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历凡
苍穹之巅。
云浪滚滚，一只赤色大鸟腾跃而出，羽翼带起的凌厉罡风划破云布，状若火焰的五彩尾翎拖曳出长虹流彩。
闪耀金华的长喙中，赫然叼着一条身长万里的烛龙。
烛龙之血顺着其扭动的身躯流动，滑落，消散于无形。
他沧桑的面容，狰狞着，痛苦，也绝望，
他知道，自己就要成为大鸟的点心了。
天边古老建木顶端，巨大的鸟巢已然清晰可见。
呼哧——
大鸟优雅地降落在由建木枝搭建的巢穴中。
烛龙已经彻底停止了无意义的反抗，等待着命定的死亡。
可就在此时，大鸟忽然惊慌万分地松嘴，再没半分先前的优雅，扑腾着，使出浑身解数飞离巢穴，向着九天之上逃窜。
奄奄一息的烛龙坠落在那由建木枝搭建的巢穴中，砸出一个不小的坑，有些不解，又有些侥幸。
不过他的侥幸也很快就会消失。
因为下一瞬，烛龙连同这巨大的鸟巢，直接被一只大过天空的巨手捏为齑粉。
“太久没人来这打理了，路边的盆栽上竟都长了小麻雀窝。”
一位素衣男子微笑着抖了抖手上的灰，然后轻轻吹了口气，将面前石碑上的灰尘吹落，显现出几个古朴的大字，“忘仙崖”。
跟在素衣男子身后的，是一位身着九色华丽道袍，面容清秀的少年。
少年看着那石碑上的字，似乎有些忧伤不舍地喃喃道：“到忘仙崖了。”
那素衣男子转过身，露出和蔼的笑容，用手摸了摸少年道人的头发，他六只纯黑的眼睛注视着眼前比他矮半个头的少年，似乎想要将少年此刻的容貌完全的刻进脑海里。
“有大师兄给你的一缕清灵源气，六师妹给你的梦中之人气运，再加上我花了三千万年制作的鸺狄道基，想来，你这次下凡重修会顺利许多，不出几亿年大概就能回来了。”
少年道人露出一丝苦笑，叹了口气：“但愿如此吧……”
素衣男子微笑着，平和的说道：“你跟我们这些先天生灵不一样，你本就是后天之物，重修起来，阻力不会那么大……”
“我明白的，师兄。”
少年道人拱手作揖，在素衣男子温和的目光中，顺着不太规整的小台阶，走上忘仙崖。
悬崖前是一片灰蒙蒙、模糊的混沌深渊。
少年道人用了片刻时间整理他华丽的道袍。
明明没有风，但道袍却飘动个不停。
他凝视着这片难以看清的虚空深渊，深深呼出一口气，闭着眼，迈出脚步……
……
……
……
“喔喔喔——”
破锣嗓大公鸡恼人的鸣叫，宣告着新一天的开始。
历凡皱着眉头，坐起身来，眼睛因为眼屎粘着，有些睁不开。
他揉了揉眼睛，下床穿上衣服，将被子抖了抖，翻过来散去里面的热气。
“感觉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
在床边摸了摸，他从枕头下掏出一本皱皱巴巴的书，前面几个字已经磨损的看不太清，只能勉强辨得后面“修仙传”三字。
他将旧书放在床边的小桌子上。
桌上没什么杂物，除了几本书，就是一面很旧的铜镜，铜镜的表面有经常擦拭的痕迹。
镜中，清晰地映着一张能让少女们日思夜想的俊逸面孔。
少年对着镜子随意抓了抓头发，穿上鞋，从这间狭窄的房间推门而出。
上了年代的木门摇摇晃晃，嘎吱作响。
走廊楼道里弥漫着淡淡的面粉味，干冷的空气让少年人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咚咚咚——
踏着稳重的步伐，历凡端着一大盆昨晚揉好的面团，从已经没有棱角的木质楼梯上下来。
时不时有风从后门的门缝中泻进厨房，少年将盆放在地上，搓了搓有些发红的耳朵，打开后门的木质门栓。
呼——
干燥又冷冽的风霎时灌了进来。
映入眼帘的晶莹雪毯，在昏黄的烛光中分外好看，
历凡顶着寒风，小跑进柴房抱出一捆干柴回来。
重新掩门插上木栓，他将木柴塞进炉灶中，只是轻轻吹了一口气，那木柴便自燃了起来。
原本干冷的厨房，立刻有了些许的暖意。
摇曳的火光，映着少年带着些许红晕的面容，构成一幅绝美的冬日画卷。
历凡自穿越来，已经过了四个这样的冬天了。
关于穿越前的记忆，他只有一些碎片，
依稀记得曾经在一颗蓝色星球上，是一名叫做历凡的普通大学生。
穿越而来的这具身体，也叫历凡。
继承这具身体的记忆没有多少，甚至比不上脑海中可能是前世的记忆。
“过了年节，就是16岁了……”
白色的雾气自锅中轻柔的升起，让他有些感怀。
虽然四年了，但他依旧不太适应淮阳县冬天的冷。
这冷，不仅仅在于天气。
前身自幼便父母双亡，寄宿在姨父家中。
姨父开了这家小铺子，主要是卖些包子、馒头、糕点，唤作“甄源坊”。
历凡觉得这名字大概不是文盲姨父起的。
姨父何大柱平日对历凡还算好，而姨母就只把历凡当做工具使唤。
只是当工具使唤也就算了，但她还常常辱骂历凡。
家中还有何铭晔，何铭安两个哥哥。
大哥何铭晔当镖师走南闯北，常年不在家中，二哥何铭安前年也当上了县令府的护卫。
何大柱夫妇两人在东城区买了新房，即便如此，旧房也轮不到历凡住，他依旧是住在店里。
不过，这些俗世的东西，历凡根本不在乎，他是要修仙的。
这四年来，他做完姨母交代的工作后，就会前往山中行气吐纳，打坐冥想，傍晚才回来。
这行气修炼的无名功法，自打他穿越来就会。
不用人教，就好像是身体的本能。
房间中水汽升腾，历凡将揉好的面团放进蒸笼屉中，用手挥了挥面前的热气，开始了打坐。
尽管比不上山中的修炼速度，但尽量利用上零散的时间也是好的。
片刻后，他睁开眼喃喃道：“化气三层的修炼速度真是慢啊，是功法问题么？也许那些仙门道宗有更正统的修炼法门……”
他其实不清楚这修炼的境界，只是冥冥中感应到应该是这么个名字。
除了这本能般的行气功法，他还会两个小法术。
一个是可以生成火球的能力，历凡觉得算不得什么太高深的法术，索性起名为“火球术”。
另一个是瞳术，能让他看到周围天地的灵气，也能看到其他生灵身上的灵气，他认为灵气浓度能显示修为高低，他将其称为“灵眼”。
不过，自从进入化气第三层，修炼就开始出现巨大的阻力。
经常听街口茶馆里说书的老头讲仙人的故事，讲那些大乾的仙道大宗，历凡自然也对那些故事里的仙人宗门心生向往。
也许那些宗门中有更高深的功法，能提高我的修炼速度。
历凡常常这么想。
“面都蒸上了没？怎么又在偷懒？”
刺耳的鸭子嗓音从门口传来，历凡早有预料，是姨母来了。
“都蒸上了。”
“还有昨天让你做的桂花糕呢？”
“在楼上的面房里。”
历凡没有回头，只是看着眼前的火光，平静的回答。
听着女人上楼的脚步声，他将注意力延伸到不远处，那里，姨父在跟熟人拉着家常。
修为增强，让他的五感也增强了，同时也有了神识这种超越五感的感官，即便隔着墙，他也能看到听到那里在发生的事。
“……嗯，对啊，哎，苦了这孩子，明明是小彤她那去世妹妹的遗子，她为什么就这么不喜欢他……今年他成年了，也是该去清心观拜拜，求天神保佑人生平安的。”
清心观是淮阳县最大的道观，传闻里面的道士都是斩妖除魔的一把好手。
当然，这是人们传的，历凡持怀疑态度。
他总听茶馆里人们传山上出现的各种灵精怪奇，可他经常在那山中修行，从未见过他们口中的那些仙神妖鬼。
故而，他觉得那些不过是吹牛来的。
同样的道理，这道观很可能也只是个普通道观。
没一会，男人拉完家常，进了小铺子，告知了历凡这件事情。
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很快，小铺子的门店窗口就有人排队买些包子馒头了，不过年节这个时候，最畅销的还是甄源坊的糕点。
忙到中午，才算是卖完了今天的份量，店里就只有历凡和姨父两人，姨母自早上拿了几包桂花糕出门，到现在也未归。
中午，两人就简单吃了些馒头榨菜，稍作收拾便出发去道观上香。
此行只有历凡和姨父两人，姨母似乎是去和友人打牌了。
不过历凡觉得这样反而好了，不用听到那恼人的聒噪声音。
冬日的淮阳县，分外热闹。
偶有裹着厚实棉衣，吃着糖葫芦的孩童在嬉笑追逐。
街边挂的红灯笼，被冬日的斜阳拉出长影，清晰地投射在道路两边扫出的雪堆上。
“我刚刚跟你说的这些注意事项你都记住了吧。”
“嗯，记住了。”
“这些都是最基本的规矩，当然最重要的是要心意诚恳，那样天神才会回应你。”
“嗯，我知道的。”
“这是你第一次去清心观上香，不要触怒了天神。”
“嗯，我明白的。”
说着说着，两人已经走到了道观门口。
金丝楠木做的门框上，挂着一块玉石牌匾，“清心观”。
踏过门槛，可见规整的青石板路，被考究的假山造景簇拥着，笔直地延伸向前。
即便道观中人头攒动，历凡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观中的道士。
腰间挂着的硕大玉佩，让他们很难不显眼。
历凡现在只想确认一件事，这些道士是不是真的修士。
“果然如此。”
在灵眼的凝视下，万物无形，唯灵气现。
但历凡没有从这些道士身上发现任何特别之处，他们大概就是些熟读道经的凡人罢。
观内飘散着好闻的香味，似乎能让人浮躁的心平静下来。
历凡学着周围虔诚的人，将三炷香插在香炉中，缓步进正殿。
干净的大殿中，摆放着一尊巨大的神像，制作的十分精美，尤其是那一对眼睛，栩栩如生。
“这神像中倒是有一丝灵气，”历凡盯着神像的双眼，内心轻笑道：“不过这一丝甚至比不上山中的灵气。”
他摇了摇头，学着周围人样子闭眼祈福。
本来他也没对这小县城的道观抱有什么念想。
上香祈福后，姨父按照道观的规矩，带着历凡捐了钱后，两人才向道观外走去。
虔诚的人们从门外源源不断的进入道观，又心满意足的离开道观。
人流量如此之大，然而道观里的青石板路却新的像是刚铺上的。
出了道观，辞别了姨父，历凡又一个人出城，向着城外的山林赶去。
去进行他今天的修行。
那神像竖掌而立的姿态，让他的内心产生了一丝明悟。
上一次有类似的明悟，还是四年前刚穿越来，看着炉灶里火焰升腾的时候。
自那丝明悟后，他就自然的会用火球术了。
现在想来，与其说是明悟，倒更像是勾起回忆的那种感觉。
沿着铺满白雪地毯的崎岖小路，历凡来到平时练功的隐蔽地方。
那是一处山脚空地，周围松柏环抱，正面前是拔地而起的大山。
历凡想象着那一掌的姿势，只觉体内气息运转越来越顺畅，几乎是下意识的，对着面前冲天的陡峭岩壁，推出右掌。
轰——
一声恐怖的巨响震天动地！
简单的一掌。
出掌，收掌。
历凡脸上自始至终都是云淡风轻。
而那原本拔地而起的陡峭山峰，不知何时，已是消失不见，
只留一条规整的足有三人宽的大缝隙，就像是一刀切豆腐，将这座大山一分为二。
“就这样吗，唔，似乎差得有些远了……”
看着眼前好似接连天空的山缝，历凡有些无奈。
就像当初悟出火球术一样，实际的效果跟他心中的那种明悟相差太远太远。
“果然，无人指导，自己瞎练，就是这样难以入门。”
“没办法，目前的修为太弱也是一个限制。”
“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个招式，该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开山掌？有点太狂妄了些，虽然不知为何，但就觉得有些德不配位。”
“呵，罢了，就‘无名掌’吧。”
历凡看了看自己手掌，摇了摇头，看着天色有些发暗了，便转身离开这片原本还堆着厚雪，现在却光秃秃的空地。
过了良久，红霞都从天边爬了出来。
一个小老头才战战巍巍的，从地里钻了出来，不敢有丝毫犹豫，从对半开的大山一边一个，拉出来两缕魂魄，口中飞速念诀。
只见这两个魂魄缓缓合一，凝聚成一名中年男子模样。
中年男子睁开眼，直接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惊惧万分。
“我道老赵怎么主动请辞，跑去南郡那个鸟不拉屎的小山里去当个亭神呢。我算是懂了，这么折腾，就是神王都不敢来这当山神啊。”
小老头有些忐忑地道：“山神大人，要不咱们也溜吧。”
“溜？溜去哪，去地府当差吗？”
山神怒目圆瞪，小老头被吓得连连哈腰赔不是。
“做人难，做神更难啊……”
“这算个什么事啊，哎，改日下山去请教请教陆道友……”
“或者，下次，我主动现身跟那真仙请示我哪里惹他动怒了？哎……”
中年山神看着越来越暗的天，长长地叹息。
云浪滚滚，一只赤色大鸟腾跃而出，羽翼带起的凌厉罡风划破云布，状若火焰的五彩尾翎拖曳出长虹流彩。
闪耀金华的长喙中，赫然叼着一条身长万里的烛龙。
烛龙之血顺着其扭动的身躯流动，滑落，消散于无形。
他沧桑的面容，狰狞着，痛苦，也绝望，
他知道，自己就要成为大鸟的点心了。
天边古老建木顶端，巨大的鸟巢已然清晰可见。
呼哧——
大鸟优雅地降落在由建木枝搭建的巢穴中。
烛龙已经彻底停止了无意义的反抗，等待着命定的死亡。
可就在此时，大鸟忽然惊慌万分地松嘴，再没半分先前的优雅，扑腾着，使出浑身解数飞离巢穴，向着九天之上逃窜。
奄奄一息的烛龙坠落在那由建木枝搭建的巢穴中，砸出一个不小的坑，有些不解，又有些侥幸。
不过他的侥幸也很快就会消失。
因为下一瞬，烛龙连同这巨大的鸟巢，直接被一只大过天空的巨手捏为齑粉。
“太久没人来这打理了，路边的盆栽上竟都长了小麻雀窝。”
一位素衣男子微笑着抖了抖手上的灰，然后轻轻吹了口气，将面前石碑上的灰尘吹落，显现出几个古朴的大字，“忘仙崖”。
跟在素衣男子身后的，是一位身着九色华丽道袍，面容清秀的少年。
少年看着那石碑上的字，似乎有些忧伤不舍地喃喃道：“到忘仙崖了。”
那素衣男子转过身，露出和蔼的笑容，用手摸了摸少年道人的头发，他六只纯黑的眼睛注视着眼前比他矮半个头的少年，似乎想要将少年此刻的容貌完全的刻进脑海里。
“有大师兄给你的一缕清灵源气，六师妹给你的梦中之人气运，再加上我花了三千万年制作的鸺狄道基，想来，你这次下凡重修会顺利许多，不出几亿年大概就能回来了。”
少年道人露出一丝苦笑，叹了口气：“但愿如此吧……”
素衣男子微笑着，平和的说道：“你跟我们这些先天生灵不一样，你本就是后天之物，重修起来，阻力不会那么大……”
“我明白的，师兄。”
少年道人拱手作揖，在素衣男子温和的目光中，顺着不太规整的小台阶，走上忘仙崖。
悬崖前是一片灰蒙蒙、模糊的混沌深渊。
少年道人用了片刻时间整理他华丽的道袍。
明明没有风，但道袍却飘动个不停。
他凝视着这片难以看清的虚空深渊，深深呼出一口气，闭着眼，迈出脚步……
……
……
……
“喔喔喔——”
破锣嗓大公鸡恼人的鸣叫，宣告着新一天的开始。
历凡皱着眉头，坐起身来，眼睛因为眼屎粘着，有些睁不开。
他揉了揉眼睛，下床穿上衣服，将被子抖了抖，翻过来散去里面的热气。
“感觉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
在床边摸了摸，他从枕头下掏出一本皱皱巴巴的书，前面几个字已经磨损的看不太清，只能勉强辨得后面“修仙传”三字。
他将旧书放在床边的小桌子上。
桌上没什么杂物，除了几本书，就是一面很旧的铜镜，铜镜的表面有经常擦拭的痕迹。
镜中，清晰地映着一张能让少女们日思夜想的俊逸面孔。
少年对着镜子随意抓了抓头发，穿上鞋，从这间狭窄的房间推门而出。
上了年代的木门摇摇晃晃，嘎吱作响。
走廊楼道里弥漫着淡淡的面粉味，干冷的空气让少年人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咚咚咚——
踏着稳重的步伐，历凡端着一大盆昨晚揉好的面团，从已经没有棱角的木质楼梯上下来。
时不时有风从后门的门缝中泻进厨房，少年将盆放在地上，搓了搓有些发红的耳朵，打开后门的木质门栓。
呼——
干燥又冷冽的风霎时灌了进来。
映入眼帘的晶莹雪毯，在昏黄的烛光中分外好看，
历凡顶着寒风，小跑进柴房抱出一捆干柴回来。
重新掩门插上木栓，他将木柴塞进炉灶中，只是轻轻吹了一口气，那木柴便自燃了起来。
原本干冷的厨房，立刻有了些许的暖意。
摇曳的火光，映着少年带着些许红晕的面容，构成一幅绝美的冬日画卷。
历凡自穿越来，已经过了四个这样的冬天了。
关于穿越前的记忆，他只有一些碎片，
依稀记得曾经在一颗蓝色星球上，是一名叫做历凡的普通大学生。
穿越而来的这具身体，也叫历凡。
继承这具身体的记忆没有多少，甚至比不上脑海中可能是前世的记忆。
“过了年节，就是16岁了……”
白色的雾气自锅中轻柔的升起，让他有些感怀。
虽然四年了，但他依旧不太适应淮阳县冬天的冷。
这冷，不仅仅在于天气。
前身自幼便父母双亡，寄宿在姨父家中。
姨父开了这家小铺子，主要是卖些包子、馒头、糕点，唤作“甄源坊”。
历凡觉得这名字大概不是文盲姨父起的。
姨父何大柱平日对历凡还算好，而姨母就只把历凡当做工具使唤。
只是当工具使唤也就算了，但她还常常辱骂历凡。
家中还有何铭晔，何铭安两个哥哥。
大哥何铭晔当镖师走南闯北，常年不在家中，二哥何铭安前年也当上了县令府的护卫。
何大柱夫妇两人在东城区买了新房，即便如此，旧房也轮不到历凡住，他依旧是住在店里。
不过，这些俗世的东西，历凡根本不在乎，他是要修仙的。
这四年来，他做完姨母交代的工作后，就会前往山中行气吐纳，打坐冥想，傍晚才回来。
这行气修炼的无名功法，自打他穿越来就会。
不用人教，就好像是身体的本能。
房间中水汽升腾，历凡将揉好的面团放进蒸笼屉中，用手挥了挥面前的热气，开始了打坐。
尽管比不上山中的修炼速度，但尽量利用上零散的时间也是好的。
片刻后，他睁开眼喃喃道：“化气三层的修炼速度真是慢啊，是功法问题么？也许那些仙门道宗有更正统的修炼法门……”
他其实不清楚这修炼的境界，只是冥冥中感应到应该是这么个名字。
除了这本能般的行气功法，他还会两个小法术。
一个是可以生成火球的能力，历凡觉得算不得什么太高深的法术，索性起名为“火球术”。
另一个是瞳术，能让他看到周围天地的灵气，也能看到其他生灵身上的灵气，他认为灵气浓度能显示修为高低，他将其称为“灵眼”。
不过，自从进入化气第三层，修炼就开始出现巨大的阻力。
经常听街口茶馆里说书的老头讲仙人的故事，讲那些大乾的仙道大宗，历凡自然也对那些故事里的仙人宗门心生向往。
也许那些宗门中有更高深的功法，能提高我的修炼速度。
历凡常常这么想。
“面都蒸上了没？怎么又在偷懒？”
刺耳的鸭子嗓音从门口传来，历凡早有预料，是姨母来了。
“都蒸上了。”
“还有昨天让你做的桂花糕呢？”
“在楼上的面房里。”
历凡没有回头，只是看着眼前的火光，平静的回答。
听着女人上楼的脚步声，他将注意力延伸到不远处，那里，姨父在跟熟人拉着家常。
修为增强，让他的五感也增强了，同时也有了神识这种超越五感的感官，即便隔着墙，他也能看到听到那里在发生的事。
“……嗯，对啊，哎，苦了这孩子，明明是小彤她那去世妹妹的遗子，她为什么就这么不喜欢他……今年他成年了，也是该去清心观拜拜，求天神保佑人生平安的。”
清心观是淮阳县最大的道观，传闻里面的道士都是斩妖除魔的一把好手。
当然，这是人们传的，历凡持怀疑态度。
他总听茶馆里人们传山上出现的各种灵精怪奇，可他经常在那山中修行，从未见过他们口中的那些仙神妖鬼。
故而，他觉得那些不过是吹牛来的。
同样的道理，这道观很可能也只是个普通道观。
没一会，男人拉完家常，进了小铺子，告知了历凡这件事情。
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很快，小铺子的门店窗口就有人排队买些包子馒头了，不过年节这个时候，最畅销的还是甄源坊的糕点。
忙到中午，才算是卖完了今天的份量，店里就只有历凡和姨父两人，姨母自早上拿了几包桂花糕出门，到现在也未归。
中午，两人就简单吃了些馒头榨菜，稍作收拾便出发去道观上香。
此行只有历凡和姨父两人，姨母似乎是去和友人打牌了。
不过历凡觉得这样反而好了，不用听到那恼人的聒噪声音。
冬日的淮阳县，分外热闹。
偶有裹着厚实棉衣，吃着糖葫芦的孩童在嬉笑追逐。
街边挂的红灯笼，被冬日的斜阳拉出长影，清晰地投射在道路两边扫出的雪堆上。
“我刚刚跟你说的这些注意事项你都记住了吧。”
“嗯，记住了。”
“这些都是最基本的规矩，当然最重要的是要心意诚恳，那样天神才会回应你。”
“嗯，我知道的。”
“这是你第一次去清心观上香，不要触怒了天神。”
“嗯，我明白的。”
说着说着，两人已经走到了道观门口。
金丝楠木做的门框上，挂着一块玉石牌匾，“清心观”。
踏过门槛，可见规整的青石板路，被考究的假山造景簇拥着，笔直地延伸向前。
即便道观中人头攒动，历凡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观中的道士。
腰间挂着的硕大玉佩，让他们很难不显眼。
历凡现在只想确认一件事，这些道士是不是真的修士。
“果然如此。”
在灵眼的凝视下，万物无形，唯灵气现。
但历凡没有从这些道士身上发现任何特别之处，他们大概就是些熟读道经的凡人罢。
观内飘散着好闻的香味，似乎能让人浮躁的心平静下来。
历凡学着周围虔诚的人，将三炷香插在香炉中，缓步进正殿。
干净的大殿中，摆放着一尊巨大的神像，制作的十分精美，尤其是那一对眼睛，栩栩如生。
“这神像中倒是有一丝灵气，”历凡盯着神像的双眼，内心轻笑道：“不过这一丝甚至比不上山中的灵气。”
他摇了摇头，学着周围人样子闭眼祈福。
本来他也没对这小县城的道观抱有什么念想。
上香祈福后，姨父按照道观的规矩，带着历凡捐了钱后，两人才向道观外走去。
虔诚的人们从门外源源不断的进入道观，又心满意足的离开道观。
人流量如此之大，然而道观里的青石板路却新的像是刚铺上的。
出了道观，辞别了姨父，历凡又一个人出城，向着城外的山林赶去。
去进行他今天的修行。
那神像竖掌而立的姿态，让他的内心产生了一丝明悟。
上一次有类似的明悟，还是四年前刚穿越来，看着炉灶里火焰升腾的时候。
自那丝明悟后，他就自然的会用火球术了。
现在想来，与其说是明悟，倒更像是勾起回忆的那种感觉。
沿着铺满白雪地毯的崎岖小路，历凡来到平时练功的隐蔽地方。
那是一处山脚空地，周围松柏环抱，正面前是拔地而起的大山。
历凡想象着那一掌的姿势，只觉体内气息运转越来越顺畅，几乎是下意识的，对着面前冲天的陡峭岩壁，推出右掌。
轰——
一声恐怖的巨响震天动地！
简单的一掌。
出掌，收掌。
历凡脸上自始至终都是云淡风轻。
而那原本拔地而起的陡峭山峰，不知何时，已是消失不见，
只留一条规整的足有三人宽的大缝隙，就像是一刀切豆腐，将这座大山一分为二。
“就这样吗，唔，似乎差得有些远了……”
看着眼前好似接连天空的山缝，历凡有些无奈。
就像当初悟出火球术一样，实际的效果跟他心中的那种明悟相差太远太远。
“果然，无人指导，自己瞎练，就是这样难以入门。”
“没办法，目前的修为太弱也是一个限制。”
“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个招式，该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开山掌？有点太狂妄了些，虽然不知为何，但就觉得有些德不配位。”
“呵，罢了，就‘无名掌’吧。”
历凡看了看自己手掌，摇了摇头，看着天色有些发暗了，便转身离开这片原本还堆着厚雪，现在却光秃秃的空地。
过了良久，红霞都从天边爬了出来。
一个小老头才战战巍巍的，从地里钻了出来，不敢有丝毫犹豫，从对半开的大山一边一个，拉出来两缕魂魄，口中飞速念诀。
只见这两个魂魄缓缓合一，凝聚成一名中年男子模样。
中年男子睁开眼，直接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惊惧万分。
“我道老赵怎么主动请辞，跑去南郡那个鸟不拉屎的小山里去当个亭神呢。我算是懂了，这么折腾，就是神王都不敢来这当山神啊。”
小老头有些忐忑地道：“山神大人，要不咱们也溜吧。”
“溜？溜去哪，去地府当差吗？”
山神怒目圆瞪，小老头被吓得连连哈腰赔不是。
“做人难，做神更难啊……”
“这算个什么事啊，哎，改日下山去请教请教陆道友……”
“或者，下次，我主动现身跟那真仙请示我哪里惹他动怒了？哎……”
中年山神看着越来越暗的天，长长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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