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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滚刀肉

    金剑先生李助,为了美色也着实下了功夫,不仅给张巧莲弄了度牒,死了那道童也有两份度牒。

    除了度牒之外,李助还给这俩各配了双剑,虽说不似那两口金剑长大,但也是正经雪花镔铁的道门法剑。

    江湖对战,这类宝剑也是腰刀、平头砍的克星,剑走轻灵也不是瞎说的。

    至于江湖上的朴刀之流,一剑下去,也就只能剩半截哨棒了。

    正经军阵的朴刀,你敢拿着上路试试,耆老泼皮、保甲里正就足够让人喝一壶了。

    教张巧莲武艺,李鄂也不藏私,直接教的就是武二爷的鸳鸯脚、玉环步以及鸳鸯双刀法。

    这类武艺,不仅简单易学,而且上手也不难,至于战果如何,一看自己的领悟,二看自身的资质。

    似武二爷这般经验丰富、杀意炽盛之辈,用了这些武艺,只要戳得机会,基本就是秒杀的局。

    为了训练张巧莲的脚力,李鄂也是下了血本,蒜条金绑腿负重,身上还有一件她自制的元宝衫。

    这也是真的元宝衫,做一马甲,缝上小兜,里面盛的也是正经的足金小元宝。

    左右腿上各十条蒜条金,元宝衫内五十个一两的小元宝,现在就是张巧莲的极限了。

    这天李鄂正在租来的院中操练张巧莲的玉环步,石六斤这泼皮,就敲响了院门。

    “王道爷,小人给道爷请安了。

    昨日镇外倒了一头黄牛,小人捡了上好的牛肉五十斤,招呼肉铺的伙计用老汤汁卤了。

    今日晾好,连同南边来的一坛老酒,一起与道爷担来了……”

    这就是泼皮石六斤的生存之道,初时好酒好肉,一旦戳得时机,他也敢剥皮拆骨,只是对象就不是老牛了,而是李鄂。

    “门开着,挑进来,莫要四处乱扫。

    觑得不该看的东西,小心你的狗命。

    这是五两银子,且去缝工那边瞧瞧,这都十日有余了,怎生几套衣衫做的如此缓慢?

    再去鞋匠那里瞧瞧,几双皮绵靴也做的慢了。

    这石桥镇真是不如大邑,杂工差了火候……”

    对石六斤这类货色,就不能给他好脸,当日李鄂只是笑了一下,他就敢窥视包袱。

    若是温言细语,他也真拿你当好欺负的。

    李鄂的五两银子,也不是给的,而是自缠袋之中取出,直接丢在了门口。

    这倒不是拿着石六斤不当人,而是这类泼皮,平常也真不干人事。

    那日不是在镇上,李鄂就不是贯他一下让他背过气了,而是会直接摔死他。

    “道爷,银子给的多了,待小人回去,再给道爷担些柴火、冬菜。

    道爷,镇西王家最近出了邪祟,王家女主户,愿出十贯钱,请师父做法事。

    小人觉得,道爷也是修行人,不如赚取这十贯好钱。”

    听石六斤说镇西王家是个女主户,李鄂嘴角就带了冷笑,喝道:

    “石六斤你这鸟人,敢拿着寡妇的孽种来消遣道爷。

    邪祟,怕你这鸟人就是邪祟吧?

    真以为道爷不擅杀生啊?

    滚……”

    女主户,也是主户五等丁口籍之中的一类。

    无非家里没了男人,女人顶门立户,只要改了女主户,在税赋上是有减免优待的。

    对于自己人,地主文人们也是极尽优待的,而这类主户等级中的女主户,就是他们的自己人。

    守寡期间生了孩子,如果是男孩,主户的等级就不是女主户了,也就不再有税赋上的优待了。

    改女主户,也就一辈人的事,人死户绝、家财充公,这才是绝户的由来。

    女主户就是绝户,中途生了孩子,如果分说不清,要补齐之前税赋的。

    如今北宋税法都是最聪明的那群人制定的,当然不会让你随便钻空子。

    “王道爷明鉴,小人且去了……”

    见李鄂对底层规矩门清,石六斤也不敢多待,拿起李鄂丢在地上的银子,一溜烟就消失不见了。

    李鄂知道底层的规矩,那是源自武二爷的经验。

    武二爷可是公门中人,熟读法条,那是基础。

    就跟弑嫂时,要先扯胸衣一样,斗殴错杀跟故意杀人,罪责区分也是极大的。

    阳谷县大老爷,能为武松开脱,并许以前程,也不是没来由的。

    若武松杀人逃罪,阳谷县必然要吃州府的责备。

    武松杀人投案,算是态度良好,杀了本地富户西门庆,也给阳谷县留了大好处。

    所以这才有了,有嫂不容祭祀,武松相争误杀,西门庆通奸强护,亦被斗杀的款状。

    这样一来,开药铺的本地土豪富户西门庆家,就是罪人之家,方便阳谷县上下其手。

    待得武松刺配回来,又要感恩阳谷县的回护之恩,给他前程,也是让他效死的手段。

    似阳谷县这么判案,在如今就算是很公正了,不见刺配武松的时候,阳谷众人相送,这又是免费刷了一波人望。

    至于武二爷之嫂、武大郎之妻潘金莲,不过一浮客婢女而已,打杀也就打杀了,民不举则官不究,民若举,似武松这类主户之身,不过判流刑而已。

    许多细处的东西,不仔细琢磨,就要栽跟头。

    按石六斤所说,如果李鄂贪图镇西王寡妇家的十贯钱,去做了法事。

    事后,石六斤再拎着王寡妇打下的死婴去县衙诬告。

    李鄂即便是道士,只怕也要摊上官司,这事儿以如今的医学水平,也真是说不清楚的。

    弄不好,李鄂前脚进县衙,石六斤后脚就敢卷走他的包袱。

    或是李鄂出门去做法事,石六斤约上相熟的泼皮,直接制住张巧莲,劫财而走,也是很有可能的。

    李鄂的行囊之中,除了各种刀兵,还有一件谋逆的物事,那就是得自张都监府上的铜锁子甲。

    按大宋律,蓄刀兵罪不至死,但非武职之人,蓄甲胄,那就是谋逆,死罪!

    所以,自打李鄂来了石桥镇,就从来没出过门,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真被石六斤发现了甲胄,只怕李鄂只能依仗双刀杀出石桥镇了,这就是徒增无辜杀戮了。

    所以归于保甲治下的李鄂,也只能做个滚刀肉。

    不然,依着良民心性处事,只怕用不三五天,就会被吃干抹净。

    而这也是现在人出门,总要带上哨棒短刀,可能出了镇子,没了相熟的人员,就是另一番残酷天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