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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5、出关,神游千里

    无根池旁山谷。

    这一天不到辰时,徐向起了个大早,到洞府外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然后取出一幅画卷,自然漂浮展开,画上的两个穿戏服的戏子,一下子仿佛活了过来,嬉笑怒骂嗔颦等皆如常人一般无二。他搬来一张椅子,放出莲香给自己泡茶来。

    这个叫“画影戏”,在南国修行界非常流行,原理是以法术将真人戏子的魂影入画,但限于材质、法门、修为的优劣,所制作的“画影戏”也有高下之别,他的这个就只是中品,而且只有一小片段。南国人少有不喜欢看戏的,炼气士中酷爱戏剧的比比皆是,连天神司空都经常会在宴请众神时请来声名斐然的剧团助兴,就此可见南国的戏剧氛围有多么浓郁了。

    就在徐向看得津津有味时,对面苏清举的洞府突然间发出一声空气迅速扩散开来的震动,把他吓了一跳。他连忙收了“画影戏”,远远唤了一声,“苏老弟,你没事吧?”

    苏清举在洞府一待就是大半年,他自忖换成自己早就疯了,现在闻听这动静,觉着苏清举疯了的可能性很大,于是便起身走过去,准备看看沉迷修行的小老弟还有没有救。

    走不到半截,对面洞府周围的灵气疯狂聚集,在洞府上空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漏斗状的灵气云,伴随着一道道紫电缭绕闪烁,就中似乎闪现出一个婴儿魂影状,在庞大灵气的滋养下,魂影迅速成长,当看到苏清举面孔的轮廓时,徐向心中剧震:

    “我的娘,这是第四境通幽?谁家阴神初生就形神具备?我的娘,这个小老弟不得了,不得了……”

    洞府之中,苏清举感到通身气感极欲膨胀,真气犹如大河滔滔不绝,比在妙化境时不知提高了几个层级;他大约在三个多月前突破到妙化上境,又用了半个多月打磨,才开始准备破境。如今借着《上清破劫登天法》一鼓作气,在冥冥之中洞见了自己的魂影所在,所谓的《上清破劫登天法》,即从“道”的角度看,人身三魂不在一处,惟命魂常驻法身,而只有遭遇死劫时,命魂才会显现,因集天地晦气于一身,故只得上半身阴相,是为阴魂。

    法门称之为破劫,破的就是死劫。

    死劫一破,命魂显现,法门运转时,天地灵气都来浇灌,故初生阴神便形神具备,直抵神游境,可不惧风刀霜剑,不惧酷暑严寒,不惧天地罡风流徙,不惧真火烈炎。

    “登天法”确也名副其实。

    辰时的天光烈烈灼灼,普通阴神出窍不上十息就会灰飞烟灭。

    苏清举的阴神在洞府之外,遍体沐浴,只觉得温暖如春。他的识念上升,融入到阴神之中,立时出现了一种震荡感,识念被一股大潮裹挟,向四面八方迅速扩散,方圆百丈内的事物清晰毕现,就好像直接映现在脑海里,譬如对面洞府正端着茶盅出来的莲香,神识照见下,她分明是一具白骨骷髅,这就是肉眼无法觉察的鬼人阴相;再譬如目瞪口呆睁圆眼睛的徐向,他的腰带上正有一只迷途蚁虫,正慌不择路地团团乱转。

    “小小破境,倒是见笑了。”

    “苏老弟啊,哥哥我也要笑得出来啊,你才十五岁,我到你这个境界的时候,都已经三十五了。”徐向大感受了刺激,语气很是惆怅,“又过十五年才勉强堪破第五境,最近十年,才摸到真气属相的门槛,但要破入中五境,仍是遥遥无期……”他说着说着就开始反省,相比起苏清举,自己是不是太过放纵、懒散了?即便不追求超脱,至少能力范围之内,还是要争取、努力一番的吧?

    苏清举似是知他心中所想,笑着道:“小弟因着现实各种因素,推动着非进境不可,如今又惹了书院和南国,为性命计较才不敢马虎;再者说,修行于我,颇有一番乐趣,小弟自得其乐,徐老哥不用如此强求,顺心顺意畅我辈胸怀,才得修行真味。”

    徐向心中又一震,面露敬服:“都说达者为师,小公子一番言语,真让哥哥感到惭愧。不过,我这懒散性子实在也该收收了,——莲香,老爷我要修行,你在外面候着,小公子才刚出关,有事嘱你,一切照办,听见没有?”

    “听见了,老爷。”莲香忙应,一双妙目定格在苏清举的阴神上,眼波流转着醉人韵味。

    徐向暗笑一声,向苏清举抱了抱拳,自回洞府去了。

    苏清举还礼,然后看了眼莲香,含笑点头:“莲香姑娘不用管我,我这阴神初生,且去游荡游荡。”

    “小公子还是让莲香陪着吧,万一出什么事情,老爷那里可不好交代,奴家……”

    莲香话未说完,苏清举已然破空而去,只留下她一人独自幽怨。

    苏清举控制阴神冲天而起,发现阴神与法身的差别非常明显。阴神轻若无物,像纸片,只需要小小动念即可风驰电掣;法身即便化羽,一来需要防备随时破功,二来也不能像阴神般随心所欲,广见天地之阔。

    他时而在天上贴着白云飘浮,看着云外的蓝天静默;时而贴着南飞的大雁,找个倒霉蛋捉弄,把它吓得扑翅翻腾,如此怡然自乐,不上半个时辰,已飞出开阳地界,进入了华原。心里一动,或可借机回去看看,想象着钟闵柔等人看到他像见了鬼一样的表情,他忍不住大笑出声。

    来到华原城上空,正要往天野盟俯冲下去,却忽然发现天野盟外聚着好大一帮人,浩浩荡荡怕有上千,钟闵柔与另外几位堂主正和对方对峙。他想了想,便借了一朵白云藏着暗中观察。不多时候,就见班中站出个锦衣华服的青年,眉宇间显见的英挺,他的目光极为放肆地在钟闵柔身上扫视,嘴角莫名扬起,说道:

    “我叫关云飞,奉长洲总盟主之令,前来接管天野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