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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清风镇

    光头异人解决掉洪宇,朝四周看了看,一脸茫然地飞走了。

    天空雨水渐歇,如人影之渐行渐远。

    八月里的海岛,一轮烈日悬空,暴晒着人间界雾气蒙蒙的土地。

    大片金色的沙滩上,零碎地点缀着些彩色扇贝和海螺壳,一伙儿光着小脚丫的顽童正在追逐嬉闹,他们脚下亮闪闪的金色沙粒反射得让人眼花。

    海岸总是疲惫的,在被潮水一遍遍漫湿后,炙热的骄阳又瞬间将细沙蒸干,冒着丝丝热气。海水是一望无际的蔚蓝,极目望去,水天相接处一两叶白帆在波浪中沉浮着、欲隐欲现。

    大海似乎从来都是平静的。

    孩子们身后是三五个村庄,宁静地座落在大山脚下,时有莺燕轻旋过巷口的青柳白墙,俨然一幅水村山郭酒旗风的画卷;屋舍鳞次栉比,却各有不同,几户人家院落内的木架上早已高高挂起了铮亮的鲜鱼干,一阵阵海风吹来,鱼干随风摆曳;而人声鼎沸之时,又迎来了清风镇一年一度渔季的繁盛期。

    清风镇是一个人口不过六百人的边陲小镇,地处赵国北部,东面靠着雄伟的飞凤山脉,西面临着一望无际的碧海,镇小地偏,朴实村民不知晓碧海的另一边唐都的繁华。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镇民们生活得倒也自给自足,日用百货都可以从附近村镇换取,这其间的交易品自然是以肥美的山货和鲜嫩的鱼干为主了。清风镇村民们勤劳朴实,等价易物倒也互相礼让有方,一时为四方邻里所津津乐道。

    潘老六是个饱经沧桑的打渔老汉,家里虽说一亩薄田不曾有过,但自接管了祖上传下来的酒铺后,卖起了独家秘制的杏花酒。

    此酒以二十年藏的“杏花青”为最:绵柔沁鼻,香冽爽喉,喝下去似滴滴杨枝玉露灼人肺腑,却不会伤人肝肺,倘若正好隆冬腊月时节小酌几杯,更能令上了年龄之人身体结实更加耐寒。辄饮者慕其强身健体的大名,传之甚远,四方乡邻特来潘家酒铺沽酒的人不在少数,生意好时可以用络绎不绝来形容。

    一个人经营着酒铺,不免显得孤苦伶仃。回想起壮年时光,潘老六曾不顾父母的劝阻出海捕鱼,久未娶妻,半辈子差不多都交代在了辽阔的海上。接管了家业后,便一头扎在了酒铺生意上,慢慢习惯了平淡的生活。酒的酿造工艺、酒糟的处理、卖酒的活计,让他从早晨忙到晚上,乐此不疲,在外人眼里的潘老六总是待人耿实、精力充沛。

    靠着多年经营酒铺的营生,潘老六积蓄了不少钱,在媒人劝说下,终于物色了个管账的媳妇儿赵氏。这女人小他十几岁,生的标致又能精打细算,把一个家料理得井井有条。

    记得那年冬至,大雪纷飞之时,赵氏偶有腹痛作呕,一问村妪才笑着告诉她其中缘由,不过多久就生了个大胖小子,取名潘冬子,寓意当然是冬天里得了个儿子。

    老来得子,喜从天降,四十出头的潘老六为此足足高兴了好一阵子,潘冬子生下来那天,他关了酒铺,在老婆跟前守着,竟硬生生地喝去了三坛陈酿的杏花青。

    之后就是连续三天的大宴宾客,把四方邻里全都叫到家里,摆上满坛的杏花酒,几大桌鸡鸭鱼肉,好好的招待了一番,饭局上喜得那叫一个合不拢嘴,一边的赵氏忙着给邻里亲家敬酒,接受着众人们送来的满满的祝福。

    自从老婆管了账,潘老六索性连酒铺的活计也渐渐交给了老婆打理,他则悠哉悠哉地躺在家里的藤椅上,捧着杏花酒,一边微嘬着,一边笑眯眯地看护起了小儿潘冬子。孩子还不会说话时,他就常在家里管事儿掌柜的一不留神下,两只肩膀跨上潘冬子晃出了家门,径直地向远处闹市走去。

    看到卖糖葫芦的小贩赶紧买给小儿一串,看到潘冬小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杂货摊主手里的拨浪鼓立马买一个……

    “冬儿,糖葫芦好吃不?”潘冬子一个劲地伊伊呀呀,光会叫“爹爹”;“拨浪鼓给爹,看爹给你摇得有多欢!”……

    时间经常很快地就过去了,当集市上的人影已经不多,爷俩儿慢悠悠地踱回家,一老一少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下拉得老长老长;看到他俩回来,自己辛苦做的一顿饭菜早都凉到十里铺去了,恼得赵氏劈头盖脸的一顿家教,潘老六总是在一旁闷不作声地喝着酒;潘冬子大眼睛滴溜溜的转,还不时地用小手抹一抹嘴边的糖葫芦滋味伸到嘴巴里尝一尝。于是赵氏絮絮叨叨半晚上后,又给他俩热了热饭菜并告诫他下次莫再犯诨,潘老六老脸一拉,嘿嘿地笑着忙点头。

    潘老六不只是如此溺爱小儿,有时还拿起了当年打渔的行当摆弄。在儿子面前,潘老六吹嘘起了自己早年在海上历经的英雄事迹,什么遇上丈二长水桶粗的海蛟抽筋剥骨,什么逢着五十多米高的巨浪全身而退,什么看见在大海的中央有一座仙岛,听得潘冬子一会儿哆嗦又一会儿大眼睛好奇地扑闪扑闪着,忙求老爹再讲一个.....

    潘冬子最近几日已经学会了游泳,下水之后鼓浪翻腾身姿矫健,同龄人中无人出其左右,被小伙伴们唤作潘泥鳅。去年还没过十四岁时,已经是邻里四乡们口中的孩子王了,领着一群乡里孩子扛着“正义之师”四个大字的黑旗和外镇的孩子打架、争地盘,不过都是冲上去将其推倒并命令缴械投降之类的。

    但有时冬子也有遇到打不过的外乡孩子,比如那些人高马大年长他几岁的孩童,或是家境殷实身边总是跟随着三五个目露凶光的“保镖”的孩童;每当单独走着碰到这些个孩子时,他总是会受欺负,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他骨子里的倔强。他自小就看不惯那些恃强凌弱、以富压贫的人,他不会在这些人面前屈服;而同时,他又时常憧憬着有一个身材高大的兄长,渴望着拥有一个可以为他挡住枪林弹雨的英雄。

    这不,潘冬子满心欢喜着盛夏的渔季又来了,高兴得他蹦来跳去,因为潘老爹昨天夜里悄悄告诉他今天出海打渔时领上他开开眼。于是临近中午时分,一老一少瞒着家里的管事儿屁颠屁颠得出海了。家门外木架上挂满了海产,暴晒的鲜鱼干在阳光底下绽开了花,露出嫩白的里脊,鱼油缓缓地从里面渗了出来。

    赵氏走出家门,把木盆里十几串鲜鱼干拿出晾在木架上,踮着脚尖向屋外的方向望去,心里寻思着冬子今儿又跑哪儿疯去了,这孩子越大越让她操心,她也只有这么一个孩子,平日里丈夫看管着,可也有时候不知从哪儿弄得一身泥土或一身伤回来,吓害了她。

    村外海岸边,树木郁郁葱葱。

    一艘坚实的杨木舟已横在阳光底下的沙滩上,十几块削好的木板安静地躺着。而潘老六此时正一手握柄大铁锤,另一手攥着长钉,半躺在小舟里,为这艘亟待启航的杨木舟装弓形挡篷。旁边的小桌上搁着一壶杏花酒,他时不时地过来喝上两口,酒滴沾在他满脸的胡髭上,看起来颇具沧桑。

    阳光斜照在他黝黑而坚韧的皮肤上,汗水不时地从他古铜色的脸上滚下来。海岸上一簇簇裸露的岩石,在锤斧挥舞间,一亮一亮地泛着银芒。

    不多会儿,潘老六兴高采烈地摆弄起了制好的船桨……又细细敲了敲船身各个铆钉……把打渔的大网和饵料仔仔细细地放在了船舱内,边忙朝岸上沙丘处喊道:“小泥鳅,快点来坐船喽!”

    “好嘞!老爹!”

    潘冬子飞也似得跑到老爹跟前,手里还抓着了一大把五花八门的贝壳。

    看到老爹拾掇好的渔船,冬子二话没说跳进了船舱。

    潘老六把船推到了海岸边,自己也利索地跳了进去,大手持起船桨猛划了两下,杨木舟便漂离了海岸,向憧憬中的大海深处漂去。

    “冬儿坐稳了,我们抓鱼去喽!”

    清风镇里,今年的八月,说不出的燥热。

    满村满户的人家此刻手里都拿着蕉叶扇子,男丁赤着膀子,女人随意地披件短衫,就连家中的小孩们也都光着屁股跳来窜去不安静。院里的土狗吐着猩红的舌头,大口大口地喘气,仿佛浑身也跟着舌头一起冒着丝丝热气。

    飞凤山脉,离镇不过三四里的样子,漫山遍野的杏树开起了白颜色的小花,清香溢人,使整个山脉似乎都染着了浓烈的杏花香。遥望此群山,于万千翠绿中夹带着一层层白雪,风景妙不可言。

    此刻,一名身着银色道袍的老者,从飞凤山上的小径缓缓往下走去。望着不远处清风镇上高高扬起的酒旗,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清凉的期待,口齿微动,似在自言自语着。

    “己经探查到了飞凤山地脉深处远古火凤的气息,此次我只要隐匿好身形,不散出修为,想来有九成把握可以得到这天命凰血。”

    “不过这凰血精气已经逸出,竟使得这一方天地内的气温急剧上升,清风镇天气燥热倒不算什么要紧事,只是不知道碧海里的那头大家伙闻到这股逸出的凰血精气会不会有什么动静……”

    老者脸色阴沉,睥睨双目,望向碧海另一边的唐都,目中异样的光芒闪过,似乎又喃喃着什么。

    忽而大袖一摆,刹时脚下一张神速符凭空闪现,燃烧了起来,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飞向远处清风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