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萧钰心事
天蒙蒙亮，侯府门前，下人们已经将车马准备妥当，只等主子们出来，随时可启程回京。
“不忘公子，您来了，进去等吧，主子们估计还得有一柱香的功夫呢？”一个眼尖的下人发现了正在往侯府踱步而来的陈渠，他身穿青灰亚麻棉衣，厚重的衣服难掩他修长的身型，一跃而过的北风吹起他的乌发，有几根零散的发丝覆在他冻得有些微红的脸上，反而显得他比平时多了些许生气儿。
“不必了，我在这等会儿就行”陈渠说完站在一旁，下人见状只好随他，招呼了几句便去忙其他的了。
反倒是一些侍女见到了陈渠比较激动，聚在一旁窃窃私语“我听说不忘公子是去京城参加会试的”
“是啊，不忘公子年纪轻轻就夺得了今年乡试的解元，不仅是我们北境第一人，也给边城争了光了”
“我们边城出将士倒是常听说，这出解元还是第一次呢”
还有两个胆大的丫头，走上前去问陈渠“公子，听说不忘这两个字是您自己取的，能给我们讲一讲它的由来吗？”
陈渠，号不忘，这只是他平时用来自称的，没想到如今北境人人喜称他为“不忘公子”
“承父志，不忘家国”坚毅的神情在他脸上一闪而过，随即换上了万年不变的标准笑容“让各位见笑了”
萧顺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一幕，有之前在军营中旁听萧毅与方十九的那番对话，如今萧顺在看向陈渠的时候，心里忍不住多了几分探究“是什么时候开始陈渠养成了对待任何人都微笑的习惯？如今竟熟练的连微笑时嘴角的弧度都一模一样了”
“阿渠”萧顺上前同陈渠打招呼
而翡翠则侧身从萧顺后面露出头来，瞪了这些胆大的侍女一眼，侍女们忙做鸟兽状散去。
陈渠顺着声音看过来，见是萧顺，向他见礼“世子安好”，微笑的面容丝毫没有变化。
萧顺“嗯”了一声以示回答
两人便默契的不再言语，隔着一丈的距离恭候着敬远候夫妇。
片刻，敬远候夫妇也收拾妥当，来到侯府门前，后面跟着精神雀跃的萧钰，冬日里骑马别有一番风味呢！
萧顺等人刚要上前见礼，就听见萧毅语调极快的说道“不必多礼，趁着天还未大亮，街道上还没有多少行人，我们赶快出发吧”
说罢，萧毅转身去扶韦氏上马车，韦氏却挡了他一下“侯爷且先和顺儿乘一辆马车，妾身今日想和钰儿同乘，聊聊天”
萧毅知道韦氏这是仍然放心不下昨日章嬷嬷所言，故而没有多说什么，转身朝第二辆马车走去，将第一辆留给妻女。
萧钰则从一出门开始，心中只惦记着她的爱驹踏雪，得了侯爷“出发”的指令，她小跑至踏雪面前，亲昵的摸了摸踏雪的鬃毛“踏雪，有日子不见了，想我了没？”
踏雪是万里挑一的宝马，可日行千里，它全身纯黑，毛色发亮，唯有四蹄洁白无瑕，因而得名‘踏雪’，此刻踏雪感受到主人的热情，它仰头“呼哧”两声，似在回应萧钰。
薄荷因为不跟着去京城，又放心不下，在一旁拉着焕彩嘱咐着萧钰日常起居的注意事项。
“姑娘，花嬷嬷朝着这边过来了”桂圆低声告诉萧钰。
萧钰闻言抬头，只见花嬷嬷朝自己行了一礼“二姑娘，夫人邀您过去同乘一辆马车”
“母亲邀我？”萧钰心中有些疑惑“平日里母亲都不管这些的”
萧钰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推辞，向前望了望，看见父亲萧毅招呼着萧顺和陈渠同乘一辆马车，而母亲正望着自己，看见萧钰也往这边看，韦氏招了招手，示意萧钰过去。
“罢了，回京路途漫漫，总有机会骑马的”萧钰吩咐莲子牵马，便带着桂圆与焕彩直奔韦氏而去。
随着一声响亮的“出发”，得了指令的马车开始缓缓而动，朝着城门驶去。
萧钰不知内情，以为是去京城小住，等来年开了春就会回到边城，故而并无离别伤感之情，直到马车驶出边城，她都在陪韦氏说话，没有掀开帘子往外看一眼。
熟不知此后数年，令她魂牵梦绕的边城，竟成为了她回不去的远方。连同她无拘无束的少年时光一起，成为了记忆里的一抹温存。
马车里，韦氏将食盒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块桂花糕，递到萧钰手上“母亲怀你的时候就很爱吃甜食，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原来是你这个小馋猫爱吃”
萧钰接过桂花糕咬了一小口，满足的眯了眯眼，像在模仿一只馋猫的动作，朝着韦氏“喵”了一声，逗得韦氏拿手帕掩着嘴笑个不停。
“我猜母亲接下来会说，喜欢吃也不能多吃，要不然牙齿会坏掉”
“你说的很对，只许吃这一块”说着韦氏便抬起手来，准备把食盒盖上
萧钰毕竟是练武之人，反应迅速，刹那间便从韦氏还没来得及盖上的食盒里'抢'出来一块，在韦氏错愕的神情中，萧钰晃了晃手中的战利品，展颜一笑，撒娇道“两块”
“好，两块就两块，你这孩子真是，也不怕母亲不注意盖上盖子，夹到你的手”
韦氏盖好盖子，抬起头看到萧钰嘴角粘着糕点粉末，她拿起手帕为萧钰轻轻擦拭“慢点吃，你也得顾及一下你女儿家的形象啊”
萧钰笑了笑，没言语，不过凭动作倒是看出来听进去母亲的话了，吃的比刚才优雅了许多。
韦氏看母女二人氛围很好，萧钰看着也挺高兴，便开始问起这几日跟随章嬷嬷学习的情况
“这几日女儿学的还可以，基本礼仪都掌握了，回京后定不会给敬远候府丢脸的”
“嗯”韦氏点了点头“章嬷嬷说你是个聪明伶俐的，只是也能看出来你似乎不愿意学，对《女诫》、《女训》也有抵触情绪，是这样吗？”
“姜还是老的辣，这都被章嬷嬷看出来了，女儿还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呢”
萧钰大方的承认了
这与韦氏之前的设想不同，她以为萧钰会先否认“哪有”，然后需要自己像断案先生那般层层抽丝剥茧才能得到最后的答案，结果发现是自己想多了，之前准备的问话方式已然不管用，随即她换了一种方式
她问道“为什么不愿意学”准备顺水推舟，以顺藤摸瓜的方式了解女儿内心深处的想法
“很简单啊，因为女儿喜动不喜静，坐不住自然不喜欢”萧钰丝毫不落下风
“就这样？”韦氏得到了一个干脆的答案，又仿佛什么也没得到，她不得不再次调整方案
“钰儿，你有想过你的将来吗？有什么规划吗？”韦氏问的真切
萧钰也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谁还会如此关心自己内心的真正想法，有那么一刻，她有一种冲动，想要大声的告诉母亲她的真实想法。
但是她忍住了，而是反问道“母亲希望钰儿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您的意见也很重要呢”
韦氏看着萧钰闪闪发亮的大眼睛，此刻正专注的看着自己，眼睛里盛满了信任与依赖，还有期待，她答道“当然是德言容功，样样具备，然后再由父母做主，为你选择一门好亲事，此后只要你们夫妇和乐，做母亲的就心满意足了”
韦氏说着她心中对于女儿未来的美好憧憬，丝毫没注意到萧钰眼中熄灭的火苗。等她看向萧钰的时候，只觉得萧钰有些无精打采，便问道“怎么了？是母亲说的不对吗？”
“从母亲的角度看，没有丝毫不对，毕竟您就是这么走过来的，我们一家也是和和美美的，的确挺好的”
韦氏听出来萧钰话里的不满，随即问向萧钰“那你呢？你又是怎么想的”
车里的气氛有些紧张，萧钰已经完全没有兴趣与母亲畅聊她对于未来的设想，她深知若她不顾一切的说出来，势必会触怒母亲，说不定还会惊动父亲，到那时候就不好收场了，此刻，她只想给自己留个退路
“我没有太多想法，大家怎么做我就怎么做”萧钰揉了揉眼睛，打了一个哈欠，佯装困意袭来“早上起的太早了，现下眼皮打架，女儿就先眯一会儿了”说完就闭上眼睛装睡。
“你这孩子”韦氏无奈的摇了摇头，将车里早就备好的毯子盖在萧钰身上“别着凉”
比起萧钰，韦氏则毫无困意，她清楚感知到萧钰对她的抗拒，不愿意将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告知于她，这让她有些伤心，她心里默默地想着“傻孩子，你怎么知道你把内心真正的想法说出来，母亲就一定会反对你呢？”
“不忘公子，您来了，进去等吧，主子们估计还得有一柱香的功夫呢？”一个眼尖的下人发现了正在往侯府踱步而来的陈渠，他身穿青灰亚麻棉衣，厚重的衣服难掩他修长的身型，一跃而过的北风吹起他的乌发，有几根零散的发丝覆在他冻得有些微红的脸上，反而显得他比平时多了些许生气儿。
“不必了，我在这等会儿就行”陈渠说完站在一旁，下人见状只好随他，招呼了几句便去忙其他的了。
反倒是一些侍女见到了陈渠比较激动，聚在一旁窃窃私语“我听说不忘公子是去京城参加会试的”
“是啊，不忘公子年纪轻轻就夺得了今年乡试的解元，不仅是我们北境第一人，也给边城争了光了”
“我们边城出将士倒是常听说，这出解元还是第一次呢”
还有两个胆大的丫头，走上前去问陈渠“公子，听说不忘这两个字是您自己取的，能给我们讲一讲它的由来吗？”
陈渠，号不忘，这只是他平时用来自称的，没想到如今北境人人喜称他为“不忘公子”
“承父志，不忘家国”坚毅的神情在他脸上一闪而过，随即换上了万年不变的标准笑容“让各位见笑了”
萧顺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一幕，有之前在军营中旁听萧毅与方十九的那番对话，如今萧顺在看向陈渠的时候，心里忍不住多了几分探究“是什么时候开始陈渠养成了对待任何人都微笑的习惯？如今竟熟练的连微笑时嘴角的弧度都一模一样了”
“阿渠”萧顺上前同陈渠打招呼
而翡翠则侧身从萧顺后面露出头来，瞪了这些胆大的侍女一眼，侍女们忙做鸟兽状散去。
陈渠顺着声音看过来，见是萧顺，向他见礼“世子安好”，微笑的面容丝毫没有变化。
萧顺“嗯”了一声以示回答
两人便默契的不再言语，隔着一丈的距离恭候着敬远候夫妇。
片刻，敬远候夫妇也收拾妥当，来到侯府门前，后面跟着精神雀跃的萧钰，冬日里骑马别有一番风味呢！
萧顺等人刚要上前见礼，就听见萧毅语调极快的说道“不必多礼，趁着天还未大亮，街道上还没有多少行人，我们赶快出发吧”
说罢，萧毅转身去扶韦氏上马车，韦氏却挡了他一下“侯爷且先和顺儿乘一辆马车，妾身今日想和钰儿同乘，聊聊天”
萧毅知道韦氏这是仍然放心不下昨日章嬷嬷所言，故而没有多说什么，转身朝第二辆马车走去，将第一辆留给妻女。
萧钰则从一出门开始，心中只惦记着她的爱驹踏雪，得了侯爷“出发”的指令，她小跑至踏雪面前，亲昵的摸了摸踏雪的鬃毛“踏雪，有日子不见了，想我了没？”
踏雪是万里挑一的宝马，可日行千里，它全身纯黑，毛色发亮，唯有四蹄洁白无瑕，因而得名‘踏雪’，此刻踏雪感受到主人的热情，它仰头“呼哧”两声，似在回应萧钰。
薄荷因为不跟着去京城，又放心不下，在一旁拉着焕彩嘱咐着萧钰日常起居的注意事项。
“姑娘，花嬷嬷朝着这边过来了”桂圆低声告诉萧钰。
萧钰闻言抬头，只见花嬷嬷朝自己行了一礼“二姑娘，夫人邀您过去同乘一辆马车”
“母亲邀我？”萧钰心中有些疑惑“平日里母亲都不管这些的”
萧钰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推辞，向前望了望，看见父亲萧毅招呼着萧顺和陈渠同乘一辆马车，而母亲正望着自己，看见萧钰也往这边看，韦氏招了招手，示意萧钰过去。
“罢了，回京路途漫漫，总有机会骑马的”萧钰吩咐莲子牵马，便带着桂圆与焕彩直奔韦氏而去。
随着一声响亮的“出发”，得了指令的马车开始缓缓而动，朝着城门驶去。
萧钰不知内情，以为是去京城小住，等来年开了春就会回到边城，故而并无离别伤感之情，直到马车驶出边城，她都在陪韦氏说话，没有掀开帘子往外看一眼。
熟不知此后数年，令她魂牵梦绕的边城，竟成为了她回不去的远方。连同她无拘无束的少年时光一起，成为了记忆里的一抹温存。
马车里，韦氏将食盒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块桂花糕，递到萧钰手上“母亲怀你的时候就很爱吃甜食，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原来是你这个小馋猫爱吃”
萧钰接过桂花糕咬了一小口，满足的眯了眯眼，像在模仿一只馋猫的动作，朝着韦氏“喵”了一声，逗得韦氏拿手帕掩着嘴笑个不停。
“我猜母亲接下来会说，喜欢吃也不能多吃，要不然牙齿会坏掉”
“你说的很对，只许吃这一块”说着韦氏便抬起手来，准备把食盒盖上
萧钰毕竟是练武之人，反应迅速，刹那间便从韦氏还没来得及盖上的食盒里'抢'出来一块，在韦氏错愕的神情中，萧钰晃了晃手中的战利品，展颜一笑，撒娇道“两块”
“好，两块就两块，你这孩子真是，也不怕母亲不注意盖上盖子，夹到你的手”
韦氏盖好盖子，抬起头看到萧钰嘴角粘着糕点粉末，她拿起手帕为萧钰轻轻擦拭“慢点吃，你也得顾及一下你女儿家的形象啊”
萧钰笑了笑，没言语，不过凭动作倒是看出来听进去母亲的话了，吃的比刚才优雅了许多。
韦氏看母女二人氛围很好，萧钰看着也挺高兴，便开始问起这几日跟随章嬷嬷学习的情况
“这几日女儿学的还可以，基本礼仪都掌握了，回京后定不会给敬远候府丢脸的”
“嗯”韦氏点了点头“章嬷嬷说你是个聪明伶俐的，只是也能看出来你似乎不愿意学，对《女诫》、《女训》也有抵触情绪，是这样吗？”
“姜还是老的辣，这都被章嬷嬷看出来了，女儿还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呢”
萧钰大方的承认了
这与韦氏之前的设想不同，她以为萧钰会先否认“哪有”，然后需要自己像断案先生那般层层抽丝剥茧才能得到最后的答案，结果发现是自己想多了，之前准备的问话方式已然不管用，随即她换了一种方式
她问道“为什么不愿意学”准备顺水推舟，以顺藤摸瓜的方式了解女儿内心深处的想法
“很简单啊，因为女儿喜动不喜静，坐不住自然不喜欢”萧钰丝毫不落下风
“就这样？”韦氏得到了一个干脆的答案，又仿佛什么也没得到，她不得不再次调整方案
“钰儿，你有想过你的将来吗？有什么规划吗？”韦氏问的真切
萧钰也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谁还会如此关心自己内心的真正想法，有那么一刻，她有一种冲动，想要大声的告诉母亲她的真实想法。
但是她忍住了，而是反问道“母亲希望钰儿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您的意见也很重要呢”
韦氏看着萧钰闪闪发亮的大眼睛，此刻正专注的看着自己，眼睛里盛满了信任与依赖，还有期待，她答道“当然是德言容功，样样具备，然后再由父母做主，为你选择一门好亲事，此后只要你们夫妇和乐，做母亲的就心满意足了”
韦氏说着她心中对于女儿未来的美好憧憬，丝毫没注意到萧钰眼中熄灭的火苗。等她看向萧钰的时候，只觉得萧钰有些无精打采，便问道“怎么了？是母亲说的不对吗？”
“从母亲的角度看，没有丝毫不对，毕竟您就是这么走过来的，我们一家也是和和美美的，的确挺好的”
韦氏听出来萧钰话里的不满，随即问向萧钰“那你呢？你又是怎么想的”
车里的气氛有些紧张，萧钰已经完全没有兴趣与母亲畅聊她对于未来的设想，她深知若她不顾一切的说出来，势必会触怒母亲，说不定还会惊动父亲，到那时候就不好收场了，此刻，她只想给自己留个退路
“我没有太多想法，大家怎么做我就怎么做”萧钰揉了揉眼睛，打了一个哈欠，佯装困意袭来“早上起的太早了，现下眼皮打架，女儿就先眯一会儿了”说完就闭上眼睛装睡。
“你这孩子”韦氏无奈的摇了摇头，将车里早就备好的毯子盖在萧钰身上“别着凉”
比起萧钰，韦氏则毫无困意，她清楚感知到萧钰对她的抗拒，不愿意将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告知于她，这让她有些伤心，她心里默默地想着“傻孩子，你怎么知道你把内心真正的想法说出来，母亲就一定会反对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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