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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疾十六御

    两个男孩紧紧拥抱在一起。

    “尘渊,想死你了!”方青阳巴不得一口吻上去,要不是尘渊背后还有一个女孩。

    落尘渊也蛮高兴的,但他只是微微笑了一下,把黑衣服抻了抻。

    “哎呀,你回来以后咱们只是匆匆见了一面,你看你,这段日子可累了吧?”方青阳问道。

    “没事儿,歇段日子。对了,这是罗念伊,新成员,隐律者。”落尘渊轻轻拉了一下后面的女孩。

    方却露出一脸坏笑,往哥们臀部拍去,说你小子,找女朋友了。

    落尘渊回头看看那个女孩捂着嘴笑得娇羞,连忙说不是,你这家伙,男女走一起就当是情侣是吧。也往方臀部拍一巴掌。

    “这个,一日为师,终生为……”他小声说。

    “你小子占谁便宜呢?”女孩揪住男孩的耳朵,极具恐怖色彩的笑容斜对着落尘渊。

    “疼疼疼,大小姐松手,我错了我错了!”

    方青阳笑话几句,被落尘渊追得到处跑,女孩想想也气,追得落尘渊到处跑。

    ……

    落尘渊摸摸胳膊上的指甲印,乖乖地对女孩说了拜拜,又送去方青阳,回了教室。

    课间班长简单说明了一下班级的包干区后,不一会老师就进来了。

    那是个女老师,常见的发型前后搭在肩上。有一些斑点的脸上,排着一双乌黑有神的眼睛和略厚的嘴唇……总的来说,是中年人的模样了。

    一开口很温柔,慢条斯理的。女老师带着笑容向同学打招呼,然后自我介绍完,打开书本。

    这时又进来一个老相的男生,正是陈彪。他看起来心情不错,大摇大摆坐下,对着老师一脸讨好。

    “陈彪,你这第几年了?”

    这句话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话中很有一种挖苦的意思。

    那个老男孩边笑边抽两口气,说快了,今年就毕业了,咱俩……老熟人了,你看给宽一宽,我就出去了。

    老师翻了个白眼,说那也得看你怎么表现。然后转过去在黑板上写下了几个名词。

    落尘渊翻开那本《社会心理学》,正出现了老师写的那个词。

    阈下。是一个心理学名词,指的是感觉的阈限。

    “同学们,你们知道为什么明明大家都不喜欢看广告,广告商还是孜孜不倦地做各种洗脑的广告,硬塞进你们的日常生活中吗?”

    寂静一会,骆弦笙站起来,说是为了印象,如果哪天突然需要这个东西,对品牌的印象就会浮现出来。

    老师点点头,问大家记不记得哪些很洗脑的广告?

    有人说旺旺,有人说哇哈哈,而落尘渊满脑子都是史丹利。

    他憋足了一口气,最后还是不好意思说。

    “好,同学们,心理学有这么一个词叫‘阈下’,指的是你在一种特定刺激下会强烈地回想起一件相关的事情……也就是说商家强行插播广告时,你其实是记住了广告的内容。而下次遇到相关的情景,你就会回想起它的信息。这是广告商常用的一种方法。”

    小时候一个广告反复放,换着台放。

    教室后头立马有人小声说俺智商低,啥也记不住,一会又聊起美甲化妆品和午饭。

    风叶嘶啦嘶啦的,天有些阴,不过这好像确实是学生时代的标配。

    只是……

    “老师,好像到下课时间了。”好几个女孩轻声提醒。

    老师“哦”一声,很惊讶地样子,又看看手机,丢下,连忙抱歉,说没有下课铃实在是不好把握。

    落尘渊回头看去,班里头男生门早已在抽屉里打游戏打得着迷,女生里不是没有打游戏的,打完一局就听一会课,显得很拘谨。

    班长去讲台上说了些什么,落没听清,等到他回到寝室才想起来,貌似是打扫包干区,说的那几个名字里有他来着。

    好你个“阈下”!

    那间教室里坐着向柔和另一个胖女孩。向柔郁闷着荡腿,听到另一个女孩说:

    “看样子,今天是不会有人来了。貌似也不是第一次。”

    “谁知道呢,那个叫落尘渊的不是挺积极的嘛?他应该会来的。”

    “他啊……大概会吧。”

    话音刚落地板上就出现了人影。

    正是落尘渊。

    “实在不好意思……之前都是立马来了……今天给忘了,我马上搞好。”

    两个女孩心头不知是什么感觉,大约是宽慰,帮着落一起收拾。

    “不,不用……”落尘渊叫住两个女孩,说我来就行,本来今天值日就不是你们……

    向柔却看那个男孩子额头不断渗出汗来,说没什么的,我是劳动委员,多打理打理没问题的。

    落尘渊只好加快速度,不多时,听见两个女孩说要赶地铁,应一声就去找抹布清理粉笔灰。

    初中班主任说过,如果真有内行的检查卫生,他们不会按常理办事的,喏,戴个白手套,进门就往门上一带,带下来一堆脏灰,不合格!

    思绪回到眼前,那粉笔槽几厘米高的灰上。

    之前打扫卫生的,都不看这里的么?每天都有人打扫,一天不可能积这么多。

    在这教室里待了半个多钟头,硬是没有其他人来。落尘渊有时在窗口愣神,有时靠在讲台边上,想很多。

    一畚箕灰下去,教室算是打扫完了,正要回教学楼,他听见一位阿姨絮絮叨叨地,抱着一怀盒子过来:

    “唉,这些,怎么分类啊。”

    定睛一瞧,全都是药盒。

    “阿姨,这么多药过期了呀?”

    阿姨把药盒子放在“其他垃圾”的盖上,摆摆手说这不是过期的,又问你说这没过期药是其他垃圾还是有害垃圾呢。

    落尘渊也有些迷糊,说反正总要过期的,受潮,或者反应掉,该是有害。抿了抿嘴唇,露出疑惑的神色,低下眉眼。

    “你是大一的吧?”阿姨问道。

    落尘渊转过来,忙说对的。

    “这些是学姐们留下的,她们才搬走,药不方便带,就说送给我当礼物,”阿姨笑了出来,“我身体还算好的,哪需要这么多药!”

    落尘渊从没见过这么贴心的考虑,差点笑出来,说这个真是……唉——教室还需要打扫,阿姨我就先走了。

    阿姨点点头,把那些药一盒一盒扔进有害垃圾桶。

    回去落尘渊越想越生气,晚饭随便用泡面敷衍一下,写了篇《责任与善心漫谈》。

    又气不过,觉得许多想说的说不出,发信息给辅导员,说我们班的同学,实在有些过分,有时真想跟校长说一说。

    五分钟不到辅导员就回了,说怎么回事呀,不如先和我说说。校长毕竟事情多,再者如果直接和校长说,我这里不也是一样要有事情。

    落尘渊那时已经有些冷静下来,告诉辅导员前头说的是气话,不过同学的态度,着实过差。又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通。

    辅导员仿佛也有些愤怒,但又不好多说,只自我披露说其实有时候我也无能为力,毕竟每个人效率不同,快的总归要等等慢的,又说如果以后有什么见不惯的或者写的,都可以同我聊聊。

    落心想辅导员应该也是极好的心理学学者,结束话题以后还沉吟良久。

    猛地惊觉,却发现送去校长邮箱的邮件,已不可撤回了。

    两日后。

    谢晏约落尘渊一同去球馆打球。

    “你不忒行呐。”落尘渊对着谢晏摇了摇食指,用不知哪里的口音说道,然后将胶皮擦了又擦。

    这时一旁的座位上响起来两重背景音乐,二人意识到又一课结束了。

    落和谢刚拿到手机就笑得不行。谢晏一脸绷不住的样子,说这样真的好么,感觉是不是有点……桀桀桀……

    “没,”落尘渊摇摇手,“没事,咱们能想到的,别人只能有过之而无不及,桀桀桀……”

    “好。”谢晏猛一点头。

    于是手机又开始发声:“争做良好青年,学习先进思想……同学们,欢迎来到第二课……”

    “这个正手拉球呢,不是去拍,而是依靠你这胶皮的粘性,把球提起来,加一个很重的旋转,而且还要速度快,这就需要你的手画一个半圆出去……”落尘渊发了一个不转球。

    谢晏整个人跳起来,然后胳膊往上一勾,球却不听他使唤,飞到天花板上,又稳稳当当落在对面球拍上。

    “要感觉你的肩膀都在发力,而不是人起来了胳膊没起来,这样反而减小胳膊的发力……”

    这么试了几遍以后,落又一个不转球过来,谢晏手臂一提,汗珠落在小臂上,和球一起被击飞了出去。

    上台!

    落尘渊露出了欣喜。谢晏却收敛了表情,转过去,像《拳皇》里大蛇的出场,猛地转过来,摆出各种pose,嘴里念着:

    “你正手不精,反手无力,脚步松散,反应迟钝,没一个动作像样的,就你,也想和我同台竞技吗?”

    那语气颇有戏谑的意味,很明显是什么动画片里的名场面。

    “是太阳国番剧《乒乓》里的一段名场面。说这句话的少年是C国人,到太阳国留学的。他实力特别强劲,主角经过很刻苦的努力才打败他进入决赛……作为一部太阳国番剧,很多桥段他们都说的是C文,而且特别标准,比C国本国人都标准!”

    “哈,什么吃瘪神番!”

    于是落尘渊赢球以后也如此。

    “嗨——你正手不精!”落尘渊说。

    “呀——你反手无力!”谢晏道。

    打到日中如探汤,二人也大汗淋漓饥肠辘辘,各自看自己手机。

    圆形门把手轻轻旋开,深蓝色西服进来,他那装束让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老师。

    两个年轻人同时把后台清理了。

    那老师倒是蛮客气,问一声可以加入么?见两个学生积极的回应以后就借来球拍热身。

    不一会前两天给社工1班讲了“阈下”的那位老师也进来了,见是这两位同学,很惊喜,给那位“院长”介绍了一下,那“院长”听了有些吃惊,接着露出笑脸,说咱们打一会。

    两个老师的技术都很不错,对拉很稳,速度也快。聊天中西服道,真是巧。女老师也回应一声,确实巧。

    又不多时,门那探进来一张老瘦的脸,说书记已经好了。两位老师可以动身了么?

    那两位老师得了令一般,将球拍放下,小跑着出去了,出门还说黄书记久等!

    那张脸把身子露出来,说你们打完了记得捡球啊,我也喜欢打球,改天一起练练。

    落自然是欣然答应。

    没过多久那位女老师探进头来,说落尘渊,黄书记跟你说,下午点左右在这里等一下他,有事找你。

    落尘渊点头答应,心里慌得不知道怎么形容。

    就一个打扫卫生而已,没必要亲自找我吧,妈呀!

    忐忑从中午到下午,谢晏在寝室里同初中同学打游戏,他真的好怀念和宁律一起玩的时光啊,现在时断时续的。

    落尘渊坐在乒乓球室,看日光正支愣在木地板上。

    小时候电视上拍出来高滩老墙的日光,如今见了,却是另一种意境,手表滴滴答答地已经过了三点十分。

    堂堂书记大人也会迟到么?落尘渊愤然离座。

    刚打开门就撞在一身黑西服上。银色东南轿车钻进城里又钻出来,西式别墅、满地的坟、莲花大厦……落尘渊抬头看去,一张白脸,少许皱纹,少许胡碴,一双小眼睛笑眯眯地打量着这个学生。

    “尘渊,听说你有很多意见?”

    “啊现在没有了黄老师。”

    “慢点走!”

    “好!”

    黄海生进来了。

    父亲,什么都不用说吗。

    没必要说,我在这里,让他尽心尽力地去做吧。

    哦对了,那天不打扫卫生的几个,一人扣一个学分。父亲想了想,又说。

    黄海生点头,开始汇报他的。

    “想要唤醒罗波那就必须唤醒他的十个意识,少一个都不是他。”

    罗波那有十个头,分别代表了十种负面倾向:色欲、愤怒、迷惑、贪婪、骄傲、嫉妒、精神、智力、意志和自我。其中贪婪是主体。

    “而如果想唤醒这十个头,就必须从心理层面唤醒,这里就需要尝试,也许在十六个心理防御机制尤为突出的人与之见面后,十个头就会苏醒。”

    心疾十六御分别是:压抑者、隔离者、分裂者、投射者、退行者、理想者、补偿者、反道者、沫幻者、否定者、潜抑者、转移者、认同者、升华者、定理者、抵消者。

    落尘渊带上面具时,我们就发现他和十首有极高的气息匹配,所以我们将用他作素材,把心疾十六御的刺激施加给他,形成他的阈下值,等到所有倾向都显现出来,他的十个头就会苏醒。

    黄中庸微微一笑,说这不得去若原精神病院找十六御么?

    “父亲,我们的学校,旨在帮助心理或精神疾病影响学习的学生正常步入社会。”

    长者笑容转浅:“你知道怎么做的。”

    “在他大三毕业前,我尽力做到。”那个消瘦的中年人拱手作揖。

    “一定要做到。”黄中庸神情严肃。

    另一头,落尘渊出了楼,方青阳挥着手跑过来,说落尘渊我找到屠烈城的信息了,我高中一个同学的爷爷是地理局退下来的,他记得屠烈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