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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8

    “阿夏!母亲怎么样了?”

    元振进了院子里,才发现严氏满面红光,精神抖擞地坐在厅前,并无半分不适的模样。只眉眼间带着几分失落,眼睛也有些红肿,怕是落了泪。华氏也神色如常,端着一杯热茶轻啜着。厅内有一地的茶水渍,下人正在打扫着,碎瓷片尽收拾干净了。松芽给元振打着眼色,可是元振不是会看眼色的脑子,有疑问就开口。

    “母亲,这是怎么了?”

    元振就是再傻再莽,看眼下的情景也能感觉出来不对劲。厅里的气氛着实压抑,只是两名主角都一言不发,元振也不敢直直地撞枪口。但是要元振压抑自己的好奇,他是忍不住的,元清正多半性子也随了他,是有些莽在身上的。

    “你个傻子竟未发觉自己被人耍了?”

    华氏放下了手里的热茶,命所有下人都下去。严氏捂着胸口,想到元应嗣就心疼,但是对她来说,更多的是后悔和愤怒。华氏把一叠子伪造的信件丢到桌上,将桌子拍得极响,也散不了她心里的怒火。

    “你好好看看!这就是我们养的好侄女!”

    “何物?”

    元振拿来信件打开,里面都是一些军事情况的描述罢了,字字详尽,说的都是行军的各种细节,军力的布置,也有一些是军队管理的缺陷,少许是燕军的不足之处。但是元振能做到镇北将军,不是完全没脑子的,何况上面的字迹,全是跟他自己一模一样的。如今打开信件,连他自己都没马上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什么时候写过,但是忘了。

    信件的落款是自己的字,而收件的名字却是高成帝。高成帝,是辽国如今的皇帝。燕国和辽国多年对峙,不睦已久,这东西任谁看了都知道是炸弹。

    “老子什么时候写过这个玩意儿?哪里弄来的!”

    元振连翻了几封信件,那日期和军情都对得上镇北军的行踪,这要是被人发现,镇北将军府上下一百多口人就都是斩立决!这件事绝不是小事,也不是开玩笑能糊弄过去的,两国一旦开战,元家所有人都得死。

    “是我老了!眼睛也瞎了!白养了她许多年!要不是尧尧无意中撞见,起了疑心,透了消息给姜氏闹了起来,亲带我去她房里搜出这些!我竟不知她如此憎恨这一府的人!”

    严氏痛心疾首,眼泪又没忍住落了下来。元清正在府门前与姜氏对峙,却命松芽假装严氏气得晕倒,诓了华氏一起先行回府,再去元应嗣院子里搜了这些伪造的信件,还在元振书房里找到了一部分藏进去的。

    严氏养了元应嗣多年,只觉得剜心一般疼。严氏是真的将元应嗣当成自家孩子,往日里刚来元家的时候,严氏是带着元应嗣和元清正一同入睡的,从未将元应嗣看成外人。

    华氏没有发言,那张依旧美艳得能将百花都压得黯然失色的脸透着几分阴郁。元振一开始是不信的,毕竟元应嗣是他看着长大的,怎么说也养了多年。可是事实摆在眼前,是自己丈母娘和妻子亲自搜出来的,容不得他不信。

    “尧尧这孩子近日里这般反常,我道是回了京不适应,谁料让她委曲求全了!”

    没有人能比母亲更懂自己的孩子。华氏自是知道元清正的性子,她能够没在有外人在的时候撕了元应嗣的伪装,打她个措手不及,终究是顾着严氏和华氏的感受,便另寻了姜氏透露了元应嗣的婚期和聘礼之事,变相将她赶出了府。

    说到元清正,她已经迫不及待回了自己院子。

    还没到房门口,元清正就在院子里看到了陈以绝。年仅十五的少年有一头如绸的长发,比女子的还要柔顺,玉冠束起、在白雪的映照下有一层奇异的色彩。他生得极俊美,五官如刀锋雕刻般流畅自如,湛蓝色的瞳仁在阳光下散发着迷人的色泽。他惯是爱穿深色的衣袍,如今一身玄青色,用碧城色和吐绶蓝的丝线勾了猛虎于上,在一片白的雪地里十足低调又带了两分张扬。外面披着的墨色的大氅,将他挺拔的身姿衬得长身玉立。

    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元清正步伐有些踉跄,一不留神就脚下一滑。陈以绝上前扶住了元清正,宽厚的臂膀不比卫厌箴的壮硕,是一种秀气的精壮。元清正几乎分不清现实还是梦里,看着那张脸就想要伸手去给他一拳。

    “面色怎的这般差?”

    陈以绝开口,手背往她额头探了探,感觉到了一股灼热的气息,便生起了火气。“你都不知道自己病了吗!烧得这般烫也不叫大夫!”

    玉竹听了立马出去寻大夫。陈以绝想要抱元清正回房,想起于她闺誉有损,燕国人不似赵国人那般开明,有婚约的女子与外男有太亲密的举止是要被唾沫星子淹死的,便叫了甘草。

    甘草习武,力气自然大,轻松抱起了元清正回了房中。房中炭烧得正暖,热气烘得元清正有些上头,更加昏昏欲睡。大夫很快就来了,把了脉说是吹了北风,着了风寒,开些散热的药服了发发汗便好了。

    元清正昏昏沉沉地做着梦,这次的梦境里不再是亲人们满面鲜血的惨状。她孤身一人被锁在德膘公主的府中柴房里,冰冷的铁链将她整个人局限在阴冷潮湿的角落里。

    “元清正……名字起得倒好,怎的就杀人如麻,搅乱了天下?”

    梦里的人,那双湛蓝的眼睛,带着疑惑和厌恶,嫌弃又鄙夷地扫视着狼狈不堪的她。身上的鞭伤只是被德膘公主的影卫草草撒了些金疮药止血,破旧的衣物根本挡不住寒风。元清正尽量将自己的身体缩起,保留最后的一点体温。

    “你这命格,倒是奇特,既然如此,功德便吾替你攒罢,也亏得你命格替吾挡上一遭了。”

    带着刺骨冰寒的刀刃插入了心口,元清正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人,有些费力地睁着眼睛,想要看清楚这样清俊的人,为何有这般残忍的举动。只见他用一个碧绿如水的瓶子接了一些自己的心头血,便嫌恶地掏出一块汗巾擦拭着碰到自己的手,随后将汗巾随手丢在地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柴房。

    “镇北将军的独女,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