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三爸走得很慢，小鸟们叼来花瓣，落在新郎新娘的身上，落在大家的身上，落在一阶一阶的石梯上，好像梨树又开花了。
太阳高照，阳光落在四爸脸上，三爸笑了，嘴唇上扬，眼睛迷成一条缝。
花瓣铺满一地，花香弥漫，三爸走过莉姐和李老师身边，没有瞟过一眼，而是直直地走下去，仿佛三爸背的就是他的全世界。
莉姐和李老师哭了，她们相互看一眼，然后抱在一起，没有说话。
三爸走到厅堂，放下新娘，爷爷奶奶还有新娘的爸妈坐在厅堂，拜了天地，叫了父母。
三爸把新娘抱进婚房，新娘坐在床上，三爸说：“我要出去陪陪客人，你饿了就叫我。”
新娘点头，叫他少喝点，三爸在她脸颊亲一下，就走了。
外面热闹得很，在讨论村子神奇的事，大家喝酒聊天。三爸出来，给小孩子发了一大把红包，给小鸟们准备了一大堆米饭，他到每位年长的人跟前吃酒，村子浸在三爸的婚事中。
三爸的婚事一过，三爸准备要走，爸妈也开始往外走，还有莉姐，雪姐，叶云也要走了。
三爸是吃完早饭后走的，那时池塘结冰了，路上有霜。我们站在石阶上，看着三爸背着一个大包，带上三妈，消失在眼界。莉姐和李老师没来，可能是因为太早的缘故，也可能是天气太冷。
爸妈走的时候是中午，有太阳，还有点暖和。爸妈他们成群结队，走成一路，提着背着，然后不见了。
叶云他们走的时候是阴天，他们要走时，叶云和雪姐来给我们道别。
叶云送给我一袋东西，他说道：“里面是吃的和玩的，送给你吧。”
我接了，我们站在梨树下，今天有点冷，爷爷说要下雪了。
叶云看了看梨树，笑道：“你说我叫叶云，叶子黄了就掉了，云总是飘忽不定。”
我想了想，说道：“挺好听的名字，叶子来年会长出来，云是白悠悠的，挺好看的。”
叶云抬头看了看天，说道：“下雪了。”
我抬头，几片雪花落在脸上融化了，凉凉的。石阶上，我哥一旁站着雪姐，我看见雪姐的长发上粘住了几片雪花。
雪姐很漂亮，穿着一身新衣服，有一股香味传来。雪姐转头，她好像哭了。
叶云说道：“放假的前几天，我问了李老师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问老师，活着是为了什么？”
我一惊，回过神来，看见弟弟在屋檐下站着，手里捧着红色的小鸟，小白坐在旁边。
我说道：“老师怎么说的。”
叶云笑道：“老师说她也不知道，但是她说，活着一定要有活着目的，不然就叫行尸走肉。我问老师，那老师的目的是什么？老师说，教给我们知识，把我们送出大山，这是她的目的。”
雪下大了，地上开始铺上雪。
叶云继续说道：“我也想了很多，那怎样才算活着，身边发生过不可思议的事情，有的连我自己都相信不了，那这算活着吗？后来一直想，还是毫无头绪，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左右着我的活着。”
天依然阴沉，风依旧寒冷，甚至把我的心都吹冷了。
我说道：“李老师不久也会离开这里，也会离我们远去。”
叶云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有次我们玩捉迷藏的时候，我藏到了李老师的房间里。见桌子上有一信封，信封边有一张纸，纸上写了字，我看了一遍，写的大概是李老师要和一个人一起离开这里，然后到一个地方开始生活。”
叶云点头，说道：“那这个人肯定就是戴眼镜的男的了。”
“我看了没多久，李老师进来了，看我盯着纸看，对我说，现在能看懂信了，说明我这个老师没白当。我转头问老师，你要离开我们了是吧。李老师当没听见，伸手整理信。我看老师整理完，还是没说话，准备要走，李老师说道，
＇子心，人都是要长大的，你们将来有一天会独自一人闯荡，会面临太多的是是非非。我当村里的老师，那是因为我忘不了村里的人。可一旦人没了，老师当着还有什么用。我也有路要走，还要成家立业，生儿育女。所以我不得不离开这里，去寻找自己的生活。＇”
雪越下越大，石阶都被埋没了，我们的头上落满雪花。
叶奶奶，叶爷爷陪着莉姐来到我们屋里，向爷爷奶奶道个别。爷爷奶奶把他们送出屋，走到石阶上，莉姐背着一个大包，雪姐和叶云也背上自己的包，我问叶云：“你知道你要去哪儿吗？”
叶云说道：“我不知道，好像到了县城会有人接我们。”
我想了想，说道：“一路平安，到了给我写个信。”
叶云点点头，挥手道别，我哥站在中间的石阶上，手捂住嘴，一阵笛声悠悠传来。
我一下想到冬游唱的那首《送别》，想到了那句“今宵别梦寒”，有种想哭的欲望，但眼泪没有落下。
他们渐渐消失在小路上，路上只留下了他们的脚印，这可能是他们最后走这条熟悉的路了。
我们站了一会儿，叶奶奶和叶爷爷回去了，紧接着我们也回屋了，石阶上的脚印又重新铺上了雪，一切都恢复原状。
雪连续下了几天，我们一直待在屋里，小白爬在火坑旁，爷爷抽着烟，奶奶东走西走，总有做不完的事。
我出屋抱柴，看见雪停了，院子里铺满厚厚的一层雪，整个山上，树上都变成了白色。
我叫我哥出来打雪仗，我哥望了一下，回屋睡觉去了。我一个人站在院子的雪地上，抓一把雪，紧紧握住，向梨花树砸去，树枝摇摇晃晃，一堆雪往下掉。
我知道，如果叶云在，我们一定会打雪仗。他会把雪球捏紧，然后重重向对方砸去，当然，是对其他人砸。
他告诉我，打雪仗关键在雪球上，捏雪球要使劲，扔出去，力量很大，砸到人身上，非常痛。
可是经常我俩都是失败一方，对方配合很好，一人捏雪球，一人扔雪球。在我们这里，我把雪球捏的不紧，叶云砸人不痛，但是他们砸我们痛。叶云捏雪球，他捏得又大又紧，我砸又使不出力，使出力又不准，所以我俩总是逃跑，身上全是雪。
叶云说我不争气，我说外面这么冷，打什么雪仗，应该回屋烤火睡觉。
叶云瞪我一眼，捏紧一个雪球，我以为他要打我，结果他一扔，打在了对方上，那人疼得直叫，喊道：“他们在这里，这小子打人好狠，大家来一起打他们。”
叶云撒腿就跑，我还没反应过来，几个雪球直直砸在我身上，我马上开跑，直骂叶云。结果叶云跑得比我快，我跑在后面，他们都打我，我抱着头，直到求饶。
想到这里，我抬头，看见厚厚的云，笑了。
太阳高照，阳光落在四爸脸上，三爸笑了，嘴唇上扬，眼睛迷成一条缝。
花瓣铺满一地，花香弥漫，三爸走过莉姐和李老师身边，没有瞟过一眼，而是直直地走下去，仿佛三爸背的就是他的全世界。
莉姐和李老师哭了，她们相互看一眼，然后抱在一起，没有说话。
三爸走到厅堂，放下新娘，爷爷奶奶还有新娘的爸妈坐在厅堂，拜了天地，叫了父母。
三爸把新娘抱进婚房，新娘坐在床上，三爸说：“我要出去陪陪客人，你饿了就叫我。”
新娘点头，叫他少喝点，三爸在她脸颊亲一下，就走了。
外面热闹得很，在讨论村子神奇的事，大家喝酒聊天。三爸出来，给小孩子发了一大把红包，给小鸟们准备了一大堆米饭，他到每位年长的人跟前吃酒，村子浸在三爸的婚事中。
三爸的婚事一过，三爸准备要走，爸妈也开始往外走，还有莉姐，雪姐，叶云也要走了。
三爸是吃完早饭后走的，那时池塘结冰了，路上有霜。我们站在石阶上，看着三爸背着一个大包，带上三妈，消失在眼界。莉姐和李老师没来，可能是因为太早的缘故，也可能是天气太冷。
爸妈走的时候是中午，有太阳，还有点暖和。爸妈他们成群结队，走成一路，提着背着，然后不见了。
叶云他们走的时候是阴天，他们要走时，叶云和雪姐来给我们道别。
叶云送给我一袋东西，他说道：“里面是吃的和玩的，送给你吧。”
我接了，我们站在梨树下，今天有点冷，爷爷说要下雪了。
叶云看了看梨树，笑道：“你说我叫叶云，叶子黄了就掉了，云总是飘忽不定。”
我想了想，说道：“挺好听的名字，叶子来年会长出来，云是白悠悠的，挺好看的。”
叶云抬头看了看天，说道：“下雪了。”
我抬头，几片雪花落在脸上融化了，凉凉的。石阶上，我哥一旁站着雪姐，我看见雪姐的长发上粘住了几片雪花。
雪姐很漂亮，穿着一身新衣服，有一股香味传来。雪姐转头，她好像哭了。
叶云说道：“放假的前几天，我问了李老师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问老师，活着是为了什么？”
我一惊，回过神来，看见弟弟在屋檐下站着，手里捧着红色的小鸟，小白坐在旁边。
我说道：“老师怎么说的。”
叶云笑道：“老师说她也不知道，但是她说，活着一定要有活着目的，不然就叫行尸走肉。我问老师，那老师的目的是什么？老师说，教给我们知识，把我们送出大山，这是她的目的。”
雪下大了，地上开始铺上雪。
叶云继续说道：“我也想了很多，那怎样才算活着，身边发生过不可思议的事情，有的连我自己都相信不了，那这算活着吗？后来一直想，还是毫无头绪，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左右着我的活着。”
天依然阴沉，风依旧寒冷，甚至把我的心都吹冷了。
我说道：“李老师不久也会离开这里，也会离我们远去。”
叶云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有次我们玩捉迷藏的时候，我藏到了李老师的房间里。见桌子上有一信封，信封边有一张纸，纸上写了字，我看了一遍，写的大概是李老师要和一个人一起离开这里，然后到一个地方开始生活。”
叶云点头，说道：“那这个人肯定就是戴眼镜的男的了。”
“我看了没多久，李老师进来了，看我盯着纸看，对我说，现在能看懂信了，说明我这个老师没白当。我转头问老师，你要离开我们了是吧。李老师当没听见，伸手整理信。我看老师整理完，还是没说话，准备要走，李老师说道，
＇子心，人都是要长大的，你们将来有一天会独自一人闯荡，会面临太多的是是非非。我当村里的老师，那是因为我忘不了村里的人。可一旦人没了，老师当着还有什么用。我也有路要走，还要成家立业，生儿育女。所以我不得不离开这里，去寻找自己的生活。＇”
雪越下越大，石阶都被埋没了，我们的头上落满雪花。
叶奶奶，叶爷爷陪着莉姐来到我们屋里，向爷爷奶奶道个别。爷爷奶奶把他们送出屋，走到石阶上，莉姐背着一个大包，雪姐和叶云也背上自己的包，我问叶云：“你知道你要去哪儿吗？”
叶云说道：“我不知道，好像到了县城会有人接我们。”
我想了想，说道：“一路平安，到了给我写个信。”
叶云点点头，挥手道别，我哥站在中间的石阶上，手捂住嘴，一阵笛声悠悠传来。
我一下想到冬游唱的那首《送别》，想到了那句“今宵别梦寒”，有种想哭的欲望，但眼泪没有落下。
他们渐渐消失在小路上，路上只留下了他们的脚印，这可能是他们最后走这条熟悉的路了。
我们站了一会儿，叶奶奶和叶爷爷回去了，紧接着我们也回屋了，石阶上的脚印又重新铺上了雪，一切都恢复原状。
雪连续下了几天，我们一直待在屋里，小白爬在火坑旁，爷爷抽着烟，奶奶东走西走，总有做不完的事。
我出屋抱柴，看见雪停了，院子里铺满厚厚的一层雪，整个山上，树上都变成了白色。
我叫我哥出来打雪仗，我哥望了一下，回屋睡觉去了。我一个人站在院子的雪地上，抓一把雪，紧紧握住，向梨花树砸去，树枝摇摇晃晃，一堆雪往下掉。
我知道，如果叶云在，我们一定会打雪仗。他会把雪球捏紧，然后重重向对方砸去，当然，是对其他人砸。
他告诉我，打雪仗关键在雪球上，捏雪球要使劲，扔出去，力量很大，砸到人身上，非常痛。
可是经常我俩都是失败一方，对方配合很好，一人捏雪球，一人扔雪球。在我们这里，我把雪球捏的不紧，叶云砸人不痛，但是他们砸我们痛。叶云捏雪球，他捏得又大又紧，我砸又使不出力，使出力又不准，所以我俩总是逃跑，身上全是雪。
叶云说我不争气，我说外面这么冷，打什么雪仗，应该回屋烤火睡觉。
叶云瞪我一眼，捏紧一个雪球，我以为他要打我，结果他一扔，打在了对方上，那人疼得直叫，喊道：“他们在这里，这小子打人好狠，大家来一起打他们。”
叶云撒腿就跑，我还没反应过来，几个雪球直直砸在我身上，我马上开跑，直骂叶云。结果叶云跑得比我快，我跑在后面，他们都打我，我抱着头，直到求饶。
想到这里，我抬头，看见厚厚的云，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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