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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少年伙伴再重逢 羽青中刀命垂危

    韩子默等人进了破庙,碧游以身盘踞,炎火丹凤也盘旋在不远处的上空,警惕的看着地面上,等待着主人回来。

    只消几个起落,飞身赶回的紫月寒就看见了盘亘在破庙外面的巨蟒,距离上次相见,这条蛇修为似乎又上了个境界,不仅外形有所改变,而且周身环绕的灵气也更加充盈。不过短短几月,羽青也从未将它放出来过,想来这蛇真是慧根极高,可以自行进益。

    那些刚才被短暂击倒的尸魃又重新聚集了起来,慢慢的向这破庙靠拢,但是又骇于这一凤一蛇的威力,或者是没有接到背后的指令,只是远远的转悠,不敢直接上前。

    天色渐暗,好在那破庙里还有几盏烛火,程江点着了,顿时拖出了些昏黄的暗光。几个人都各自打坐调息,季雨霏自当是个外人,鸢儿的事让流溯门几人看着她都不太舒服,她也很自觉的窝在另一边的角落。

    “师姐,这是你的灵兽?什么时候养的,怎么没见过?”秋霜半睁半闭的眼睛瞅着旁边的羽青问道。

    “这蛇,真是威风!早请出来啊,我砍那些尸魃都快累死了!”林华一边抬起胳膊揉了揉另一旁的肩膀。

    “素心诀,是怎么回事?鬼宗之人为什么会追杀我们?”程江像是问羽青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六儿,”韩子默转过头看着羽青,羽青的脸色很苍白,是有些力有不逮,或者是心中有愧,听见师父的声音只是低低的答应了一声,没敢抬头。

    韩子默瞥了一眼另一边颇为狼狈的季雨霏,压低了声音说道,“六儿,素心诀决不可落入鬼宗之手,师父定会拼尽全力护你。”

    羽青仓皇的一抬头,师父的眼睛里都是焦虑和担忧,原来师父早就知晓!

    她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你就是……羽华……?”程江脱口而出,似乎意识到不对,又觑了一眼季雨霏,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那个被灭族的……”秋霜也听到了,反应过来,说了一半突然意识到这话不太好听,只好戛然而止。

    这一日的事情让人心神难定,季雨霏耳朵里似乎飘过了两个字,但是她自小娇生惯养,对于江湖事知之甚少,看着韩子默和程江提防的眼神,她只能面带愠色的白了他们一眼,小声的嘀咕道,“看我干什么!谁愿意跟你们一起,等到了景泰门我自与你们划清界限。”

    “不知紫月青主那边如何,还是得速速离开才好。”程江思忖着说道。

    紫月寒飞身赶来,炎火丹凤看见主人归来,也变小了些温顺的跟在紫月寒身后,又意有所指的看了看盘踞在头顶的碧游一眼。

    紫月寒意会的点了点头,来到庙门前,正好听见程江这个问题,就走了进来,问道,“大家可无恙?”

    这个声音就仿佛回魂丹,浑厚而令人安心。

    紫月寒进来看了看人都还好,就继续说道:“鬼宗有备而来,我们需得再做打算。”

    “不好不好!这边的尸魃太多了,而且还有个鬼面人挟持了师姐,幸亏我师姐那条蛇……”秋霜一看见紫月寒,好像悬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不着急调息又开始絮叨个不停。

    听见她这般说,紫月寒这才看见,羽青苍白的面孔下,脖子上有三个血红的印子。他心里不由得升腾起了一阵心火,背在后面的拳头紧紧的握了握。

    但是还不等他有所关问,院子外面碧游“腾”的立起了身子,被缠着的房屋顶上簌簌的落了些瓦片和墙土,大家立刻警惕起来。

    外面几声邪魅的笑声幽幽的传了进来,紫月寒和韩子默来到了院子里,只见那些转转悠悠密密麻麻的尸魃上空,站了两条黑影,脸上一哭一笑,正是刚才的两个鬼面人,因为有所忌惮,所以离得不算太近。

    “有胜算吗?”韩子默扭过头看了紫月寒一眼,紫月寒的眼神蓦的降下了些温度,他的身上从来都没有什么戾气,可是这突然外泄的杀意,让韩子默的心头也感到一阵凉意。

    “他们要的是素心诀,保护好羽青,我来解决他们。”

    紫月寒袖子一挥,炎火丹凤重新融进了他的衣服之内,他伸出手凭空一握,一把飞羽弓已然在他的手中。一瞬间,紫月寒已经离开众人闪在几丈之外。

    韩子默歪着头略一思忖,他们刚才的对话难道他都听到了?六儿的事他又是如何知晓?何时知晓?而且他刚才叫的是“羽青”不是“沈姑娘”……

    但来不及细想,羽青的身世谜底已破,鬼宗追踪而至,六儿此后又该如何?韩子默的心里又多了些心疼和难过。

    他于四年前带回了羽青,羽青卧床许久,每每噩梦缠身难以入眠。有一日他就听到了羽青嘴里喊过“娘亲”“青峪”,早前他对羽华族被灭族的事就有耳闻,那时他心里一思索,想想捡到羽青的时间地点,心里就确定了那个猜想。

    当时看羽青易容,说话做事又极为小心,他不想去提起她的伤痛。

    所以他想到了一个办法。他把羽青带到了藏书阁,把天地、明世、大义、澄心、异事还有一些修身明镜的道法都编成了一本本话本,那些话本看起来轻松有趣,调风弄月,却都是他的一片苦心。慢慢的,他发现此法很有效果,羽青心胸慢慢打开,会哭,也会笑了,尽管他知道她只是把那些痛苦的回忆深埋进了心底,但是他相信时间可以抹除掉一切。

    君子无罪,怀璧其罪。

    此时,韩子默却恨自己这几年没有好好教她武功,让她修为停滞,如今又两次三番受伤,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韩子默又走进庙屋,看着羽青面色苍白,像是羞愧难当,他走过去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头,

    “六儿,这不是你的错,怪师父没有保护好你……”

    羽青闻言,抬起头看着师父还是一脸的宠溺,心里的痛苦和委屈翻江倒海般,嘴唇一哆嗦,两眼一闭,眼里的泪水就扑簌扑簌的砸了下来。旁边的秋霜看着师姐,不自觉的也红了眼睛,跑过来抱住了羽青的肩头。程江和林华也围了过来,

    “师妹不怕,以后我们保护你。”

    “师姐,我一定认真修行,保护师门保护你……”

    羽青听完,心里却是更难受了,低下头,肩膀不停的耸动着。

    站在后面的季雨霏看着这场景,竟是有些羡慕的苦笑了一下。

    空中再次传来一声裂帛一样的琴弦声,而且和着一声尖锐的口哨声,那些徘徊在院子外面的尸魃眼中都闪过一丝红光,顿时开始躁动不安。齐刷刷的扭过头来,对准这个院子,疯狂的扑过来。

    碧游眼里的火光升腾,张开大嘴,冲着扑过来的前几个尸魃几口就给咬了个稀碎,但是后面的尸魃还是前仆后继,碧游扭动尾巴,左右扇动又是拍飞个数个。

    可这些尸魃却像是鬼魅一般魔气大增,哪怕只剩个头、身体,还能在空中腾起,往上撞往上啃,有些残肢断臂都在狠狠的挠着碧游的鳞甲。碧游甩飞一堆,又有一堆扑上来,一时间,碧游也有些左右支绌。

    众人都来到院子里,羽青抬起头,心疼的看向碧游。破庙的院墙上翻过来一些暴走的尸魃或者残躯,韩子默和程江林华功力也只是恢复了几成,不得已再次拎起了剑,准备殊死搏杀。

    那边空中,紫月寒瞬闪到两个鬼面人几丈开外,再看见血煞手里抚着的琴,他手里的箭已在弦上,而箭即将离弦的时刻,两枚带着铁链的飞爪缠绕着丝丝黑气扑面而来。紫月寒横过飞羽弓,弓弦格住了那两个飞爪,碰撞的声音令人耳膜发颤,但是弓背也被那飞爪紧紧咬住。

    顿时,两条黑影出现在紫月寒左右两侧,一金指套一把琴对上了紫月寒手中的弓箭。

    弓箭被近身,颇有些施展不开,但这对紫月寒而言未必是坏事。他手中发力,飞羽弓的弓背便断成了两截,摆脱了那飞爪的制衡,在他双手中变成了两把飞索刀,两柄刀的刀把上均刻有一个“生”字,是为双生刀。

    紫月寒一个旋身,两把弯刀就奔着血煞和血魇的面门而去。许是凭着二人合力,血煞和血魇也没有退缩,一边武器相格,一边也跟紫月寒对上了内力。

    转眼间,双方已经拼了几十个回合。

    血煞手中的琴弦被他自己生生斩断五根,只留了两根不时的拨动控制尸魃。而另外五根在他的手里如五根杀人无形的绞索,忽长忽短,直逼紫月寒。

    紫月寒用手里的双生刀一一格挡,他的袖子上金光大胜,逐一将五根琴弦卷入,然后用手一一接住,紧紧的抓在了手里,猛地一拉,血煞手中的琴险些脱手而去。

    正对峙之时,血魇以飞爪偷袭,那四条爪子像是吐着信子的毒蛇,冲着紫月寒的后背而来。然而那飞爪抓到紫月寒的后背的那刻,他背上的衣服突然金光一片,一个圆形的轮盘浮空而起。

    那飞爪像是砸到了铜墙铁壁一样,“当啷”一声就被弹了回来。血魇重心不稳,差点从空中掉下去,而那金色轮盘又分散成缕缕金光,很快就勾成了一个火红凤凰的模样,炎火丹凤目中着火,一张嘴,一个硕大的火球就飞过去,血魇堪堪躲过,那炎火丹凤长鸣着就扑了过来,杀伤力不算大但很难摆脱。

    那边五根琴弦紧紧的拉在血煞和紫月寒手中,血煞手里抽出一枚尖锐的飞刃,在他手中转了几圈,然后就从那五根琴弦上上下划过。

    顿时弦上发出了一阵锐利的声音,顺着弦直逼紫月寒而去。紫月寒把双生刀一头迅速的插进了琴弦之间,顺势一搅,然后他手握刀的另一端,刀刃上泛着盈盈蓝光,对着眼前的五根琴弦就斜劈了下去。

    剑落弦断,断弦铮鸣,那力道弹飞回来,把琴体抽出了几个窟窿,血煞也不由得退后了几步,感觉有些血气上涌。

    而另一边,炎火丹凤不停的对着血魇喷着火,血魇虽然能避开,但是这种纠缠让她不能配合,眼下又看见血煞后退,似乎受伤的样子,她心里有些焦急。而此时,一个火球擦着她飞了过去,她的黑袍边上顿时被燎了起来,她急忙把袍子削了一块,而当她再一抬头,紫月寒就在这一空档,蓦然掉头,掌力就已经到了眼前。

    眼看这一掌就要结结实实的打在她身前,那边捂着胸口的血煞身法一变,移形换影,就来到了血魇跟前,铆足了力气才险险把她扑到了一边。

    修为差距太大,即使是他们二人合力,都完全无法占得丝毫上风。二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双双撤离出去。

    缀在不远的空中,他们又准备催动尸魃来扰乱紫月寒的视线。紫月寒看着血煞手中拉起了最后那两根琴弦,将双生刀往中间一扣,飞羽弓再次出现。

    紫月寒拉弓上弦,掌心凝出一支闪着刺目白光的箭,没再思索那箭便旋转着飞速射去,眼看就要射中血煞的时候,“嘭”的一声那人却如一团黑雾消失不见,只剩一群蝙蝠乱作一团振翅而飞。

    又是移形换影!

    紫月寒箭射了个空,手中再次凝箭,环顾了周围,准备再次出击,但是空中却没了那血煞的身影。紫月寒脑海中闪了一个念头,心里一颤,莫名觉得有些心慌,扭头看向了破庙……

    此时,破庙的院子中央,羽青正无力的站着,焦急的看着师父几个跟那些发了狂的尸魃搏杀。她也用意念令碧游进退,免受无妄之伤。

    而她的身后突然凭空出现了一团黑气,很快就凝成一个人形,那鬼脸上哭丧的表情变得格外诡异。他的手里正握着一柄短剑对着羽青的后背抬起!

    紫月寒一惊,就要飞身下去,而他左右两边又同时飞来两把飞爪,那血魇也不靠近,就是要阻挡紫月寒的去路。

    感觉到身后的寒意,羽青也惊恐的回过了头,近在咫尺的那张鬼脸让她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而身边能够堪堪保护她的师父,被突然涌过来的疯狂的尸魃逼的几近崩溃。

    只是这么短暂的对视,那血煞的动作竟然滞缓了一下,近在咫尺的剑居然迟疑的没有刺下去。

    这张脸,怎么会……如此熟悉?

    而就是这个空档,紫月寒被拦住,他全然不顾血魇偷袭而来的飞爪,手上动作未停,弹出了一枚羽尾钉,那钉子像一股旋风拧绞着浑厚的力量,直扑血煞的门面而去。

    血煞愣神的一瞬,虽然也想躲开,但还是慢了些,那羽尾钉直直的钉在了他的面具上。

    同时,紫月寒回头,狠狠的一掌拍在了血魇的肩头,面具后面,她猛的吐了口鲜血,人也飞出了几丈开外。

    “咔嚓——”

    血煞的鬼面具不知用何珍稀材料制成,居然生生受住了那枚钉子,只是从中间裂开了,直直的掉了下去。

    而近在眼前的羽青看见血煞的脸的那一刻,连呼吸都变得快要停止了。她睁大了双眼,一脸的难以置信。

    “天……天逸?”

    那面具后面,一张脸惨白没有血色,却极其温润干净,就像几年前那个少年站在她面前,眼里都是温柔。

    而血煞本来看见她的脸就有一丝迟疑,再听见她这一声低呼,脑子里好像闪回了好几个画面。

    雪地,少女,莓果……

    他的眼神晃动,突然感觉到头疼的将要裂开,灵魂像是撕成了两半。

    有一个银铃一样的声音一直在喊“天逸——天逸——”,他一时头晕目眩,手颤了一下,忍不住伸出去紧紧的箍住了痛楚欲裂的头,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

    天逸是谁?

    他是谁?

    这个女孩是谁?

    那个在一直喊自己的声音又是谁?

    血煞痛苦的睁开眼睛,似乎想极力看清她的脸,面前的姑娘好像一直在说什么,他却听不清,而他的脑子里还有另外一个声音一直在抵抗,

    “你是血煞!只能誓死效忠鬼宗!”

    我是鬼宗,是血煞?

    “杀了她!”

    “不可以!”

    ……

    而在旁边一直苦苦挣扎缠斗尸魃的季雨霏,把这一切都尽收眼底,一个阴狠的想法突然闯入了她的心里。

    她格住尸魃的嘴的剑几乎要断了,她的手一直在发抖,被逼的连连后退,也越来越靠近了血煞的后背。她悄悄的回头看了一眼,那个鬼面人似乎是中了魔一样,一只手拿着剑对着羽青,一只手却狠狠的摁着头。

    季雨霏的双手已经没了力气,那尸魃猛地一下子往她身上扑过来。她往后看了空中即将摆脱血魇纠缠的紫月寒一眼,然后咬了咬牙,突然放弃了抵抗,找准了角度,就势被那尸魃推到了那个鬼面人的背上。

    这边的羽青眼里噙着泪,早就忘记了现在的处境,她只沉浸在震惊和激动之中,她颤抖着手拽住了血煞的一个衣角,反复的追问:

    “天逸,你没死?”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还有其他人吗?你为什么变成这样……”

    ……

    噗——

    一声利刃入肉的声音,本来不算大的声音,却尖锐的刺痛了几个人的耳膜。

    血煞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手,那手握着的短剑,已经没入了面前的姑娘的胸膛,顿时一片鲜血洇晕而出,染红了那一片翠色的衣服。

    他刚才在想什么?为什么那剑会刺了上去?

    羽青本来喜极而泣的模样顿时变成了张皇,痛苦,无奈,不甘……

    然后她就像突然枯萎的花朵,失去了色泽和光芒,手从他的衣角上松开了,眸子里还带着泪花,她脚下踉跄了几步,不可置信的往后倒去。

    血煞想伸手去拉她一把,却是拉了个空。

    血煞回头,一个自己亲手炼制的尸人还在自己的背后挠抓着,想越过自己抓向倒下的那个姑娘。血煞突然内心狂躁不已,他一皱眉,一只手狠狠的捏住了那尸魃的脑壳,一下子就捏爆了,揉碎成一把脑浆稠血。

    “六儿!”

    “青儿!”

    羽青的身后传来韩子默和程江的惊呼,他们狠狠的甩开那些行尸走肉,跑了过来。

    “青儿”两个字如震魂洪钟,“咣——”的一声惊醒了血煞脑子里某个沉睡的灵魂。

    他眼神里某种东西在急速的退去,青峪,流水,羽青,小绿蛇,莓果……那些记忆仿佛激荡的潮水一下子涌进了他的脑海。

    他是谁?

    他是方天逸!

    青峪里的方天逸。

    不!

    他不是!

    血煞怔在原处,他扔掉了手里的刀,抬起手,一只手沾的是羽青的血,另一只手是满手污秽。世外桃源的记忆之后,那段阴暗无光的岁月又争先恐后的涌了进来。

    他是谁?

    他是血煞。

    他是鬼宗的右翼护法,在暗无天日的地下,他被教以杀人的手段和光复鬼宗的教义。平人间,荡山海,以血为煞,以命为祭。

    他杀的人不计其数,眼前狰狞的尸魃,都是他的杰作。他研习禁术,为了炼这批尸魃军,他到处搜罗死尸。然而死尸难寻,他就与血魇掠了许多的流民乞丐,然后投入了炼尸墟鼎,尸毒入肺腑,会在活人身体里流窜十几个时辰,腐蚀骨肉,溶化内脏。那些巨大的墟鼎里,传出来的都是撕心裂肺的哀嚎和不断的拍打撞击……

    几百活人,男女老少。

    他成功了,这些行尸走肉此刻都在这里,恐怖狰狞,等待着他的下一次指令。

    他颤抖着双手,喃喃道,

    “不不,不可能……不可能……”

    世间再无方天逸。

    血煞整个人的精神意志都在推枯拉朽的倒塌,连同那些驱使尸魃的禁咒,刚才还在不要命往上扑的尸魃顿时都不再攻击,变成了些眼神空洞的孤魂野鬼,漫无目的的缓缓拖动着躯壳,低着头,沉吟着。

    几乎是同时的,紫月寒飞身而至,可是就晚了那么一瞬间,他眼看着那刀刺进了羽青的胸膛,他张开双臂接住了往后倒下去的羽青,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冰凉,心里一阵绞痛。

    羽青躺在他的臂弯里,看见紫月寒的脸,回想此前那不甚清明的时候,次次都是他出手相救。

    此时的羽青内心好似无比的清楚,她嘴角勉强勾起一点笑,好像拼命的想告诉他“她没事的”,可是一开口,有些鲜血就从她的嘴里涌动而出,溢出了她的牙缝。仿佛是怕那个样子太丑了,她喘息了一口又生生的把血咽了回去。

    紫月寒看着她的脸,眼神躲闪,有些怯的不敢对视她的眼睛,但是插在她胸口随之起伏的刀,却是明晃晃的也扎透了他的心脏。

    紫月寒的嘴唇颤抖了几下,手上开始聚气,拼命的往羽青身上输送真气,拼命的想堵住那个泄气的窟窿。

    羽青脑海里涌过无数个念头,可到底还是空空如也。生命将止了吗?

    感觉到紫月寒拼命给自己灌输内力,她就用颤抖的指尖轻触了下紫月寒洁白的袖子,又看向围过来的师父师兄弟妹,很努力的说道:

    “我……有幸……遇见……你……你们不弃……可能天命……不佑……”然后深深的叹了口气,像是对紫月寒又像是对着自己,吃力的说道:

    “得君大恩……无以……为报,做不了……你的……”

    旁边的韩子默程江围在旁边,身上累累伤痕,眼里的难过绝了堤,秋霜早就哭成了个泪人。而刚才还在力战尸魃的碧游,早在那刀刺入羽青身体的那一刻就感应刺心,它一瞬间矮了下去,化成了一条小蛇,游了进来,焦急的绕来绕去,不知道如何是好。

    对紫月寒来说,最残忍之事,莫过于,他自负修为卓绝,可以护她周全,而她却在自己的面前倒下。

    他为何没有听韩子默的,带她先走!

    他说过会帮她复仇,会让她自由自在的活着!

    他想过,他们能并肩同行。

    他甚至替她打算好了此后的所有。

    愧疚?愤恨?心痛?

    看着羽青那奄奄一息没有生气的脸,紫月寒猛地抬起头,眼神里通红一片,他看着站在后面莫名还未离开,一脸茫然的血煞,手心一转,月落就开始蠢蠢欲动。

    而就在他即将把倾尽浑身修为的月落飞出去的时候,羽青的手却吃力的抬起,放在了他的手上,嘴唇翕动,一丝微弱的声音,

    “别……杀他……他……是……天逸……哥哥……”

    说罢,她感觉到身体的力气都在被抽离,耳边铮鸣,她的手无力的垂下,似乎已经不能阻止即将合上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