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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2

    元振连日来处理公务,今日总算得了闲,跟华氏在严氏院子里喝茶。严氏的院子一步一景,是用了极大的心思的,春日里从庭前往外看去,假山崎岖,泉水潺潺,美不胜收。如今冬日百花杀尽,唯有两株红梅和一棵青松,添上几分生色。严氏病了多日,总算见好了,手里拿着热茶和佛珠,不言不语。

    “尧尧最近总是古怪得很……也不去外面淘气了,成日里不知忙些什么!”

    华氏抱着怀里的小儿子,几番逗弄都不曾将儿子哄好。多日不见元清正,元廉明已经一幅恹恹的样子,也不如往日里活泼。华氏拿拨浪鼓摇了又摇,元廉明看也不看。平日里最爱的布老虎,塞他手里也丢开。

    “我看是尧尧与卫家那小子都刚回京,都那么久不见了,玩得忘了家了!”

    元振这个脑子,让他多想别的是不可能了,他只觉得女儿大了,猜什么心思有什么好猜的。即使他看不得卫厌箴拐着自家女儿出去,但是婚约在那里,再怎么不爽终究也改变不了什么。元振见儿子闹腾得厉害,抬手作势要打他屁股,想吓唬吓唬他。元廉明小嘴一扁,扯开嗓门就哭嚎起来。“姐姐!呜呜……爹爹欺负我……唔!”

    元振被元廉明的哭声一吓,慌得抓起一边的果子塞他嘴里。半个巴掌大的果子直接把元廉明的嘴堵住,人都塞懵了,大眼睛挂着泪珠好不可怜。华氏恼怒地把元振的手拍开,把儿子嘴里塞的果子拿下来,擦着他嘴角的点心屑。

    严氏捻着手里的佛珠,一时无言。她本是不信佛的,近日里却请了一尊佛像到后院,专门辟了一间佛堂,整日里吃斋念佛。

    华氏现在小儿子都还没哄好,整个人有些烦躁,瞪了元振一眼。她命连翘将女儿院子里的侍女嬷嬷们都仔细问了一遍,还是不曾问出些个什么。前几日里,据说还因为练武将一张百灵台打碎了。她觉得非常有必要找个时间,去跟女儿谈谈心。

    而全家人心心念念的元清正,这个时候跟卫厌箴正在郊外的承安寺。

    陈以绝想要找什么东西,又神神秘秘不肯说。元清正多日不曾出府了,想起最近严氏爱烧香拜佛,就一同来了承安寺。承安寺后山脚下有一条河,那条河旁边有个温泉泉眼,所以河水在大冬天也不会结冰。河里有不少鲜活的草鱼,严氏最爱喝鱼汤,元清正扒拉着卫厌箴就顺路跑过来了。

    陈以绝到了承安寺,拿个木头做的锹到处挖来挖去,时不时掐着手指看太阳。元清正在河边跑来跑去,难得在冬日里还能看到些绿色,所以兴味挺高。

    大冬天的后山还能见到几只兔子,元清正嘴馋,闹着卫厌箴打兔子烤麻辣兔腿。陈以绝白了一眼,凉凉地道:“这是在佛寺后边,你俩收敛点,还敢杀生。”

    “我又没去佛寺里烤兔子!”

    元清正甩了甩手,冥顽不灵的模样。卫厌箴笑了笑,这才是他的小芋魁往日里的脾性,调皮捣蛋且活泼开朗,古灵精怪又聪慧滑头。陈以绝挖着挖着,一边的河堤便塌了一块。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蹿了出去,陈以绝低声骂了一句,手往被自己弄得混浊的河水里掏了几下,却没有找到自己想找到的东西。

    “呱!”

    元清正浑身僵硬,整个人面色煞白。卫厌箴见她神情不对,还不等他问起,那纤瘦的人儿已经蹦到了他怀里。

    “啊!”

    卫厌箴下意识把她打横抱起,往脚下一看,却是一只拳头大的蛤蟆。元清正纤长的十指紧紧攥着他的衣襟,声音都带着颤抖。“把它赶走!赶走!”

    卫厌箴二话不说抬脚就撩起那只蛤蟆,往不远处的草丛一甩。陈以绝眼见好不容易找到的蟾蜍飞了出去,来不及心疼,就对抱着元清正的卫厌箴扬起声音骂了起来。“做甚!尔等做甚!佛门净地!赶快给我撒开!”

    元清正竖起耳朵听着,许久不见那只蛤蟆有所回应,她便悄悄抬起脑袋往地上瞥了一眼。“它走了吗?”

    “尔何惧那蠢物?也不咬人。”

    卫厌箴见她平静下来了,倒也不急着把她放下来,随口问了一句。元清正往他胸口来了一拳,确认安全后从他怀里跳下来,淡淡地回了一句。“丑甚!因而惧也。”

    说起来,也是老夫人严氏不好。儿时的元清正总是哭着找爹娘,严氏怎么开解也止不住她的眼泪,正巧有一次一只蛤蟆跳进了庭院,没见过蛤蟆的元清正便被吓得更是哇哇大哭。严氏见元清正怕蛤蟆,就命下人抓了几只养在前院,防止元清正总是想往垂花门外跑去找爹娘。年幼的元清正每每靠近前院与内宅的垂花门就会看到那蹦来跳去的蛤蟆,吓得不敢再往前,所以甚为惧怕蛤蟆。

    后来长大了,心里还是有阴影的。人前倒不会太过失态,但是真的像这般出其不意,元清正的反应还是很大的。

    陈以绝见两人分开了,认命地往草丛里扎进去,找那只失踪的蟾蜍。要不是必须要这蟾蜍,陈以绝怎么说都先和卫厌箴打一架。

    看四下安全了,元清正卷起裙边,跟只猫儿似的趴在河岸边,优雅又机敏,手里拿着一个用树枝和藤条编制的简易竹篓。卫厌箴见她拿着这个奇怪的东西,正要问她拿来干什么,就见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哗!

    一条鱼以一条优美的弧线飞了起来,迅速落到了岸上。还不等卫厌箴看清楚,元清正手臂又是一挥,又一条鱼掉在了卫厌箴身边。

    “……”

    他的芋魁总是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技能。

    不过一刻钟,元清正就抓了六条鱼,加上卫厌箴逮的兔子,倒是也够晚饭了。

    “尔何处习之此般多技?”

    卫厌箴把鱼开膛破肚串了起来,堪堪放在火上烤着。元清正看着他修长的手掌翻动着烤鱼,懒洋洋地扒拉着火堆。“自己琢磨的。”

    在北疆六年,元振带着她漫山遍野地跑,经常把她往河边带。小孩子总是爱耍水的,一待就是几个时辰。比之西疆,北疆的河水要细缓得多。元清正就经常跟着那些村妇的孩子们下河摸鱼,但是人小手短,总是让大鱼跑掉。她偶然看见北疆有一种很凶猛的大猫,会静静卧在河边,待到鱼儿游过,顺势一击,便衔得猎物。后来她就学着那猫儿,穿上碧色的衣裳,躲在水边静待时机,迷惑了鱼儿以后猛然出击,屡试不爽。

    元清正到底聪慧,深知徒手抓鱼容易伤到自己,因而每次抓鱼,都会带上浅口的竹篓,如此这般就能出其不意,直接将鱼掀飞到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