
云霆用手指依次抚过，歪歪扭扭的痕迹，即使被刀刮过，云霆依旧能摸出孩提时许下的诺言……
霆与雳，要做一辈子的好兄弟！
云霆痛苦地抬起头，使劲睁着眼，眼角的位置酸涩难受，他想要强行忍住。
可是，之所以眼角会酸涩，根源从来不是出自眼睛，而是来自于心……
云霆快速转身，背对云玦，两行清泪，顺着他苍老的脸颊缓缓流下。
云玦面对云帝的背影，躬身行礼道：“回禀父皇，王叔身上所中之毒，是一种叫做优婆檀的花毒……”
“这种优婆檀开出的花，原本是无毒的。”
“可是优婆檀花会和一种姜国特有的矿石——蓝金石发生反应，产生一种可以迷乱思维，令人产生强烈幻觉的剧毒！”
“同时，在王叔心脏右侧的位置，发现了一支蓝金石的箭矢！而用这种蓝金石做箭头的，根据历年战报分析，诸国之间，就只有姜国帝师一脉的人……”
“帝师一脉，不是在一年前……”云霆声音嘶哑地问道。
“是的，帝师一脉几个月以前，因为贻误战机，指挥有误，致使姜国右路大军损兵数千人，左路大军也因此陷入困境。姜无碍因此大怒，帝师门下连同帝师本人，全被贬为庶民，终生不再启用！”
“惩处命令一出，诸国之间多有怀疑。虽然这道命令，十分符合姜无碍喜怒无常的一贯作风，可是依旧有些不合常理……”
“同时，根据王叔的副将禀报，半年前，王叔在下了战场之后，立刻将随军大夫召入帐中，半日方出，帐中血腥之气弥久不散！王叔的随军大夫对全军将士宣称，只是旧疾发作，各军将士不疑有他。只是自那日以后，王叔就一直深居简出，直到此次回京复命！”
“身为副将，为何直到今天才来禀报？这种副将，要他何用！”云霆缓缓握紧拳头，恨声道。
“父皇！”
云玦赶忙单膝跪地，求情地说道：“自从王叔那次疑似受伤之后，王叔的副将就被派去调查康城征兵受阻的原因，因此对王叔的身体状况有所疏漏，也是在所难免的啊！”
“算了，副将失职与否，姑且按下不论。朕此次派你赶赴西疆，除了维持西疆军正常运转，抵御姜国之外……”
“切记！你要调查出姜国帝师一脉的下落，朕要亲手铲除这一脉，以慰王弟在天之灵！”
云霆湿润的眼睛一片血红，厉声说道。
“儿臣领命！”
“你去吧，朕要一个人待会儿……”
“诺！”
云玦躬腰退出栖凤阁。
“王弟，你少年时曾与朕说过，‘若有儿子，取名为玦，甚好’，朕也深以为然。”
“于是，你就和朕打赌，赌谁的儿子更优秀，谁就赐名为‘云玦’，并做下一任皇帝……”
“唉……现如今，珏儿算是被你这个当父王的给连累了……”
眼角的酸涩感再度涌起，云霆挥手，栖凤阁的大门无风自动，重重关上。
可是，水滴溅落的声响，透过窗棂，依稀清泠透彻。
若王弟在天有灵，黄泉碧落，当皆闻此声！
关于栖凤阁的旧忆，像是波浪涌动，在云玦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云玦轻轻抚过火梨木书桌，动作与旧日记忆相重叠，正如十多年前父皇所做的那样。
这张书桌，曾经是火融族很多年前送给云中的礼物。
此书桌是用火融族特有的火梨木打造而成。
火梨木香味悠长持久，置于静室，千年不散！
火融族特送此木，用千年余香，寓意两族世代邦交，万载友邻。
王叔小时候因为在这张桌子上胡乱刻字，被罚禁足学宫，读书半年！
解除禁足以后，还要一个人用锉刀挫平桌面刻字，不能假手于人。
没成想，不过数年时间，姜国逐渐表露出称霸中域的野心之后，火融族很快就被姜国给攻占了。
火融族的所有族人，痛恨姜国侵略的同时，也痛恨云中的见死不救。
这张曾经代表云中与火融两族邦交友好的珍贵书桌，就这样被扔进了栖凤阁里，无人问津。
就像两族之间，曾经许下的诺言，自始至终，就没有存在过一样。
逝水流年，一去不复返，从不以人力为转移。
可是，有些时光的剪影，记忆的碎片，就像是凝结在琥珀里的旧日风景一般，留在昔年，一步未远……
“云天，你可知道，我为何要带你进这栖凤阁？”
云玦没有转身，用手抚过一尘不染的桌面。
“陛下曾经说过，这里是当年皇王自刎之地，也是先帝仙逝之时，唯一无法释怀的地方。”
云天恭谨地答道。
“是啊，父皇临死以前，依旧对这栖凤阁恋恋不忘……”
“我知道，父皇是想告诉那个人，父皇欠他的父王一个交代！”
“王叔死后的第二年，父皇就病倒了。”
“他心心念念的帝师一脉，只剩下最后一个人，还没有被找到。父皇曾经将一切都托付给我，可是直到今天，我依然没能找到那个躲藏了十余年的姜国帝师！”
“虽然陛下没能手刃姜国帝师，可是帝师一脉的九人，都在与姜国军队的历年征战中，被一一寻出并击毙！也算是告慰皇王殿下的在天之灵了。”
云天抱拳躬身道。
“九人？是啊，算上第一个向死去王叔请罪的帝师之子，当年号称‘姜门十贤’的帝师一脉，已经悉数伏诛了……”
“可是，唯独少了一个姜锦！他若不死，朕心何安？”
云玦怒火难平，抬起右手，一掌拍向火梨木书桌。
“陛下！”
“这……”
忽然，云纬看到那名羽林卫尽管低着头，但一副竖起耳朵不肯走的样子，顿时喝道：“你还不退下？”
“是，是……属下告退！”
“等等……今天的事，不许告诉任何人，否则军法处置！”
云纬像是想起了什么，大声叮嘱道。
“是叫您老二……还是密信的事？”
羽林卫小心翼翼地斟酌着措辞。
云纬恼声道：“都是！”
羽林卫诺诺连声，赶紧躬身后退。
“这下可以告诉我了吧？”
云经看着羽林卫远去的背影，一脸好奇地问道。
“尤小六那混小子擅离职守，仗着立了点小功，竟然跑去红袖坊！”
“宿夜不归也就罢了，回来充其量也就是一顿打。谁成想，这小子第二天回军营，不知道是不是裤腰带松了，顺带连脑子也松了。竟敢当着云天军一帮兄弟的面，大大咧咧地对我说，说我八成还是个雏，改天带我去见见世面！”
云纬越说越气愤！
“若不是看在叔父的面子上，我非得当场抽死这个王八蛋！”
“尤小六这小子喝花酒的时候，不会是拿自己脑子下的酒吧？”
云经笑着摇头。
像是害怕丢脸似的，云纬已经尽量压低了说话的声音。
却不想，远处磨磨蹭蹭，走两步退一步的羽林卫，还是浑身抖动了一下。
云纬电闪抬头，恼羞成怒地道：“这个也不许说！”
“哎，哎！属下明白，属下啥都没听到！”
羽林卫不敢回头看，弓腰垂脑袋，跑得比兔子都快！
嗖！
羽林卫的身后，突然有一阵声音袭来！
一个硬物重重敲在他的脑袋上，从头顶划过一道弧度，落在羽林卫的面前。
羽林卫赶紧伸手接住，原来是一块品相极高的螭龙玉佩！
“报信有功，本王赏你的！”
云纬的声音，从身后远远地传来。
“给钱多实在！给这东西一不能用，二不能卖的，我回家不得跟伺候祖宗似的，找个地方给贡起来啊。”
羽林卫小声嘀咕。
不过，他还是小心翼翼地将玉佩放进怀里。并且，十分宝贝地轻轻拍了一下。然后，开心地撒开大脚丫子，就往宫门外跑。
老子没去过西疆战场，依然能得到战王殿下亲自给的赏，这样的好事，找谁说理去？哈哈！
嘿嘿，这要是让宫门外站岗的那帮老兔崽子瞅见，不得羡慕地眼珠子瞪出来！
云帝二子云纬，以战为名，功勋卓著！
每有战，必身先士卒；每有功，必尽归下属。
这样的皇子，岂会不受军旅中人爱戴？
正当云经、云纬两兄弟还在犹豫，要不要偷偷去栖凤阁瞅两眼的时候，新帝已经带着云天，走进了禁宫内人迹罕至的最深处。
郁草青青，回廊曲折。
云玦身后跟着云天，推开了封存多年的栖凤阁，同时也打开了一段尘封多年的过去……
阁内陈设，一如十多年前，云玦第一次进入那样，丝毫未变。
那一日，是在皇王云雳自刎栖凤阁之后的第二天正午。
“玦儿，查清楚了吗？”
云帝云霆轻抚火梨木打造的书桌，桌子上有一片深深浅浅的划痕。
云霆用手指依次抚过，歪歪扭扭的痕迹，即使被刀刮过，云霆依旧能摸出孩提时许下的诺言……
霆与雳，要做一辈子的好兄弟！
云霆痛苦地抬起头，使劲睁着眼，眼角的位置酸涩难受，他想要强行忍住。
可是，之所以眼角会酸涩，根源从来不是出自眼睛，而是来自于心……
云霆快速转身，背对云玦，两行清泪，顺着他苍老的脸颊缓缓流下。
云玦面对云帝的背影，躬身行礼道：“回禀父皇，王叔身上所中之毒，是一种叫做优婆檀的花毒……”
“这种优婆檀开出的花，原本是无毒的。”
“可是优婆檀花会和一种姜国特有的矿石——蓝金石发生反应，产生一种可以迷乱思维，令人产生强烈幻觉的剧毒！”
“同时，在王叔心脏右侧的位置，发现了一支蓝金石的箭矢！而用这种蓝金石做箭头的，根据历年战报分析，诸国之间，就只有姜国帝师一脉的人……”
“帝师一脉，不是在一年前……”云霆声音嘶哑地问道。
“是的，帝师一脉几个月以前，因为贻误战机，指挥有误，致使姜国右路大军损兵数千人，左路大军也因此陷入困境。姜无碍因此大怒，帝师门下连同帝师本人，全被贬为庶民，终生不再启用！”
“惩处命令一出，诸国之间多有怀疑。虽然这道命令，十分符合姜无碍喜怒无常的一贯作风，可是依旧有些不合常理……”
“同时，根据王叔的副将禀报，半年前，王叔在下了战场之后，立刻将随军大夫召入帐中，半日方出，帐中血腥之气弥久不散！王叔的随军大夫对全军将士宣称，只是旧疾发作，各军将士不疑有他。只是自那日以后，王叔就一直深居简出，直到此次回京复命！”
“身为副将，为何直到今天才来禀报？这种副将，要他何用！”云霆缓缓握紧拳头，恨声道。
“父皇！”
云玦赶忙单膝跪地，求情地说道：“自从王叔那次疑似受伤之后，王叔的副将就被派去调查康城征兵受阻的原因，因此对王叔的身体状况有所疏漏，也是在所难免的啊！”
“算了，副将失职与否，姑且按下不论。朕此次派你赶赴西疆，除了维持西疆军正常运转，抵御姜国之外……”
“切记！你要调查出姜国帝师一脉的下落，朕要亲手铲除这一脉，以慰王弟在天之灵！”
云霆湿润的眼睛一片血红，厉声说道。
“儿臣领命！”
“你去吧，朕要一个人待会儿……”
“诺！”
云玦躬腰退出栖凤阁。
“王弟，你少年时曾与朕说过，‘若有儿子，取名为玦，甚好’，朕也深以为然。”
“于是，你就和朕打赌，赌谁的儿子更优秀，谁就赐名为‘云玦’，并做下一任皇帝……”
“唉……现如今，珏儿算是被你这个当父王的给连累了……”
眼角的酸涩感再度涌起，云霆挥手，栖凤阁的大门无风自动，重重关上。
可是，水滴溅落的声响，透过窗棂，依稀清泠透彻。
若王弟在天有灵，黄泉碧落，当皆闻此声！
关于栖凤阁的旧忆，像是波浪涌动，在云玦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云玦轻轻抚过火梨木书桌，动作与旧日记忆相重叠，正如十多年前父皇所做的那样。
这张书桌，曾经是火融族很多年前送给云中的礼物。
此书桌是用火融族特有的火梨木打造而成。
火梨木香味悠长持久，置于静室，千年不散！
火融族特送此木，用千年余香，寓意两族世代邦交，万载友邻。
王叔小时候因为在这张桌子上胡乱刻字，被罚禁足学宫，读书半年！
解除禁足以后，还要一个人用锉刀挫平桌面刻字，不能假手于人。
没成想，不过数年时间，姜国逐渐表露出称霸中域的野心之后，火融族很快就被姜国给攻占了。
火融族的所有族人，痛恨姜国侵略的同时，也痛恨云中的见死不救。
这张曾经代表云中与火融两族邦交友好的珍贵书桌，就这样被扔进了栖凤阁里，无人问津。
就像两族之间，曾经许下的诺言，自始至终，就没有存在过一样。
逝水流年，一去不复返，从不以人力为转移。
可是，有些时光的剪影，记忆的碎片，就像是凝结在琥珀里的旧日风景一般，留在昔年，一步未远……
“云天，你可知道，我为何要带你进这栖凤阁？”
云玦没有转身，用手抚过一尘不染的桌面。
“陛下曾经说过，这里是当年皇王自刎之地，也是先帝仙逝之时，唯一无法释怀的地方。”
云天恭谨地答道。
“是啊，父皇临死以前，依旧对这栖凤阁恋恋不忘……”
“我知道，父皇是想告诉那个人，父皇欠他的父王一个交代！”
“王叔死后的第二年，父皇就病倒了。”
“他心心念念的帝师一脉，只剩下最后一个人，还没有被找到。父皇曾经将一切都托付给我，可是直到今天，我依然没能找到那个躲藏了十余年的姜国帝师！”
“虽然陛下没能手刃姜国帝师，可是帝师一脉的九人，都在与姜国军队的历年征战中，被一一寻出并击毙！也算是告慰皇王殿下的在天之灵了。”
云天抱拳躬身道。
“九人？是啊，算上第一个向死去王叔请罪的帝师之子，当年号称‘姜门十贤’的帝师一脉，已经悉数伏诛了……”
“可是，唯独少了一个姜锦！他若不死，朕心何安？”
云玦怒火难平，抬起右手，一掌拍向火梨木书桌。
“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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