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忍碎牙
“赤兄，你昏头了！”
孙魁眯着眼，并未回应，只是笑着指了指八泽的一只断臂，提醒了一番。
“啊，我却忘了！”
“拿着，”
嘴里还囫囵嚼着，赤羽随手抛向八泽一件物事。
八泽恭敬双手接下，定睛一看，露出喜色。
“少主您可吃饱了，若是需要，小的能再献出三只、不，四只！供您享用！！”
孙魁倒吸了一口凉气，惊讶于海族的族内文化，竟是如此和谐。
他又反推人族，忽然发现除了形式不同，类似的事好像也并不鲜见。
“啧……”
他摇摇头，苦笑。
尴尬的现场似乎要开始漫出和谐喜悦的气氛。
“赤羽，你好大的胆子，战事未熄，你竟擅离职守私会人族，该当何罪！！！”
威严的声音好像是传自天边，又似乎从耳边炸响，让除了赤羽之外的一人一妖皆是心旌巨震，一时间竟是丝毫气力都提不起来。
孙魁骇然，一股巨大的危机感轰然临身，他威压带来的束缚艰难解去，但终于还是修为太低，手指才动一动的功夫，他便如遭重击般在空中翻滚着飞跃十余丈，撞在了黑厉坚硬的石柱上，连连撞碎三四根尺许粗细的石柱，才勉强停了下来，重重摔在地上。
这不知何处来得一巴掌，险些将他道心击碎，孙魁趴在地上，久久未能起身。
“赤雅！！”
赤羽大喝一声，声音略微显得尖利，随即手掌凭空浮现一杆光耀银枪，挺枪朝着虚空某处刺去。
枪刃锋芒毕露，枪尖针锋相对，转瞬间，便有数次枪剑交击的声音响起。
呼吸之间，周遭安静下来，两位穿着细鳞铠甲的耀眼身姿，傲然临空。
赤羽枪尖直指前方，眼神凌厉，杀气涌动，头上战盔不知何时覆上面容。
而方才猝然出手击倒孙魁的，被赤羽叫做赤雅的那人，则是一身黑色盔甲，体型比赤羽大了三圈不止，巨人一般，覆身盔甲处处露出细小獠牙，仿佛有生命般对着四处挑衅。
“赤羽，你擅离值守，私会人族，如此还敢对我动手，简直放肆！”
这名为赤雅的恐怖角色，虽然穿着气质让人见之丧胆，但声音却是清脆凌厉，动听却又满是威严。
“赤雅，你最好想清楚再说话，我是随军的监军，不是你的手下，不问缘由便胡乱出手，你当我是何人，可任你摆布！！！”
上方两人对峙，你来我往皆是唇枪舌剑，倒是暂未动手。
早早躲起来的八泽眼见两位大神吵架，自是不敢插嘴的，只是偷偷跑向还瘫在地上的孙魁，将他扶了起来。
然后，他便看到了孙魁左边肿成猪头的脸，以及尚能见物的那只眼睛里边透出的死意。
八泽竟在惊吓间连连后退，最后被拌倒在地。
那好似是自决自灭的死意，又像是看死人一样的死意，两种意味混在一起，成了那人可怕的目光。
但这种感觉转瞬而逝。
下一刻，名副其实的孙胖子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将碎牙污血，咽入腹中。
“多谢。”
孙魁轻松起身，紧走几步将八泽扶起，甚至还道了谢。
八泽眼神四处飘忽，时而看到对方那渗满血迹的牙缝，时而瞥见对方眼神露出的余光。
方才难道是幻觉？
实在说，半张面颊肿成这样，甚至于连眼睛都被浮肿完全遮住，怎么看也只能用狼狈和凄惨来形容，与可怕是不沾边的。
“不用怕，”
八泽这才发现，对方发音清晰，但口舌未动，仔细观察，竟是腹语。
对方发出的声音不小。
“这位赤雅大人无非要给我个下马威，并未出重手。”
上方两人忽然停下争吵，转头看向孙魁。
八泽见此，赶忙低头、束手，退到一旁。
赤羽看到猪头般孙魁，顿时怒气上涌，手上一紧，银枪半转，便又要出枪刺去。
“赤羽大人，莫要为我伤了龙族和气，既然事情您已知晓，不若便跟随赤雅大人回去罢。”
孙魁话语轻柔，谦卑已极。
赤雅眼中流露出异样的神色。
赤羽一怔，心中极为不忿，怎得我为孙兄你出头，你却要拉着我！
“龙族对人态度如何，不需我说，赤羽兄，此事你不占理且回去罢……”
孙兄似乎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下一刻就传音过来。
“以后我若有重要情报禀报，赤雅大人或可一同前来听上一听。”
语气变为不卑不亢，后一句却又有三分强硬。
“哼，没兴趣，若是重要情报听完了，便早早与我回转阵前，我军只是暂胜，若因此误了事，你我都要受重罚！”
赤羽瞥了一眼赤雅，不甘地收起银枪，其实孙魁说地不错，且不说只是打了孙魁一巴掌，便是杀了，他也不可能让对方偿命，哪怕只是将赤雅打伤……他都是龙族的叛徒，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赤羽回过身来到孙魁面前，指尖轻触对方面颊，将一丝丝金色灵气收回，孙魁的面容也渐渐恢复。
二人眼神相交，孙魁坦然温柔，带着欣慰，赤羽则有些躲闪，毕竟心中有愧。
“走吧，我也该回转宗门了，忘了此事，莫要跟那人纠缠，大不了下次你我小心点便是了。”
“对不起……”
赤羽说着，将一枚透明纤薄，如铜钱般大小的鱼鳞放在他手心，让他好生收起。
“这鳞片进可攻，退可逃，注入些许灵力便可随心操控，只是威能有限，用不了几次，保重孙兄！”
孙魁自小小的鳞片中，看到了悬镜的天空。
赤羽率先离去，赤雅看了看拱手行礼的孙魁，又看了看跪下行礼的八泽，嘴角微微颌动，带着莫名的微笑，转身跟上赤羽。
下方八泽猛一哆嗦，用眼角的余光看看在他侧前方，已经直起身体的孙魁。
孙魁看着他，面露标志性的温和笑容，眼神掩在肉肉的缝隙之间，竟不可见。
“八泽兄，送我一程，可好！？”
……
飞舟之上，孙魁盘腿坐于船头，八泽眼神挣扎，看着前方那个宽厚矮小的背景，终于向前走了一步。
“八泽兄，做我的灵宠吧！”
“你觉得如何？”
孙魁转过身，看向七只手臂已经高高抬起的八泽。
八泽愣住了，仿佛被谁施了定身术。
什么灵宠？
给谁？
如何？
不如何！
不行！
“你区区人族，区区筑基修士，区区中期，区区……！”
孙魁双手放在八泽肩膀，示意对方蹲下来点。
“唔，我应该看你哪两只眼睛呢，我妈说过，跟人讨论要真诚，要看着对方的眼睛说话……”
八泽双腿颤抖，感受着对方的灵力如泄洪般汹涌疯涨，筑基中期……后期……结丹……中期！
“不知道该看哪两个，要不……扭掉一颗？”
“我、我……我愿意！”
“愿意……什么？”
“我八泽，愿意成为魁大人的灵宠，自此奉你为主，此后绝无二心！”
孙魁无悲无喜，眼神盯着对方慌乱的四只眼睛。
“真是一点骨头都没有，你家少主至少也是个元婴初期……”
“赤羽大人按照人族境界划分……是后期，赤雅大人也是……”
“呵，去他妈的……”
孙魁猝然一笑，杀意终于喷涌而出。
“也还好你没骨头，噢，忘了，你本来就没骨头的，那便……来罢！”
不过一刻钟后，孙魁浑身散发的灵气境界再次变回筑基中期，八泽已经恢复成八只手的样子，甚至于两只头颅间还出现了一个拳头大的微微凸起。
他惊异于身体这片刻间的变化，但更加惊恐于孙魁所展现出来的东西。
八泽隐约看到了，那金色丝线编织般的东西飞入自己的识海，那是灵契！
在他的理解里，这种契约只有龙族嫡系才会缔结，而他孙魁就算是结丹中期，也不过是结丹中期，怎么可能呢……
他感觉今天短短的几个时辰，比他之前几百年经历的生死还多！
此刻两人关系已为主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八泽自然把赤雅临走前的传音告知于孙魁。
“好个聪慧狠厉的婆娘啊！”
忽而，他拿出那片鱼鳞似的水晶薄片，稍加端详之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冲着八泽说道，
“这片海域你应该很熟？”
“是，七年来我几乎走过方圆千里每个角落……”
“带我入水，走偏僻路线回去！”
“快！”
前面还是催促，最后几乎变成厉喝。
飞舟落入海面，变作普通水舟一般，乘风继续前行。
不久后的某一刻，巨浪翻涌，如铁锤一般，将小船砸地粉碎。
孙魁眯着眼，并未回应，只是笑着指了指八泽的一只断臂，提醒了一番。
“啊，我却忘了！”
“拿着，”
嘴里还囫囵嚼着，赤羽随手抛向八泽一件物事。
八泽恭敬双手接下，定睛一看，露出喜色。
“少主您可吃饱了，若是需要，小的能再献出三只、不，四只！供您享用！！”
孙魁倒吸了一口凉气，惊讶于海族的族内文化，竟是如此和谐。
他又反推人族，忽然发现除了形式不同，类似的事好像也并不鲜见。
“啧……”
他摇摇头，苦笑。
尴尬的现场似乎要开始漫出和谐喜悦的气氛。
“赤羽，你好大的胆子，战事未熄，你竟擅离职守私会人族，该当何罪！！！”
威严的声音好像是传自天边，又似乎从耳边炸响，让除了赤羽之外的一人一妖皆是心旌巨震，一时间竟是丝毫气力都提不起来。
孙魁骇然，一股巨大的危机感轰然临身，他威压带来的束缚艰难解去，但终于还是修为太低，手指才动一动的功夫，他便如遭重击般在空中翻滚着飞跃十余丈，撞在了黑厉坚硬的石柱上，连连撞碎三四根尺许粗细的石柱，才勉强停了下来，重重摔在地上。
这不知何处来得一巴掌，险些将他道心击碎，孙魁趴在地上，久久未能起身。
“赤雅！！”
赤羽大喝一声，声音略微显得尖利，随即手掌凭空浮现一杆光耀银枪，挺枪朝着虚空某处刺去。
枪刃锋芒毕露，枪尖针锋相对，转瞬间，便有数次枪剑交击的声音响起。
呼吸之间，周遭安静下来，两位穿着细鳞铠甲的耀眼身姿，傲然临空。
赤羽枪尖直指前方，眼神凌厉，杀气涌动，头上战盔不知何时覆上面容。
而方才猝然出手击倒孙魁的，被赤羽叫做赤雅的那人，则是一身黑色盔甲，体型比赤羽大了三圈不止，巨人一般，覆身盔甲处处露出细小獠牙，仿佛有生命般对着四处挑衅。
“赤羽，你擅离值守，私会人族，如此还敢对我动手，简直放肆！”
这名为赤雅的恐怖角色，虽然穿着气质让人见之丧胆，但声音却是清脆凌厉，动听却又满是威严。
“赤雅，你最好想清楚再说话，我是随军的监军，不是你的手下，不问缘由便胡乱出手，你当我是何人，可任你摆布！！！”
上方两人对峙，你来我往皆是唇枪舌剑，倒是暂未动手。
早早躲起来的八泽眼见两位大神吵架，自是不敢插嘴的，只是偷偷跑向还瘫在地上的孙魁，将他扶了起来。
然后，他便看到了孙魁左边肿成猪头的脸，以及尚能见物的那只眼睛里边透出的死意。
八泽竟在惊吓间连连后退，最后被拌倒在地。
那好似是自决自灭的死意，又像是看死人一样的死意，两种意味混在一起，成了那人可怕的目光。
但这种感觉转瞬而逝。
下一刻，名副其实的孙胖子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将碎牙污血，咽入腹中。
“多谢。”
孙魁轻松起身，紧走几步将八泽扶起，甚至还道了谢。
八泽眼神四处飘忽，时而看到对方那渗满血迹的牙缝，时而瞥见对方眼神露出的余光。
方才难道是幻觉？
实在说，半张面颊肿成这样，甚至于连眼睛都被浮肿完全遮住，怎么看也只能用狼狈和凄惨来形容，与可怕是不沾边的。
“不用怕，”
八泽这才发现，对方发音清晰，但口舌未动，仔细观察，竟是腹语。
对方发出的声音不小。
“这位赤雅大人无非要给我个下马威，并未出重手。”
上方两人忽然停下争吵，转头看向孙魁。
八泽见此，赶忙低头、束手，退到一旁。
赤羽看到猪头般孙魁，顿时怒气上涌，手上一紧，银枪半转，便又要出枪刺去。
“赤羽大人，莫要为我伤了龙族和气，既然事情您已知晓，不若便跟随赤雅大人回去罢。”
孙魁话语轻柔，谦卑已极。
赤雅眼中流露出异样的神色。
赤羽一怔，心中极为不忿，怎得我为孙兄你出头，你却要拉着我！
“龙族对人态度如何，不需我说，赤羽兄，此事你不占理且回去罢……”
孙兄似乎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下一刻就传音过来。
“以后我若有重要情报禀报，赤雅大人或可一同前来听上一听。”
语气变为不卑不亢，后一句却又有三分强硬。
“哼，没兴趣，若是重要情报听完了，便早早与我回转阵前，我军只是暂胜，若因此误了事，你我都要受重罚！”
赤羽瞥了一眼赤雅，不甘地收起银枪，其实孙魁说地不错，且不说只是打了孙魁一巴掌，便是杀了，他也不可能让对方偿命，哪怕只是将赤雅打伤……他都是龙族的叛徒，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赤羽回过身来到孙魁面前，指尖轻触对方面颊，将一丝丝金色灵气收回，孙魁的面容也渐渐恢复。
二人眼神相交，孙魁坦然温柔，带着欣慰，赤羽则有些躲闪，毕竟心中有愧。
“走吧，我也该回转宗门了，忘了此事，莫要跟那人纠缠，大不了下次你我小心点便是了。”
“对不起……”
赤羽说着，将一枚透明纤薄，如铜钱般大小的鱼鳞放在他手心，让他好生收起。
“这鳞片进可攻，退可逃，注入些许灵力便可随心操控，只是威能有限，用不了几次，保重孙兄！”
孙魁自小小的鳞片中，看到了悬镜的天空。
赤羽率先离去，赤雅看了看拱手行礼的孙魁，又看了看跪下行礼的八泽，嘴角微微颌动，带着莫名的微笑，转身跟上赤羽。
下方八泽猛一哆嗦，用眼角的余光看看在他侧前方，已经直起身体的孙魁。
孙魁看着他，面露标志性的温和笑容，眼神掩在肉肉的缝隙之间，竟不可见。
“八泽兄，送我一程，可好！？”
……
飞舟之上，孙魁盘腿坐于船头，八泽眼神挣扎，看着前方那个宽厚矮小的背景，终于向前走了一步。
“八泽兄，做我的灵宠吧！”
“你觉得如何？”
孙魁转过身，看向七只手臂已经高高抬起的八泽。
八泽愣住了，仿佛被谁施了定身术。
什么灵宠？
给谁？
如何？
不如何！
不行！
“你区区人族，区区筑基修士，区区中期，区区……！”
孙魁双手放在八泽肩膀，示意对方蹲下来点。
“唔，我应该看你哪两只眼睛呢，我妈说过，跟人讨论要真诚，要看着对方的眼睛说话……”
八泽双腿颤抖，感受着对方的灵力如泄洪般汹涌疯涨，筑基中期……后期……结丹……中期！
“不知道该看哪两个，要不……扭掉一颗？”
“我、我……我愿意！”
“愿意……什么？”
“我八泽，愿意成为魁大人的灵宠，自此奉你为主，此后绝无二心！”
孙魁无悲无喜，眼神盯着对方慌乱的四只眼睛。
“真是一点骨头都没有，你家少主至少也是个元婴初期……”
“赤羽大人按照人族境界划分……是后期，赤雅大人也是……”
“呵，去他妈的……”
孙魁猝然一笑，杀意终于喷涌而出。
“也还好你没骨头，噢，忘了，你本来就没骨头的，那便……来罢！”
不过一刻钟后，孙魁浑身散发的灵气境界再次变回筑基中期，八泽已经恢复成八只手的样子，甚至于两只头颅间还出现了一个拳头大的微微凸起。
他惊异于身体这片刻间的变化，但更加惊恐于孙魁所展现出来的东西。
八泽隐约看到了，那金色丝线编织般的东西飞入自己的识海，那是灵契！
在他的理解里，这种契约只有龙族嫡系才会缔结，而他孙魁就算是结丹中期，也不过是结丹中期，怎么可能呢……
他感觉今天短短的几个时辰，比他之前几百年经历的生死还多！
此刻两人关系已为主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八泽自然把赤雅临走前的传音告知于孙魁。
“好个聪慧狠厉的婆娘啊！”
忽而，他拿出那片鱼鳞似的水晶薄片，稍加端详之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冲着八泽说道，
“这片海域你应该很熟？”
“是，七年来我几乎走过方圆千里每个角落……”
“带我入水，走偏僻路线回去！”
“快！”
前面还是催促，最后几乎变成厉喝。
飞舟落入海面，变作普通水舟一般，乘风继续前行。
不久后的某一刻，巨浪翻涌，如铁锤一般，将小船砸地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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