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玄幻奇幻 » 恒宇行记:黎明 » 阳烈——阳与炎之诗(2)

阳烈——阳与炎之诗(2)

    3.那老人沉重粘连湿稠的光阴

    【在大雪纷飞的那夜】

    【安葬了因天寂寒潮过世的父母】

    【孤身一人,再无牵挂】

    【我离开了家】

    【在残留着无边白雪的茫茫星陆上流浪】

    【寻找容身之所】

    【寻找自己存在的意义】

    【在不知前路的路上】

    【看见了许许多多因为寒潮死去人们的冰躯,看到了许多人们为了争夺火源和食物互相残杀,甚至还看见了某些残缺扭曲的怪物正在嗜吃人尸】

    【后来,跟随着政府逃难的中型星船,我来到了离炎】

    【我并不是阳族之人】

    【但因生活所迫,时地刚好】

    【年仅十一不到,我就参了阳族的军队】

    【那至少能吃饱饭】

    【那也是第一次遇见像焰火一样的团长】

    【仅仅只是站在不远处,温暖也驱散了因久行雪地,身上所积累的寒僵】

    【真是奇妙,我还以为那天灾所带来的寒僵会陪伴我许久】

    【团里面的人都说团长是个英雄,他有过很多很多的伟大事迹,但他还是我们的团长】

    【我也受到了感染,跟着兄弟们把成为团长一样的人作为自己的梦想】

    【在往后的几年里,我跟随团长参加过大大小小的战役,团长可能是看出了我有心理创伤,后面给我找了份不用直接参与战争的职位,虽说因传译员的工作带来了些独特的伤病,但因很少直面战争的残酷,所以并无大碍,没丢胳膊断腿已是大幸】

    【跟那些兄弟们处的也跟亲的一样】

    【我再次获得了亲情】

    【那是我最累,也是最快乐的时光】

    【至20岁成年】

    【团长和兄弟们给我举办了我一生都难以忘怀的成年礼】

    【但在璀璨过后,我的粘稠,我的漆黑,我的潮湿,汇聚成一股污泥涌来了,它覆盖了我的余生】

    【在成年礼没过去几天后,就接到了上头消息,在第19大星系西部的勿忘星南半球,发现了疑似洋渊教的活动轨迹,命令我们前去侦查剿灭】

    【勿忘星是座墓碑星,之前是荒芜之地,后来被黄帛的商人买下,改造成了专门用来埋葬和立碑纪念的星球,上面只有一些机械造物和人工智能。它的形状像是黄帛人喜欢玩的橄榄球那样】

    【我们登录了勿忘星】

    【从毫无肉体生命的市中心行驶出来,仿佛连着天的墓碑群也开始跟在我们车后,如影随形,这让我毛骨悚然,这让我又想起了死亡】

    【我们团在一片荒野上分了队】

    【我跟着团长一行人前往荒野西处,探查有无洋渊教的踪迹】

    【很可惜,经过长时间的探查,我们并无发现踪迹】

    【但我发现了一个奇妙的小洞坑,它如此突兀,应该是星兽开掘的吧。我好奇的试了试,那只能勉强塞进一个人,团长一行人就在一旁笑着,看着我躺在那土坑的模样】

    【见天色已晚,团长让我们就地打个铺子,我很快睡了过去】

    【席卷世界的寒潮】

    【毫无征兆】

    【当我们察觉时】

    【它就已经来到了我们面前】

    【这一次,寒冷风雪中还夹杂着锋利的黑冰】

    【曾经我也向团长他们询问过,寒潮这种天灾的诞生】

    【很可惜,团长他们了解的也不多】

    【只是清楚有的天灾是可以人为诱发的,而且出现的预兆较难辨认】

    【与记忆中在房子里面躲避不同,这次在山地旁,我直面了这场天灾】

    【白霜与黑冰刺穿大地】

    【很多兄弟突然就死在了我眼前】

    【有的直接就被扎的半死不活,有的还能挣扎,但也很快被过多的冰锥刺穿了其他部位,直至被扎成刺猬】

    【血液随之从躯体中流溢而出,红,蓝,白,黑,那四种颜色构成的惨剧烙印在了脑海,让我久久无法忘却】

    【胳膊,大腿,脑袋,耳朵,手掌】

    【它们从人的躯体上逃离了,像是看不见的死神用镰刀割裂了生命的完整,再用白蓝为它们重新着色】

    【黄色的荒野很快变成苍白带些黑点的雪原,死神把它作为画布】

    【人们的血红作为生命已逝去的见证,人们的冰蓝作为躯体还存世的证明】

    【儿时的恐惧再度顺着血液冲上头脑】

    【我想挣扎跑向任何一个地方,但做不到】

    【看着自天空而来的白霜与黑冰】

    【我无法迈开我的腿,它不听使唤】

    【那一瞬的光焰让我惊醒】

    【接着我被丢进了那个洞坑】

    【头晕目眩】

    【当抬头看清挡在身前的人】

    【那是团长】

    【团长用身躯堵住了洞口】

    【随着时间流逝,团长嘴角开始溢出着鲜血】

    【他朝我撑起一个笑容,说道】

    【好好…活下去】

    【我却只说出三个字】

    【为什么】

    【你…象征着美好,象征着希望啊…孩子】

    【我再也遏制不住泪水】

    【但团长身前燃起了光焰】

    【别…哭…男儿…有泪…不轻弹】

    【我认识它】

    【君焰】

    【它如此温暖,如此耀眼】

    【冰霜爬上了团长的身躯】

    【我发了疯似地痛哭,手足无措,我试图移动着团长的身躯】

    【但我做不到,团长死死的站立着】

    【我不知,哭了多久】

    【我失去了意识】

    【英雄为了一个刚成年的孩子逝去了】

    【泪水流干了,我迷迷糊糊醒来了】

    【君焰燃尽了】

    【摸着团长冰冷的脸颊】

    【拿起在因为熄灭而掉落在地上的火种】

    【我才发现它是团长的勋章】

    【那是团长的荣耀】

    【原来,团长把君焰附着在了上面】

    【外面没有呼呼的寒风声了,寒潮过去了】

    【我拥抱了团长,我并不觉得那刻的他寒冷】

    【他十分温暖,如初见那样】

    【握着勋章】

    【它还是温热的】

    【终是能移动团长的身躯了】

    【将团长轻轻放下】

    【怀抱希望走出了洞坑】

    【却绝望地看见了疮痍】

    【无边的白,却没有寒冷】

    【我环顾四周,却发现了不远处涌来的黑色人群】

    【但后来我才知道,那并不是救援,是群恶魔看见了,都自愧不如的人类】

    【团长的躯体被发现】

    【我也被他们带走】

    【他们是洋渊教驻守在勿忘星的人】

    【我被百般折辱,殴打,接受酷刑】

    【团长的躯体被他们用来作乐取欢】

    【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一切】

    【在被求援的前夕】

    【他们将团长的躯体变成了完全的血冰态】

    【我被再次折辱后强迫喝下了我所敬爱的】

    【我怒吼着,他们却打断了我的喉咙】

    【所藏匿着的勋章也被发现,他们觉得我既然这么珍藏重视它】

    【他们用寒冷的冰刀撕裂开我的胸膛,将勋章陷入我的右胸,再用寒气稳固】

    【我痛的只想求死,原本以为快睡过去就结束了】

    【但接着,他们给我打了一针不知道是什么,让原本快崩溃的我神志无比清醒,他们用寒气附着其手,十指用力将我肚子撕开,将我的星恒核捣鼓碎裂】

    【剧痛席卷大脑,泪水淌过口水留下的痕道】

    【他们可能是觉得,要是再玩下去就玩死最后一个了,敷衍的将我缝合好,便离开了】

    【后面被救援出来,回到团营中】

    【3000多人就只有我一人生还】

    【我退了伍】

    【当地的人们不知怎的,说我是逃兵,上头出面驳斥了】

    【我也没反驳也没回应,哪怕那个时候喉咙受到治疗已经好了】

    【在被囚禁折磨的那段时光里,也多靠那群魔鬼打的药物,我记住了很多洋渊教的东西,在后面上头发力集中剿灭洋渊教的贼人的时候,也贡献了一些力量,但好像洋渊教的教主一直没抓捕到】

    【我无法释怀】

    【我是逃兵,唯一逃离死亡的兵】

    【我无脸去见战友们和团长的家属】

    【但团长那幼小的女儿还是找到了我】

    【我接受了她的责骂和击打】

    【我不知该怎样开口】

    【我离开了离炎,来到了团长的故乡—恒空】

    【我在此定了居】

    【往后浑浑噩噩五十年,孤孤单单也是因为我认为自己是个灾星,但在时光的愈合下,我又,难免渴望与人同行,与人交流】

    【当初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回想起来,团长曾给我看过他小时候至青年时期的相册】

    【那些相片,我看了很久,记了一辈子】

    【此前悠长时光,我的伤口一直未能愈合,我曾一度认为,我这一生可能就怀抱伤痛默默死去】

    【但孩子,你突然又恰好的,出现在了我的生命里】

    【所以我从不嫌晚,永远】

    【所以,那刻,我无论如何都想留下你】

    【那第一眼我也确定了】

    【你是唯一能治愈我伤口的良药】

    【而且随着你越长越大,模样也是越来越像年少时的团长,甚至是性格和行举也是极为接近我所了解的…】

    【太像了,太像了,可……他已经离开我…许久了,在我的面前】

    【所以我有时候看着你,也会不禁感慨,在这庞大的宇宙中,拥有这样的奇迹,也不令人…诧异吧?】

    【臭老头!】

    【诶,你这混小子】

    【你该打理一下自己了,臭老头】

    【好,我们走吧】

    【能牵手吗?老头】

    【好,谢谢你…孩子】

    4.那天灾所不能熄尽与吹灭的心火

    老头受到了阳烈的开导,逐渐敞开了心扉,他决定等到了阳烈初中毕业的那天,带着阳烈去离炎看看团长。

    阳烈与自己的白毛兄弟告别后,跟着老头去往了离炎,去纪念老头敬爱的人儿。

    那是阳烈第一次出远门,坐上能够遨游星海的大型星船。

    虽然之前也通过星网了解到,大型和中型星船可以说就是一座移动的星空之城,那些图像让阳烈觉得心痒痒和难以忘却。

    但当真正直面这的瑰丽和宏大,还是再次让阳烈发出了赞叹。

    比阳烈小一些的小孩们,在看见阳烈这好似乡下来的土狗的样子,稚气的脸上难免出现了嫌弃。

    老头不觉得有什么,在他还年轻的时候,大型星船就早已在太空中担任类似于星陆星河上那些游轮的职位了,只不过这游轮本身就是座城市…

    两人很快来到了离炎。

    老头带着阳烈来到团长的衣冠冢前。

    往地上磕了一个头。

    “你来干嘛?还带了一个小孩。”

    老头起身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那是一位身穿离炎军官服的女子。

    眉眼间那存留的英气,倒是跟她父亲极为相似。

    老头盯着女子半天。

    支支吾吾,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

    “你找了一个,这么像他的…小孩?”

    “确实很像他小时候,虽然我只在他留下的,与奶奶的影像上看过。”

    老头低头,终于是说出:

    “还,还安好?”

    女子眉头一皱,回应到:“不好,如果你是来向我道歉,那大可不必,已经过去了,而且看你如今如此苍老,我也没什么理由再去责怪你了。”

    “谢谢。”

    女子觉得这种回答令她无比厌烦。

    多看了阳烈一眼,便离开了。

    老头没有多说什么。

    后面走在离炎的街道上。

    有位男人认出了老头。

    老头还以为是要辱骂他的,他告诉让阳烈让他等一会自己。

    随后连忙拉着男人去旁边的小巷。

    低着头准备接受。

    但那男人并不是要辱骂老头,反而是要与他道歉。

    男人说因为那个时候自己还是小孩子,想着起哄,便跟着听信谣言的民众对这一从死人堆和魔鬼窟中逃出来的英雄进行了言语侮辱。

    老头差点没哭出来…

    后来,老头带着阳烈去了勿忘星。

    带着他去找那个小洞坑。

    受寒潮的影响,五十多年过去了,冰雪竟然还有残留,但因融化的霜水,勿忘星因祸得福诞生了早已灭绝的绿植。

    那个洞坑老头找了很久,也许是命运的安排,在它的旁边,绿植颇为繁盛,洞坑内还有好几只嗷嗷待哺的星狼幼崽。

    老头看见那几只憨态可掬的星狼崽子,突然释怀了许多。

    没有久留,万一等会它们的父母回来,难免麻烦。

    老头对阳烈问了句:“孩子,英雄是为了什么成为了英雄呢?”

    阳烈回答到:“想保护他人”

    老头摸了摸阳烈的头。

    “也对,但我认为…更多的,是为了给他人带去希望,就像…恒阳一样。”

    “毕竟,英雄再怎么伟大,也拯救不了全部人…所以要为他们带去勇气和希望……让他们相信希望,相信自己能成为自己与他人的英雄。”

    “老头,你知道成为英雄的要素吗?”

    “第一要素是勇气,第二要素是同心…”

    “我团长是这么说的,拥有那份意志,就会拥有那份力量。”

    “可惜我并没有,但小阿烈,你一定有的,未来的英雄也许就站在,现在,我的身边呢。”

    “孩子,那我问问你,第三要素是什么?”

    “嗯,正义”

    “会对此感到迷茫吗?”

    “不清楚,也许以后会有的吧”

    “那,到时候,就遵循自己的心吧,坚定你所认可的正义”

    此后的时光中,老头带着逐渐成长为少年的孩童,在浩瀚的宇宙中旅行。

    少年借此认识了许多人们,看见了不同的人们,相同的,为了美好而奋斗的故事。

    自是见证了无数的悲剧,也见证了许多幸福与美好。

    越是旅行,越是感受到他人的苦难和看见他人的美好,少年越是向往成为英雄。

    少年和老人也遇到过许多险阻,好几次曾威胁到了生命,但两人都携手跨过了。

    留在身上的那些伤疤灼炼着少年的心,也见证着少年的成长。

    愿幸福的时光永驻。

    但那不是英雄诞生的条件。

    老头戏剧性的死于了天寂寒潮。

    就在阳烈的面前,那份坚韧,与那份决绝,与老头所敬爱和想成为的团长一样。老头在临近死亡的时候,成为了英雄。

    老头浑浑噩噩的那五十年,除了谋生、怀念过往、做噩梦,就剩下了研究天寂寒潮的起源和前兆。老头不是天才,他耗费几十年的心力也才发现天寂寒潮出现前,大自然会给予生命的一两条预兆。

    在回返恒空,所滞留的城市中,老头碰巧发现了大自然给予的预兆。

    但很可惜,这里的星网普及度十分低。

    原住大部分民众的观念,认为星网是会带来动乱的。

    以至于阳烈与老头四处宣传,少部分人听取了,但大多数人都觉得只是他们爷俩发疯了,为了清净,告上了当地的法庭。

    那的警察把俩人抓到后一查……

    后在法庭之上,老头对着大法官打着包票,寒潮没来,就拿他斩首示众。

    大法官和一众审判员接过老头准备的材料,仔细观看后,决定相信一回。于是也开始宣传……大部分人们终于是抛弃家当,离开所居留的城市。

    可这依旧无法拯救愚昧与自大,以及贪婪。

    老头知道,但还是愿意去做。

    有人在寒潮即将到来前,还在拒绝迁移,只是因为,贪恋家中的物品,也觉得可能席卷一整个星系的寒潮,没有老人和孩童口中的叙述那么可怕。

    因为未曾经历与见识过,也未曾接受过此方面的知识普及。

    老头与阳烈费尽心思,终于是劝走了那一家人。可是发现自己无法离开了。

    那是最后一轮车次。

    老头让阳烈走,但阳烈上了车次后把位置让给了一个因腿脚受伤而一直挤不上车的女孩,不是逞强,而是,阳烈察觉出,老头的心思有些不对。

    他情愿接受,他也不愿逃避。

    老头却不这么想,当他知道阳烈好不容易登上车后,却又自己跑了下来。

    那是第一次对阳烈生气发怒,破口大骂。

    骂完了后,老头哭着,阳烈低头,两人相拥。

    老头带着阳烈走到了城市的世界广场,那座广场上有着燧人的雕像。

    那是人们为了纪念他的伟大与勇气而铸造的,在千星、地墟所管辖的范围几乎每个星陆星屿的城市的世界广场上,都有一尊燧人像。

    两人在这广场上,坐下来等待着远方的风雪吹来。

    【你害怕死亡吗?小烈】

    【不知道,但我更害怕,失去你】

    【可你…终会失去我,我也会失去我…你太意气用事了…太鲁莽了…】

    【…】

    【小烈,我年轻时看见团长的那一刻,也跟你一样,想成为英雄,想为他人带去火光。但可惜,我没有坚持那份意志,自然也没有那样的能力,连活下来也是团长刚好在身边】

    【你现在已经是了,他们得救了】

    【可你多年轻啊,陪我这个老头子送死……】

    【……爷爷,你,害怕那个天灾吗?】

    【怕,它带走我太多东西了】

    老人随后拿出了徽章,抚摸着它。

    【小烈,团长的君焰,我无论如何也学不会】

    【要是你不在这,我也准备拿着它,跟这个夺走我一切的灾难抗争一次】

    【我已经如此苍老了,你也长这么大了,我想为我自己活一次,你会怪我自私么?】

    【我不会】

    【我想站在你的身边,陪着你抗争,这也是我回来的理由之一】

    【可我不想………小烈你现在能释放星铠么?】

    【只有,胸膛处】

    【小烈,如果…我死在你面前…你能否接受我的觉悟?】

    【我会继承你的意志,与它继续抗争】

    【小烈,阳族的先祖们不会庇佑大罪之人和死人】

    【那…也就是说,我应该是死过一次了】

    【应该是吧…但你可能要再经历一次了,它已…迫在眉睫了】

    寒潮已至,万物凋零。

    老头挡在了阳烈面前,捏着徽章。

    星恒气的流走方式在无数的日子中已经上演了无数次,它早已铭刻进老头的心底。虽然之前都失败了。

    但因为背后有了想守护的人。

    心中的意志发生了更改。

    那声君焰也不再跟过去一样包含渴求与怀念,而是存留着沧桑后却依然纯粹温暖平和的情绪。

    【君…焰】

    君焰,如愿而至。

    璀璨的光焰再一次现世,与那时一样。

    老头笑着,却哭了。

    可寒潮似乎被这渺小但璀璨的光火灼烧痛了。

    风霜变得更加汹涌,甚至出现黑冰混杂在其中。

    老头的身体已经被白蓝冰霜蚕食完全。

    老头有些坚持不住了,毕竟年事已高,年轻时胸腹部凝聚出的星恒核又遭受重创,几乎无法再提升自己的恒质量,勉勉强强到达尘已经是极限了。

    阳烈在后面感受着君焰的温度。虽然四周依旧令人感到寒冷,自己的身上有了些寒霜,但规模无法与老头身上的相比。

    一个失神,老头被黑冰刺穿进了腹部,血液还未涌出就被其凝固。

    阳烈注意到了,刚想上去。

    但老头挥了挥手,拒绝了。

    【你小子…起码…得死我后面】

    老头回头看了眼阳烈。

    【你不会…要…哭了吧,臭小子】

    老头吸了口冰冷的寒气,随后向着曾经夺取了自己一切的寒潮怒吼着。

    在寒潮前,他曾懦弱过,曾害怕过,但此刻,只剩不甘。

    他想战胜它,或者让它见识一下,何为团长的意志,何为自己的意志!

    君焰随之更加璀璨,它蒸发了老头和阳烈身上的寒霜。

    温暖涌进了身躯,希望烙印了骨骼。

    但老头的心火快燃尽了,他的左眼已被那无边风雪刮的失明,右眼也只能半睁开。

    两人眼前只有汹涌而迷糊的白。

    阳烈释放胸部的星铠,往前与老头并肩控制着那团【君焰】。

    两人在寒潮中已经挺立了八个小时。

    老头吃力地摆出微笑,对阳烈问道。

    【我算是…你的英雄吗?】

    阳烈强忍着情绪,咽了一口气,回答道:

    【你是,你一直是】

    【小烈,还记得…成为英雄的…要素吗?】

    【勇气,同心,正义】

    【那…第四要素是?】

    【坚毅】

    【孩子,你是希望,帮我…抗争,抗争下去!】

    老头随后倒在了肆虐大地与天空的无尽风雪中。

    阳烈咬着牙,直面感受着那彻骨的寒冷。

    血液在那一刻都似乎停止了流动。

    走马灯也在眼前闪过。

    阳烈想起来了…老头有一次在桌子前看着那一堆有关寒潮草稿与资料,自己则是好奇地上前问起。

    随后,却看见了老头的懦弱、害怕与恐慌。

    可最后在那双混浊的瞳孔中,只留下了不甘的焰火。

    想起来了…自己原来是有爸妈的,想起来了…自己是因感染天灾所制造的寒疾才死去的。

    更想起来了…自己名字的意义。

    阳烈,意为,恒阳炸裂之时,那是恒阳每隔一段长久的时间就会自动散发出无比闪耀的光辉与烈焱,照耀所在的星系。

    自己还未死亡,是因为老头的君焰还未熄灭,但它随着主人的逝去,也在逐渐黯淡。

    “君焰燃起的前提…就是拥有英雄的意志吗?呵…”

    “在自然与被制造的灾祸面前…我们只能这么脆弱吗?只能被这样被摧毁吗?”

    “天灾……就能如此轻易的夺去那些生命吗?如此轻易的埋葬那些意志吗?”

    “可我不愿,也不想!!”

    “若是在这倒下……怎么能保护更多的人呢?那又怎么能为更多的人带去希望呢?”

    “我想坚信,他与他的那份守护值得传承下去……”

    “我想…践行他和他意志……”

    “我更想亲眼见证书上记录着的,那光与火的传说和网上那些灿烂的星河………”

    “而且,我还没有,诠释为美好而战的正义呢!”

    “我还没!我还没!开始续写那炽烈的故事呢!!!”

    “所以…我不会,我不会止步于此!!!”

    阳烈在此刻,拥有了君焰燃起的要素。

    面对天灾的勇气。

    渴望守护的同心。

    坚信美好的正义。

    不屈抗争的坚毅。

    阳烈动用全身的星恒气向着胸膛处汇集,喊出了那句包含热情与激烈【君…焰!】

    一团新的【君焰】接着在徽章上燃烧…

    旧的【君焰】缓缓缩小,变为新的【君焰】的薪材…

    阳烈随之拖长语气,延续老头,那未曾结束的怒吼。

    早已失落于历史夹缝中,那黯淡无光的商丘,在此刻发出了一束耀眼的光辉,它穿越了一切,所过之处,无不明亮,无不温暖。

    那一束光,俯世而来,笔直的冲向了阳烈。

    君焰随着怒吼,变得更加耀眼,它发出的那璀璨而又炽烈的焰光燃烧着身旁一切风雪与黑冰。

    那束光也来到了阳烈身旁…它并不灼热,只是温暖,但却能蒸发与驱散周遭大片大片,自古而来,久久盘踞的阴寒。

    它就这样冲入阳烈的身躯中。

    阳烈在那一刻似乎听见了一句话,一句熟悉但又陌生的话语。

    【高呼我名,赞颂我行】

    悠久而炽烈的人们认可了阳烈。

    阳烈逐渐感受到了在锁骨处涌上的灼烧感。

    金红色的灿烂纹路自额头突然浮现的红印向四周延伸,它们快速爬向阳烈身躯的各处,最后停留在了手臂、背部、锁骨、胸膛这四处位置,并在胸膛中央凝聚了一枚独特的,似乎永远在燃烧着的,圆心印记。

    它像是一颗小恒阳。

    若是有对阳族历史有一定研究的人在旁并看见,那一定明白,希望的具现,重新到来了人间。

    为何会选择他呢?

    这无关乎他有无力量,无关乎他是否聪慧,无关乎他是否富裕,无关乎他有无野望。

    只因为,此刻,他拥有最闪耀的灵魂与最炽烈的意志,和那最温暖的梦想。

    阳烈觉得在那一束光进入身躯后,自己那劳累的身躯变得无比轻松,有些混沌的脑海也随之清醒透彻,头发也变为了阳族标志性的火红色,不,金红色。

    【新生诞于不屈】

    【微笑爬上嘴角】

    【无所不能的前提是,失去许许多多甚至是全部…】

    席卷那片小型星陆的寒潮过去了。

    它被单个人力战胜了,或者说它见识到了,那英雄们从古传承至今的意志——【抗争】与【不屈】

    【天生的光火在那个寒夜里熄灭殆尽】

    【不屈的焱芒于此刻身影下熊熊燃起】

    【带着难以压制的激情和灿烂的笑容】

    【向着世界宣告恒阳炸裂之时的璀璨】

    5.那勇气与希望刻入了骨骼,那炽烈和笑容印上了灵魂

    人们在寒潮肆虐结束后不久,回归了自己的土地。

    寒潮来的快,去的也快。层级不高,只是相当于下了场会冻死一切生命的暴风雪。

    大地上的冰雪已经消融的差不多了,但还有一些特别明显的黑冰残存。

    在世界广场上,在燧人的雕像旁,有些不安但怀揣希望的人群,看见了一团还在燃烧的火焰,和一个头靠一位死去老人的少年。

    少年还有鼻息,他只是睡着了。

    人群就那样盯着他熟睡平和的面庞,都有些难以相信……大多数人们都认识他。

    是十几日前一直劝导他们赶紧走的那个少年。

    有位认出他的人好奇他为什么没走。

    但突然想起来,他好像把自己的位置给了一个女孩。

    这时,阳烈察觉到了周围的声响,逐渐醒了过来。

    伸了个懒腰回复了些元气,再揉了揉朦胧的双眼。

    看着眼前乌泱泱的人群盯着自己,阳烈有点浑身不自在。

    于是尴尬的挥手,打了个招呼。

    乌泱泱的人群一起笑了,不知是为他活着而感到喜悦,还是为了劫后逢生而感到喜悦。

    但都涌了上来,把阳烈围在了中间。

    人们相互抱着,分享着那份感动与希望。

    女孩也在其中。

    阳烈得到了很好的治疗。

    在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他找了个理由要了艘迷你型星船,然后趁人们准备庆祝的时候。光速带着老头的遗体,化作一道光火逃进星船直接离开了。

    人们都沉浸在庆祝余生的氛围里面,只有躲在一旁跟父亲汇报平安的女孩,注意到了阳烈的行为,可她没有阻止,只是安静的看着他离开。

    阳烈不想留在那,他觉得要是留在那,会很麻烦。

    老头是英雄,但他还不是。

    所以他逃走了。

    阳烈回到了离炎。跟随着记忆,来到了团长的衣冠冢旁,给团长鞠了一躬后,往手中吐了两口沫子,准备在旁边再挖一个坑,给老头放进去。

    丝毫没注意到团长的女儿就在不远处。

    感觉挖的差不多了,自己还躺了进去,试了一下感觉。

    【嗯…蛮舒服的…嘿呀】

    从坑里爬出来,抬头却看见了那个女人。

    就怪…尴尬的。

    【他走了?】

    【是…】

    【因为什么?】

    【寒…寒潮】

    【你怎么活下来的,你到空了?】

    【靠着君焰,刚到没多久】

    【能,给我看看吗?】

    【好啊,阿姨】

    然后阳烈头上长了一个包。

    【姐姐】

    女人看着那团温暖闪耀的光火。

    【你…怎么学会的】

    【额,拥有…】

    【算了,停,你把他埋好以后,就走吧…想他,就去勿忘星给他再立一个衣冠冢,后面暂时别来离炎了】

    【啊?行】

    阳烈有些呆滞的看向女子,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后面不让来离炎。

    但女子并未解释,而是直接呵斥他。

    【呆着干什么,你就把他放进去就完了?】

    【哦哦哦…】

    阳烈在女子的注目下,接着完成了(丧葬一条龙)这一过程。

    阳烈本人觉得蛮不自在的,有种写作业被长辈人一直看着的不适感。

    在做完了这一切准备走的时候,女人甩一张卡,阳烈接住了。

    【喂,小孩】

    【诶?】

    【接好】

    【小小年纪别欠学费…把学费补了…好好学习…知道你随他过的苦,卡里的钱够你正常活到毕业,你别乱花就行】

    阳烈干完了之前,想着走的时候喊一嘴:【阿姨,再见!】,然后直接撒腿狂飙逃回星船。

    但现在,它变成了一句话语和一个动作。

    阳烈向着女人挥手,并朝她喊着:

    【谢谢!我会好好读书的!并努力生活!我会实现老头对我的期待!!!】

    女人听罢,也向着阳烈挥了挥手,眼神中浮现了些光亮和思念,似乎是释怀了什么。

    随后女人回头继续抱胸看着自己父亲的墓碑,和一位曾经十分恨着的叔叔的墓碑。

    阳烈注视着那一幕,心里想着。

    【老头,阿姨可能…早就不恨你了】

    但女人似乎察觉了阳烈还盯着自己,眼神随即犀利。

    阳烈明显察觉到气氛不对,立刻转头狂飙,但头上还是再长了一个包。

    【痛!】

    【少年没啥,就是有点二和der】

    【但这不影响他的炽烈与温暖,当然,这份温暖,是对于可爱的人们来说的】

    【致命定的相遇】

    6.那诗篇的序章终是完结

    阳烈在勿忘星上给老头再搞了一个墓碑,每年固定时间去那看望。

    阳烈回到了与老头的小家。它一如既往,温馨舒适。

    但他在自己床上看见了白发少年。

    【我超?你你你你,咋搁我床上,不是给你整了新床吗?】

    【诶不对啊,你咋进的我家?】

    白发少年微笑道:

    【没这个舒服】

    【你家那锁,也就一千年前还在使用,小孩也能轻松拆开】

    【六】

    【你这一年去哪里了,你家爷爷呢?】

    【他,走了】

    【节哀】

    阳烈挠了挠头。

    【所以说,冷茫你小子找我有啥事么?】

    【有没有可能,高二已经开学三个周了】

    【你的原因自己写个表,交上去】

    【行】

    【诶,冷茫,你跟那些同学处的怎么样?】

    【刚处没多久,高中没初中和小学那么幼稚了,都挺平和的】

    【哦,那就行,诶,咋感觉怪怪的,啥叫刚处没多久】

    【阳烈,你是不是上新闻了?】

    【没有,吧】

    【算了,走吧,我带你去买生活用品,高二开始强制住宿了】

    【我被啥录取了我都不知道】

    【一中高中部,你分原本还差五分的,但我给学校捐了一栋教学楼和一栋宿舍楼】

    【我咋不知道你这么牛逼?】

    【别废话,走】

    阳烈对冷茫单方面勾肩搭背。

    【话说你小子为什么搁阳族地盘上读书啊,你不是阴族的人么?】

    【就你多嘴,买你的东西,选好了跟我说】

    两人回学校的路上,看见了一个长的巨像阳烈的少年,还穿着一中初中部的白色校服。

    【你这个年纪,就?】

    【放屁!我连女孩子手都没摸过!】

    【也是,你的小动作太猥琐了】

    【六】

    【拍你屁股勾肩搭背哪里猥琐了?】

    【你不觉得么?】

    【好吧,好像是有点,不过对象是你,哥们觉得无所谓】

    【呵呵】

    【话说你右眼那,啥情况,感觉好,先进的样子】

    【有空的话,再与你细说】

    【行】

    【整完了这些以后,咱去吃烧烤不】

    【可以,我带你去,反正今天周六】

    那少年看到阳烈的模样,也是猛地一震。

    回到家后询问父母和爷爷,父母回答到,他是有一个哥哥,但是很早就因为寒潮,染病死了。

    爷爷反应过来,原来这孙子是第二个,随即怒目看着自己的大女儿,通过言行逼问下,母亲支支吾吾终于是回答,其实19岁就生了第一个。

    这话当庭给老父亲气的够呛。

    父亲只是看着书,看着老爷子发怒的模样,啥也不敢说。

    结果父亲后面搁门外跪着看了半天的书。

    小辉就搁旁边吃着水果看着自己跪地的爹,丝毫没注意到自己刚才的坑爹行为。

    隔了一天,小辉,爷爷和爸爸妈妈找到了正在上课摸鱼的阳烈。

    阳烈摸鱼会每搁一段时间习惯性看向窗外,结果这次视野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白胡子老头、一对眼熟的男女和昨天碰见的少年,给他吓了一跳。

    【诶,那老头…校长!我超,坏了!】

    在短暂的时间里,阳烈完成了一系列的动作,想让校长认为自己只是在思考题目。

    爷爷和父母看呆了,小辉也是如此。

    爷爷看这小子的行为,为什么跟自己年轻时上课摸鱼被老师发现后,一模一样。

    阳烈果不其然挨批了。

    母亲看着,与记忆中的小烈对比着。

    【确实,好像,不,除了头发,就是小烈…】

    但父母不敢相认,不仅仅只是阳烈的头发是黑色的,更是因为族中争权很乱,多一个继承者的问题影响会很大,这对阳烈本身可能不好,而且时隔多年,他们也不确定阳烈是否愿意回来。

    爷爷突然想起来什么,拉着阳烈,找了个老师为他们单独开了一个小房间,在其中聊着。

    【孩子,你是不是死过一次?】

    【校长我,不是故意摸鱼的,王老师讲的确实,太让人打瞌睡了,啊?哦哦,是。】

    【孩子,我是你爷爷】

    【校长?我觉得这个玩笑,有点,太,过了吧】

    【你还记得你的父母吗?】

    【额,应该是有,但是不记清长啥样了】

    【可以,叫我一声爷爷吗?你可以不用活的那么困难…孩子…】

    阳烈那有些轻快的语气,沉重了下来。

    【您也许是我亲生的爷爷,但我无法对其他人,再喊出那两个字了,抱歉…校长】

    校长刚想说些什么,但叹了口气,释怀了。

    阳烈看校长这个样子。

    【所以,那个,校长,没事,我就溜了,校长对不起,我要打球去了,我兄弟等我呢】

    【去吧,孩子】

    阳烈逃离了房间。

    阳烈看了一眼站在门外等待的那一对男女和那个少年。

    他挥了挥手,跟自己的过去告别。

    【干嘛去了】

    【校长找我,还对我说了一嘴他是我爷爷,想让我回去】

    【你怎么说的】

    【拒绝了,我也不是傻子…昨天那少年应该是我弟弟,有他就够了,我已经死一次了,除了是阳族人以外,没别的身份了】

    【你看的到挺开】

    【额,主要是因为我能感觉到,校长的情绪,虽然有温柔和惋惜,但也含有些阴暗类的,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个…】

    【谁说天生为他人带去光火的阳族人没内心阴暗的情况呢?冷茫】

    【哦~你还有这能力,这方面倒是跟他差不多】

    【额,要特别近才行,还有,啥跟他?】

    【没事,不过,你要真说出来了,你的学生时代应该着是结束了】

    【别说了,打球!】

    在这一天的晚上

    老人摸着小辉的头说道

    【就当你哥哥死了吧】

    【好】

    【他若拥有名分的活着,对现在族内稳定的局势不利,还好他也不想回来,这样也好…】

    【你的炎之权印掌握的怎么样了】

    【爷爷,如火纯青】

    【明年,高中部的第一,拿下应该轻轻松松】

    【那爷爷期待着】

    【明年,高校联赛的校内选拔,让我跟哥哥打一架吧,消息估摸着也压不了太久,这也是为了他好】

    【嗯,也好,防止种族其他人,后头多嘴借机闹事】

    【还有爷爷,我想问问哥哥本人的情况?】

    【他不受先祖庇佑,而且他的心焰藏的很深,应该是没怎么燃起…你早些睡吧,现在长身体呢】

    【好,爷爷晚安】

    【小辉晚安】

    小辉上了床。

    【哥哥身上好像存在着一股奇怪的力量,爷爷没有察觉出来吗?】

    【算了,就算有,也没有作为炎的对手的资格】

    【嗯?!怎么感觉有人偷摸地说我坏话!】

    【算了…不重要】

    阳烈摸着与小时候与老头的合照。

    【老头,等放暑假了,我带我兄弟去看你怎么样?嘻嘻…晚安!】

    阳烈把它放回了桌子上,关了灯。

    为美好的明天献上了呼噜。

    【虽然宿舍就我们两个,但你是不是太猖狂了点,知道自己了干什么吗?】

    【…错了,不打呼噜了】

    【哦…你还知道呢?!】

    【错了,别拷打我,冷哥…我要睡觉了…】

    冷茫没理他。

    一个小时后。

    【呵~呼~噜噜噜噜噜噜噜】

    阳烈不知道的是,冷茫在他床前站了一会,手里还拿着枕头。

    【迟到啦!】

    【上学第一天就罚站的感觉真的绝绝子】

    【冷茫,你不说点啥么?】

    【你真该死…】

    【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