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未果
“50金就50金，本小姐全买了！”
一听声音便是那位从不按常理出牌的大小姐。伊恩抽着嘴角，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真是耽误动手时机。他盯着被黑影包围的马夫，手中聚起的风刃便悄声散在空中。
少女清脆的声音伴着腕间的铃铛，一阵疾风刮来淡淡的橙条花香。马蹄踏开石板上的雾气，人群唏嘘着退向两侧，拉长脖子张望。一名高健的骑士胯下一匹白马开路，马铠上的马衣绣着深灰底色的纹章在风中飞扬。
“是爵士，是骑士！”有人看清那长剑贯穿圈弧风暴的纹章，忍不住高喊。
骑士头盔上一支深灰色羽毛被风摩挲，他勒着马绳，绳子恰到好处的松紧，在人群中疾驰如流水经穿蜿蜒石壁，熟练又优雅地辟出一条道路。人们静默地注视着那一身银装，这是暴风谷骑士团的一员，也是人们所熟知的银甲侍卫。格林街区不总是有侍卫来巡逻绵羊。他们向骑士身后望去，不知是哪位大人物光临。马夫扶着赤草也循声而望。罗斯转头都要看呆了。
少女骑着白马，银色长发散在风中。浅蓝色的长袍，腰间一把银灰色细剑，犹如碧蓝的天空下跃出海面的银鱼。黑色长靴踩着马镫，伴着哒哒蹄声而来。有人还沉浸在刚刚充满血光的恐惧里，被紧绷的神经崩垮，整个人像滚圆的酒桶一样骨碌碌倒在路中。少女勒紧马绳，速度不减反增，长靴踢踢马刺，白马嘶鸣着纵身一跃，跨过地上瘫软的人，轻盈地落到马夫面前。
罗斯的眼睛瞪得有盘子大。目光像是粘在少女身上。
爱丽莎翻身下马，专心地打量着车上的赤草，未曾注意到一旁的两人。“你的火绒草一根50金？”她随手拿起一根捏在手心。
马夫双手环胸，站在车上俯视着少女。“是，你要购买我这一车的赤草吗？”
爱丽莎把手中的草叶环成一个圈。“质量不错，就按照这个标准，所有符合的，本小姐都要！”
众人一片哗然。
一旁的骑士接过爱丽莎手中的火绒草，向车夫走去，却被四周的黑袍人拦下。
“诸神仁慈，这位小姐请稍等。”
“怎么？本小姐…”爱丽莎转头挑起柳叶眉望向马夫，却正好撞上罗斯的视线。少女莞尔。
“鉴于你拥有一头美丽的银灰秀发与一双动人的蓝眼睛，一根25金卖你，”马夫张口露出歪牙。“异族混血。”
“25金，你车里所有完好的火绒草我都要了。让我的侍者帮我检查。”
车夫看一眼马背上驮着几袋沉甸甸的金币，袋口露出灿灿金光。
“那我们这些人呢？”人群中不只是谁喊了一声。
“来者有份，我请！”少女纤手一抬。“诸神在上，以约克家族的荣誉保证！”
“是约克家，看她胸前的纹章。”
“原来是那是老约翰的孙女…”
人群热闹地像炸开了锅。有人鼓掌叫好。
车夫撇着嘴，看起来是不怎么高兴。
“罗斯，伊恩，你们怎么在这儿？”少女径直走到两人身旁。
当然是和你一样。冤大头小姐。伊恩微笑，他等罗斯开口。
“赤、赤草。”罗斯看则许久不见的爱丽莎。诸神知道他有多想他心上的姑娘。“爱丽莎。”
“嗯？”少女用手指拨了拨耳边的秀发，笑容满面。
“你、你被坑了。”罗斯有些支吾。
“嗯？！”少女语气陡然一扬，好像没听清楚。
“我们，”罗斯指着自己和伊恩，“一根他卖我1铜币，卖伊恩1银币。”
“唯独我是25金？！”爱丽莎有些按捺不住性子。“怎么能如此欺负人？！”少女托着下巴，“不然这样，我把钱都给罗斯，让罗斯以1铜币的价格买，怎么样？”
事情如果真有这么简单。谁会把装进口袋的金币又退回去呢？伊恩瞥着冲动的爱丽莎，罗斯倒觉得是个好点子。
“不行！”车夫听到三人的谈话，把手中的火绒草摔在地上。“小姐，这生意不做了。这车火绒草不卖了。”
“你必须卖，暴风城里的大家需要这些，城里有血影魔！”见马夫准备收摊离开，爱丽莎跳上马车。轻若风，少女从腰间拔出缝衣针。
“火绒草留下，按50金的价钱给你，两倍也可以。”疾如箭。少女用长剑直指马夫的喉咙。银甲骑士也拔出腰间的配剑。
马夫用浑浊的眼睛盯着爱丽莎，抓住脖上的粗布发出长缓的咳嗽。“小姐…喀…我想你不懂我的意思…如果…喀…你不想让更多人死亡…”
话音未落，四位黑袍人站在马夫身前，他们张开宽阔的大袍，双袖涌出浓黑烟雾。只听有人呼救，几位无辜的路人便被悬吊在空气中，挣扎了几下，便垂下头颅。
死亡的阴影随着黑色烟雾弥漫在四周，众人惊逃。
“不可饶恕！”少女手起剑落，剑身透着水蓝银光。坚似岩，猛似虎狼，剑芒刺穿马夫的肩骨。
黑袍人伸出手臂却不见十指，全身涌出流动的黑烟变成旋转的铭文，化作倒立的五芒星术阵落在马车上。少女被黑烟弹开，马夫被黑烟掩护着如风筝般飘在空中。在黑色阵环封闭前，罗斯翻身跃入其中，手中燃起火球发射。
两人背靠着背将四方分作两面，一面是少年的火球，一面是少女的剑术。黑烟时而化作凶兽向两人撕咬，时而化作刀剑与两人交战。阵法的中心冒出小孩个头的人影，拖住罗斯的步伐。少女俯身用剑斩碎，黑烟又化作曲蛇绕剑而上，眼看就要攀上少女的胳膊，罗斯一手火球擦过剑锋，黑烟震荡着远去。两人对掉方向，配合如跳舞。
骑士上前拔剑就要砍黑袍人时，被金发少年拦住了脚步。
“骑士，你来负责疏散引导，你是侍卫，这是你的擅长也是你的专职。”伊恩抬手卷起数人高的风暴，扫清弥漫集市的烟雾。“罗斯会保护好爱丽莎小姐，黑袍人还有那名马夫交给我。”
银甲骑士看了少年一眼，又震惊地看着少年手中的风暴，他打开面罩点头答应。“多谢。”
伊恩跃上屋顶，风刃中伤黑袍人，马车上的术阵却依然牢固。“喀喀喀。”马夫悬在空中，咳嗽的声音里夹杂着歪斜的笑，脖上的粗布巾早已滑落在地，露出铁白的护颈甲，黑色的烟雾便是从那护颈中散发出的，犹如一条长长的手臂，连着地上的术阵——施法者不是黑袍人，而是这个手无寸铁的马夫，是他脖子上的护颈甲。熟悉的金属色泽，与猪面盔的材质如出一辙，戴上就会让人失去意识——错在护颈甲，错在那个猪面盔商人。护颈甲深深地陷入马夫的脖子，仿佛是连接头颅与躯体的桥梁。颈甲中心有如黑色拇指大小的果子，黑烟如根茎由此延伸在马夫四肢。从这里入手。伊恩扔出手中的风团，刚靠近马夫卡特的方向，黑烟便卷动气流吹向一侧。每当伊恩攻击卡特时，地上的阵法便会相应变弱。果然。只要命中那颗黑色果粒，一切便都可以终止。
“哇，有会飞的大哥哥！”
妇人连忙拉住女童：“别胡说，诸神喜欢诚实的孩子，我们快离开这里…”
“不，妈妈，你看天上！大哥哥在保护我们！”
扎着两个小辫的女孩声音清脆，在疏散的人群中高声指着天空。一路逃散的人们纷纷抬头。
“诸神在上…”女人捂着嘴巴，有人在街边驻足。就连骑士罗宾也忍不住抬头仰望刚刚那个少年。
“风暴降临。”
白衣少年踏在气流上，抬手银色的风暴如划破天空的利刃，一刀切断长臂般的黑烟。地上的黑袍人顿时化作齑粉，马车上困住罗斯与爱丽莎的阵法不攻自破。罗斯抹着额头上的汗，手指上的火苗熄灭。再晚些，恐怕他便撑不下去了。爱丽莎用剑撑着身体。“我们赢了吗？”
罗斯指着天空。“我们会赢。”
“诸神在上，那是伊恩？怎么变得这么强了？”少女眼睛圆瞪，又是惊叹又是不服气。
风刃飞向马夫的咽喉。街上的人们也不再慌忙躲藏，而是拍手称快。
“救…喀…救我…伊恩。”
风刃在距马夫脖颈一毫的地方停下。
“怎么不动手？”地上有人疑问。众人议论纷纷，仰头观看，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爱丽莎转头问一脸困惑。“难道伊恩不敢吗？”
罗斯摇头。“我相信他。”
身在高空便能看到马夫痛苦的表情，那情绪仿佛分成两半。他的嘴巴在笑，可那失色的眼睛里布满悲痛，失去所爱的悲伤骗不了人。
“给你护颈甲的人在哪儿？”
“他…喀…抓走…我的妻孩…帮我…救…他们…”马夫说着黑色的烟雾又从脖颈中涌出，那不受控制的疯狂好像已经超越了他身体的负荷，嘴里的鲜血淌在胡须。
“我…喀…是被逼的…我…喀喀…不是故意…伤害…大家…”
“好。”少年收起风刃，向后倒退拉开距离。马夫是被猪面盔商人利用的棋子，留下他自然能钓出背后的人。
“伊恩怎么回事，好不容易抓到手，难道就要放跑吗？”爱丽莎闷闷地跺脚。
罗斯眯起眼睛，正午的太阳让他额头止不住流汗。伊恩，你到底想干什么。他不懂，但少年从来都没出错过。
”我看他不是来帮我们的，大家赶紧逃吧。”
“是啊，走吧，别看了，这少年到底是不是跟那马夫串通好的，刚才给他卖火绒草多便宜…”
“骑士，请护送我们回家…”
罗宾摇头，用手指着天空。“你们看，伊恩不是那种人。”
少年站在屋顶，银白的气流化作一把弓弩出现在手中。对于果粒大小的目标物，选对武器很重要。弯月弧弓掂在手中，比想象中的重。银色的箭矢被他从气流中抽出。抬手，张弓，搭箭。射！一箭直击马夫的护颈甲，黑烟疯狂漫涌，反扑着在少年面前刮起狠厉的风。纯白的利箭闪着白芒，少年又连射三箭，黑烟消散，护颈甲摔碎在地上，马夫在坠地前被伊恩用气流托住。
“大哥哥，你好厉害！”女孩挣脱母亲的手，呼呼呼地跑到少年身旁。
“你救了我们！”她抱住伊恩的大腿。“你救了大家！”
人们围着少年鼓起掌来。罗宾的铁手套也拍合得咔咔作响。
女人抱起女孩，对少年不好意思地笑着。“谢谢你，女儿有些顽皮…”
“伊恩，这个马夫怎么处置？他还活着。”爱丽莎指着倒地昏睡的男人。
罗斯则在一旁盯着地上摔成两半的护颈甲。
“马夫是受人指使，等他醒来以后用他找到元凶。”伊恩举起地上的摔成两半的铁甲。“刚刚的黑烟还有黑袍人，都是因为被这幅铁甲产生的。如果以后在街上遇到卖面盔铁甲的商人，千万小心…”
罗宾赞赏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刚刚颇有微词的人面红耳赤。
远处的屋顶上飞起一群白鸽，白雾中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张开翅膀，注视着集市上被人环绕的少年。
伊恩望着群鸟的方向，风中传来腐朽的气息。
“爱丽莎，你为大家分配火绒草。罗斯，和我一起去追面盔商人。”
他扔下一句话，便奔向白鸦所在的街巷。
罗斯跟在身后，跑过几个街区，看着空无一人的街巷，只觉得自己进了死胡同。
“伊恩，面盔商人到底在哪儿？”
“是那只鸟。”少年抬手用风刃追击。
白鸦扇动翅膀越飞越远。
“看我的！”罗斯在掌心搓出一个火球。火光擦过白鸦的翼角，纯洁的羽毛染上一抹焦黑。
伊恩用风术卷住飞歪的白鸦，拉回手中。在白鸦啄人前，他又用风缚缠住鸟喙。
“诸神在上，我们抓住了！”罗斯兴奋无比。“我能看看它吗？我从来不知道人能变成鸟。”
罗斯接过白鸦，血红的眼睛忽然冒出一阵黑烟，罗斯感到双眼火辣辣地疼，伸手刚一揉眼睛，白鸦便挣脱了束缚，落在地上变成一根羽毛。
“好疼！”视线里一团漆黑。
伊恩手指在他的眼前轻晃。“现在什么样？”
罗斯忽然感觉自己双眼变得清凉光明起来，他再次看清少年的脸。
“好了。”他低头。“对不起我放跑了…”
“没关系，”少年捡起地上的落羽。“那只鸟或许本来就是分身。”
“下一次我会做得更好。”
“我们都会更好。”
一听声音便是那位从不按常理出牌的大小姐。伊恩抽着嘴角，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真是耽误动手时机。他盯着被黑影包围的马夫，手中聚起的风刃便悄声散在空中。
少女清脆的声音伴着腕间的铃铛，一阵疾风刮来淡淡的橙条花香。马蹄踏开石板上的雾气，人群唏嘘着退向两侧，拉长脖子张望。一名高健的骑士胯下一匹白马开路，马铠上的马衣绣着深灰底色的纹章在风中飞扬。
“是爵士，是骑士！”有人看清那长剑贯穿圈弧风暴的纹章，忍不住高喊。
骑士头盔上一支深灰色羽毛被风摩挲，他勒着马绳，绳子恰到好处的松紧，在人群中疾驰如流水经穿蜿蜒石壁，熟练又优雅地辟出一条道路。人们静默地注视着那一身银装，这是暴风谷骑士团的一员，也是人们所熟知的银甲侍卫。格林街区不总是有侍卫来巡逻绵羊。他们向骑士身后望去，不知是哪位大人物光临。马夫扶着赤草也循声而望。罗斯转头都要看呆了。
少女骑着白马，银色长发散在风中。浅蓝色的长袍，腰间一把银灰色细剑，犹如碧蓝的天空下跃出海面的银鱼。黑色长靴踩着马镫，伴着哒哒蹄声而来。有人还沉浸在刚刚充满血光的恐惧里，被紧绷的神经崩垮，整个人像滚圆的酒桶一样骨碌碌倒在路中。少女勒紧马绳，速度不减反增，长靴踢踢马刺，白马嘶鸣着纵身一跃，跨过地上瘫软的人，轻盈地落到马夫面前。
罗斯的眼睛瞪得有盘子大。目光像是粘在少女身上。
爱丽莎翻身下马，专心地打量着车上的赤草，未曾注意到一旁的两人。“你的火绒草一根50金？”她随手拿起一根捏在手心。
马夫双手环胸，站在车上俯视着少女。“是，你要购买我这一车的赤草吗？”
爱丽莎把手中的草叶环成一个圈。“质量不错，就按照这个标准，所有符合的，本小姐都要！”
众人一片哗然。
一旁的骑士接过爱丽莎手中的火绒草，向车夫走去，却被四周的黑袍人拦下。
“诸神仁慈，这位小姐请稍等。”
“怎么？本小姐…”爱丽莎转头挑起柳叶眉望向马夫，却正好撞上罗斯的视线。少女莞尔。
“鉴于你拥有一头美丽的银灰秀发与一双动人的蓝眼睛，一根25金卖你，”马夫张口露出歪牙。“异族混血。”
“25金，你车里所有完好的火绒草我都要了。让我的侍者帮我检查。”
车夫看一眼马背上驮着几袋沉甸甸的金币，袋口露出灿灿金光。
“那我们这些人呢？”人群中不只是谁喊了一声。
“来者有份，我请！”少女纤手一抬。“诸神在上，以约克家族的荣誉保证！”
“是约克家，看她胸前的纹章。”
“原来是那是老约翰的孙女…”
人群热闹地像炸开了锅。有人鼓掌叫好。
车夫撇着嘴，看起来是不怎么高兴。
“罗斯，伊恩，你们怎么在这儿？”少女径直走到两人身旁。
当然是和你一样。冤大头小姐。伊恩微笑，他等罗斯开口。
“赤、赤草。”罗斯看则许久不见的爱丽莎。诸神知道他有多想他心上的姑娘。“爱丽莎。”
“嗯？”少女用手指拨了拨耳边的秀发，笑容满面。
“你、你被坑了。”罗斯有些支吾。
“嗯？！”少女语气陡然一扬，好像没听清楚。
“我们，”罗斯指着自己和伊恩，“一根他卖我1铜币，卖伊恩1银币。”
“唯独我是25金？！”爱丽莎有些按捺不住性子。“怎么能如此欺负人？！”少女托着下巴，“不然这样，我把钱都给罗斯，让罗斯以1铜币的价格买，怎么样？”
事情如果真有这么简单。谁会把装进口袋的金币又退回去呢？伊恩瞥着冲动的爱丽莎，罗斯倒觉得是个好点子。
“不行！”车夫听到三人的谈话，把手中的火绒草摔在地上。“小姐，这生意不做了。这车火绒草不卖了。”
“你必须卖，暴风城里的大家需要这些，城里有血影魔！”见马夫准备收摊离开，爱丽莎跳上马车。轻若风，少女从腰间拔出缝衣针。
“火绒草留下，按50金的价钱给你，两倍也可以。”疾如箭。少女用长剑直指马夫的喉咙。银甲骑士也拔出腰间的配剑。
马夫用浑浊的眼睛盯着爱丽莎，抓住脖上的粗布发出长缓的咳嗽。“小姐…喀…我想你不懂我的意思…如果…喀…你不想让更多人死亡…”
话音未落，四位黑袍人站在马夫身前，他们张开宽阔的大袍，双袖涌出浓黑烟雾。只听有人呼救，几位无辜的路人便被悬吊在空气中，挣扎了几下，便垂下头颅。
死亡的阴影随着黑色烟雾弥漫在四周，众人惊逃。
“不可饶恕！”少女手起剑落，剑身透着水蓝银光。坚似岩，猛似虎狼，剑芒刺穿马夫的肩骨。
黑袍人伸出手臂却不见十指，全身涌出流动的黑烟变成旋转的铭文，化作倒立的五芒星术阵落在马车上。少女被黑烟弹开，马夫被黑烟掩护着如风筝般飘在空中。在黑色阵环封闭前，罗斯翻身跃入其中，手中燃起火球发射。
两人背靠着背将四方分作两面，一面是少年的火球，一面是少女的剑术。黑烟时而化作凶兽向两人撕咬，时而化作刀剑与两人交战。阵法的中心冒出小孩个头的人影，拖住罗斯的步伐。少女俯身用剑斩碎，黑烟又化作曲蛇绕剑而上，眼看就要攀上少女的胳膊，罗斯一手火球擦过剑锋，黑烟震荡着远去。两人对掉方向，配合如跳舞。
骑士上前拔剑就要砍黑袍人时，被金发少年拦住了脚步。
“骑士，你来负责疏散引导，你是侍卫，这是你的擅长也是你的专职。”伊恩抬手卷起数人高的风暴，扫清弥漫集市的烟雾。“罗斯会保护好爱丽莎小姐，黑袍人还有那名马夫交给我。”
银甲骑士看了少年一眼，又震惊地看着少年手中的风暴，他打开面罩点头答应。“多谢。”
伊恩跃上屋顶，风刃中伤黑袍人，马车上的术阵却依然牢固。“喀喀喀。”马夫悬在空中，咳嗽的声音里夹杂着歪斜的笑，脖上的粗布巾早已滑落在地，露出铁白的护颈甲，黑色的烟雾便是从那护颈中散发出的，犹如一条长长的手臂，连着地上的术阵——施法者不是黑袍人，而是这个手无寸铁的马夫，是他脖子上的护颈甲。熟悉的金属色泽，与猪面盔的材质如出一辙，戴上就会让人失去意识——错在护颈甲，错在那个猪面盔商人。护颈甲深深地陷入马夫的脖子，仿佛是连接头颅与躯体的桥梁。颈甲中心有如黑色拇指大小的果子，黑烟如根茎由此延伸在马夫四肢。从这里入手。伊恩扔出手中的风团，刚靠近马夫卡特的方向，黑烟便卷动气流吹向一侧。每当伊恩攻击卡特时，地上的阵法便会相应变弱。果然。只要命中那颗黑色果粒，一切便都可以终止。
“哇，有会飞的大哥哥！”
妇人连忙拉住女童：“别胡说，诸神喜欢诚实的孩子，我们快离开这里…”
“不，妈妈，你看天上！大哥哥在保护我们！”
扎着两个小辫的女孩声音清脆，在疏散的人群中高声指着天空。一路逃散的人们纷纷抬头。
“诸神在上…”女人捂着嘴巴，有人在街边驻足。就连骑士罗宾也忍不住抬头仰望刚刚那个少年。
“风暴降临。”
白衣少年踏在气流上，抬手银色的风暴如划破天空的利刃，一刀切断长臂般的黑烟。地上的黑袍人顿时化作齑粉，马车上困住罗斯与爱丽莎的阵法不攻自破。罗斯抹着额头上的汗，手指上的火苗熄灭。再晚些，恐怕他便撑不下去了。爱丽莎用剑撑着身体。“我们赢了吗？”
罗斯指着天空。“我们会赢。”
“诸神在上，那是伊恩？怎么变得这么强了？”少女眼睛圆瞪，又是惊叹又是不服气。
风刃飞向马夫的咽喉。街上的人们也不再慌忙躲藏，而是拍手称快。
“救…喀…救我…伊恩。”
风刃在距马夫脖颈一毫的地方停下。
“怎么不动手？”地上有人疑问。众人议论纷纷，仰头观看，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爱丽莎转头问一脸困惑。“难道伊恩不敢吗？”
罗斯摇头。“我相信他。”
身在高空便能看到马夫痛苦的表情，那情绪仿佛分成两半。他的嘴巴在笑，可那失色的眼睛里布满悲痛，失去所爱的悲伤骗不了人。
“给你护颈甲的人在哪儿？”
“他…喀…抓走…我的妻孩…帮我…救…他们…”马夫说着黑色的烟雾又从脖颈中涌出，那不受控制的疯狂好像已经超越了他身体的负荷，嘴里的鲜血淌在胡须。
“我…喀…是被逼的…我…喀喀…不是故意…伤害…大家…”
“好。”少年收起风刃，向后倒退拉开距离。马夫是被猪面盔商人利用的棋子，留下他自然能钓出背后的人。
“伊恩怎么回事，好不容易抓到手，难道就要放跑吗？”爱丽莎闷闷地跺脚。
罗斯眯起眼睛，正午的太阳让他额头止不住流汗。伊恩，你到底想干什么。他不懂，但少年从来都没出错过。
”我看他不是来帮我们的，大家赶紧逃吧。”
“是啊，走吧，别看了，这少年到底是不是跟那马夫串通好的，刚才给他卖火绒草多便宜…”
“骑士，请护送我们回家…”
罗宾摇头，用手指着天空。“你们看，伊恩不是那种人。”
少年站在屋顶，银白的气流化作一把弓弩出现在手中。对于果粒大小的目标物，选对武器很重要。弯月弧弓掂在手中，比想象中的重。银色的箭矢被他从气流中抽出。抬手，张弓，搭箭。射！一箭直击马夫的护颈甲，黑烟疯狂漫涌，反扑着在少年面前刮起狠厉的风。纯白的利箭闪着白芒，少年又连射三箭，黑烟消散，护颈甲摔碎在地上，马夫在坠地前被伊恩用气流托住。
“大哥哥，你好厉害！”女孩挣脱母亲的手，呼呼呼地跑到少年身旁。
“你救了我们！”她抱住伊恩的大腿。“你救了大家！”
人们围着少年鼓起掌来。罗宾的铁手套也拍合得咔咔作响。
女人抱起女孩，对少年不好意思地笑着。“谢谢你，女儿有些顽皮…”
“伊恩，这个马夫怎么处置？他还活着。”爱丽莎指着倒地昏睡的男人。
罗斯则在一旁盯着地上摔成两半的护颈甲。
“马夫是受人指使，等他醒来以后用他找到元凶。”伊恩举起地上的摔成两半的铁甲。“刚刚的黑烟还有黑袍人，都是因为被这幅铁甲产生的。如果以后在街上遇到卖面盔铁甲的商人，千万小心…”
罗宾赞赏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刚刚颇有微词的人面红耳赤。
远处的屋顶上飞起一群白鸽，白雾中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张开翅膀，注视着集市上被人环绕的少年。
伊恩望着群鸟的方向，风中传来腐朽的气息。
“爱丽莎，你为大家分配火绒草。罗斯，和我一起去追面盔商人。”
他扔下一句话，便奔向白鸦所在的街巷。
罗斯跟在身后，跑过几个街区，看着空无一人的街巷，只觉得自己进了死胡同。
“伊恩，面盔商人到底在哪儿？”
“是那只鸟。”少年抬手用风刃追击。
白鸦扇动翅膀越飞越远。
“看我的！”罗斯在掌心搓出一个火球。火光擦过白鸦的翼角，纯洁的羽毛染上一抹焦黑。
伊恩用风术卷住飞歪的白鸦，拉回手中。在白鸦啄人前，他又用风缚缠住鸟喙。
“诸神在上，我们抓住了！”罗斯兴奋无比。“我能看看它吗？我从来不知道人能变成鸟。”
罗斯接过白鸦，血红的眼睛忽然冒出一阵黑烟，罗斯感到双眼火辣辣地疼，伸手刚一揉眼睛，白鸦便挣脱了束缚，落在地上变成一根羽毛。
“好疼！”视线里一团漆黑。
伊恩手指在他的眼前轻晃。“现在什么样？”
罗斯忽然感觉自己双眼变得清凉光明起来，他再次看清少年的脸。
“好了。”他低头。“对不起我放跑了…”
“没关系，”少年捡起地上的落羽。“那只鸟或许本来就是分身。”
“下一次我会做得更好。”
“我们都会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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