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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睁眼看人间

    【许梦,八天后,死于精神衰竭。】

    重新睁开眼,方觉推开厚实的木窗,清晨寒凉的早露从窗外涌进来,皮肤能清晰的感受到湿冷的气流。鼻尖细嗅,还能在湿气中嗅到一股不可忽视的咸腥味。

    借助阴郁的光线,他默默无言地看着预言书,白纸上猩红的字体仿佛散出了不该有的反光,像是未干的墨迹。

    预言很准。上面的死亡日期随着时间的流逝也在推移,从昨日晚上的九天时间变成了今晨的八天。

    “不要慌,越慌越解决不了问题。”方觉默念一句,至少他已经确定不是死于外力不是吗?

    来到新世界的第一觉他睡的并不好,起床后好长的时间都打不起精神。他整理好自己的圆领衫,低头捧着桶里的水不断往脸上泼,重复好几次后才勉强打起精神。

    回忆性地揭开米缸,本想照‘以前’那样饱餐一顿,可目光落在大米上时又愣住了。

    还是……算了吧。并非不饿,而是方觉明白自己根本吃不下去。

    缸里说是大米,却一点都不白。外表极其粗糙,捧在手里还有些硌手,连颜色都有些发黄、发褐,绝对不是处理后的精米。

    原身穷讲究,哪怕是落魄了也要坚持吃米。可饶是如此,这样的食物放在方觉眼里也太粗陋了。

    循着记忆翻找片刻,能找到的调料就只有粗盐和猪油不说,连个拌饭的青菜都没有。佐料也只有酱油,还是劣质的豆渣酱,荤腥就更别想了。

    就这还是前身做了万全的准备,打算在穗阳府死磕到底的缘故。若是寻常的人家,没准还搞不到猪油和酱油呢。

    猪油的质量嘛,也不咋地。冷却后的猪油呈白色的膏状,方觉嗅了嗅,竟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腥骚味,这让他怎么吃得下去啊?!

    “真是倒霉透了!”

    别说吃饭了,就连洗漱用的水,都是拿着桶去外面的井里慢慢捞的,这对于他来说能习惯就有鬼了。

    方觉将手伸向了一旁的黑纱斗笠,再将证明身份的竹筹带进兜里。

    钱袋被方觉保管的很好,他从中取出一枚银角后又重新塞进了贴身的内兜,然后将扣子按好,确保就算有扒手或小偷也不可能摸的到他内兜的钱袋。

    天书被他夹在腋下,无论什么情况都必须随身携带,这关乎到他归家的路。

    方觉依靠脑海中的回忆,出门后向着东边的菜市街走去。

    穗阳府地处赵朝的最南端,也是赵朝南方最大的港口。离南洋很近,空气不仅潮湿,还带着微微的咸腥。也幸亏冬季才刚结束不久,天气还算凉爽,可惜大雨过后让本就松软的黄土路变得异常泥泞。

    每往前迈一步,都仿佛是种折磨。

    就好像初来此地,这个世界给他的下马威。

    城市是南方最大的城市,周围的屋子却还是很矮,尤其是菜市街周围的屋子,和他的住所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唯有靠近市中心的地方才会出现肉眼可见的高层建筑。

    可他不是个能进高层的上流人。

    人、人、人,真的好多人!

    走在简陋的泥土路上,能看到周围形形色色的民众眼里根本寻不到光,无论男女老幼都被生活抹平了棱角。他们穿着勉强蔽体的麻布衫,面黄肌瘦,每个人都像极了逃难十年的灾民。

    街道砖土墙的角落里,还能看见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抓虱子。他们前后蹲坐的样子看起来让方觉的眉头皱得很紧,因为那模样不像是人,更像是丛林里未开化的猴子。

    未曾想连早餐都吃不下的他,过的竟还算是个体面人,或者说还算个人。

    人很多,也很挤。方觉竖起耳朵,还能听到远方传来的吆喝声。他刚准备越过人群,远方中却忽然传来极为高亢的欢呼声。

    “杀头了!杀头了!快来看啊!快来看啊!”

    周围的民众闻言每个人的眼睛都发出了骇人的精光,像是排练好了一样,原本流动的人群忽然静滞,不一会便全部朝着看台涌去。

    方觉好奇地朝着远方看了一眼,只见木质的高台下,数十名兵勇围着台上几个煞气腾腾的刽子手。而夹在兵勇和刽子手中间的,是十几名枷锁紧扣的囚徒。

    刽子手刚举起屠刀,方觉便将脑袋转了过去。最后一眼,他瞟到了刀柄处向上翻飞的红色流苏,在落下之前转头的他,并没有看到最后血流如注的场面。

    其实也不用看,后面会发生什么他已经料到了。

    无论是原身还是穿越的方觉,这辈子都没有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他今天连早餐都没吃,这要是当一次观众,怕是要反胃一整天。

    索性眼不见心不烦,趁着群众被砍头吸引,他连忙一个人走向摊贩。

    也幸亏商贩要守着摊子没法看戏,否则还找不到人买吃的呢。这世道普遍穷苦,若是离了摊子没人守,没多久便会被他人扒个干干净净。

    街上能吸引方觉的食物并不多,他寻了好一会,才在一家烧腊摊前停下来。

    “这烧鸭怎么卖?”方觉开口问。

    “二十,一例。”老板说。

    “铜元?”

    “嗯,不收制钱。”

    为什么强调不收制钱?方觉先是一愣,才在记忆中找到‘制钱’相关信息。

    所谓制钱即是旧制的方孔圆钱。

    而且大赵的制钱几乎都是一个样,正面写着永昌通宝,背面则刻着万寿无疆。没有第二种样式,因为赵朝的皇帝至今只有一代,还是开国的君主。

    方觉在记忆中对皇帝的印象很少,记得皇帝好像是……

    东渡而去已有数十余载,至今未曾归来?!

    记忆中的‘东渡’是什么意思?

    是为了追寻长生不老,带着船队找传说中的蓬莱仙岛去了。

    这导致国无主君,皇位就这么空在了那儿,像极了某个朝代的‘北狩’。不过赵朝皇帝是自愿的,而且他是开国的君主,朝廷完全也不敢推举其他人上位。谁也不敢拿前途去赌,万一皇帝真的东渡回来了呢?

    可惜原身也不过是升斗小民,就算把记忆拼出来很多事也不了解,朝廷如今怎么运转的他是两眼一抹黑。

    也难怪赵朝开国尚未迭代,就已经有了末年的暮气。

    “鸭子涨价了?”方觉记得之前是十八元一例。

    “是铜元不值钱了。”老板指出。

    “怎么说?”方觉问。

    “现在银元能兑钱一千。”老板解惑道。

    以前流通的制钱是方孔圆钱,后来朝廷从洋人那儿进口了新式的铸币机,朝廷不仅铸造了银元、银角,还有大量的铜元。

    铜元的造假难度大,且铸币利润高,朝廷大规模发行,没多久就彻底取代了制钱。唯有银元至今没有完全取代碎银,皆因为银子是硬通货。银元对白银的比例很稳定,一直都是半两白银。

    铜元最开始一百枚铜元就能换一枚银元,后来朝廷的铜元越铸越多。听商贩的口气,已经到了1比1000的地步了?之前还是1比880啊。

    这要是换成制钱,岂不是能换一万枚?!货币通胀得竟如此夸张?!

    幸亏方觉手里的钱都是银币,这眼睛一闭一睁,他什么都没做竟变得更富有了。

    “应该不会再跌嘞,到底了再跌卖铜都能回本。”老板说完不耐烦地问,“你别光看着,到底买不买?”

    “给我一例下庄。”方觉答完将手中紧攥的银角递了过去,他选了鸭子下半带腿的那四分之一。

    别看他这一例鸭子仅有四分之一,那也足有一斤重,随便搭点料喂饱一个干重活的成年人绰绰有余。省着点吃甚至可以分成三顿饭过一整天。

    花出一枚银角,找零八十铜元。

    方觉拿出其中的一枚铜元捏在手里,能看到铜元极为精致的外表,正面写的是当十钱,后面则刻着万寿无疆,边沿涂着赤红色的火漆。只可惜再精美的钱币,在赵朝的却出奇的廉价。

    朝廷收税的时候收银子,发薪的时候却是铜元。就算是外来的西洋人对铜也不感兴趣,他们只收白银和黄金,仿佛每个人都在嫌弃这印着红火漆的铜钱。

    烧腊的味道不算差,至少没有让方觉感到反胃。

    就着老板赠送的糙米稀饭,他一边吃一边回忆有关蓑衣会的记忆。

    赵国的修士其实并不少,只要有钱几乎都能进修,哪怕是一名富裕的田舍汉也可能有相当强劲的内息。

    当然也不会很强,那些飞天遁地、移山填海的大能也有,就是数量少,原身从未见过,只在书本或人言中有过见闻。

    可惜前身是个纯粹的文人,好像就没练过武……

    那就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凭什么能加入斩妖除魔的‘蓑衣会’呢?

    咬着鸭肉的腮帮子不断地嚼,他细细回顾前身的记忆,将脑子里的信息像拼图一样慢慢凑起来。

    蓑衣会本身是赵朝国教‘灵宗’组建的斩妖组织,只算半个官方机构。

    但就算是外包也不应该那么容易进去,过去的记忆告诉他灵宗‘蓑衣会’比起斩妖司丝毫不差,甚至名声还要好上不少。唯一的缺点是没有朝廷的编制,算不上铁饭碗。

    为什么前身很轻易的就进去了?也没人帮他写推荐信啊。

    很快方觉就找到了答案,一切皆因为他的同事老黄。只不过这不是个好消息,而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艹!”方觉至今都保持着极好的涵养,无论遇到何事都没有爆过粗口,如今了解详情后终于忍不住了。

    具体是这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