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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大乱将至

    方平有了时间打理他的花园。他的花园以前欣欣向荣,如今满目萧索,花瓣零落成泥,枝叶萎黄枯死,似乎同他一样生了一场大病。极大的反差令他恍若隔世。

    他是一个怜花惜花之人,本来痛下决心不再养花,看着花园如此荒废还是改变了主意。经他一番打理,花园又焕发出生机与活力。

    闲下来的时候他发现家里少了很多物件,大到梨花木的太师椅、檀香木的茶几,小到书房内的摆件,连他最珍爱的八大山人的《古梅图》也不见了。一问阿福才知,因为给老爷治病和办丧事花了不少钱,家里值钱的家什都被二老爷搬走了。

    “二老爷对当年的分家一直不满,总说分得太少,这次肯定想趁火打劫,巴不得老爷走了,他好把咱家的东西全都搬到他家去。”阿旺说。

    “要是少爷多睡一两个时辰,说不定连少爷也被埋了。”阿福说。

    二叔悭吝贪财,与爹多有不睦,方平是知道的,但没想到他为了侵吞家产,可以不顾手足之情。

    是可忍,孰不可忍。

    方平欲找二叔理论,席父却道:“罢了,几件家具值得多少钱,莫伤了一家人的和气。”

    “他可没把您当一家人,甚至连外人都不如。”

    他一口气冲到席康家,哪知席康似乎早猜到他要来似的,早将家什摆放在院子门口,不过除了锅碗瓢盆,那些值钱的东西都不见了。

    席康道:“你二叔为治你爹的病和后事贴补了不少,你二叔家也不宽裕,只好变卖了一些家什,只剩下这些了。”

    气得方平无言以对。

    他甚至觉得那个驱鬼贿使鬼吏暗害爹的人极大可能就是二叔,因为只有他才是最想要了爹的命。但也只是猜测没有凭据,何况二叔没有得逞,占了些便宜而已,不能因此就撕破脸,只好忍下这口气。

    从此他多一个心眼,时不时盯着二叔一家,看他干些什么,与什么人交往。

    二叔以卖酒为营生,偷偷往酒中下药,以致酒香诱人,畅销于世,积得百万家资。但他没有驱神役鬼的本事,当是请了精通妖术的高人,而事情没办成,以二叔吝啬的秉性找那人退钱也是有可能的。

    珠儿一直没再出现过。方平派阿旺、阿福到处去打听,看有没有一个叫珠儿的少年。

    按照珠儿的口述,他有个早夭的姐姐叫小慧,他的父母老年得子,多行善举享誉乡里,倘若就是附近的人家,那是可以打听到的。但一直没有消息。

    方平也让家丁打听附近有没有一位被山贼劫掠丢了脑袋的义仆,一则可以验证自己有没有做梦,二则还可以随便帮铁头完成尸首合体的心愿。

    还真的打听到了。就在城西的荒山里有伙土匪,两年前打劫一帮外地来贩绸布的行商,杀了好些人,单单跑了货商。后来那一带就闹鬼,半夜里总有一个凄厉的叫声传出来:“还我的身子来——还我的身子来——”,有樵夫亲眼目睹一个脑袋状的东西在山里飞来飞去。那伙土匪没多久也土崩瓦解了。

    “那定是铁头要找的脑袋无疑了。”方平扔下手中的花锄,飞快奔向西山。

    恰巧当地村保、乡绅请了一位收妖捉鬼的道士,老道士又带着几个小道,一大帮人在山间捉鬼。他们用铜网阵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抓住了那颗吓人的脑袋,正打算用火烧毁。

    方平花重金买下,但他找遍了整座山,也没找到铁头身子的下落,时间过了那么久,要么早已藏身野兽之口,要么已经腐烂了。只好挖坑先将脑袋埋了,待日后找到身子再行合葬。

    他也终于不再怀疑,地府之行是一场梦幻了。

    席家恢复了往日平静的日子。但好景总是不长,山东境内先是大旱,然后是闹蝗灾,最后白莲教造反,饥民与难民竞相远逃,各州县百姓十室九空。

    兵燹很快波及了东安城。

    知县带着家眷连夜潜逃。各衙门则如无头苍蝇,怎一个乱字了得。

    席廉叫来方平,商量避难之计。

    “为父这几日想起一件事来,你还记不记得你七岁之时家里住了一个外乡客,姓黄名绍轩,带着一个小女孩叫英儿。黄绍轩进士出身,那年挈妇将雏赴曲阜孔府祭孔、游泰山,途中被人骗光了盘缠,得到为父周济,在咱家住了大半个月。他一来心怀感激,二来见你与玉娘青梅竹马相处甚欢,就与为父结下娃娃亲。为父一来施恩不望报,未将这件事挂在心头,二来本是君子之约,可以算数也可以不算数,所以渐渐就淡忘了。如今咱家也碰到了难处,各处亲友都自顾不暇,谁肯接待咱父子,才想起这外地的朋友来。听他说家在杭州,世代都是做官的,那里太平无事,投奔他正是不二之选。”

    席父追述往事,颇有些感慨,“唉,要不是大难临头,咱也不会走这一步。你到了他家,务必收心敛性,向黄伯父虚心求教,将来方有光明前途。”

    席父交待已了,吩咐家丁收拾好细软,随方平出门。

    “爹不一起去吗?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方平知道父亲因为自己官身的身份要留下抵抗乱军,但他从来没跟爹分开过,也没想过要分开,难以想象没有了爹,自己将如何活下去。

    “你过了弱冠之年,长大成人了,要学会独自面对将来的事。爹老了,所余岁月无多,与其远走他乡苟延残喘,无宁杀身成仁,以身殉国。”

    “儿也要投笔从戎,报效国家,与东安城共存亡。”方平说得大义凛然。

    席父只是摇头:“真是孩子话。”知道拗不过他,也就也再说了。

    这晚方平睡得很香,梦中披坚执锐,化身金甲武士与白莲妖贼拼杀,一会儿骑上关二爷的赤兔马驰骋沙场,意气风发,杀起敌来好不畅快淋漓。一觉醒来,耳听得有人呼:“驾——”,身子也在不停颠簸,才知是睡在马车轿厢之中,马儿带着自己飞驶在某条官道上。

    方平忽然明白,是爹趁自己睡着后叫家丁把自己送走的,而自己深睡不醒,大概是因为喝了有蒙汉药的水。他连忙叫赶马的阿福停车,让他非送自己回去不可。

    阿福也知这位少年的脾气,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没人拗得过他,只好掉转马头,向回赶去。

    将近东安城,却见城头火光冲天,阿福道:“不好,怕是贼兵进城了。”

    大批逃难者从城门往外逃难,方平反倒逆行回城。

    城内到处都是死伤之人,时有流散的官兵奔过。方平撞人便问:“督运使席廉席大人见过没有?”

    得到的回答是摇头,或者干脆是慌张而去。

    二人一路问向府衙,却见街上各处皆是贼兵,个个穷凶极恶,见人便杀,见财物便抢,唬得二人逃回家暂避。

    家中空无一人,席父在送走方平的同时也遣散了仆妇下人,只有二叔家还亮着灯,狗也吠得凶。

    席康一家人乱成一锅粥,夫妻二人的吵闹声传出老远。

    大家都埋怨席康为何不早些安排避难,为何不把家什都变卖了轻身上路,二叔却自有他的道理:“大半生的家业不能这么放弃了。这个节骨眼上卖不起好价钱,以后回来想买,得贵好几倍,亏本的买卖我席康是不会做的。你们放一千颗心,我在白莲教中有熟人,此次攻东安,要不是我传递消息,他们哪容易攻得进来,况且他还欠着我的钱呢,说了进城对我席家秋毫无犯。”

    “他是什么人呢?他说的话到底管不管用?”

    “他欠你多少钱?什么时候把钱送来?”

    “那他写欠条没有?别到时翻脸不认账。”

    众人七嘴八舌。说话的有方平的堂兄妹。

    “他是白莲教中的长老,当的官挺大,是什么分香坛坛主,出入都有几十号人跟着,说过的话自然是算数的。上次就是他帮我施法害大哥的,说好成功了一百两银子,不成功只收五十两,我钱都付了,这事没成,那他就该退我。白纸黑字,有凭有据,他当然赖不了账。”席康说得十分自信。

    方平听到这里,脑袋里“嗡”地一下响,没想到那个背后使坏之人真的是二叔,要不是今夜去而复回恰好偷听到他们说话,怕是永远也不知道这个真相。他气冲脑门,便要冲到隔壁院去。

    阿福怕他吃亏,急忙阻止道:“咱们势单力薄,干不过这老东西,不如等找到了大老爷,退了贼兵,再跟他算账不迟......”

    方平哪里肯听,鼓力推开上了栓的院门,大步流星冲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