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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梦中

    “吃饱了?那就去洗一洗,你看看你,吃个饭还吃的满嘴都是。”韩天看着满嘴油光的韩尘,无奈的摇了摇头。

    走出屋外,此时的月光已经撒下,韩尘在月光的照耀下,从一旁的水槽之中,摇了一瓢水,随后用水清洗了一下自己的油嘴,不过这些水,他是滴水未漏。

    待清洗完毕,韩尘便将水瓢中的水一饮而尽,干了之后,甚至还有些回味的喳了下嘴。

    水,也是望西山比较宝贵的资源之一,毕竟大多数的村落,为了躲避与野兽搏斗,都是建立在山腰之上,而一些河流,却又是在野兽出没的地方才会流淌,所以望西山的人,是绝对不会去浪费一滴水的,包括韩尘在内的所有人,基本上每天喝的都是一些存放的雨水,只有少量的水,才是从河中打捞上来。

    将水瓢放回去,韩尘并没有回到屋内,转而来到院落里的一处树墩前,随即便坐了上去,望着远处天空的圆月,接着闭上了双眼。

    静坐,这是从他七岁开始,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做的事情,虽然一开始是他的父亲要求的,但久而久之,他竟是喜欢上了静坐。

    但也不是所有事都会因为时间而改变,就比如说练习箭术,这也是从他七岁便开始的,但到了现在,他却依旧不怎么喜欢。

    四周异常的宁静,这个时间段的孤村,基本上那些在外玩耍的孩子们都被大人给叫了回去,此刻的空气中充满了烟火气,香气四溢,家家户户都在此时享用着属于他们自己的食物。

    要是韩尘并未吃饭,可能此时也会被这散发在四周的香气所勾引,然而,他刚刚才吃过,而且是吃的酣畅淋漓。

    随着时间的推移,韩尘逐渐进入了一种空无的状态,四周的一切,在此时此刻,都已离他远去,唯一剩下的,就只有自己的心跳声。

    韩尘有节奏的换着气,吸气与呼气,都逐渐与心跳产生一种微妙的关系。

    这种感觉,是他在八岁那年,便已经自行感受出来,每次开始之际,都会让他浑身舒展,仿佛体内被洗涤一般。

    圆月在韩尘静坐之时,正一点点的向着正上方挪去,静坐,对于时间的流逝会很快,待圆月正对于头顶时,此时的韩尘,已经静坐了四个时辰有余。

    不知何时,汗珠,从韩尘的额头流淌,而他的身体也开始颤抖起来,就连脸上,也开始逐渐布满了痛苦之色,呼气与吸气都开始变得紊乱。

    终于,又过了半盏茶的时间过后,韩尘终是睁开了双眼,疲惫之意也随之袭来。

    “为什么?”韩尘有些不解的说道。

    “为什么每次都坚持不到五个时辰?”韩尘抬头看了看圆月的位置,确定了他静坐了多长时间。

    韩尘摸了摸腹部,每次静坐刚开始时,他都会觉得浑身舒畅,而且腹部的中心处总是暖洋洋的,这种感觉,他非常喜欢。

    但随着时间一长,腹部处便会渐渐的产生疼痛感,甚至到了最后,全身都开始酸痛起来。

    “呼……”

    韩尘吐了口气,打算结束今天的静坐,毕竟有些问题,他已经想了一年了,一朝一夕,不是他现在能够想明白的。

    此时的屋中已无火烛点亮,想来他的父亲早已入睡,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如此的清闲,而他的父亲天亮就会离家。

    回到了自己的屋中,由于已经适应了黑暗,他只是些许摸索了一番,便翻躺在了床上。

    双眼盯着屋顶,一股困意与倦意顿时将韩尘袭卷,甚至他自己都来不及去主动合上双眼,便已被疲惫拉入了漩涡之中,沉沉的睡去………

    “……”

    “什么声音?”

    半梦半醒之间,韩尘仿佛听到了些许声音,但此刻的他,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

    又是嘈杂的声音传来,虽听不清,但却是能感觉到这声音竟宏亮非常。

    为何会有这种感觉呢?因为在韩尘的感知中,这听不清的声音,似是来自远方,却又像是穿透万里,荡荡回音,将他包裹。

    像是有人再说着什么,声音一直不停的回荡,韩尘努力的竖起耳朵去听,但还是一字未知。

    时间一长,韩尘的心情随着重复却又未知的话语而有些烦躁。

    “既然听不到,那我就睁开眼睛…”

    心中有了这个想法,韩尘随即便想要睁开双眼,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他的眼睛似乎像是被什么东西粘住了一般,无论他怎么用力,眼帘也是纹丝不动。

    “为何?”

    眼中的黑暗,听不清的声音,让他有些焦急不已,可任凭他再如何,也无济于事。

    渐渐的,不知过去了多久,回荡在耳畔的声音愈来愈小,而此时的韩尘也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他竟是随着声音的变小而愈发清醒起来,至于为何会有这种感觉,他也说不清,道不明。

    随后,韩尘再次尝试了一下睁开自己的双眼,这一次,眼帘处终是有了些许的反应,微微颤抖了起来。

    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韩尘终于勉强的睁开了一条缝隙,随即,眼前的一切,落入了他的眼中。

    “那是?”

    透过眼缝,只是一眼,韩尘那半藏在眼帘内的瞳孔便是猛地一缩,震惊之色,在他的脸上呼之欲出,此刻,他那’狭隘’的目光,已是被深深的吸引住。

    大,无比的巨大,严格来说,应该是宏伟,不,应该没有一个词能够形容他眼前所见之物。

    四周,一片漆黑,而在视线上方,竟是点点亮光,遍布繁星,而在下方,一颗他无法形容的巨大白色树干扶天直上,贯通天地之间,连接点点繁星。

    繁星为叶,此时正随着发着白光的树干而有规律的闪烁着,似是一个世界,一个被这通天大树而笼罩住的世界。

    然而,这只是一瞬之间,一眼罢了。下一刻,韩尘便感觉到了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将他包裹,紧接着便将他向后拉扯而去。

    眼前景象,顷刻间,便是模糊起来,并且迅速离他远去。

    此刻,意识竟也开始模糊起来,强烈的晕眩感将他包围,而先前所见,已是化为了一处光点。

    “不!”

    不知为何,韩尘突感危机四起,心中悸动不已,看着视线中逐渐蔓延的黑暗,他下意识的便伸出了双手,想要去抓住那远去的光点。

    几乎是韩尘伸出双手的下一刻,远处的光点像是停了下来,几个呼吸之后,光点竟逐渐开始放大,而韩尘的身体,也突然停了下来。

    温暖,不知为何,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这一词。光点逐渐在眼前扩散开来,中心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当光点到达一处临界时,却是突变,只见光点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一般,竟无法继续扩散,光的边界已是开始泛起波澜,同时开始向内部扭曲开来。

    韩尘还没来得及察觉,刹那间,光点极速收缩,眼前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就连感官,都仿佛被屏蔽一般,而他的最后一眼,则是他那双颤抖伸出的双手………

    “喳…喳…”

    鸟儿在山间嬉戏徘徊,不停的发出声响,这是独属于它们的乐曲。

    几只鸟儿刚刚从远处飞来,落在老树之上,稍要歇脚之时,却是被树下传来的笑声所震动,纷纷发出喳喳的叫声,挥翅而去,再去寻找一处更加宁静的树梢。

    “哈哈哈!王名,你也跑的太慢了,像是只乌龟一般!”

    说话这孩,身材偏瘦,却是骨架不小,个头明显比同龄人要高出一些,尖瘦的脸,长着一个不算完美的鹰勾鼻,此刻,正回头看向身后的一个胖小子,口中嘲讽之词不断。

    “呼…呼…刘又山…有种你停下来…呼…咱们…比…比箭术……”

    很明显,被叫做王名的男孩此刻已是上气不接下气,撑着一张憋得通红的脸,紧紧追着眼前不远处的刘又山。

    听见王名说到箭术,刘又山嘴角一撇,不去回话。

    要说年轻一代的箭术,谁者能在孤村称第一,那是谁也不服谁,但是你让我去跟王小胖子比一比,那绝无可能!

    “呼…呼…”

    自从清早出门,不小心之下被躲在门口的刘又山偷袭,被他狠狠地揪了一把鼻子,开始这场长跑的时候,直到现在,王名竟是一次也没停下,硬是拖着自己身上的赘肉,陪着刘又山绕完了整个孤村,此刻的他,就算心里再憋气,身体也是快要到了极限,气,开始进少出多。

    而再看刘又山,却是一脸轻松,除了箭术一词不答话之外,那是有什么说什么,给那王名气的,脸是越来越红,如同一颗红苹果一般。

    眼看来到了老树的旁边,刘又山却是灵光一冒,随即一跃,来到了树上,顺着树干,刘又山像是猴子一般,几下便爬到了接近树顶的位置。

    而慢了不少的王名来到树下,却只能抬头,死死的看着树上的刘又山,浑身冒着热气,但却没有下一步动作。

    “哈哈!小胖子,上不来吧?”眼见王名不敢爬树,刘又山说话之间,便是做出鬼脸,继续刺激着树下的小胖子。

    面对刘又山的嘲讽,王名并没有回话,反而只是双手扶膝,抬头死死的盯着树上那人。

    接下来,无论刘又山如何嘲讽,王名就是无动于衷,只是那么看着刘又山说着。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王名的换气逐渐平稳了下来,脸色也是恢复了一些,与此同时,王名开始露出一抹残忍的微笑。眼见事情有些不对,本来还在肆意嘲讽的刘又山猛地闭上了嘴,同时喉结处滚动。

    “呵呵,敢惹我?”颤抖的声音,显现出此刻王名内心里的愤怒。

    摸了摸树干,搓了搓手,下一刻,在刘又山不可思议的眼神中,王名开始顺着树干,开始缓慢地向上爬去。

    “真急了?”刘又山有些慌乱。

    速度虽然很慢,却也能看出王名在向上方的刘又山靠近着。

    不一会儿的时间,王名与刘又山的距离已是仅有一臂之差,相信用不了十几个呼吸的时间,王名一定能够顺利摸到头顶上方的刘又山。

    见状,刘又山更是慌乱,开始手忙脚乱起来,口中更是连连说道:“小胖子,额…不,王哥,咱们都是心中宽广的人,对不对?一点小打小闹而已,不至于…吧。”

    说话间,王名已是摸到了他的鞋底。

    王名知道,他马上就能报那一揪之仇了,还有,这一路上来自刘又山的特殊’关怀’。

    眼见再上一点,便能拽住刘又山,下一刻,画面却是一变,王名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一疼,随后便是感觉到了腾空感,眼中全是那张露出古怪的脸。

    “哈哈!小胖子,你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刘又山满脸得意。

    显然,刚才的他,只是配合王名而已,为的就是把他骗上来,然后狠狠的阴他一把。现在看来,这招无比的成功。

    王名拼命的挥舞着双手,身体已经严重失重,下坠带来的风让他的双眼无比的干涩,身体翻转,朝着地面猛地砸去,再离地面不到半丈高的距离时,他下意识的伸出了双手,随后眼前一黑………

    “呼…!呼…!”

    猛地睁眼,韩尘立马从床上弹了起来,口中大口的喘着气,双手保持着向前伸的姿势。

    心跳骤快,眼前一片明亮,顿时让他的双眼如同失明一般,就这么保持着这个姿势,足足坐立了有半盏茶的功夫。

    待双眼渐渐适应,他终于是看清了自己到底在何处,迷茫的扫视了一眼四周,此刻依旧能够感受到心悸的后劲。

    “呼!”

    大大的吐了一口气,韩尘随即又躺了下来,看向伸出的双手,随后握了握。

    “原来,这是场梦……”

    韩尘抬手擦了擦自己的额头,湿润的触感传来,看着有些反光的手背,韩尘知道,这是他做梦时出得冷汗。

    又在床上缓了缓,韩尘扭头向纸窗处看去。

    “天亮了……”

    光,已经透过窗纸照射进来。

    从心悸中走出,韩尘已经从床上下来,推开房门,太阳正在天空处照耀着整片大地,见此,韩尘伸出双手,对着天上的太阳比了比。

    “嗯……,辰时…末处,没想到,竟然睡了这么长时间。”

    韩尘伸了个懒腰,随后来到水槽前,习惯性地舀起一瓢水,右手从里面沾了点水,抹了抹脸,随后便是端起水瓢,咕咚咕咚声响起,仰着头将水瓢中的水一饮而尽。

    抿了抿嘴,将水瓢扔回,又走入另一处屋内,待他再次出来,手中已是多了一块肉。

    “嗯…!”

    韩尘毫无形象的将整块肉强行塞进嘴中,一边困难地咀嚼着,一边满意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