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月亮很亮
“秦孝仪！混蛋！王八蛋！你简直不是人！”
夜，明月如镜。
明镜般的月亮下站着两个人。
这两条人影就像夏夜里发情的狸猫，已不知在屋顶上对峙了多久。
“秦孝仪”显然是个男人的名字，而喜欢骂男人“混蛋”、“王八蛋”的，通常是女人。
这女人的脸上带着怒色，可是盯着秦孝仪的一双眼睛，偏偏美得像今晚的月亮。
男人都是贱骨头，有女孩子骂他混蛋时，他非但不生气，居然还觉得很有趣……
“你追了我六条街，翻了一百二十三座屋顶，踩碎四百五十四块瓦，就是为了说这个？”
——他年轻，健康，乐观，洒脱，明亮的眼睛里总是常常带着愉快的微笑。
——现在，他就正愉快地看着她……
“不然你以为怎样？！”
那女人的一双妙目仍狠狠盯着秦孝仪。
“你……你明知有婚约在身，为什么还要去那种地方？！”
秦孝仪还在笑，“因为那种地方本来就是给人去的。”
“你无耻！”
“我本来就无尺，”秦孝仪笑得更愉快。
“我又不是裁缝，怎么会随身带着尺？不过就算我是裁缝，也一定不会给你做衣裳的。”
这句话说得莫名其妙，女人当然不明白什么意思。
秦孝仪却又叹了口气，摇头笑道：“该翘的地方不翘，该凸的地方不凸，所以若有人要给你做衣裳，一定会无聊的要死。”
女人的脸色变了，这句话她总是能听明白的，“好！我现在先让你死！”
话音未落，她已抬掌拍出！
——不疾不徐的一掌，偏偏又带着种春风般的舒展和烂漫……
——“春风拂槛掌！”
江湖中不知道这一掌的人实在很少，因为这本就是一路很有名的掌法。
有名的掌法都出自有名的人，公孙夫人就是大大有名的人。
公孙夫人本姓公孙，夫家却姓楚，所以公孙夫人的大女儿是楚大小姐，二女儿就是楚二小姐。
楚二小姐身形展动，掌出如风。
秦孝仪的动作也不慢。
抽身急掠九尺，忙叫：“喂！别以为我真怕你！”
“我也不怕你！”
不由分说，楚二小姐已攻到眼前。
“今天非打烂你鼻子给大姐出气不可！”
秦孝仪后退半步，架开她这招，“别忘了我现在还是你姐夫！哪有小姨子打姐夫的道理？”
“呸！”
楚二小姐又一掌呼地拍来，“谁是你小姨子！真不懂我爹怎么会让大姐和你这种混蛋订婚！我一定要让他退了这桩婚事！”
“哦？”
秦孝仪居然笑了。
“那我倒要谢谢你了！
“我本来就不喜欢你姐，我们根本连面也没见过几次，订婚时大家都还在人家肚子里，凭什么他们指腹为婚，就定了我们一辈子？”
两个人口中说话，手上却不停，转眼间早已又拆了十余招。
“想退婚为什么不早说？你以为我姐喜欢你么？！”
楚二小姐掌法虽熟，但毕竟火候不纯。
秦孝仪其实至少已找出她身上六处破绽，但仍一味招架，只守不攻。
“你果然不懂事……”
秦孝仪一边拆解，一边说道，“我是男方，所以才不能退婚，不然若传扬出去，你想你姐以后还怎么嫁人？更何况……”
“何况什么？”
楚二小姐身形一转，“啪啪啪”又一连拍出三掌，分击秦孝仪面颊、前胸和腰腹。
这一招正是“春风拂槛掌”中的妙手，唤作“春风三度”。
秦孝仪侧头、含胸、收腹，堪堪避开这三掌，脱口而赞：“好功夫！”
楚二小姐心中得意，却还要板着脸，“要你拍马屁吗？还没说何况什么！”
双掌一分，又先后攻来。
秦孝仪连连躲闪，退后说道：“何况我们家那位秦大侠，又怎么肯让人做出悔婚那种背信弃义之事？这岂非毁了他一世侠名？”
他嘴边虽还带着笑，目中却已露出种讥诮之色。
“春风拂槛掌”虽是女子所创，但在公孙夫人手中，向来所向披靡，也不知有多少英雄好汉，心服口服地败在她掌下。
楚二小姐毕竟年轻，非但功力不纯，又少临敌经验，更不懂应变之道。
秦孝仪看准时机，待她又一掌攻来，不闪不避，终于反攻。
伸手一探，已将楚二小姐手腕扼住，再反手一拧，她手臂已被反制在身后。
“啊，疼！”
楚二小姐还未反应过来，口中已在大叫。
“疼吗？，这样就不疼了。”
秦孝仪微微一笑，忽然在她肋下随便点了两点，随即放开她手臂，跃到一旁。
楚二小姐果然不疼了，一团热气却在胸口不断聚涌，随即竟有一股笑意止不住冲上心头。
“秦孝仪……你……哈哈……混蛋！……你点我笑穴……”
秦孝仪早已退开，笑笑吟吟看着她。
“本来一张脸还不算太难看，偏要板着像块木头，笑起来就顺眼多了。
“你放心，不出一炷香，经脉就会自行解开的，女孩子多笑一笑总没什么坏处。”
说着，他转过身，似乎已准备离开。
“你……你要走？！”
“你还想让我陪着你一起笑？”
“你敢走！……我……我要你现在就给我解穴，否则……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
楚二小姐还想再多说几句狠话，却偏偏笑得连腰也站不直了，眼泪也流了出来。
“杀我之前，你最好先回客栈去，深更半夜在这大笑，不被当成怪物，也一定会被当成疯子。”
秦孝仪又抱了抱拳，笑道：“‘笑哈哈小姐，’咱们就此告别，后会无期！”
又转身准备跃下屋顶。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忽然远远传了过来……
——“人都说姐夫和小姨子的关系最是美妙，现在看来，果然不假。”
天上有月，月边有云。
那块乌云不知何时已慢慢飘了过来。
月色忽然暗淡，天地间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清了。
秦孝仪转身停住。
楚二小姐也是一愣，虽然很想保持安静，却怎么也止不住笑，只有蹲下来，用力捂住嘴巴。
现在她才知道，原来笑有时候也是一种痛苦，一种折磨。
等乌云慢慢散开，月光重新出现的时候，一个人影终于出现在他们视野之中。
那人影本来还在很远的地方，可是忽然间就已到了这座屋顶上，身形飘逸潇洒，仿佛月光下的幽灵。
这人衣服也像乌云般全黑，一张脸却出人意料的白皙英俊。
——他大概有四十岁，挺直的鼻梁，硬朗的下颌，修剪得整整齐齐的短须，左颊上似乎还斜着一条寸余长的伤疤。
但最引人注意的还要属他那双眼睛！
——那仿佛已不是人的眼睛。
——明亮、狡黠、又带着种说不出的魅力与诱惑，在夜里居然发着光！
秦孝仪盯着这人看了很久，终于忍不住问：“阁下是谁？不知有何贵干？”
那人的声音居然也很优雅，缓缓道：“我姓崔，崔华绶。”
——崔华绶！
听见这三个字，秦孝仪的表情忽然变了。
然后他立刻朝楚二小姐走过去，在她背上连点数下，解开了受封的穴道。
楚二小姐这才止住笑，跳起来大叫：“秦孝仪！我跟你拼了！”
秦孝仪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楚二小姐拍到半空的手掌忽然停住，因为她发现秦孝仪的表情已变了。
——居然已变得很严肃！
楚二小姐眨了眨眼，忍不住要问：“你们……认识？”
“不认识。”
秦孝仪凝视着崔华绶，“不过我听过这位先生的名字。”
“这位先生很有名？”
楚二小姐慢慢收了掌，忍不住又打量那人几眼。
崔华绶忽然道：“也许有一点。”
他妖火般的目光已转向楚二小姐。
楚二小姐道：“可是……抱歉，我却从未听过先生的名字。”
“也许楚小姐听说过我的绰号。”
“哦？愿闻雅号。”
崔华绶目光闪动，笑得更邪魅，一字字道：“江湖上的朋友都喜欢叫我‘摧花辣手’——崔华绶……”
夜，明月如镜。
明镜般的月亮下站着两个人。
这两条人影就像夏夜里发情的狸猫，已不知在屋顶上对峙了多久。
“秦孝仪”显然是个男人的名字，而喜欢骂男人“混蛋”、“王八蛋”的，通常是女人。
这女人的脸上带着怒色，可是盯着秦孝仪的一双眼睛，偏偏美得像今晚的月亮。
男人都是贱骨头，有女孩子骂他混蛋时，他非但不生气，居然还觉得很有趣……
“你追了我六条街，翻了一百二十三座屋顶，踩碎四百五十四块瓦，就是为了说这个？”
——他年轻，健康，乐观，洒脱，明亮的眼睛里总是常常带着愉快的微笑。
——现在，他就正愉快地看着她……
“不然你以为怎样？！”
那女人的一双妙目仍狠狠盯着秦孝仪。
“你……你明知有婚约在身，为什么还要去那种地方？！”
秦孝仪还在笑，“因为那种地方本来就是给人去的。”
“你无耻！”
“我本来就无尺，”秦孝仪笑得更愉快。
“我又不是裁缝，怎么会随身带着尺？不过就算我是裁缝，也一定不会给你做衣裳的。”
这句话说得莫名其妙，女人当然不明白什么意思。
秦孝仪却又叹了口气，摇头笑道：“该翘的地方不翘，该凸的地方不凸，所以若有人要给你做衣裳，一定会无聊的要死。”
女人的脸色变了，这句话她总是能听明白的，“好！我现在先让你死！”
话音未落，她已抬掌拍出！
——不疾不徐的一掌，偏偏又带着种春风般的舒展和烂漫……
——“春风拂槛掌！”
江湖中不知道这一掌的人实在很少，因为这本就是一路很有名的掌法。
有名的掌法都出自有名的人，公孙夫人就是大大有名的人。
公孙夫人本姓公孙，夫家却姓楚，所以公孙夫人的大女儿是楚大小姐，二女儿就是楚二小姐。
楚二小姐身形展动，掌出如风。
秦孝仪的动作也不慢。
抽身急掠九尺，忙叫：“喂！别以为我真怕你！”
“我也不怕你！”
不由分说，楚二小姐已攻到眼前。
“今天非打烂你鼻子给大姐出气不可！”
秦孝仪后退半步，架开她这招，“别忘了我现在还是你姐夫！哪有小姨子打姐夫的道理？”
“呸！”
楚二小姐又一掌呼地拍来，“谁是你小姨子！真不懂我爹怎么会让大姐和你这种混蛋订婚！我一定要让他退了这桩婚事！”
“哦？”
秦孝仪居然笑了。
“那我倒要谢谢你了！
“我本来就不喜欢你姐，我们根本连面也没见过几次，订婚时大家都还在人家肚子里，凭什么他们指腹为婚，就定了我们一辈子？”
两个人口中说话，手上却不停，转眼间早已又拆了十余招。
“想退婚为什么不早说？你以为我姐喜欢你么？！”
楚二小姐掌法虽熟，但毕竟火候不纯。
秦孝仪其实至少已找出她身上六处破绽，但仍一味招架，只守不攻。
“你果然不懂事……”
秦孝仪一边拆解，一边说道，“我是男方，所以才不能退婚，不然若传扬出去，你想你姐以后还怎么嫁人？更何况……”
“何况什么？”
楚二小姐身形一转，“啪啪啪”又一连拍出三掌，分击秦孝仪面颊、前胸和腰腹。
这一招正是“春风拂槛掌”中的妙手，唤作“春风三度”。
秦孝仪侧头、含胸、收腹，堪堪避开这三掌，脱口而赞：“好功夫！”
楚二小姐心中得意，却还要板着脸，“要你拍马屁吗？还没说何况什么！”
双掌一分，又先后攻来。
秦孝仪连连躲闪，退后说道：“何况我们家那位秦大侠，又怎么肯让人做出悔婚那种背信弃义之事？这岂非毁了他一世侠名？”
他嘴边虽还带着笑，目中却已露出种讥诮之色。
“春风拂槛掌”虽是女子所创，但在公孙夫人手中，向来所向披靡，也不知有多少英雄好汉，心服口服地败在她掌下。
楚二小姐毕竟年轻，非但功力不纯，又少临敌经验，更不懂应变之道。
秦孝仪看准时机，待她又一掌攻来，不闪不避，终于反攻。
伸手一探，已将楚二小姐手腕扼住，再反手一拧，她手臂已被反制在身后。
“啊，疼！”
楚二小姐还未反应过来，口中已在大叫。
“疼吗？，这样就不疼了。”
秦孝仪微微一笑，忽然在她肋下随便点了两点，随即放开她手臂，跃到一旁。
楚二小姐果然不疼了，一团热气却在胸口不断聚涌，随即竟有一股笑意止不住冲上心头。
“秦孝仪……你……哈哈……混蛋！……你点我笑穴……”
秦孝仪早已退开，笑笑吟吟看着她。
“本来一张脸还不算太难看，偏要板着像块木头，笑起来就顺眼多了。
“你放心，不出一炷香，经脉就会自行解开的，女孩子多笑一笑总没什么坏处。”
说着，他转过身，似乎已准备离开。
“你……你要走？！”
“你还想让我陪着你一起笑？”
“你敢走！……我……我要你现在就给我解穴，否则……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
楚二小姐还想再多说几句狠话，却偏偏笑得连腰也站不直了，眼泪也流了出来。
“杀我之前，你最好先回客栈去，深更半夜在这大笑，不被当成怪物，也一定会被当成疯子。”
秦孝仪又抱了抱拳，笑道：“‘笑哈哈小姐，’咱们就此告别，后会无期！”
又转身准备跃下屋顶。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忽然远远传了过来……
——“人都说姐夫和小姨子的关系最是美妙，现在看来，果然不假。”
天上有月，月边有云。
那块乌云不知何时已慢慢飘了过来。
月色忽然暗淡，天地间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清了。
秦孝仪转身停住。
楚二小姐也是一愣，虽然很想保持安静，却怎么也止不住笑，只有蹲下来，用力捂住嘴巴。
现在她才知道，原来笑有时候也是一种痛苦，一种折磨。
等乌云慢慢散开，月光重新出现的时候，一个人影终于出现在他们视野之中。
那人影本来还在很远的地方，可是忽然间就已到了这座屋顶上，身形飘逸潇洒，仿佛月光下的幽灵。
这人衣服也像乌云般全黑，一张脸却出人意料的白皙英俊。
——他大概有四十岁，挺直的鼻梁，硬朗的下颌，修剪得整整齐齐的短须，左颊上似乎还斜着一条寸余长的伤疤。
但最引人注意的还要属他那双眼睛！
——那仿佛已不是人的眼睛。
——明亮、狡黠、又带着种说不出的魅力与诱惑，在夜里居然发着光！
秦孝仪盯着这人看了很久，终于忍不住问：“阁下是谁？不知有何贵干？”
那人的声音居然也很优雅，缓缓道：“我姓崔，崔华绶。”
——崔华绶！
听见这三个字，秦孝仪的表情忽然变了。
然后他立刻朝楚二小姐走过去，在她背上连点数下，解开了受封的穴道。
楚二小姐这才止住笑，跳起来大叫：“秦孝仪！我跟你拼了！”
秦孝仪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楚二小姐拍到半空的手掌忽然停住，因为她发现秦孝仪的表情已变了。
——居然已变得很严肃！
楚二小姐眨了眨眼，忍不住要问：“你们……认识？”
“不认识。”
秦孝仪凝视着崔华绶，“不过我听过这位先生的名字。”
“这位先生很有名？”
楚二小姐慢慢收了掌，忍不住又打量那人几眼。
崔华绶忽然道：“也许有一点。”
他妖火般的目光已转向楚二小姐。
楚二小姐道：“可是……抱歉，我却从未听过先生的名字。”
“也许楚小姐听说过我的绰号。”
“哦？愿闻雅号。”
崔华绶目光闪动，笑得更邪魅，一字字道：“江湖上的朋友都喜欢叫我‘摧花辣手’——崔华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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