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化

    翌日。

    繁雪落尽。

    温涟要陪大姐去祁家议亲，作为嫡女她是要出席的。

    温凝也要去，三姊妹都精心打扮了，不过按礼仪来说姊妹其余二人要比温岚落华点，毕竟新娘子是温岚。

    温涟穿得很简单，除了搽粉抹脂外，她就只穿了一件青色的裙衣，内搭一件乳米白的内衣。容夫人说她穿得太素了，温涟不以为然的说：“是大姐议亲，不是我，我何必去抢人家的风头呢？”

    容夫人恨铁不成钢的说：“你懂什么，祁府此番也宴请了很多王公贵族，名为议亲，实则就是定了。”

    “祁家给大家先敬一杯婚前酒，你真以为那些夫人们只是来吃酒的吗？哪家没有好酒？她们是要借着你大姐来看你们，要是真对上眼了，四丫头和你都有好事。”

    温涟摇摇头：“母亲，我已经有心上人了，不必再逼我，你要是真为我好就不要在宴席上训斥我。”容夫人无言以对。

    怪自己肚子不争气，生个女儿虽活得潇潇洒洒，可这傻姑娘前没有哥哥姐姐庇护，后没有弟弟妹妹帮扶，一个人没什么城府，以后到了婆家可怎么办。

    到了祁家后，祁家大夫人赶忙出来迎接，三个姑娘各怀心事。

    夫人们的宴席，戏比谁都多，温涟可应付不来这些，一个人坐着也气闷，夹了几口面前的菜，一会儿就味淡了，温涟起身离席往院里走。

    院里风光也不过是四角宅院，流云托水，临月浮空般的造景，出在这将门人家，倒格外雅趣。

    温涟会心一笑，自己什么时候会去想这些文人墨客爱思考的问题了呢？

    想着想着她便逛到了后院，没想到这祁家还真是大，不过后院倒布置的挺刀光剑影的，墨色的着调，玄色的户帘，她移开眼睛，转而却听见了阵阵琴声。

    可温涟看了半天也没找着究竟是谁在抚琴，几番拉扯中，她终于晃见一处光。

    光色淡然。

    微微清风从湖水对岸拂花而来，之前清如溅玉一般的琴声却突然沉郁下来，渐渐低音中虽然偶有珠玉跳跃，但是短促。此伏彼起中，繁音渐增。

    温涟在音律这方面懂的倒不是很多，只能说知晓却不通透，只有温岚是三姐妹中最擅抚琴的。

    不过温岚弹的曲子，她从来不觉得其中有什么奥妙，不觉得有韵味也不觉得好听。她记得，大姐总说琴曲在大户人家是雅趣，若真的什么人都听得懂，那就俗了。

    可这次，这琴声她却真的感受到了，也想象到了，在祁家院子里也会有人弹俗曲吗？

    “姑娘。”一声清脆。

    温涟心一扯，往后看，他来了。

    他身着月白色素面细葛布直裰，外披象牙白水藤纹云袖袍。手上捏了一枝茶梅。他的脸很白净，温涟不经想起了昨晚的雪。

    “在叫我吗？”温涟小声的问。

    “姑娘，这里只有你我。”那人莞尔一笑。

    “好巧，又遇见了。”他接着说。

    温涟不知该如何是好，她觉得自己念了他好久，可是这才一两天罢了，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有…有事吗？”她羞怯了。

    “姑娘也来赴宴？与其在宴席上装腔作势的端着还不如听鄙人奏一曲冬日赋。”他笑得很好看，从刚刚开始他就一直在笑。

    “您说的对，不过我不是很懂音律，怕扰了公子的雅兴。”温涟依旧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姑娘，阁下姓周名敬序。敢问姑娘芳名？”他如温玉一般。

    “小女姓温，单名一个涟字。”

    “莲花的莲吗？”

    “涟漪的涟。”

    “涟漪涟漪，我记住了。温涟妹妹，这是给你的。”

    温涟一惊，周敬序双手递与温涟那支茶梅。

    温涟心中才是真真正正泛起了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