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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古人类头盖骨

    (时间:13年9月1日)

    一个星期前,我又更换了工作岗位。来到四区或者第四研究所后,我的工作岗位只更换过一次,那还是刚来的时候,更换的地点在同一栋大楼里即第二研究室大楼里。之后我的工作地点基本上稳定了下来。

    那天,施图姆来到二号楼我们的研究室,即我和雷果、百合、帕特里克工作的地方,他带来了一个年轻人,年轻的男人。他对雷果说:从今天开始,这位山姆将在这里工作,波历换地方了。

    雷果说:为什么?凭什么?你要把波历带到哪里去?

    施图姆说:这是领导的意思。

    我就这么跟着施图姆走了。我听到了百合的哭声。她和帕特里克的智力和记忆正在慢慢地恢复中,可是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她对我也有着一份感情和不舍。而且,我明白,所有的人,即使是曾经失忆的人都明白,如果有一个人被带走,等待着这个被带走的人的通常是一种新的恐怖。

    我已经告诉过自己,这里会有无限的新鲜事物等待着我,新的诡异,新的震惊。结果仍然是想不到,就象之前的许多个想不到一样。

    我跟着施图姆,走到我们A2楼的纵向通道那里,向右走就是这栋楼我们每天进出的大门。可是他却向左转了。

    短短的通道尽头,墙壁裂出门来。这也是我熟悉的地方,也就是说,进门之后,再穿过一条不长的通道,左右两边就是我们的动物房了。

    难道我新的工作岗位在动物房里?我这一惊可是不小。难道要让我到实地来研究动物,亦或让我当饲养员?

    走到横向通道那里,他却既不向左转也不向右转,而是向下面的墙壁走去。

    我记得秦唐一个综艺节目里魔术师常说的那句话:现在到了见证奇迹的时刻。

    在这里,二区和四区,这些年下来,我早已见怪不怪了,可是我仍然会“怪”,会惊讶,会震惊,因为骨子里的我还是一个平常的人。

    因为,本以为是通道尽头、不向左就必须向右拐去的地方,那堵墙壁,也裂开了,裂出一道门来。

    这道门的后面仍然是向前即向东而去的通道。

    这条通道不长,跟前面的那条通道一样,两边的墙角都是发光的,很亮。通道尽头又是一扇门裂出来。穿过这道门,是一个象公寓里的玄关那样的地方,比之前的通道宽敞些。

    再往前走几步,左边裂出一道门来。

    我这个这些年已经被惊呆过无数遍的人,再次被惊呆了。

    这道门里是一个宽敞的大房间,一间大实验室。

    这并不能让我惊呆。真正让我惊到呆的是,这间实验室里光线明亮。

    我说的不是灯光,而是自然光。

    这么说吧,站在这个实验室里,看到的是我们A2实验室大楼即第二研究室大楼的背面,也就是动物房那面的墙。

    有必要在地理位置上说得更清楚一些:如果从A2楼朝西的大门走进大楼,到了第一道横向通道即明摆着不隐瞒的那条通道那里,向左向右都是实验室,向左到头、会议室旁边是我和雷果们共同相处了相当不短时间了的101实验室。如果在这条进大楼的通道继续往前走,在获得了资质后,一堵墙会在你的面前裂开。沿着裂出的纵向通道继续往前即往东走,不远的地方,有第二条横向通道,两边是动物房。动物房是对着实验室那边的,通过动物房里的玻璃窗往西看,能看见西面的实验室,还有卫生间、会议室等。

    现在关键节点到了:走在动物房的横向通道里,比如向左拐走向我们101室的动物房,右边即东面是玻璃窗。从通道的玻璃窗往外即往东面看,我们看见的是2号实验大楼后面的山壁,山壁跟动物房之间的距离约为七八米。

    可是,我现在跟着四区区长兼四所所长施图姆,在东西向的纵向通道上又穿越了一堵墙,又经过了一条长约七八米的通道,然后进入了左面的房间,一个面积相当大的实验室。记住了吗?站在动物房那条南北向的横向通道里,往这里看,看见的是山壁,如假包换的山壁。

    而当我站在这个山壁里的大实验室里的时候,向我们的A2楼那里看,我看见的是动物房那里的窗子。可是却看不见窗子里的过道、墙壁和各个动物房的门。

    不知道我说清楚了吗?确实有些过于啰嗦了。可是如果不搞清楚这些地理方向性概念,也无法理解我新的困扰或者说惊讶。

    当然了,这里面包含了完整的障眼法,即外间世人说的黑科技。

    这个实验室里只有一个人,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头。

    这是一张我见过的脸。

    我说见过,而不说熟悉,是因为我在这里很少见到他。但他给我的印象却是非常的深刻。

    原因是,这很少见到之中有一次是在河边,即灯火通明集体投河的那个夜晚。

    当时我提问:这到底是老鼠还是鱼?一个人在我身边说:这是一个新物种。我转过身去,看见了一张满脸皱纹的脸。这是我至今跟他唯一一次对话。我之前和之后只是偶尔在河边散步时见过他,从来就没有打过招呼。之前没有,之后有过,也就是我,不管是我一个人在河边走着,还是跟海浪、娜拉、若雪他们走在一起,我跟他打过招呼。可是他从来就不理睬我。海浪说:别理他。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跟谁说过话。我问过海浪,这是谁。海浪说不知道。

    现在这张脸就在我面前了,他看了看我,走上前来,又从头到脚地审视着我。而施图姆就在一边保持着他那永远的微笑,那种文质彬彬的微笑。

    这张脸说:一个新物种?

    施图姆说:你们自我介绍吧。以后你就跟着马里奥了。后面那句话当然是对我说的。

    马里奥?我听说过这个名字,经常听到人提起这个名字。可是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个在这里颇有些名气的马里奥长着的就是这么一张全是皱纹的脸,我第一次对上名字和脸,就跟他整个粘在了一起,或者说,成为他的弟子了。

    我说:这里是研究什么的?

    施图姆摆了摆手,又指了指那个马里奥。就走了出去。

    整个上午,一整天,我都憋得够呛。原因当然是,这个马里奥几乎完全不跟我讲话。

    除了“新物种”这句话,之后他只问了我一句:你说你叫什么名字?我说:波历。这是我现在的名字。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在看我这一眼的时候,他脸上的皱纹明显得变得更密集了。与此同时,他迟到地哼了一声。然后就再也不理我了。

    皱纹是他的典型特征。我只在一张得过什么世界摄影比赛大奖的照片上看到过皱纹如此细密的脸,一个饱经风霜的秦唐北方老农民的脸,一个脑袋上扎了一条毛巾的老农民。马里奥脸上的皱纹就体现了那种饱经风霜的细密。但是看上去倒不让人觉得有什么不舒服,好象这么多这么细的皱纹就应该长在这张脸上。

    我向他提了一系列的问题,比如我们在这里是干什么的,研究的是什么,这个是什么,那个是什么,可是他的头再也没有向我完全地转过来过,也没有回答我的任何问题。

    我只能自己在这个巨大的实验室里转悠。

    实验室里有很多仪器,有些仪器我都没有见过。还有很多排橱,两排是玻璃门的,其它都是木门的。

    在这里面散步,说实在的,我非常震惊。一排玻璃橱里放着许多人的骨头,以头盖骨为主,一些头盖骨旁边还放着人其它部位的骨头。

    我说非常震惊,是因为我看到的许多头盖骨显然不是简单的头盖骨。简直就不是人的头盖骨。或者说,这些好象是古人类的头盖骨,有的更偏向猿人。

    比如有两个头盖骨,我只是举个例子,一个大一些,一个小一点,我觉得似曾相识。我几乎是惊呼起来,这是安尼德特人?

    当然了,他没有理我。

    我毕竟是学习生命科学的,古人类学虽然没有系统地学过,可还是有过一些接触,也去过世界各国的一些古人类化石发掘地的展馆。我说那是安尼德特人,是因为我见过安尼德特人的头盖骨化石。我也知道,安尼德特人男性身高在165到168公分之间,女性在152到156公分之间,颅骨容量在1200到1750立方厘米之间。他们最大的特点是额头扁平,眉弓到发际线的距离比现代人短得多。

    晚上,跟海浪、若雪和娜拉一起走在河边时和后来坐在酒吧里时,说起我这一天的转折和经历,他们的惊奇点有所不同,但大家最觉得奇怪的是我说的那些头盖骨和其它骨骼的化石。若雪说:这里还有研究古人类,研究古人类基因的?娜拉说:不应该啊,我总觉得这里所有的研究都特别讲究实用性。海浪说:追求实用性这一点恐怕是确定无疑的。我觉得这里不会莫名其妙地去研究不实用的事情。

    我走到一排木橱那里时,那马里奥忽然大叫一声:不许动!

    我被他的叫声吓了一跳,回头看他,他却在埋头做自己的什么事情,根本不看我。

    他又补充了一句话:一扇门都不许动!

    说这话时他仍然没有回过头来。

    说完这话,他就再也没有说过话。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这个新工作岗位的形势没有什么变化。一脸皱纹的马里奥对我仍然是不理不睬,每天只对我说一两句话,而且这一两句话每天也只有略微的变化,或者说进化。

    比如第二天,他问了我一句:你为什么叫波历?

    我说:我本来不叫波历,到了这里他们给了我这个名字。

    第三天,他问了我一句:你本来叫什么名字?

    我说:我原来叫章程。

    第四天,他问我:你原来是秦唐人?

    我说:是的。我原来是秦唐滨洋人。

    第五天,他问我:你说你是滨洋人?

    我说:是的,我是在那里出生和长大的。

    第六天,他问我:你凭什么叫波历?

    我说:他们就这么叫我的。在这里所有人都这么叫我。

    今天是第七天了。

    我已经习惯了这个马里奥的每日一问和全天的沉默不理睬了。

    可是没想到,他今天忽然就爆发了。

    我说“爆发”,指的是语言上的爆发。

    就好象是他每天都在从每日一问及其引起的每日一答里汲取营养,然后慢慢消化。到了今天,消化过程总算是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