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剑断水
公孙夫人凝视着白衣人手里提着的那样东西，已经看了很久。
——剑！
——一柄五尺长的双手大剑！
江湖中用这种剑的人并不多。
因为它太长，太重，用起来太不方便。
若没有极强功力，非但不能发挥出这种大剑的厉害，因为它太过笨重，反而会成为累赘。
所以若见到有人用这种剑，你就一定要小心，因为这人若不是呆子，就必定是高手！
公孙夫人终于忍不住问：“五哥，那是……”
朱五爷表情凝重，沉声道：“不错，那就是周栖水的‘断水剑’！”
——断水剑！
——“借酒浇愁愁更愁，抽剑断水水更流。”
——“一剑断水”！
——江湖中能配得上这四个字的人——只有周栖水！
公孙夫人动容道：“这……这孩子莫非是周栖水的后人？”
柳玉成道：“夫人请看他的双眉。若非周栖水的后人，怎么会有这样一双浓眉？”
公孙夫人果然又仔细打量他半晌，缓缓点头：“不错，那是周栖水的眉毛。”
顿了一顿，又道：“五哥，十七年前，黄河壶口瀑布那一战……”
她没有说下去，朱五爷却已低下头，缓缓抬起了那只只剩两根半手指的右掌……
“那一剑，他其实本可以和我同归于尽的……”
朱五爷惨笑着，神色变得更凄凉。
柳玉成也在看着这只手，缓缓道：“可是他只斩断了你握刀的几根手指。”
朱五爷点点头，“所以我答应他，他死之后，替他安顿好他唯一的孩子。”
柳玉成道：“可是据我所知，周栖水根本没有亲人，连朋友也没有。”
朱五爷抬起头，目光深邃，仿佛在遥望着远方……
“不，他和我一样，虽然都早年丧妻，但是有一个孩子。所以无论他到哪里去，做什么事，总是要带着儿子一起去的。”
公孙夫人又霍然转头盯着那白衣人，“难道……难道壶口瀑布那一战，这孩子就在现场？！”
朱五爷没有回答，瞳孔却又猛地收缩，过了很久才长长叹一声，“这是我一生之中唯一后悔的一件事……”
公孙夫人不说话了。
柳玉成也紧紧闭上了嘴。
因为他们都已明白朱五爷的意思——当着一个孩子的面，亲手杀死他的父亲，这并不能算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公孙夫人目中更已露出悲悯之色。
——一个七岁的孩子，亲眼看着自己父亲被杀，那会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院中更静。
群豪默然而立，仿佛都已因这件往事而动容。
过了很久，柳玉成才道：“不知五哥是如何安顿他的？”
“我把他带到了老张家里。”
“老张？”
“老张是住在黄河边上的纤夫，我和他是老朋友了，而且他们夫妻一直很想要一个孩子。”
公孙夫人道：“从那以后，你和这孩子就没有再见过？”
“没有。”
“可是你说老张是你的朋友……”
朱五爷忽然冷笑，“夫人是不是觉得我很无情？”
公孙夫人怔了怔，缓缓摇头，再不开口。
柳玉成道：“五哥当然也把周栖水留下的剑谱，和‘断水剑’一起带去了。”
“没有剑谱。”
“没有剑谱？那这孩子……”
朱五爷道：“他们周家剑诀向来是口口相传，只要是周家儿女，从会说话时起，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背熟剑诀，铭刻于心。”
柳玉成看看那白衣人，又看看他还在滴血的右手，喃喃道：“就算背熟了剑诀，但无长辈指点教导，竟能将功夫练到这份火候，实在已很难得了。”
他忽然向前一步，叹了口气，“小伙子，据我所知，当初令尊与朱五爷那一战，本是他们事先约好，堂堂正正的决斗，因此，你与朱五爷其实也算不上有什么冤仇。
“不过你要替父雪耻本也天经地义，只是……你不该今天来的。”
“为什么？
白衣人看着他，忽然问。
柳玉成微微一怔，他想不到这年轻人居然连这点规矩也不懂。
“因为今日是朱五爷寿诞，大寿之日，岂能与你动手？又如何能见血光？这点规矩你总该懂的。”
白衣人冷冷道：“十七年前，他就是在今天亲手杀了别人。”
柳玉成不说话了。
长长吸了口气，才道：“那时是他们约好决斗，自然另当别论。今日天下英雄群聚于此，你事先无话，却带着口棺材硬闯礼堂，岂非让群雄笑你无知？”
顿了一顿，又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江湖上也有规矩，年轻人不光要习武，还应当多学一学规矩才是。”
白衣人忽然笑了，看着柳玉成，就像看着一个笑话。
柳玉成神色微变，“怎么？我说话，你不服？”
“如果有人在你面前放屁，你服不服？”
柳玉成怔住，随即仰面大笑。
“好小子！我好言相劝，你倒口出狂言。”
目光一闪，忽然转身冲群雄抱了抱拳：“列位！今日是朱五爷大寿，五哥豪侠仁义，人所共知！试问各位，我们之中哪个不曾受过五哥的照顾？
“如今这位周公子披麻戴孝，硬闯礼堂，又不听劝解，我们这些做朋友的，若还袖手旁观，置之不理，可还对得起一个‘义’字吗？！”
忽又高声唤道：“长青！”
只听屋中应了一声，柳长青纵身掠出，稳稳落下，身法潇洒又漂亮。
“今日这位周公子若定要对你朱伯伯无礼，你就先替朱伯伯领教领教周公子的高招，切不可让人搅乱了寿礼！”
“是！”
柳长青右手按剑，凝神而立，蓄势待发。
院中群雄也被柳玉成一番话说得热血沸腾，果然个个豪兴大发。
——“不错！柳大侠所言极是！”
——“是这小子太也不懂规矩！”
——“朱五爷对我有恩，来找朱五爷的麻烦，我不答应！”
朱五爷见群情激愤，正欲开口劝解，何永望却抢上一步，“柳大侠，晚辈不才，愿先向这位周公子请教几招！”
朱五爷没有传人，眼下只有何永望与苏鸿昌两位师侄在此，理应先由他们替师伯出头。
苏鸿昌刚才金刀已被那年轻人拗断，算是败了，因此何永望当仁不让。
柳玉成点点头，目中露出赞许之色。
“嗯，很好！何少侠，我们可不能让人家小看了！”
说着，一双眼睛冷冷向那白衣人瞥了过去，“可不是什么人都配到你师伯门上来挑战的！”
——剑！
——一柄五尺长的双手大剑！
江湖中用这种剑的人并不多。
因为它太长，太重，用起来太不方便。
若没有极强功力，非但不能发挥出这种大剑的厉害，因为它太过笨重，反而会成为累赘。
所以若见到有人用这种剑，你就一定要小心，因为这人若不是呆子，就必定是高手！
公孙夫人终于忍不住问：“五哥，那是……”
朱五爷表情凝重，沉声道：“不错，那就是周栖水的‘断水剑’！”
——断水剑！
——“借酒浇愁愁更愁，抽剑断水水更流。”
——“一剑断水”！
——江湖中能配得上这四个字的人——只有周栖水！
公孙夫人动容道：“这……这孩子莫非是周栖水的后人？”
柳玉成道：“夫人请看他的双眉。若非周栖水的后人，怎么会有这样一双浓眉？”
公孙夫人果然又仔细打量他半晌，缓缓点头：“不错，那是周栖水的眉毛。”
顿了一顿，又道：“五哥，十七年前，黄河壶口瀑布那一战……”
她没有说下去，朱五爷却已低下头，缓缓抬起了那只只剩两根半手指的右掌……
“那一剑，他其实本可以和我同归于尽的……”
朱五爷惨笑着，神色变得更凄凉。
柳玉成也在看着这只手，缓缓道：“可是他只斩断了你握刀的几根手指。”
朱五爷点点头，“所以我答应他，他死之后，替他安顿好他唯一的孩子。”
柳玉成道：“可是据我所知，周栖水根本没有亲人，连朋友也没有。”
朱五爷抬起头，目光深邃，仿佛在遥望着远方……
“不，他和我一样，虽然都早年丧妻，但是有一个孩子。所以无论他到哪里去，做什么事，总是要带着儿子一起去的。”
公孙夫人又霍然转头盯着那白衣人，“难道……难道壶口瀑布那一战，这孩子就在现场？！”
朱五爷没有回答，瞳孔却又猛地收缩，过了很久才长长叹一声，“这是我一生之中唯一后悔的一件事……”
公孙夫人不说话了。
柳玉成也紧紧闭上了嘴。
因为他们都已明白朱五爷的意思——当着一个孩子的面，亲手杀死他的父亲，这并不能算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公孙夫人目中更已露出悲悯之色。
——一个七岁的孩子，亲眼看着自己父亲被杀，那会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院中更静。
群豪默然而立，仿佛都已因这件往事而动容。
过了很久，柳玉成才道：“不知五哥是如何安顿他的？”
“我把他带到了老张家里。”
“老张？”
“老张是住在黄河边上的纤夫，我和他是老朋友了，而且他们夫妻一直很想要一个孩子。”
公孙夫人道：“从那以后，你和这孩子就没有再见过？”
“没有。”
“可是你说老张是你的朋友……”
朱五爷忽然冷笑，“夫人是不是觉得我很无情？”
公孙夫人怔了怔，缓缓摇头，再不开口。
柳玉成道：“五哥当然也把周栖水留下的剑谱，和‘断水剑’一起带去了。”
“没有剑谱。”
“没有剑谱？那这孩子……”
朱五爷道：“他们周家剑诀向来是口口相传，只要是周家儿女，从会说话时起，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背熟剑诀，铭刻于心。”
柳玉成看看那白衣人，又看看他还在滴血的右手，喃喃道：“就算背熟了剑诀，但无长辈指点教导，竟能将功夫练到这份火候，实在已很难得了。”
他忽然向前一步，叹了口气，“小伙子，据我所知，当初令尊与朱五爷那一战，本是他们事先约好，堂堂正正的决斗，因此，你与朱五爷其实也算不上有什么冤仇。
“不过你要替父雪耻本也天经地义，只是……你不该今天来的。”
“为什么？
白衣人看着他，忽然问。
柳玉成微微一怔，他想不到这年轻人居然连这点规矩也不懂。
“因为今日是朱五爷寿诞，大寿之日，岂能与你动手？又如何能见血光？这点规矩你总该懂的。”
白衣人冷冷道：“十七年前，他就是在今天亲手杀了别人。”
柳玉成不说话了。
长长吸了口气，才道：“那时是他们约好决斗，自然另当别论。今日天下英雄群聚于此，你事先无话，却带着口棺材硬闯礼堂，岂非让群雄笑你无知？”
顿了一顿，又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江湖上也有规矩，年轻人不光要习武，还应当多学一学规矩才是。”
白衣人忽然笑了，看着柳玉成，就像看着一个笑话。
柳玉成神色微变，“怎么？我说话，你不服？”
“如果有人在你面前放屁，你服不服？”
柳玉成怔住，随即仰面大笑。
“好小子！我好言相劝，你倒口出狂言。”
目光一闪，忽然转身冲群雄抱了抱拳：“列位！今日是朱五爷大寿，五哥豪侠仁义，人所共知！试问各位，我们之中哪个不曾受过五哥的照顾？
“如今这位周公子披麻戴孝，硬闯礼堂，又不听劝解，我们这些做朋友的，若还袖手旁观，置之不理，可还对得起一个‘义’字吗？！”
忽又高声唤道：“长青！”
只听屋中应了一声，柳长青纵身掠出，稳稳落下，身法潇洒又漂亮。
“今日这位周公子若定要对你朱伯伯无礼，你就先替朱伯伯领教领教周公子的高招，切不可让人搅乱了寿礼！”
“是！”
柳长青右手按剑，凝神而立，蓄势待发。
院中群雄也被柳玉成一番话说得热血沸腾，果然个个豪兴大发。
——“不错！柳大侠所言极是！”
——“是这小子太也不懂规矩！”
——“朱五爷对我有恩，来找朱五爷的麻烦，我不答应！”
朱五爷见群情激愤，正欲开口劝解，何永望却抢上一步，“柳大侠，晚辈不才，愿先向这位周公子请教几招！”
朱五爷没有传人，眼下只有何永望与苏鸿昌两位师侄在此，理应先由他们替师伯出头。
苏鸿昌刚才金刀已被那年轻人拗断，算是败了，因此何永望当仁不让。
柳玉成点点头，目中露出赞许之色。
“嗯，很好！何少侠，我们可不能让人家小看了！”
说着，一双眼睛冷冷向那白衣人瞥了过去，“可不是什么人都配到你师伯门上来挑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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