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上）
顿河-库班公国，顿河畔切尔卡茨托洛夫郊区。
谢廖沙站在卡斯奇克家族世代相传的卡斯奇洛夫堡大门前，手里提着一个纸袋，上面印有莱茵文“Monblanc”和显赫的六角白星。时值顿河的寒冬，他破旧的大衣在风中起舞，挺拔的身姿和大衣组合成一面战旗，猎猎飘扬于荒地上。
卡斯奇洛夫堡是顿河公国乃至叶尼塞境内赫赫有名的豪宅之一，四周由花岗岩砌成的高墙将古堡和外界隔开，拜访者需要在黑铁铸成的大门前征询门卫，通报内部经许可后方可进入大门；接下来拜访者还要通过宽阔的柏油路前往古堡，还会途径道旁四季都有鲜花盛开的温室花园。不过不熟悉布置的人大抵会沿着马路一冲到底，那样做只会顺滑地从另一侧的门驶离古堡，实际上这一条平直的马路有四个岔路口，第二个岔路右转才能穿过茂密的树丛直达古堡门口，其他三个则分别通往不同的地方，算是一种迷惑。
“Monblanc”这个奢侈品牌凭高质量精工艺的钢笔和手表著称，早年在神圣莱因帝国贵族间流行，现如今以莱茵人独有的文化、质素、设计、传统和优秀工艺畅销全世界，深得各国高级人士喜爱。甚至连西方许多国家的最高领袖都对其产品爱不释手，为此Monblanc还开设了多个专门的生产线供给这些国家的领袖，间接使其成为西方公认的“高级货”。可以说，有几件货真价实的Monblanc产品就代表这个人的一只脚迈入了富裕，打肿脸充胖子的除外。
目前Monblanc从未离开过奢侈品行列，所以虽然市面上假冒伪劣产品无数，可明眼人都能辨别得出真假——毕竟中产家庭都难以承受其高昂的价格，平民百姓想要购买难如登天，加上需要为此搭配的衣着价格更是不菲，只有贵族才可能穿戴得起。
谢廖沙从切尔卡茨托洛夫机场出来的时候特意在Monblanc开在顿河的分店买了一支昂贵的纯手工定制钢笔，简洁干练的笔身配合扎实的用料令无数富人心驰神往，只是碍于极其高昂的价格他们望而却步。当这些人看着衣着普通的谢廖沙从口袋中掏出一张平平无奇的银行卡却买下了天价钢笔、顶尖的顿河手工匠人亲自为他铭刻华美的手写体叶尼塞文并烫金时，他们的艳羡和嫉妒写在脸上。
“乖乖，这土包子怎么一下子拿得出这么多钱？”一个衣着华丽的青年和同伴窃窃私语，“明明看着完全是个穷光蛋。”
“估计是刚挖到北地的天然气矿或者其他什么贵金属矿的‘矿二代’咯……你看他那衣服完全不值几个钱，打扮成这么个土里土气的样子来买Monblanc，明显是个才发迹的土豪嘛。”同伴摊摊手，“可惜，我本来还想再咬咬牙朝别人借些钱买下这支笔，结果被他捷足先登了……唉，可惜可惜。”
“如果他没有刻字，我还能尝试出钱买下来。”青年撇嘴。
谢廖沙的听力很好，但他不在乎别人说他如何如何，这些风凉话对他毫无意义。他只在乎钢笔上正在刻的文字，那是如今顿河大公的名字——戈卢勃·切尔科诺索夫·卡斯奇克，卡斯奇克家族的传承者，同时也是叶尼塞唯一的合法切卡瑟大公，公认的绝大多数切卡瑟的保护者，即便他自己没有承认。据说叶尼塞帝国境内的切卡瑟们都希望得到顿河大公的庇护，为此不惜伪造自身“曾为顿河公民”的谎言，虽然可以保住一时性命，可无形之中也把戈卢勃本人推到了漩涡中心，不少视切卡瑟为灾祸的叶尼塞人将他列为暗杀目标，在暗地里对他的项上人头明码标价。
至于为什么他身为叶尼塞人人忌惮的切卡瑟仍然贵为公国大公，谢廖沙心里是很清楚的……哪怕是皇帝也没有能力剥夺他的权力乃至生命，除非叶尼塞打算陷入一场空前的内战，届时顿河不会孤军奋战，包括第聂伯在内的许多被叶尼塞军事征服却未受到平等对待的公国都将站在顿河身后给予支持。
谢廖沙并不是个擅长阿谀奉承的人，他从小受到的教育中从来没有过“阿谀奉承”这几个字。可现如今他已自我放逐，不再是曾经高高在上、位极人臣的留里克亲王，因此他能想到的敲门砖只有昂贵的礼品。卡斯奇克家族历来有收集奇珍异宝的爱好，虽然昂贵如Monblanc终究也可以用钱买到，但刻上名字并烫金之后这支笔就是孤品，应该没人会拒绝这种诱惑。
想到这里，他接过包装好的钢笔，头也不回地扎进顿河的阴沉天幕下，眼神犀利。
青年和他的同伴都突然感觉到土里土气的谢廖沙身上散发的气质变了，变得完全不像一名繁文缛节的贵族，更像是一位旧日的王……哪怕只是曾经坐在过王座上。
做了很久的心理挣扎后，谢廖沙迈开步子，走到门卫居住的平房敲响了门。
门卫是一个并不算浮躁的年轻人，他推开门打量着眼前风尘仆仆的谢廖沙，然后礼貌地问：“您好，请问您是来找卡斯奇克先生的吗？卡斯奇克先生今天不见客，如果您要见他请明天再来。”
“先生？”谢廖沙疑惑于门卫对卡斯奇克大公的称呼，“我还以为您会尊称他‘大公’。”
“在卡斯奇洛夫堡没人这么称呼卡斯奇克先生，那是他在切尔卡茨托洛夫议政厅和叶尼塞帝国土地上等重要场合才会使用的。”门卫走出房门，递给谢廖沙一支烟，“您应该是外地人吧，只要是顿河的公民都知道这点。”
“我来自露西亚。”谢廖沙直接拿过烟抽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难怪您对这个有异议。”门卫说，“平日里他事务繁忙，空闲下来的时候要多陪陪家人，因此恕不接待。”
谢廖沙尴尬地挠挠头。他已经不是曾经的他，自然没有曾经那种颐指气使的勇气。
谢廖沙的窘迫样子被门卫尽收眼底，见到他并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于是试探性地问：“您曾经与卡斯奇克先生见过面吗？”
“很久以前见过，那时我还没有沦落至此。”谢廖沙不假思索，“这样，麻烦您向卡斯奇克先生通报一下，就说谢廖沙·洛特尼科夫求见，如果他拒绝我就立刻离开。”
门卫叹了口气：“唉，好吧，我向卡斯奇克先生报告一下，您稍作等待。”
他拿起座机话筒拨打了一个简短的号码，等待了一会儿后一个声音响起：“佩斯科夫，有什么事吗？”
“卡斯奇克先生，一个名叫谢廖沙·洛特尼科夫的年轻人前来拜访。”门卫佩斯科夫立刻回答，“我本已经和他说明您今天不见客，但他执意要见您，还让我报知您他的姓名。”
对面那个苍老却强劲的声音骤然停住了足足十秒钟才做出答复：“让引路人直接把他带到赛马场，我在这里等他。”
“是。”
在满心的诧异中门卫挂断电话，却正好迎上谢廖沙卑微的眼光。戈卢勃的反应显然是认识谢廖沙的，但这个略显落魄的年轻人怎么会和尊贵的顿河-库班大公有过接触的呢？这令门卫百思不得其解，但既然戈卢勃让谢廖沙觐见他就不能再行阻拦。
“谢廖沙先生。”门卫打开大门一旁较小的迎宾门，“请进，一名引路人会带您直接前往卡斯奇克先生那里。”
谢廖沙愕然。他早就做好了被拒之门外的准备，可戈卢勃本来就不对叶尼塞感冒，他这么一个落入泥淖的旧日贵族怎能入他的法眼？难道说……他也对自己身上的留里克王血脉有兴趣？这是他如今唯一能用来交易的底牌，说不介意是不可能的，但他别无选择，他如今的价值就只剩下被利用这一点了。
怀揣着这些胡思乱想，他谢过门卫，丢下一枚叶尼塞金币后走进卡斯奇洛夫古堡。
谢廖沙站在卡斯奇克家族世代相传的卡斯奇洛夫堡大门前，手里提着一个纸袋，上面印有莱茵文“Monblanc”和显赫的六角白星。时值顿河的寒冬，他破旧的大衣在风中起舞，挺拔的身姿和大衣组合成一面战旗，猎猎飘扬于荒地上。
卡斯奇洛夫堡是顿河公国乃至叶尼塞境内赫赫有名的豪宅之一，四周由花岗岩砌成的高墙将古堡和外界隔开，拜访者需要在黑铁铸成的大门前征询门卫，通报内部经许可后方可进入大门；接下来拜访者还要通过宽阔的柏油路前往古堡，还会途径道旁四季都有鲜花盛开的温室花园。不过不熟悉布置的人大抵会沿着马路一冲到底，那样做只会顺滑地从另一侧的门驶离古堡，实际上这一条平直的马路有四个岔路口，第二个岔路右转才能穿过茂密的树丛直达古堡门口，其他三个则分别通往不同的地方，算是一种迷惑。
“Monblanc”这个奢侈品牌凭高质量精工艺的钢笔和手表著称，早年在神圣莱因帝国贵族间流行，现如今以莱茵人独有的文化、质素、设计、传统和优秀工艺畅销全世界，深得各国高级人士喜爱。甚至连西方许多国家的最高领袖都对其产品爱不释手，为此Monblanc还开设了多个专门的生产线供给这些国家的领袖，间接使其成为西方公认的“高级货”。可以说，有几件货真价实的Monblanc产品就代表这个人的一只脚迈入了富裕，打肿脸充胖子的除外。
目前Monblanc从未离开过奢侈品行列，所以虽然市面上假冒伪劣产品无数，可明眼人都能辨别得出真假——毕竟中产家庭都难以承受其高昂的价格，平民百姓想要购买难如登天，加上需要为此搭配的衣着价格更是不菲，只有贵族才可能穿戴得起。
谢廖沙从切尔卡茨托洛夫机场出来的时候特意在Monblanc开在顿河的分店买了一支昂贵的纯手工定制钢笔，简洁干练的笔身配合扎实的用料令无数富人心驰神往，只是碍于极其高昂的价格他们望而却步。当这些人看着衣着普通的谢廖沙从口袋中掏出一张平平无奇的银行卡却买下了天价钢笔、顶尖的顿河手工匠人亲自为他铭刻华美的手写体叶尼塞文并烫金时，他们的艳羡和嫉妒写在脸上。
“乖乖，这土包子怎么一下子拿得出这么多钱？”一个衣着华丽的青年和同伴窃窃私语，“明明看着完全是个穷光蛋。”
“估计是刚挖到北地的天然气矿或者其他什么贵金属矿的‘矿二代’咯……你看他那衣服完全不值几个钱，打扮成这么个土里土气的样子来买Monblanc，明显是个才发迹的土豪嘛。”同伴摊摊手，“可惜，我本来还想再咬咬牙朝别人借些钱买下这支笔，结果被他捷足先登了……唉，可惜可惜。”
“如果他没有刻字，我还能尝试出钱买下来。”青年撇嘴。
谢廖沙的听力很好，但他不在乎别人说他如何如何，这些风凉话对他毫无意义。他只在乎钢笔上正在刻的文字，那是如今顿河大公的名字——戈卢勃·切尔科诺索夫·卡斯奇克，卡斯奇克家族的传承者，同时也是叶尼塞唯一的合法切卡瑟大公，公认的绝大多数切卡瑟的保护者，即便他自己没有承认。据说叶尼塞帝国境内的切卡瑟们都希望得到顿河大公的庇护，为此不惜伪造自身“曾为顿河公民”的谎言，虽然可以保住一时性命，可无形之中也把戈卢勃本人推到了漩涡中心，不少视切卡瑟为灾祸的叶尼塞人将他列为暗杀目标，在暗地里对他的项上人头明码标价。
至于为什么他身为叶尼塞人人忌惮的切卡瑟仍然贵为公国大公，谢廖沙心里是很清楚的……哪怕是皇帝也没有能力剥夺他的权力乃至生命，除非叶尼塞打算陷入一场空前的内战，届时顿河不会孤军奋战，包括第聂伯在内的许多被叶尼塞军事征服却未受到平等对待的公国都将站在顿河身后给予支持。
谢廖沙并不是个擅长阿谀奉承的人，他从小受到的教育中从来没有过“阿谀奉承”这几个字。可现如今他已自我放逐，不再是曾经高高在上、位极人臣的留里克亲王，因此他能想到的敲门砖只有昂贵的礼品。卡斯奇克家族历来有收集奇珍异宝的爱好，虽然昂贵如Monblanc终究也可以用钱买到，但刻上名字并烫金之后这支笔就是孤品，应该没人会拒绝这种诱惑。
想到这里，他接过包装好的钢笔，头也不回地扎进顿河的阴沉天幕下，眼神犀利。
青年和他的同伴都突然感觉到土里土气的谢廖沙身上散发的气质变了，变得完全不像一名繁文缛节的贵族，更像是一位旧日的王……哪怕只是曾经坐在过王座上。
做了很久的心理挣扎后，谢廖沙迈开步子，走到门卫居住的平房敲响了门。
门卫是一个并不算浮躁的年轻人，他推开门打量着眼前风尘仆仆的谢廖沙，然后礼貌地问：“您好，请问您是来找卡斯奇克先生的吗？卡斯奇克先生今天不见客，如果您要见他请明天再来。”
“先生？”谢廖沙疑惑于门卫对卡斯奇克大公的称呼，“我还以为您会尊称他‘大公’。”
“在卡斯奇洛夫堡没人这么称呼卡斯奇克先生，那是他在切尔卡茨托洛夫议政厅和叶尼塞帝国土地上等重要场合才会使用的。”门卫走出房门，递给谢廖沙一支烟，“您应该是外地人吧，只要是顿河的公民都知道这点。”
“我来自露西亚。”谢廖沙直接拿过烟抽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难怪您对这个有异议。”门卫说，“平日里他事务繁忙，空闲下来的时候要多陪陪家人，因此恕不接待。”
谢廖沙尴尬地挠挠头。他已经不是曾经的他，自然没有曾经那种颐指气使的勇气。
谢廖沙的窘迫样子被门卫尽收眼底，见到他并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于是试探性地问：“您曾经与卡斯奇克先生见过面吗？”
“很久以前见过，那时我还没有沦落至此。”谢廖沙不假思索，“这样，麻烦您向卡斯奇克先生通报一下，就说谢廖沙·洛特尼科夫求见，如果他拒绝我就立刻离开。”
门卫叹了口气：“唉，好吧，我向卡斯奇克先生报告一下，您稍作等待。”
他拿起座机话筒拨打了一个简短的号码，等待了一会儿后一个声音响起：“佩斯科夫，有什么事吗？”
“卡斯奇克先生，一个名叫谢廖沙·洛特尼科夫的年轻人前来拜访。”门卫佩斯科夫立刻回答，“我本已经和他说明您今天不见客，但他执意要见您，还让我报知您他的姓名。”
对面那个苍老却强劲的声音骤然停住了足足十秒钟才做出答复：“让引路人直接把他带到赛马场，我在这里等他。”
“是。”
在满心的诧异中门卫挂断电话，却正好迎上谢廖沙卑微的眼光。戈卢勃的反应显然是认识谢廖沙的，但这个略显落魄的年轻人怎么会和尊贵的顿河-库班大公有过接触的呢？这令门卫百思不得其解，但既然戈卢勃让谢廖沙觐见他就不能再行阻拦。
“谢廖沙先生。”门卫打开大门一旁较小的迎宾门，“请进，一名引路人会带您直接前往卡斯奇克先生那里。”
谢廖沙愕然。他早就做好了被拒之门外的准备，可戈卢勃本来就不对叶尼塞感冒，他这么一个落入泥淖的旧日贵族怎能入他的法眼？难道说……他也对自己身上的留里克王血脉有兴趣？这是他如今唯一能用来交易的底牌，说不介意是不可能的，但他别无选择，他如今的价值就只剩下被利用这一点了。
怀揣着这些胡思乱想，他谢过门卫，丢下一枚叶尼塞金币后走进卡斯奇洛夫古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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