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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3章 相识不等于相认

    (时间:17年10月2日)

    可是这位艾玛直勾勾地看着彼得,她说:你们,你,说,你好象说的是秦语?

    彼得显然受到了惊吓。

    艾玛镇静了下来。她说:刚才听到你们在说秦语,我这才走过来的。没想到是你,彼得。我们认识了那么长时间。可是,你竟然是秦人?

    彼得说:是啊,我们不仅仅是认识,我们还交往过一段时间,我也不知道,你竟然也是秦人?

    我说:看来你们是老朋友,不好意思,可是你们居然没有互相了解过?

    我看他们俩还愣在那里。我说:坐下说,坐下说。

    我们三个人都坐下后,我说:首先,我祝贺你们重新认识!

    他们俩都笑了起来。彼得抓住了艾玛拿着酒杯的手。艾玛也抓住了彼得拿着酒杯的手。

    我说:怎么了?都罚不喝酒?应该干杯啊,要罚也得罚喝酒才对。

    他们俩笑着各松开了一只手。我们干了杯。

    彼得一口喝干了他杯子里的啤酒,对我说:天啊,你知道吗?艾玛是我在这里交往过的唯一一个女人。可是我竟然没有问过她是哪里人。

    艾玛说:这也是太奇妙了,我们说了很多,交往了有两年时间吧,可能还不止,可是我们好像约好了似的,都没有问对方的出处。

    我说:今天,请允许我当你们复合的见证人。你们敞开胸怀,重新介绍一下自己吧。

    彼得说:敞开胸怀,好的。

    他真的解开了衬衣上面的两个扣子。

    艾玛也伸手去解她上装的领子。

    彼得说:别,别,我敞开。你就不用了,你是女。

    可是彼得忽然象被雷击中了。他话没有说完,“女人”说了一半,顿住了。

    我和艾玛异口同声地说:你怎么啦?

    彼得说:你的胸口,能让我看看吗?

    艾玛脸红了。

    彼得说:不是,我是说你脖子上挂着的那个东西,那个挂件。

    艾玛笑了笑,伸手从领子底下掏出挂在脖子上的配件,说:你懂翡翠?

    那是一个绿得能滴下水来的晶莹的挂件,形状有点奇怪,三角形,但底部不是平的,而是一个圆弧。就好象是从一个圆上面割了三分之一下来。

    彼得忽然就站了起来,说话语无伦次了,而且他直接改用秦语说:你,我,你能把那三种颜色的美丽的头发再给我几根吗?

    艾玛也站了起来。她非常激动。她竟然也说秦语了。她说:你是山河?

    彼得说:雨莲!

    他们俩忽然就抱在了一起。

    我说:我去一下卫生间。

    他们俩显然都没有听见。他们完全进入了只有两个人的世界。

    溶洞区域里也有卫生间。可是我走到了门厅那里,我在震得心都能跳出来的低音贝斯里从人丛里穿过,经过这里的大吧台,经过这里的卫生间,我仍然向前走,一直走进了音乐悠扬的古典厅。

    我应该给他们更多的时间。这是我的想法。

    太不可思议了。我甚至忍不住又想到了“诡异学”。这也是一种诡异。好象一个假人认识了另一个假人,这两个假人甚至交往过,用人世间的话说当过一段时间的男女朋友。当他们再次相见的时候,发现对方竟然是一个熟人,不是一般的熟人。他们都知道对方的姓名,并不是简简单单的见过,而是认识,至少象我跟艾晚亭那样的认识。

    这样的事情,也只能发生在这个地方。这个叫作生命岛的地方,在每一个人都有几条命的地方。

    每一个人都有几条命?我自己的这个比喻让我自己吓了一跳。

    这时候,我从男厕所里走出来。我自己的这个比喻居然在我的脑子里炸裂了,几乎把我整个人炸裂了。

    在爆炸的气浪里,我呆呆地看着,我轻轻地说着:拉!

    一个女孩子站在我的面前,她也呆呆地看着我。

    我从男厕所里出来,她从女厕所里出来。

    我们相互呆呆地看着。我说了半句话,其实就是一个音节。那就是“拉”。

    我当时没有明白我为什么会脱口说出“拉”这个音节的。

    后来我才想到,那一定是因为前几天我也只说了一个音节,那就是“娜”。在从溶洞里一扇门里的另一扇门里的楼梯上的一条横向通道里。

    两个音节加起来,我感觉我的幻觉完整了。

    因为我整个叫出的是“娜拉”。

    我感觉站在我面前的就是娜拉。尽管我不相信那会是娜拉,那个在半山已经被弹射出去的小姑娘。

    可是我又觉得一定是她,从外形到气味,都是我熟悉的,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那种。

    女孩子说:你好!

    我说:你好!

    她说:请让一让。

    我退了一步。她走了出去。

    直到下一个女孩子说“请让一让”,我发现我还在这个连接男女两个厕所的玄关里发呆。

    这回我没有让,我抢在这个女孩子前面去推门。

    那女孩子说:拉!

    她也说“拉”。我愣了一下。她重复了一遍那句简单的语言:拉。

    我明白了。她说的不是音节相同的那个“娜拉”的“拉”。她说是的昂语的“拉”,发音是“扑”,写下来是pull。

    我拉开了门,悠扬的音乐声瞬间淹没了我。

    舞厅里满满的男女,旋转的踢脚的前进的后退的。一对一对的。还有举杯的欢笑的坐着的,基本上成对。

    我没有再看到那个“娜拉”(我把她放到了引号里)。我转了一圈也没有再看到,我到迪斯科舞厅转了一圈也没有再看到。我真心希望她能从引号里走出来。

    这次不是幻觉,她千真万确地曾经地站在我的面前,看着我,用我熟悉的那对美丽的眼睛看着我,还有她说“让一让”的声音和声调,还有她身上散发出的诱人的气味,都是我熟悉的。

    可是那不是娜拉。不可能是娜拉。

    难道又是一个“大波”?就象我刚到四区时多次经历的,一模一样的第二个人。这个昂语词写下来叫Double。

    只能是又一个大波。

    不可能是娜拉。因为娜拉已经不在人间了。而我虽然不在那个人世间了,但我还在这里的人间。

    而且,如果是娜拉,她会那么冷静地对我说“请让一让”?

    她应该扑到我身上把自己挂在我的脖子上才对。

    这个夜晚,我几乎一直处于炸裂状态。相当于精神分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