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沙盘
整个大陆的形状就像一个大头圆肚、面向西方的半身海马，纵贯大海中央。
由南向北望去，大陆四面环海，最南是幽深的冥海。冰蓝透膜下，深黑的大地没有名字，荒凉贫瘠，堆在边角。
越过海面，暴风谷被吞进海马的肚子里，约占整个大陆七分之一的面积。
生动的是版图里的各领人物模像。伊恩随便望去，便能看到有人立在街头，一身渔服，肩挑空空两担，手里攥着铜币。他面露喜色，眼睛望着身后的店铺。是刚卖完鱼的渔夫。逼真的模像在大陆上随处可见。就连城外码头，也有歪斜在白沙中的渔民，像是被风吹倒。黑塔上的侍卫横躺在塔楼望台的角落，蒙上被遗忘的灰尘。侍卫的脸上留着细长的抓痕，颜料被刮去，露出焦灰暗淡的石膏。
鲜艳莫过于学士塔上一抹浑圆的赤。红果拉高塔身的海拔。正西方的骑士训练基地，此刻便落了下风。莫雷大人的模像倒在基地中央，身旁落着几根灰色羽毛。这是灰鸦的杰作吧。伊恩忍不住笑着。说起灰鸦，似乎不同于他在城外见到的大黑鸦。大黑鸦嗜血食肉，而哲罗姆养的这只却喜爱果蔬。看来鸟和人一样，是有性格的。
海马将薇娅森林背在背上。森林中一座月白圆顶城堡，象牙白塔由高至低环绕城堡周身。塔顶的旗帜是明黄色，一颗饱满的圆种子两侧插着翅膀。城中无人像。或许本因精灵天生高傲，性格冷清，所以也很少在领地以外抛头露面，很少有人见过他们真正的样子。至少，图册上是如此介绍的。
大陆中部，海马脖子收束的地方，有两片领地。
靠东是魔山。被紫黑森林所覆盖。此处山泽连绵，草木相接，是易守难攻的天然屏障。魔山领主将城堡建在山脊的最高峰。猴脸旗一面深蓝，一面幽紫。书上记载，此地常有异兽出没。魔猴是他们的图腾，也是他们信奉的神明。
西方是赤羽邦，婶婶的故乡。赤色土壤，火红服饰。有人手捧辣椒献给他们的赤羽蛇神。回字方形楼梯层层向上，烈焰旗，金色日轮里红蛇盘中，子民身手敏捷敏捷。
海马头部，土地四分。
中心是圣光城，也是整个大陆的王城。奥斯维德·都铎国王与暴风谷的明珠尤娜王后居于金堡。
西方是莎兰铎，他们供奉的夜月女神没有神像，只需抬头看向天空，头顶的幽兰便是他们的神祇。
北境名为白镜城，洁白的城墙是海马的王冠，东西拔地而起，墙面是巨大的银镜。白镜贤者既是领袖，也是人民的信仰。
东方是晨曦之地，矮人与巨人的家乡，他们认为自己是从土中诞生，他们信奉大地母神。
海面东北角是哀鸣涯，一片人鱼占据的海湾。
伊恩围着沙盘走了整整一周。
“嗡嗡。”
一只蝇虫从停驻的墙面飞下，落在金堡前。它摩擦着细长的触腿，刺进腐烂的红果表皮，吸攫汁液。
伊恩若有所思地看着整个沙盘。
圣光城，大陆最华丽之所，穹顶金碧辉煌。
你天生便是国王。疯狂的想法又冒出来。
我是无限法师，不是国王。他在心里回应。
不，你既是无限法师，又是国王。
为什么？伊恩觉得自己也有些疯狂，竟然开始和头脑里的声音对话。
因为你是无限，无限是一切可能。
他有些不安。那个声音如此诡异，听起来却像是他自己。
“叮———”
哲罗姆桌上的木械仿声鸟从抽柜里弹出。
“休息！休息！休息！”
木鸟扇动翅膀，声音与灰鸦别无二致。
窗外日影走过锐角弧度，伊恩猛然惊醒。
学士塔第六层是藏书室。
银白深蓝边纹的毛毯覆盖整个中心。暗红色的墙壁将黑棕木书架环绕。两张乳白皮椅在炉火前，一张布着褶子。中间低矮的圆桌上，杯碟里的水正冒着热气。刚刚有人来过。
伊恩将散着螨虫尸体味道的书，一本本工整地排列在书架上。
今天的任务是晒完六层所有书籍。
伊恩看向窗外的日光，时间足够。他打算再挑一本书到塔顶边读边晒。
虽然是哲罗姆的藏书，但他允许伊恩借阅。或许是在等他哪天改变主意接班，或许这些书籍珍贵但非机密。伊恩觉得后者可能性更大。
异世大陆，在他没有完全掌握术法前，想好好活着，恐怕只能培养聪明的大脑。
男孩在书架前踱步，最终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卡特维纳大陆种族发展史》。
他翻开第一页：诸神诞生。
男孩满意地点头，坐在温暖毛毯上，聚精会神地读了起来，不知过了多久。
直到哀嚎剑指着他的下巴。
“你是谁？”
伊恩看着利剑上自己的倒影。剑身通体清冷，泛起淡蓝色幽光。
瓦德利尔钢剑，由矮人族的工匠制作，据说能杀死传言中的恶龙。现有记载一共十三把流传于大陆，种族发展史如是介绍。
“伊恩，大人。”他合书起身。
“领主大人，您要的书找到没有？”
哲罗姆的声音由远及近。
领主转身：“这是你的私生子？”
哲罗姆绷紧的脸颊忽然松弛下来。看领主惊讶的样子，他大笑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那是从城外来的孩子，帮我干活。”
“城外异族？”
奎特面色突变。看在昔日老友的面子上，他压住怒火。能让异民进城，已是他能做的最大让步。如今竟然登堂入室，进到学士塔。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把屁股挪到风堡领主的位子上了？不，兰尼斯家不会拱手相让。
“哲罗姆，我命令你，把塔里的所有异族都清理出去，不管你收留了多少个。诸神在上，这是最大的仁慈…”
老人拧起眉头，抿紧嘴唇，似乎欲言又止。
“为什么？老鼠可以进，乌鸦可以进，国王可以进，贱乞可以进。为什么我不可以？”男孩直起身。
“大人，如果您真厌恶异族，为什么就认可您姐姐和圣光城的国王通婚？”
由南向北望去，大陆四面环海，最南是幽深的冥海。冰蓝透膜下，深黑的大地没有名字，荒凉贫瘠，堆在边角。
越过海面，暴风谷被吞进海马的肚子里，约占整个大陆七分之一的面积。
生动的是版图里的各领人物模像。伊恩随便望去，便能看到有人立在街头，一身渔服，肩挑空空两担，手里攥着铜币。他面露喜色，眼睛望着身后的店铺。是刚卖完鱼的渔夫。逼真的模像在大陆上随处可见。就连城外码头，也有歪斜在白沙中的渔民，像是被风吹倒。黑塔上的侍卫横躺在塔楼望台的角落，蒙上被遗忘的灰尘。侍卫的脸上留着细长的抓痕，颜料被刮去，露出焦灰暗淡的石膏。
鲜艳莫过于学士塔上一抹浑圆的赤。红果拉高塔身的海拔。正西方的骑士训练基地，此刻便落了下风。莫雷大人的模像倒在基地中央，身旁落着几根灰色羽毛。这是灰鸦的杰作吧。伊恩忍不住笑着。说起灰鸦，似乎不同于他在城外见到的大黑鸦。大黑鸦嗜血食肉，而哲罗姆养的这只却喜爱果蔬。看来鸟和人一样，是有性格的。
海马将薇娅森林背在背上。森林中一座月白圆顶城堡，象牙白塔由高至低环绕城堡周身。塔顶的旗帜是明黄色，一颗饱满的圆种子两侧插着翅膀。城中无人像。或许本因精灵天生高傲，性格冷清，所以也很少在领地以外抛头露面，很少有人见过他们真正的样子。至少，图册上是如此介绍的。
大陆中部，海马脖子收束的地方，有两片领地。
靠东是魔山。被紫黑森林所覆盖。此处山泽连绵，草木相接，是易守难攻的天然屏障。魔山领主将城堡建在山脊的最高峰。猴脸旗一面深蓝，一面幽紫。书上记载，此地常有异兽出没。魔猴是他们的图腾，也是他们信奉的神明。
西方是赤羽邦，婶婶的故乡。赤色土壤，火红服饰。有人手捧辣椒献给他们的赤羽蛇神。回字方形楼梯层层向上，烈焰旗，金色日轮里红蛇盘中，子民身手敏捷敏捷。
海马头部，土地四分。
中心是圣光城，也是整个大陆的王城。奥斯维德·都铎国王与暴风谷的明珠尤娜王后居于金堡。
西方是莎兰铎，他们供奉的夜月女神没有神像，只需抬头看向天空，头顶的幽兰便是他们的神祇。
北境名为白镜城，洁白的城墙是海马的王冠，东西拔地而起，墙面是巨大的银镜。白镜贤者既是领袖，也是人民的信仰。
东方是晨曦之地，矮人与巨人的家乡，他们认为自己是从土中诞生，他们信奉大地母神。
海面东北角是哀鸣涯，一片人鱼占据的海湾。
伊恩围着沙盘走了整整一周。
“嗡嗡。”
一只蝇虫从停驻的墙面飞下，落在金堡前。它摩擦着细长的触腿，刺进腐烂的红果表皮，吸攫汁液。
伊恩若有所思地看着整个沙盘。
圣光城，大陆最华丽之所，穹顶金碧辉煌。
你天生便是国王。疯狂的想法又冒出来。
我是无限法师，不是国王。他在心里回应。
不，你既是无限法师，又是国王。
为什么？伊恩觉得自己也有些疯狂，竟然开始和头脑里的声音对话。
因为你是无限，无限是一切可能。
他有些不安。那个声音如此诡异，听起来却像是他自己。
“叮———”
哲罗姆桌上的木械仿声鸟从抽柜里弹出。
“休息！休息！休息！”
木鸟扇动翅膀，声音与灰鸦别无二致。
窗外日影走过锐角弧度，伊恩猛然惊醒。
学士塔第六层是藏书室。
银白深蓝边纹的毛毯覆盖整个中心。暗红色的墙壁将黑棕木书架环绕。两张乳白皮椅在炉火前，一张布着褶子。中间低矮的圆桌上，杯碟里的水正冒着热气。刚刚有人来过。
伊恩将散着螨虫尸体味道的书，一本本工整地排列在书架上。
今天的任务是晒完六层所有书籍。
伊恩看向窗外的日光，时间足够。他打算再挑一本书到塔顶边读边晒。
虽然是哲罗姆的藏书，但他允许伊恩借阅。或许是在等他哪天改变主意接班，或许这些书籍珍贵但非机密。伊恩觉得后者可能性更大。
异世大陆，在他没有完全掌握术法前，想好好活着，恐怕只能培养聪明的大脑。
男孩在书架前踱步，最终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卡特维纳大陆种族发展史》。
他翻开第一页：诸神诞生。
男孩满意地点头，坐在温暖毛毯上，聚精会神地读了起来，不知过了多久。
直到哀嚎剑指着他的下巴。
“你是谁？”
伊恩看着利剑上自己的倒影。剑身通体清冷，泛起淡蓝色幽光。
瓦德利尔钢剑，由矮人族的工匠制作，据说能杀死传言中的恶龙。现有记载一共十三把流传于大陆，种族发展史如是介绍。
“伊恩，大人。”他合书起身。
“领主大人，您要的书找到没有？”
哲罗姆的声音由远及近。
领主转身：“这是你的私生子？”
哲罗姆绷紧的脸颊忽然松弛下来。看领主惊讶的样子，他大笑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那是从城外来的孩子，帮我干活。”
“城外异族？”
奎特面色突变。看在昔日老友的面子上，他压住怒火。能让异民进城，已是他能做的最大让步。如今竟然登堂入室，进到学士塔。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把屁股挪到风堡领主的位子上了？不，兰尼斯家不会拱手相让。
“哲罗姆，我命令你，把塔里的所有异族都清理出去，不管你收留了多少个。诸神在上，这是最大的仁慈…”
老人拧起眉头，抿紧嘴唇，似乎欲言又止。
“为什么？老鼠可以进，乌鸦可以进，国王可以进，贱乞可以进。为什么我不可以？”男孩直起身。
“大人，如果您真厌恶异族，为什么就认可您姐姐和圣光城的国王通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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