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到底是什么
第二天一早，果真如陈叶林所料想的那样，下起了浠沥沥的小雨，临近中午还未停下，隐隐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陈叶林这一觉没做什么梦，睡得格外舒心，直到中午才悠悠转醒，走出房间，便看到上官明站在府院的门口，对着门外的马车和马车上的人说了几句后，马车便载着车上的人离开了…
“陈兄，起来了啊…”
上官明转过身，看到陈叶林从屋子里走出，有些尴尬地说到
“昨天的事万分抱歉，闹了点笑话…”
“好久没喝酒了，本来酒量也不好，昨日又有些激动…”
“无碍，无碍”，陈叶林挥了挥手笑着说到，“不过您今天没有去城中阁倒是令我有些惊讶…”
“啊…这个，去了城中阁也是办事，在家里也一样能办…”
“主要是有人能够商量，也好过一个人办事”
“今天也是突遭小雨，山路泥泞，陈兄现在返程不够安全，那便继续在府中小叙吧”
看着上官明不怀好意地微笑以及眼神中满满的渴望，陈叶林脸上也是挂着礼貌的微笑，脚步却是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同时在心里吐槽到：“理由都找好了…可我今天只是想休息啊！被你拽过去我还不知道要被问到什么时候呢…”
“也顺便让佣人们清扫一下这‘孟官府’吧”，上官明没有在意陈叶林的小动作，接着说到，“我不在家时，这帮佣人也不怎么打扫这府院的所有房间，今天该做做大扫除了”
“额…雨天大扫除…？”
陈叶林好奇地问到
“下雨时，扫出来的灰尘很快就会被风带走…”
上官明回答着
“比平常大扫除时更干净些”
“我以前有大扫除过嘛？嘶…反正印象里是没有的…额…多少有些太懒了”
想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大扫除过，陈叶林也是尴尬地笑了笑
“既然如此，我也来…也来…额…吃个午饭吧！”
上官明：“？”
“也是，想必陈兄也饿了吧，午膳已经让佣人们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饭…”
“好！”
想到马上能吃上午饭，陈叶林也是兴奋地搓了下手，但发现自己的身边有点冷清，便接着问到
“对了，我带来的那两个人呢？”
“那两个女生吗？她们一早就起来了，带着花梦在府里闲逛，那个叫琉儿的小姐还说什么不用叫你让你睡到自然醒”
“是吗？呵呵，我的睡眠时长，让您见笑了…”
“好琉儿！”，他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是狠狠夸了一下琉儿
“无妨无妨，先去想用午膳吧…”
……
原先陈叶林还想趁着午饭时间偷个懒，结果没想到啊，上官明技高一筹！
他让佣人们把陈叶林的午饭移到了自己办公的书房，美其名曰饭时小叙，实则手上的奏折已经按耐不住地举起了
“陈兄，你看下这一冤情，该如何解决？”
陈叶林放下了筷子，脸上快乐的表情早已消失一空，双眼无神地看向奏折
“民众上报的？”
“嗯，为此我也有些头疼…”
“我看看…一起偷窃案？”
案情是这样的，一位大户人家的儿子因为一次买卖时和一位商人结上了仇，于是派手下的狗腿子去偷了商人刚刚带进城里的货，结果被商人抓个正着，当场扭送官府了
但这事儿烦就烦在这儿，这些货在孟城里，因为有些危险，被禁止私人拥有或者买卖的，门口的城卫军可能是一时疏忽让商人带了进来，结果这事儿一闹，那个被当场抓获的狗腿子还捞了个“举报有功”的名声，而被偷的商人却被判了有罪
现在，商人的家属正在闹事呢…
“家属的申诉是什么？”
陈叶林看着奏折，难得提起一丝兴趣
“他们认为，那个儿子和他的狗腿子，也该罚，不能就这样结束”
陈叶林：“被判者是否知情？知道持有此货物是违法的…”
“他并不知情，他只是暂且居住于此，货是外面的人卖给他的，城卫军未曾告知也已经被减去俸禄严加训斥了，但孟城的法律中明确规定，哪怕是无知者，也只是从轻处罚，而不是‘无罪’”
“那为何狗腿子和富二代没有被判罪？”
“狗腿子的偷窃被定义为举报行为，理论上是有功可言的，最差也是个功过相抵…”
“而富二代则是因为他父亲，一直在向城中阁施压，因为这些老牌的达官贵人对孟城也有突出贡献，我们也不敢做的有多狠，都是得过且过…”
“好”
陈叶林点了点头，随后直接说到
“把这两人都判上罪，就按盗窃罪来判”
“可这样会得罪…”
上官明想要提醒到，却被陈叶林挥了挥手喊停
“别急，功是功，过是过，要让城里的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这样才不会有为了‘功’而犯‘过’的情况出现”
“那个狗腿子，就按盗窃罪判，该关多久关多久，大不了出来后给些钱，消个案底教育教育了事”
“而那个富二代，先按原先流程判，在处罚时给他减一次刑，这样也算给他们面子了”
“他们会不会认为这是我们怕了他们…”
上官明有些担忧地说到
“我们的目标，不在上一代，而在这一代，上一代的思维已经定性了，很难有所改变，除非你直接抄人满门，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让咱们这位富二代多吃吃苦头，让他知道知道犯法的后果，可不会因为他身份而改变”
“怎么让他吃苦头，我也就不用多说了吧——”
上官明：“嗯…不过这样可能会让那些老家伙们对此感到不满…”
“他们啊…想闹事就闹吧，就说在办事，在核实，在商量，在上报，上报着上报着，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
“如果他们闹得过狠，我们也不介意多抓几个人进去，陪着他们家的‘少爷’，一起踩缝纫机…咳，不是，是一起吃牢饭”
“我们只要从这一代开始，让这些富二代官二代了解到城中阁的威严，维持城中阁和这些达官贵人之间的平衡，之后，再慢慢考虑吞并统一的事儿”
“富二代那边是解决了…”上官明赞同地点了点头，“接下来是商人那边的…”
“原罪”
“……”
“人要学会变通嘛，上官老兄，无论是担待着哪一种身份与责任啊…”
陈叶林语重心长地劝到
“哪怕是原罪，也可以看情况，善待善待商人嘛”
“至于他的名声…他又不久居于此自然不担心这些，不要让人传闲话就好…”
“再说了，他的家属们，在意的也是富二代没有受到相应的处罚罢了”
“现在这种情况，他也不会有太多怨言，还可以让城里人知道知道，什么叫法不可违”
“好！那这件事就全权依照陈兄的方法来解决了…”
上官明点了点头，有些感激地说到
“你可以来看看这个…”
“能不能让我喝口水啊…”
此时，有个佣人敲了敲门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
眼见自己的事儿被人打扰，上官明脸上的表情和花梦的可谓是如出一辙
“怎么了？”
他打开门，有些怨气地问到
“我们大扫除时发现…”佣人往上官明耳边凑了凑，在他耳边轻声说到
“……”
上官明的眼神从埋怨，到疑惑，再到惊讶，最后是平静，但平静的眼神中隐隐夹杂着怒气
“陈兄，你先休息，我有事要处理”
说罢，他向陈叶林报了声歉，便跟着佣人走出了房间
“……真是的”
陈叶林叹了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的神情
……
直到傍晚，雨还是没停，路面慢慢有了积水，倒映着天空的乌云
“不愧是临近夏季的雨啊——”
陈叶林站在门口的屋檐下，左右张望地叹到
“连绵不绝的…就是停不下来”
风起，夹杂着细小的雨滴盘旋在半空之中，随着风散去，雨也随之落下
“陈兄…”
陈叶林“？”
“啊，上官老兄啊…”
他回过头去，上官明正往门口这儿走来，便接着问到
“您怎么来了…”
“不对，这本来就是您家…”
“有什么事吗？只要不是政事…”
“没…没什么事…”，上官明有些勉强地笑了笑说到，“我在想，该备晚膳了…陈兄想来看看吗？”
“当然！”
陈叶林眼神中闪过一丝激动…
但下一刻，他往后一靠，靠在了门框上，目光看向了远方
“想起来，我今天一天没看到花梦了呢…”
“上官明”
他的目光对上了上官明的眼神
“一直等待是没有结果的”
“……”
上官明眼见心事被点破，再也无法维系脸上的笑容，有些懊恼地说到
“我…我现在应该出去找找…”
“你们…真是一样地固执呢…也不能这么说吧…”
……
佣人进来汇报的事，和花梦一直藏画的那间房间有关，那里堆了好多画不知道该如何解决，而上官明也说过，如果见到画，要告知于他，由他来解决…
“我都禁止她画画了！”
在追问过府上的佣人后，还得知了花梦又出去摆摊的消息…
一瞬间气上心头，他拿着画冲到上官花梦面前质问她到底在府上忙活些什么，到底有没有在学习
上官花梦也是坚持的观点，眼见解释和说服无果，二人便在房间里吵了一架，越吵越激烈…
最后的结果就是上官花梦直接离家出走，上官明因为当时人在气头上，便没有拦，想着她很快就会回来…
可当上官花梦始终没有回来后，他的愤怒便慢慢变成了担忧，变成了害怕…
“到底是管束过头了吧…”
陈叶林摇了摇头说到
“我只是…算了…”
“也许你会觉得很生硬吧…空口说是为她好之类的…”
“我也是…很蠢呢…一直没有时间…”
……
陈叶林在这场雨中奔跑着，不断穿行在大街小巷之中，时而踩起地上的积水，溅到自己的腿上
“为什么要这么急啊…”
他抽了抽嘴角，伞都没拿便跑了出来替上官明找花梦
“要是再感冒…唉…”
“不过她会在…”
“会在那个摊位那儿吧，在那个摊位那儿等人来找她，不是嘛？”
眼睛一张一闭间，一张地图在他脑海中浮现，而前往摊位的路径显得格外的清晰…
……
“到底是…我太固执了吗…”
在摊位头顶薄薄的遮雨布下，花梦坐在这里，尽力缩紧着自己的身体，不让雨水落到自己身上，哪怕是临近夏天，湿漉漉的也不好受
“好冷…还是没来找我啊…”
她在这里等了一个下午，先前落在身上的雨水没有干过，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她只是觉得自己很烦，特别烦…一时之间只想在这里让自己好好冷静一下…
“或许我…我真的该放弃…我…我…”
“……”
紧闭的双眼迫使温热的泪水滚落到身上，她无奈地哭泣着，连哭什么都不知道，或许是为了发泄情绪吧…
行人很少，几乎为零，雨水打碎了旧时的“气氛”，人们都急着回家…
眼睛好像都适应了黑暗一般…仿佛世界在慢慢变黑…
“也许我们该好好认识一下啦，不是嘛~”
熟悉的声音，有些俏皮的语调在女生的眼前响起，她缓缓睁开了双眼，心里一阵颤动的同时，竟然意外地有些期待…
眼前的少年没有顾及不断洒落在自己身上的雨水，可无论雨水如何浇落在他身上，也带不走少年烂漫的微笑
“好像见光了…”
少年走入遮雨布中，站在了女生面前，伸出了手…女生有些睁不开眼睛，或许是闭了太久导致的…
再等到一切都清晰时，她的手已经牢牢搭在了少年伸出的手上…
“怎么才来啊…”
花梦松开搭着陈叶林的手，擦去自己眼角的泪水，努力保持乐观地说到
“还嫌慢啊…我都淋成这样了呢”
陈叶林有些无奈地说到
两人并排坐在这遮雨布下，听着雨水冲刷遮雨布的声音…
“我想…这次轮到你来讲故事了吧，花梦”
陈叶林开口掩盖了雨水的声音…
“……”
花梦咬了咬嘴唇，缓缓开口到
“我…我真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为什么而坚持…”
“画画吗？”
“你也说了吧…是能力，是能力在影响着我…”
“如果我真的热爱的话…我也许不会像刚刚那样有想要放弃的想法吧…”
“想要证明些什么？”
“那我想证明的原因…又是什么？”
“自己有别的路可以走？”
“可我真的反对…反对城中阁里的一官半职吗？”
“我是想要自由吗？”
“可我…真的不自由过吗？”
……
父女两人争吵还历历在目…
“你真是够了！还嚷嚷着什么自由之类的！”
“你到底哪里不自由了！”
“一直被你关在府上，我哪里自由了！”，花梦争论到
“还说不自由！你自己偷偷跑出去几次，领回来陌生人几次，你自己清楚！自由？我一直不在家，你这已经成放纵了！”
“你到底想要什么？嗯？我就想要你好好用功！能在城中阁里有个安稳的工作！我就想你…唉…你倒好，谈什么不切实际的理想！”
……
父亲的话语萦绕在耳边，她想了很多，可根本想不明白…
她才会头也不回地离开家，来到这里…
“我为什么会来这个摊子啊…”
花梦失神地看向远方，无奈地叹到
“可能是因为，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这儿了吧…”
“我也许已经满足了…也许我该听我爹的话…”
“也许…”
“可我的情感…我坚持的一切…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啊…”
“我到底…因为什么情感…才会到如今的地步呢…”
“……”
……
时间回退到陈叶林跑出来前
“你不用急着去找，我会帮忙的，我大致知道她在哪里，不过，你还是要把你的真实情况告诉我…”
“……”
府院里，上官明看着陈叶林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开了口
“呼…这孩子的妈妈…是个能力者…”
“……我猜猜，能力和梦有关吧”
“你知道花梦的能力了？”
“只是猜测，不过…您也知道，不是吗？”
“……我一直没有告诉她，是因为我怕她知道了以后更加胡思乱想…”
“就为了这个理由，您就限制了她的知情权？”
“我很自私…对吧…”，上官明说到，眼神中是道不出的凄凉，“这孩子…连她妈妈是能力者这一消息，我都没告诉她呢…”
“我怕…我怕一切又重蹈覆辙…她妈妈离开时，我为什么，为什么，那么晚才知道…”
上官花梦的妈妈能力也和梦有关，只不过，她的能力是进入梦境，阅读一个人梦境的内容…
因为这个能力，她成为了一名解梦人，在各个城池间穿梭，通过解梦来赚钱
当时花梦的妈妈恰好在孟城休息，而那时的上官明因为城中阁出了些变故，所以工作量激增，这导致他做的梦都不安稳，便托人找到了她…
“花梦和她母亲长得，真的很像…”
她将手轻轻放在他的额头，上官明没有过这样的体验，但却只感觉自己格外的安心…
渐渐的…他沉沉睡去，这一觉是他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再次醒来时…我看到她微笑的脸…”
“温柔的美丽…”
“是我对于她最初的印象，也是我最开始爱上她的原因…”
“至于当时解梦解出来的结果…我已经忘了，或许我当时关注的重点不在这儿吧”
“接下里就是我追她的一段热恋期…当时啊，我…”
“停！上官老兄…这些咱们以后放番外说，再说下去，这地都要闹洪水了”
陈叶林眼见上官明就要陷入回忆，也是急忙喊住他
上官明也意识到自己脱离了重点有些尴尬地轻咳了几声
“也是…”
“我和她婚后过了两年，便有了花梦这一女儿，‘上官花梦’这一名字，也是她帮忙起的…”
而因为上官明和她工作的不同，在度过了两年的‘蜜月期’后，还是因为工作的缘故，见面的次数逐渐减少，但她和花梦见面的次数，倒是多过他这个当爹的…
“那时候…我想的是赶快忙完所有的事，然后光明正大的辞掉工作，回去好好照顾二人…”
“可是后来一次…”
她的母亲在一次外出时，被一个过分“守旧”的村子里的村民所伤，伤本不算重，按理来说很快就能痊愈……
但或许是这次事件，竟然让她的母亲旧疾复发，在回到府院后，便一病不起……
可巧合的事，上官明当时正在别的城池里“出差”…
当上官明赶回府院时，一切都为时已晚…
“我赶了回去，将上官花梦关在了房间里，我不忍告诉她这些…”
“她在我眼前…离开的…”
那一刻，不仅仅是房间的门关上了，花梦和外面世界的门，也被上官明狠狠关上…
“我几乎没有回家…从她死后，我就一直在工作，以此来麻醉我自己…”
“同样的…也是我知道该怎么面对花梦吧…”
守丧守了三天，他哭了三天…
“花梦也是个能力者…在我们孟城之中，能力者本就罕见…”
“我怕她像她母亲一样…被那些人伤害…”
“我…从来都不善于交流”
“明天…是她母亲的祭日呢…”
“为此这几日城中阁的工作都被我推掉了，你早上看到的，就是这几日暂时接管我工作的朋友…主要是…为了有些时日能够回来陪陪她…”
“每年都如此…但我从未告诉过她…”
“那那些奏折…？”，听到这儿，陈叶林抽了抽嘴角问到
“除了今天下午那一卷，其余都是些陈年旧案了…”
“……”
他只是不想在外人面前表现得那么直白
“我一直以为…我是想要好好劝她，好好和她相处…不要让她重蹈覆辙…”
“可我…在抑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和她大吵一架之后，我却迷茫了…”
“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到底是在固执些什么啊…”
“……”
陈叶林叹了口气
“我明白了，你知道她摊位在哪，对吧？”
“我知道啊…可，怎么了？”
“她或许会在那里，我会去找她，等雨停之后，你也到摊位这儿来”
“雨停之前，我会安抚好她”
上官明盯着陈叶林认真的目光，自嘲般笑了笑，最终点了点头，认可了陈叶林的安排
“你早就知道我先前在说慌了，对吧？”
“我和狄将军是旧识，如果对我城有什么怀疑的话，也会是他写信先通报我”
上官明没有否认陈叶林的说法
“哈哈，那你还愿意让我们住下来，真是神奇呢”
“因为你的眼神…在看花梦时，眼神中夹杂的柔和…太熟悉了…”
“后面的交流中我也判断的出，你不是什么坏人，住一晚就住一晚吧”
“……”
陈叶林笑了笑
“对了，你们的那份情感啊…应该是…”
……
“到底…是什么情感呢…”
时间拉回到现在…
看着眼前迷茫的花梦，陈叶林轻轻说到
“是…不甘吧…”
花梦诧异抬起头，看向身旁的陈叶林
“不甘…吗？”
“嗯，你不是想要让你的父亲，对你刮目相看吗？”
“你想要的，就是让你的父亲对你刮目相看，让他明白，他可以放手了”
“让他…放手…”
“不甘吗？”
她咬住了嘴唇
是不甘？她不甘自己一直被父亲层层保护，被关在屋子里，受到照顾…
是不甘？她想要画出的画让别人欣赏，不甘让人退回来？
是不甘，她一直坚持自己的道路…
“这么…简单吗？”
“不甘…”
如同思绪一下子清澈般，她开始一丝丝整理自己的情绪…
就在这时，陈叶林起身，站到了花梦的面前，弯着腰，有些调皮的说到
“开玩笑的…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
花梦诧异地抬起头，对上了陈叶林温柔的目光…
不知道为什么…是这么的温暖…
“这仅仅只是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并不唯一的一个理由罢了”
“你在找的到底是什么？不是一种情感吧…你在质疑自己的，向来是你真正‘想要’的一切”
“你不是正在探寻吗？”
“没有人能够回答，你想要的是什么，只有你自己清楚…”
“只有我…自己清楚…我心里想要的…？”花梦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
“对啊，只有‘你’，所以，你为什么要被别人的话语影响呢？”
“想要探索外面的世界，想要让父亲刮目相看…想要的东西好多”
“所有你的‘想要’，都是你的未来，是属于你自己的，不依附于任何人的未来”
“等到某一天，你一定会清楚，你真正的‘想要’是什么…”
“‘想要’啊…对啊…我真正关注的不是‘想要’吗…为什么…为什么我心里一直在烦闷着完全不同的事呢…”，花梦轻声呢喃到
一直关注什么自由，一直关注什么证明自己…
这一切不都是自己的想要吗？
“我…真的能找到…我想要的一切吗…？”
“没有试过，怎么知道结果？”
“走吧，总归得先找找，现在的‘想要’嘛…”
雨好像…小下来了…
最起码万物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
……
屋檐下的上官明静静地思考着…
“不甘…吗？”
他在不甘些什么？没能陪在她身边吗？没能救下她吗？
他不甘…他这次回来也想和她好好谈谈，结果演变成了真吵…
他在不甘吗？到底在不甘什么…？
他努力的回想着，回想着一切的源头…
突然间，他想通了什么，他笑了，笑得很大声…
“我到底在不甘些什么啊！我最开始想要的…不就是陪伴在她们身边嘛！这不就是我拼命工作的原因嘛！”
“说到底…我喜欢她们啊…”
“对啊…那我还要藏些什么…为什么会不好表达呢…”
眼见雨近乎停下，他快步走出了屋檐…
……
雨差不多停了
“现在的…想要吗？”
花梦拉着陈叶林伸出的手站了起来，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和衣服，恢复了以往的神态
“我也许该和我父亲商量一下，我现在想要…出去看看”
“去找到自己真正想要什么，去找到自己的未来，不是吗~”
花梦笑到
她最起码知道自己现在想要的是什么了，一旦正式起自己的“想要”，好像一切都不迷茫了
“那张画，有让你做什么梦吗？”
她问到
“悄悄告诉你，没有~”
“欠揍啊…”
花梦一巴掌拍在了陈叶林的左肩上
“哎哟…怎么就打上来啦——”
“总感觉你在模仿我语气说话~”
“哈哈…”两人笑了起来
“你不是每张画都会让人做梦的，对吧？”
陈叶林问到
“嗯…”
“那我大致清楚了，你的能力施展的前提，是你根据别人描述画下来的画，只有这种画才会形成类似于‘画中梦’的空间”
“所以，你开始时，自己画的那些画，是能力还是你自己真真切切想要画画，谁也不知道哦”
“…不早告诉我！早告诉我我指不定就没有刚刚那么迷茫了呢…”
“那现在呢？”
“现在啊，谁还迷茫呢，我还急着去找我的未来呢~”
花梦双手交叉放在身前，有些得意地说到
“对吧…师父~”
“……怎么这么快就认师父啦？？”
“你不是在收徒嘛，这不，想好了要外出，总不能跟错组织吧”
“尤其是不能误入倒斗组织呢~”
“总感觉你在讽刺我呢……”陈叶林抽了抽嘴角，有些尴尬地说到
“不管不管啦，那你收不收我呢？”
“那得看你父亲会不会答应了吧，对了，那只鸟…你看出了什么？”
“哈啊…你还问吗？”
“看出来什么…看出了…”
“可算是让我找着你们了！”
一声怒吼打断了这里的对话
……
陈叶林这一觉没做什么梦，睡得格外舒心，直到中午才悠悠转醒，走出房间，便看到上官明站在府院的门口，对着门外的马车和马车上的人说了几句后，马车便载着车上的人离开了…
“陈兄，起来了啊…”
上官明转过身，看到陈叶林从屋子里走出，有些尴尬地说到
“昨天的事万分抱歉，闹了点笑话…”
“好久没喝酒了，本来酒量也不好，昨日又有些激动…”
“无碍，无碍”，陈叶林挥了挥手笑着说到，“不过您今天没有去城中阁倒是令我有些惊讶…”
“啊…这个，去了城中阁也是办事，在家里也一样能办…”
“主要是有人能够商量，也好过一个人办事”
“今天也是突遭小雨，山路泥泞，陈兄现在返程不够安全，那便继续在府中小叙吧”
看着上官明不怀好意地微笑以及眼神中满满的渴望，陈叶林脸上也是挂着礼貌的微笑，脚步却是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同时在心里吐槽到：“理由都找好了…可我今天只是想休息啊！被你拽过去我还不知道要被问到什么时候呢…”
“也顺便让佣人们清扫一下这‘孟官府’吧”，上官明没有在意陈叶林的小动作，接着说到，“我不在家时，这帮佣人也不怎么打扫这府院的所有房间，今天该做做大扫除了”
“额…雨天大扫除…？”
陈叶林好奇地问到
“下雨时，扫出来的灰尘很快就会被风带走…”
上官明回答着
“比平常大扫除时更干净些”
“我以前有大扫除过嘛？嘶…反正印象里是没有的…额…多少有些太懒了”
想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大扫除过，陈叶林也是尴尬地笑了笑
“既然如此，我也来…也来…额…吃个午饭吧！”
上官明：“？”
“也是，想必陈兄也饿了吧，午膳已经让佣人们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饭…”
“好！”
想到马上能吃上午饭，陈叶林也是兴奋地搓了下手，但发现自己的身边有点冷清，便接着问到
“对了，我带来的那两个人呢？”
“那两个女生吗？她们一早就起来了，带着花梦在府里闲逛，那个叫琉儿的小姐还说什么不用叫你让你睡到自然醒”
“是吗？呵呵，我的睡眠时长，让您见笑了…”
“好琉儿！”，他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是狠狠夸了一下琉儿
“无妨无妨，先去想用午膳吧…”
……
原先陈叶林还想趁着午饭时间偷个懒，结果没想到啊，上官明技高一筹！
他让佣人们把陈叶林的午饭移到了自己办公的书房，美其名曰饭时小叙，实则手上的奏折已经按耐不住地举起了
“陈兄，你看下这一冤情，该如何解决？”
陈叶林放下了筷子，脸上快乐的表情早已消失一空，双眼无神地看向奏折
“民众上报的？”
“嗯，为此我也有些头疼…”
“我看看…一起偷窃案？”
案情是这样的，一位大户人家的儿子因为一次买卖时和一位商人结上了仇，于是派手下的狗腿子去偷了商人刚刚带进城里的货，结果被商人抓个正着，当场扭送官府了
但这事儿烦就烦在这儿，这些货在孟城里，因为有些危险，被禁止私人拥有或者买卖的，门口的城卫军可能是一时疏忽让商人带了进来，结果这事儿一闹，那个被当场抓获的狗腿子还捞了个“举报有功”的名声，而被偷的商人却被判了有罪
现在，商人的家属正在闹事呢…
“家属的申诉是什么？”
陈叶林看着奏折，难得提起一丝兴趣
“他们认为，那个儿子和他的狗腿子，也该罚，不能就这样结束”
陈叶林：“被判者是否知情？知道持有此货物是违法的…”
“他并不知情，他只是暂且居住于此，货是外面的人卖给他的，城卫军未曾告知也已经被减去俸禄严加训斥了，但孟城的法律中明确规定，哪怕是无知者，也只是从轻处罚，而不是‘无罪’”
“那为何狗腿子和富二代没有被判罪？”
“狗腿子的偷窃被定义为举报行为，理论上是有功可言的，最差也是个功过相抵…”
“而富二代则是因为他父亲，一直在向城中阁施压，因为这些老牌的达官贵人对孟城也有突出贡献，我们也不敢做的有多狠，都是得过且过…”
“好”
陈叶林点了点头，随后直接说到
“把这两人都判上罪，就按盗窃罪来判”
“可这样会得罪…”
上官明想要提醒到，却被陈叶林挥了挥手喊停
“别急，功是功，过是过，要让城里的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这样才不会有为了‘功’而犯‘过’的情况出现”
“那个狗腿子，就按盗窃罪判，该关多久关多久，大不了出来后给些钱，消个案底教育教育了事”
“而那个富二代，先按原先流程判，在处罚时给他减一次刑，这样也算给他们面子了”
“他们会不会认为这是我们怕了他们…”
上官明有些担忧地说到
“我们的目标，不在上一代，而在这一代，上一代的思维已经定性了，很难有所改变，除非你直接抄人满门，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让咱们这位富二代多吃吃苦头，让他知道知道犯法的后果，可不会因为他身份而改变”
“怎么让他吃苦头，我也就不用多说了吧——”
上官明：“嗯…不过这样可能会让那些老家伙们对此感到不满…”
“他们啊…想闹事就闹吧，就说在办事，在核实，在商量，在上报，上报着上报着，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
“如果他们闹得过狠，我们也不介意多抓几个人进去，陪着他们家的‘少爷’，一起踩缝纫机…咳，不是，是一起吃牢饭”
“我们只要从这一代开始，让这些富二代官二代了解到城中阁的威严，维持城中阁和这些达官贵人之间的平衡，之后，再慢慢考虑吞并统一的事儿”
“富二代那边是解决了…”上官明赞同地点了点头，“接下来是商人那边的…”
“原罪”
“……”
“人要学会变通嘛，上官老兄，无论是担待着哪一种身份与责任啊…”
陈叶林语重心长地劝到
“哪怕是原罪，也可以看情况，善待善待商人嘛”
“至于他的名声…他又不久居于此自然不担心这些，不要让人传闲话就好…”
“再说了，他的家属们，在意的也是富二代没有受到相应的处罚罢了”
“现在这种情况，他也不会有太多怨言，还可以让城里人知道知道，什么叫法不可违”
“好！那这件事就全权依照陈兄的方法来解决了…”
上官明点了点头，有些感激地说到
“你可以来看看这个…”
“能不能让我喝口水啊…”
此时，有个佣人敲了敲门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
眼见自己的事儿被人打扰，上官明脸上的表情和花梦的可谓是如出一辙
“怎么了？”
他打开门，有些怨气地问到
“我们大扫除时发现…”佣人往上官明耳边凑了凑，在他耳边轻声说到
“……”
上官明的眼神从埋怨，到疑惑，再到惊讶，最后是平静，但平静的眼神中隐隐夹杂着怒气
“陈兄，你先休息，我有事要处理”
说罢，他向陈叶林报了声歉，便跟着佣人走出了房间
“……真是的”
陈叶林叹了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的神情
……
直到傍晚，雨还是没停，路面慢慢有了积水，倒映着天空的乌云
“不愧是临近夏季的雨啊——”
陈叶林站在门口的屋檐下，左右张望地叹到
“连绵不绝的…就是停不下来”
风起，夹杂着细小的雨滴盘旋在半空之中，随着风散去，雨也随之落下
“陈兄…”
陈叶林“？”
“啊，上官老兄啊…”
他回过头去，上官明正往门口这儿走来，便接着问到
“您怎么来了…”
“不对，这本来就是您家…”
“有什么事吗？只要不是政事…”
“没…没什么事…”，上官明有些勉强地笑了笑说到，“我在想，该备晚膳了…陈兄想来看看吗？”
“当然！”
陈叶林眼神中闪过一丝激动…
但下一刻，他往后一靠，靠在了门框上，目光看向了远方
“想起来，我今天一天没看到花梦了呢…”
“上官明”
他的目光对上了上官明的眼神
“一直等待是没有结果的”
“……”
上官明眼见心事被点破，再也无法维系脸上的笑容，有些懊恼地说到
“我…我现在应该出去找找…”
“你们…真是一样地固执呢…也不能这么说吧…”
……
佣人进来汇报的事，和花梦一直藏画的那间房间有关，那里堆了好多画不知道该如何解决，而上官明也说过，如果见到画，要告知于他，由他来解决…
“我都禁止她画画了！”
在追问过府上的佣人后，还得知了花梦又出去摆摊的消息…
一瞬间气上心头，他拿着画冲到上官花梦面前质问她到底在府上忙活些什么，到底有没有在学习
上官花梦也是坚持的观点，眼见解释和说服无果，二人便在房间里吵了一架，越吵越激烈…
最后的结果就是上官花梦直接离家出走，上官明因为当时人在气头上，便没有拦，想着她很快就会回来…
可当上官花梦始终没有回来后，他的愤怒便慢慢变成了担忧，变成了害怕…
“到底是管束过头了吧…”
陈叶林摇了摇头说到
“我只是…算了…”
“也许你会觉得很生硬吧…空口说是为她好之类的…”
“我也是…很蠢呢…一直没有时间…”
……
陈叶林在这场雨中奔跑着，不断穿行在大街小巷之中，时而踩起地上的积水，溅到自己的腿上
“为什么要这么急啊…”
他抽了抽嘴角，伞都没拿便跑了出来替上官明找花梦
“要是再感冒…唉…”
“不过她会在…”
“会在那个摊位那儿吧，在那个摊位那儿等人来找她，不是嘛？”
眼睛一张一闭间，一张地图在他脑海中浮现，而前往摊位的路径显得格外的清晰…
……
“到底是…我太固执了吗…”
在摊位头顶薄薄的遮雨布下，花梦坐在这里，尽力缩紧着自己的身体，不让雨水落到自己身上，哪怕是临近夏天，湿漉漉的也不好受
“好冷…还是没来找我啊…”
她在这里等了一个下午，先前落在身上的雨水没有干过，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她只是觉得自己很烦，特别烦…一时之间只想在这里让自己好好冷静一下…
“或许我…我真的该放弃…我…我…”
“……”
紧闭的双眼迫使温热的泪水滚落到身上，她无奈地哭泣着，连哭什么都不知道，或许是为了发泄情绪吧…
行人很少，几乎为零，雨水打碎了旧时的“气氛”，人们都急着回家…
眼睛好像都适应了黑暗一般…仿佛世界在慢慢变黑…
“也许我们该好好认识一下啦，不是嘛~”
熟悉的声音，有些俏皮的语调在女生的眼前响起，她缓缓睁开了双眼，心里一阵颤动的同时，竟然意外地有些期待…
眼前的少年没有顾及不断洒落在自己身上的雨水，可无论雨水如何浇落在他身上，也带不走少年烂漫的微笑
“好像见光了…”
少年走入遮雨布中，站在了女生面前，伸出了手…女生有些睁不开眼睛，或许是闭了太久导致的…
再等到一切都清晰时，她的手已经牢牢搭在了少年伸出的手上…
“怎么才来啊…”
花梦松开搭着陈叶林的手，擦去自己眼角的泪水，努力保持乐观地说到
“还嫌慢啊…我都淋成这样了呢”
陈叶林有些无奈地说到
两人并排坐在这遮雨布下，听着雨水冲刷遮雨布的声音…
“我想…这次轮到你来讲故事了吧，花梦”
陈叶林开口掩盖了雨水的声音…
“……”
花梦咬了咬嘴唇，缓缓开口到
“我…我真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为什么而坚持…”
“画画吗？”
“你也说了吧…是能力，是能力在影响着我…”
“如果我真的热爱的话…我也许不会像刚刚那样有想要放弃的想法吧…”
“想要证明些什么？”
“那我想证明的原因…又是什么？”
“自己有别的路可以走？”
“可我真的反对…反对城中阁里的一官半职吗？”
“我是想要自由吗？”
“可我…真的不自由过吗？”
……
父女两人争吵还历历在目…
“你真是够了！还嚷嚷着什么自由之类的！”
“你到底哪里不自由了！”
“一直被你关在府上，我哪里自由了！”，花梦争论到
“还说不自由！你自己偷偷跑出去几次，领回来陌生人几次，你自己清楚！自由？我一直不在家，你这已经成放纵了！”
“你到底想要什么？嗯？我就想要你好好用功！能在城中阁里有个安稳的工作！我就想你…唉…你倒好，谈什么不切实际的理想！”
……
父亲的话语萦绕在耳边，她想了很多，可根本想不明白…
她才会头也不回地离开家，来到这里…
“我为什么会来这个摊子啊…”
花梦失神地看向远方，无奈地叹到
“可能是因为，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这儿了吧…”
“我也许已经满足了…也许我该听我爹的话…”
“也许…”
“可我的情感…我坚持的一切…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啊…”
“我到底…因为什么情感…才会到如今的地步呢…”
“……”
……
时间回退到陈叶林跑出来前
“你不用急着去找，我会帮忙的，我大致知道她在哪里，不过，你还是要把你的真实情况告诉我…”
“……”
府院里，上官明看着陈叶林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开了口
“呼…这孩子的妈妈…是个能力者…”
“……我猜猜，能力和梦有关吧”
“你知道花梦的能力了？”
“只是猜测，不过…您也知道，不是吗？”
“……我一直没有告诉她，是因为我怕她知道了以后更加胡思乱想…”
“就为了这个理由，您就限制了她的知情权？”
“我很自私…对吧…”，上官明说到，眼神中是道不出的凄凉，“这孩子…连她妈妈是能力者这一消息，我都没告诉她呢…”
“我怕…我怕一切又重蹈覆辙…她妈妈离开时，我为什么，为什么，那么晚才知道…”
上官花梦的妈妈能力也和梦有关，只不过，她的能力是进入梦境，阅读一个人梦境的内容…
因为这个能力，她成为了一名解梦人，在各个城池间穿梭，通过解梦来赚钱
当时花梦的妈妈恰好在孟城休息，而那时的上官明因为城中阁出了些变故，所以工作量激增，这导致他做的梦都不安稳，便托人找到了她…
“花梦和她母亲长得，真的很像…”
她将手轻轻放在他的额头，上官明没有过这样的体验，但却只感觉自己格外的安心…
渐渐的…他沉沉睡去，这一觉是他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再次醒来时…我看到她微笑的脸…”
“温柔的美丽…”
“是我对于她最初的印象，也是我最开始爱上她的原因…”
“至于当时解梦解出来的结果…我已经忘了，或许我当时关注的重点不在这儿吧”
“接下里就是我追她的一段热恋期…当时啊，我…”
“停！上官老兄…这些咱们以后放番外说，再说下去，这地都要闹洪水了”
陈叶林眼见上官明就要陷入回忆，也是急忙喊住他
上官明也意识到自己脱离了重点有些尴尬地轻咳了几声
“也是…”
“我和她婚后过了两年，便有了花梦这一女儿，‘上官花梦’这一名字，也是她帮忙起的…”
而因为上官明和她工作的不同，在度过了两年的‘蜜月期’后，还是因为工作的缘故，见面的次数逐渐减少，但她和花梦见面的次数，倒是多过他这个当爹的…
“那时候…我想的是赶快忙完所有的事，然后光明正大的辞掉工作，回去好好照顾二人…”
“可是后来一次…”
她的母亲在一次外出时，被一个过分“守旧”的村子里的村民所伤，伤本不算重，按理来说很快就能痊愈……
但或许是这次事件，竟然让她的母亲旧疾复发，在回到府院后，便一病不起……
可巧合的事，上官明当时正在别的城池里“出差”…
当上官明赶回府院时，一切都为时已晚…
“我赶了回去，将上官花梦关在了房间里，我不忍告诉她这些…”
“她在我眼前…离开的…”
那一刻，不仅仅是房间的门关上了，花梦和外面世界的门，也被上官明狠狠关上…
“我几乎没有回家…从她死后，我就一直在工作，以此来麻醉我自己…”
“同样的…也是我知道该怎么面对花梦吧…”
守丧守了三天，他哭了三天…
“花梦也是个能力者…在我们孟城之中，能力者本就罕见…”
“我怕她像她母亲一样…被那些人伤害…”
“我…从来都不善于交流”
“明天…是她母亲的祭日呢…”
“为此这几日城中阁的工作都被我推掉了，你早上看到的，就是这几日暂时接管我工作的朋友…主要是…为了有些时日能够回来陪陪她…”
“每年都如此…但我从未告诉过她…”
“那那些奏折…？”，听到这儿，陈叶林抽了抽嘴角问到
“除了今天下午那一卷，其余都是些陈年旧案了…”
“……”
他只是不想在外人面前表现得那么直白
“我一直以为…我是想要好好劝她，好好和她相处…不要让她重蹈覆辙…”
“可我…在抑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和她大吵一架之后，我却迷茫了…”
“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到底是在固执些什么啊…”
“……”
陈叶林叹了口气
“我明白了，你知道她摊位在哪，对吧？”
“我知道啊…可，怎么了？”
“她或许会在那里，我会去找她，等雨停之后，你也到摊位这儿来”
“雨停之前，我会安抚好她”
上官明盯着陈叶林认真的目光，自嘲般笑了笑，最终点了点头，认可了陈叶林的安排
“你早就知道我先前在说慌了，对吧？”
“我和狄将军是旧识，如果对我城有什么怀疑的话，也会是他写信先通报我”
上官明没有否认陈叶林的说法
“哈哈，那你还愿意让我们住下来，真是神奇呢”
“因为你的眼神…在看花梦时，眼神中夹杂的柔和…太熟悉了…”
“后面的交流中我也判断的出，你不是什么坏人，住一晚就住一晚吧”
“……”
陈叶林笑了笑
“对了，你们的那份情感啊…应该是…”
……
“到底…是什么情感呢…”
时间拉回到现在…
看着眼前迷茫的花梦，陈叶林轻轻说到
“是…不甘吧…”
花梦诧异抬起头，看向身旁的陈叶林
“不甘…吗？”
“嗯，你不是想要让你的父亲，对你刮目相看吗？”
“你想要的，就是让你的父亲对你刮目相看，让他明白，他可以放手了”
“让他…放手…”
“不甘吗？”
她咬住了嘴唇
是不甘？她不甘自己一直被父亲层层保护，被关在屋子里，受到照顾…
是不甘？她想要画出的画让别人欣赏，不甘让人退回来？
是不甘，她一直坚持自己的道路…
“这么…简单吗？”
“不甘…”
如同思绪一下子清澈般，她开始一丝丝整理自己的情绪…
就在这时，陈叶林起身，站到了花梦的面前，弯着腰，有些调皮的说到
“开玩笑的…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
花梦诧异地抬起头，对上了陈叶林温柔的目光…
不知道为什么…是这么的温暖…
“这仅仅只是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并不唯一的一个理由罢了”
“你在找的到底是什么？不是一种情感吧…你在质疑自己的，向来是你真正‘想要’的一切”
“你不是正在探寻吗？”
“没有人能够回答，你想要的是什么，只有你自己清楚…”
“只有我…自己清楚…我心里想要的…？”花梦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
“对啊，只有‘你’，所以，你为什么要被别人的话语影响呢？”
“想要探索外面的世界，想要让父亲刮目相看…想要的东西好多”
“所有你的‘想要’，都是你的未来，是属于你自己的，不依附于任何人的未来”
“等到某一天，你一定会清楚，你真正的‘想要’是什么…”
“‘想要’啊…对啊…我真正关注的不是‘想要’吗…为什么…为什么我心里一直在烦闷着完全不同的事呢…”，花梦轻声呢喃到
一直关注什么自由，一直关注什么证明自己…
这一切不都是自己的想要吗？
“我…真的能找到…我想要的一切吗…？”
“没有试过，怎么知道结果？”
“走吧，总归得先找找，现在的‘想要’嘛…”
雨好像…小下来了…
最起码万物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
……
屋檐下的上官明静静地思考着…
“不甘…吗？”
他在不甘些什么？没能陪在她身边吗？没能救下她吗？
他不甘…他这次回来也想和她好好谈谈，结果演变成了真吵…
他在不甘吗？到底在不甘什么…？
他努力的回想着，回想着一切的源头…
突然间，他想通了什么，他笑了，笑得很大声…
“我到底在不甘些什么啊！我最开始想要的…不就是陪伴在她们身边嘛！这不就是我拼命工作的原因嘛！”
“说到底…我喜欢她们啊…”
“对啊…那我还要藏些什么…为什么会不好表达呢…”
眼见雨近乎停下，他快步走出了屋檐…
……
雨差不多停了
“现在的…想要吗？”
花梦拉着陈叶林伸出的手站了起来，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和衣服，恢复了以往的神态
“我也许该和我父亲商量一下，我现在想要…出去看看”
“去找到自己真正想要什么，去找到自己的未来，不是吗~”
花梦笑到
她最起码知道自己现在想要的是什么了，一旦正式起自己的“想要”，好像一切都不迷茫了
“那张画，有让你做什么梦吗？”
她问到
“悄悄告诉你，没有~”
“欠揍啊…”
花梦一巴掌拍在了陈叶林的左肩上
“哎哟…怎么就打上来啦——”
“总感觉你在模仿我语气说话~”
“哈哈…”两人笑了起来
“你不是每张画都会让人做梦的，对吧？”
陈叶林问到
“嗯…”
“那我大致清楚了，你的能力施展的前提，是你根据别人描述画下来的画，只有这种画才会形成类似于‘画中梦’的空间”
“所以，你开始时，自己画的那些画，是能力还是你自己真真切切想要画画，谁也不知道哦”
“…不早告诉我！早告诉我我指不定就没有刚刚那么迷茫了呢…”
“那现在呢？”
“现在啊，谁还迷茫呢，我还急着去找我的未来呢~”
花梦双手交叉放在身前，有些得意地说到
“对吧…师父~”
“……怎么这么快就认师父啦？？”
“你不是在收徒嘛，这不，想好了要外出，总不能跟错组织吧”
“尤其是不能误入倒斗组织呢~”
“总感觉你在讽刺我呢……”陈叶林抽了抽嘴角，有些尴尬地说到
“不管不管啦，那你收不收我呢？”
“那得看你父亲会不会答应了吧，对了，那只鸟…你看出了什么？”
“哈啊…你还问吗？”
“看出来什么…看出了…”
“可算是让我找着你们了！”
一声怒吼打断了这里的对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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